克里姆林宫的红衣主教
“我在行政方面能力比较强一些,”她答得非常诚恳,“再说,我知道我没有
你聪明。”
“就是比我漂亮。”坎蒂愁闷地说。
碧转身看着她的朋友。是的,还有希望。
米沙拿到报告的定稿已是四点左右。邦达连科解释说,因为准许接触绝密的秘
书们都忙于别的文件,所以弄迟了、报告连同所附图样共有四十一页。费利托夫看
出来,这年轻上校是说到做到的。他把所有罗唆费解的技术词句都译成了明白易懂
的话。上星期,米沙花了一周的时间阅读了他能在档案里找到的有关激光的一切资
料。虽然不能清楚地真正了解它们的操作原理,但他把操作细节都记在他那训练有
素的肠子里。他觉得自己象一只鹦鹉,能重复那些词句而不用理解意义。行啦,那
就够了。
他慢慢地阅读,使劲地记忆。尽管他声音土气,语言粗鲁,他的脑子却比邦达
连科上校认为的还要机警。后来事实证明,用不着那样子。技术突破的重要部分看
起来非常简单,问题不在于激光空腔振谐器的大小,而在于它的形状要与磁场相适
应。形状弄对了,大小几乎是可以任意增加的……这新的限制因素成了超导磁脉冲
控制总成的一个部分。米沙叹了一口气。西方又犯了老毛病了。苏联没有合适的材
料。所以,和往常一样,克格勃从西方弄到手,这次是通过捷克途经瑞典运来的。
他们总也学不乖吗?
报告的结论是:另一个留下的问题是在光学和计算机系统方面。必须注意我们
的情报机关在这个问题上做些什么,费利托夫告诉自己。最后,他用了二十分钟仔
细把新激光装置的图样看了一遍。到了他闭上眼能默记每一个细节的程度的时候,
他把报告放回文件夹里。他看看表,按铃把秘书叫来。几秒钟后,避尉就出现在门
前。
“什么事,上校同志?”
“把这送到中央档案室——第五处,最高保密。噢,今天的文件销毁袋在哪里?”
“在我这里,同志。”
“给我拿来。”那人回到前室去,一会儿带回来一个帆布袋子,那是每天送到
文件销毁室去的。米沙拿过来,装进一些文件,“你可以走了,我出门的时候顺便
送去。”
“谢谢您,上校同志。”
“你工作很努力,茄里·伊里奇,晚安。”秘书刚刚关上房门,米沙就拿出另
外一些不是由部里发出的纸张和文件来。大约每隔一星期,他都要亲自处理一次文
件销毁袋。担任费利托夫办公室工作的准尉军官以为这是出于上校的好意,也可能
是由于有特别机密的文件需要销毁。总之,在他自己为上校服务之前很长的时间里
就已成为习惯了,保卫部门也把这看做是例行公事。三分钟后,米沙在出门上车的
途中来到文件销毁室。一个年轻的中士象欢迎他的祖父一样欢迎上校,打开了焚化
炉的滑道。他看见这个斯大林格勒的英雄放下公文包,用他那残废的手打开袋子,
用那只无伤的手把文件举起来,把大约一公斤重的保密文件倒进了国防部地下室的
煤气炉里。
中士想不到他是在帮助一个人销毁最大的判国罪证。上校在记录簿上记下了他
那个部门销毁的文件。友好地点一点头,米沙把文件销毁袋挂在钩子上,走出房门,
走向正在等候他的汽车。
今晚鬼魂还会再来,米沙知道,明天他又该去洗澡,另一份情报又会走向西方。
在回宿舍的路上,司机在一家专门为高贵人物开设的店前停下车。这里排队人少。
米沙买了些香肠、黑面包和一瓶半公升的“首都”牌伏特加。为了表示同志情谊,
他给司机也买了一瓶。对一个年轻士兵来说,伏特加比钱还好。
十五分钟后,在他的宿舍里,米沙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首先描绘出邦达连科
上校报告的附图。每隔几分钟他就要抬头对他妻子的照片框看上一两秒钟。从大体
上说,那个正式报告书在这里留下了一个手抄本,不过他只能写十页的样子,还不
得不随时插进一些评论性的套语。红衣主教的报告永远是简洁的典范,是写了一辈
子作战命令的结果。写完之后,他戴上一双手套走进厨房。在西德制造的电冰箱底
部钢板上,用磁铁吸在上面的是一架小照相机。尽管戴着手套不方便,米沙使起照
相机来还是那么得心应手。他只用了一分钟就把那新写的一段日记拍摄完了,并且
倒好胶卷,取出暗盒。他把它揣好,将照相机放回原来暗藏的地方,这才脱下手套。
然后调好窗户的百叶帘。米沙极其小心谨慎。他仔细检查房门,看看锁上是否有被
刻划的痕迹,有的话,那就是说被行家橇开过了。事实上任何人都会留下达种痕迹。
当他确认他的报告已经到达华盛顿的时候——在人行道上指定部位的轮胎擦伤痕迹
——他就从日记本撕下这几页来,把它们揣在衣服兜儿里带到部里去,放进文件销
毁袋,亲手将它们扔进焚化炉滑道。这个文件销毁制度就是二十年前由他监督建立
起来的。
这事情做完之后,米哈伊尔·谢米扬诺维奇·费利托夫上校再次看着叶莲娜的
照片,问她是否认为他已做得十分妥当。但叶莲娜跟往常一样只是微笑着。这么多
年了,他想,她还在苦恼着我的良心。他摇摇头。接下去是仪式的最后一部分。他
吃着香肠和面包,早在伟大卫国战争中死去的同志的身影又出现在他面前,但他不
能问这些为国捐躯的人:他背叛祖国是不是有道理的。他认为他们甚至比他的叶莲
娜更能了解这个问题,但他害怕得到这个答案。那半公升酒也没有提供出答案来。
酒至少使他的脑筋昏昏沉沉,十点后就步履蹒跚地上床睡觉,留下身后的灯一夜未
关。
刚过十一点,一辆小轿车沿着这个公寓前面的林荫大道开过来,一双蓝眼睛在
查看上校的窗户。这回是艾德〔爱德华·弗利的昵称。——译者〕·弗利。他注意
到那些遮光帘。在去他自己公寓的路上,又传递了另一个秘密信息。一个莫斯科清
洁工设下了许多信号。信号看来是不显眼的东西,例如,在灯柱上用粉笔作个记号,
每个记号就是告诉情报传递小组的一部分人要各就各位。中央情报局莫斯科站的另
一个人黎明时去检查这些暗号,发现任何异常,弗利就得中止一切活动。
尽管工作紧张,艾德·弗利也发现了许多有趣的方面。举一个例子,俄国人把
红衣主教的宿舍安排在交通繁忙的大街上,就是他们自己给情报工作带来了方便。
又如,他们把大使馆新楼弄得一团糟,使他和他的家属不能住在新院子里,弗利和
他的妻子不得不每天晚上开车走过这条林荫大道。夫妻俩非常高兴的是让儿子参加
了他们的冰球队。离开这个地方他定会怀念这里的,弗利下车时这样自言自语。他
现在喜欢青少年冰球超过了棒球。唔,还有英国式足球。他不希望儿子打(美式)
足球,孩子们受伤的太多了,他还长得不够大。那是将来的事情,眼前还有要担心
的呢。
他在寓所高声说话时不得不小心。美国人住的每一套房子的每一间屋子都安有
大量的窃听器,比蚁巢还密。可是这些年来,艾德和玛丽·帕特也对它开过玩笑。
他进屋来挂好上衣,就吻他的妻子,同时在她的耳朵上搔痒痒。她咯咯笑着表示认
可,虽然两个人由于工作的重担都已筋疲力竭了,不过还有几个月了。
“招待会怎么样?”她问给墙上的麦克风听。
“老一套废话。”录上的是这句回答。
09、机遇
碧翠丝·陶塞格并没有作报告,然而她认为坎蒂失言讲出的事是重要的。她被
允许知道在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发生的几乎一切事情,但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
未列入计划的试验。当有的战略防御计划工作在欧洲和日本进行的时候,没有谁要
求阿尔·格雷戈里去作讲解。那说明是俄国人的试验,而且,如果他们用飞机把这
个小丑八怪接到华盛顿去——她还记得,他把汽车留在实验室了,那么他们是用直
升飞机把他接走的——这一定是件大事。她不喜欢格雷戈里,可没有理由怀疑他那
优秀的脑子。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试验,直到现在还不允许她知道俄国的事,纪律约
束了她的好奇心。不能不这样办。她的所作所为是危险的。
这正是有趣的事,不是吗?她对自己笑了。
“只有三个人失踪。”阿富汗人走后,俄国人正在安-26残骸中仔细搜寻。说
话的是一个克格勃少校。他从来没有见过坠机,只是由于扑脸的冷空气才没有把他
的早餐吐出来。
“您手下的人?”苏军步兵大尉(不久以前还是阿富汗傀儡军里—个营的顾问)
四下张望,看他的队伍在外围防线上是否确已就位。他努力使自己不要恶心。看见
他的朋友在他面前几乎肠肚流出,是对他生命的极大震动。他不知道他的阿富汗同
志在紧急外科手术中熊否活下来。
“我认为还是失踪了。”飞机的机身已破成许多碎片,机上前部的人在坠地时
已经被浸在油里烧得无法辨认了。他们还是把所有尸体的碎片收集起来。实际上,
少了三具,将由法医们去确定谁死了和谁失踪了。他们对坠机的死难者一般不这样
关心——这架安-26在法律意义上属于苏联国家航空公司而不属于苏联空军——这
次却要竭尽全力。失踪的大尉属于克格勃第九(警卫)管理局,是一个行政人员,
他在这个地区巡回,在某些机密地区检查人事状况和保安活动。他旅行所携文件中
包括高度机密文件,但更为重要的是他熟悉大量的克格勃人事和活动情况。文件可
能已经销毁,因为发现了一些已烧毁的公文包残渣。但是直到少校的死亡被确认之
前,莫斯科中心会有一些入愁苦不堪。
“他留下了一个家——噢,一个寡妇。听说他的儿子上个月刚刚死去,是癌症。”
克格勃少校平静地说。
“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照顾他的妻子。”大尉回答说。
“是的,我们有一个部门处理这种事。他们会不会把他拖走了?”
“唔,我们知道他们在这儿。他们总是洗劫坠机现场,找寻武器。文件呢?”
大尉耸了耸肩,“我们是在和无知的野人交战,少校同志。我怀疑他会对任何文件
感兴趣。他们可能从军服上认出他是一个克格勃军官,然后把他拖去肢解尸体。您
不会相信他们是怎样对待俘虏的。”
“野蛮人。”这个克格勃咕哝着,“打下一架非武装的客机。”他四下观望,
“忠诚的”阿富汗军队——那是对他们的一个乐观的形容词,他嘟嚷着发牢骚——
正在把尸体和碎块装进一些橡胶口袋,用直升飞机运回加兹尼,再飞往莫斯科去检
验身份,“要是把我手下人的尸体拖走了怎么办呢?”
“我们再也找不到它了。啊,还有点可能性,不过可能性不大。我们每看见一
只盘旋的秃鹰,就将派出一架直升飞机,可是……”大尉摇摇头,“其实你很可能
已经找到了尸体,少校同志。只需要一些时间来查证就是了。”
“可怜的家伙——坐办公室的人。这原本不是他的辖区,可是指派到这里来的
人胆囊有病住院了,他接过了这个额外的工作。”
“他平常的管区是哪里?”
“塔吉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我猜想他是想用额外工作去驱散他的苦恼。”
“你感觉怎么样,俄国人?”神箭手问他的俘虏。他们不能提供多少医疗照顾。
离得最近的、由法国医生和护士组成的医疗队,是在哈桑亥尔附近的一个山洞里。
他们自己能步行的伤员正朝那里走去。那些伤势较重的……唉,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呢?他们的止痛药、吗啡针剂,供应倒还充分,那是瑞士制造的,用来给垂死的人
注射以减少痛苦。有时吗啡帮助他们坚持下去,谁要是有复元的希望,就由担架运
往东南方的巴基斯坦边境去。那些经过六十英里长途跋涉还活着的人,在米拉姆沙
已关闭的机场附近能得到真正医院一样的治疗。神箭手领导这个小队。他成功地说
服了他的同志们——这个俄国人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为了这个俄国政治警察和他
的文件,美国人会给他们更多的东西。只有部落头人才能驳倒他的这个论点,可是
他已经死了。他们赶快按照自己的信仰把尸体埋葬好,现在他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