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千年 作者:风雨月(晋江2013-04-18完结)





  “你是个魔鬼,莎拉,”他并不想听我的解释,声色俱厉的打断了我,“他还是个孩子。但是你却他将永远拿不起长剑,永远没法在族人面前建功立业!”那一刻,他忽然打住,那双狼一般的眼睛里闪出了一抹很深的杀意,“我不该救你。”
  粗糙的手掌握了我的手腕,开始用力的扯开我的手。
  危险的气息直扑我的脑门,我不由的更紧的抓住了他,甚至另一只手也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胳膊,几乎要惊的尖叫出来,“不!菲米斯!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活下去!我根本没想过要害死库洛斯,根本不想!”忽然之间,我反应过来些什么,“等等!你说什么?库洛斯没有死?”
  他阴沉的望着我,忽然古怪的扯起了嘴角,“真是让你失望了,”他略带讥讽的开口,“神明认为他不该死。”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镇定了。
  什么害怕,什么不安,什么恐惧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怔仲片刻,我也学着他,古怪的扯了一下嘴角,“是的,他不该死,”我慢慢松开了他,用力的将被他捏的做疼的手腕从他的手掌里抽出来,“是那些狗屁神明认为我该死,是么?”
  那一刻,我忽然很想笑,也确实笑的几乎不成声。
  “是的,是我该死!我他…妈…的根本就不属于这里!我根本就不该在这个狗屁世界上出现!或许,我死了我还能回去!我他…妈…的有自己的公寓,有自己的财产,逍遥自在!根本不会莫名其妙的怀上孩子,也不会弄的断了腿,满身是伤!更不用像狗一样对着你们这些没有心的混
  蛋摇尾乞怜!”我越说越快,越说越冲动,说到最后,脸上已经湿冷了一片。
  这个情况对我并不利,可是,我根本无法抑制感情的爆发,连日来的折磨快要把我逼疯了。
  既然他也不打算救我,我何必再去哀求他?!
  “去告诉你父亲,去吧!”那一刻,压抑多时的怒火从我的心底喷发出来,我猛地指向了门口,“快去!无论是特蕾莎,还是兰道的骨血,都足够让你爬上无数层台阶了!你……”
  那句话似乎触动了他的怒火,他低吼着打断了我的话,“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你这个用女人换取地位的混蛋!你不是早就等不及……”
  “我再说一次,闭嘴!”
  “你不用吼的这么可怕,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啊!”
  铁钳般的手指猛地扣住了我的咽喉,巨大的力气一下子就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几乎要让我的脚尖离开地面。
  噢,那种姿势让我无法发声,也无法呼吸。
  那双布满血丝的暴怒的眼睛就在我眼前,很可怕。
  那一刻,我忽然很后悔刚才的冲动,他这是要掐死我啊!
  手指不由的紧紧的扳住了他的,我张着嘴,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那个尖细的音节,“别……”
  “别让我现在就想杀你,莎拉。”他哑着嗓子在我耳边放下了那句话,狰狞而含着血腥。
  手指一松,我被他扔进了躺椅里,咽喉的疼痛让我几乎要咳得死过去。
  他阴冷的看了我一会儿,转身走出了帐篷,“看好她!”
  *
  我在躺椅里缩了一夜。
  有点冷,而且,帐篷外不住的有铁靴来回,这注定了我无法入眠。
  饿的太狠,我几乎已经感觉不到内脏的抽搐,只是没有力气,空白,整个人仿佛都陷入了一种浅梦般的状态。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帘幕被谁掀起,透来一片晨光。
  很刺眼,我忍不住偏了一下头,用眼角的余光搜寻着发生了什么事。
  是五六个士兵,他们都带着青冰冷铜面具,只不过我没有在里面找到那双狼一般的眼睛。
  怎么回事?
  不期,有力的手指捏住了我下巴上的淤青,迫使我将脑袋转向了他们,那股疼痛让我忍不住抽了口气,用力的抓住了他的手腕,瞪着他,“你想干什么?!”话音一出来,我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有气无力。
  “喔~”他似乎没有料到我的反应,那双灰色的眼睛里闪了一下,手指却掐的更紧了,“你……我听说有人怀着魔鬼的骨血,是你么?”
  那句话让我大吃一惊,一瞬间就清醒过来。
  那一刻,脑袋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菲米斯是不是把我卖给了他的父亲。
  很快,我的猜测便得到了印证。
  “尊敬的迪埃王想见见你,”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从躺椅里拖了起来,“走。”
  SHIT!我死定了!
  用力的挣扎,只是徒劳。
  我被退攘出了帐篷,一站到太阳底下,我才发现自己虚的厉害,甚至双腿都在打颤。
  而迎面而来的白光让我的眼眶一酸,至少失明了三秒钟。
  “噢……松开我……混蛋!别推我!”
  跌跌撞撞。
  我感觉自己就像走在一团棉花上,怎么也走不稳。
  而且那条路很绕,在帐篷堆中七拐八弯。
  石子在脚下磕碰着,凹凸不平的尖锐让我的断腿受尽了折磨。
  “迪埃想对我做什么?”
  没有人答话,只有长矛与长剑在阴冷的作响,那声音所带来的恐惧像瘟疫一样腐蚀着我的心。
  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虚弱,我感到冷汗浸湿了我身上残存的破布。
  那一刻,我开始无比的憎恨菲米斯。
  那种憎恨就像头顶的烈日,越来越炙热。
  脑海里也不可抑制的开始幻想迪埃会怎么对付我。
  火刑柱?还是皮鞭?
  到最后,我甚至看见了自己腐烂的脸。
  噢,我真的要撂在这里了么?
  “莎拉!”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扫视了一下透亮的周围,我猛的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由于胳膊被人紧紧地抓着,所以,我没法去擦掉眼睛里的水雾,但是我还是眯着眼睛勉强认出了他的脸。
  “索伊……噢!救救我!”那一刻,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绷住身子,嘶着嗓子喊了出来,可是,冷不防,身后的士兵推了我一下,那一下让我踉跄了一步,差点将脸栽进石子堆里。
  索伊似乎想靠过来,可他刚抬起脚,几把长矛已经指住了喉咙。
  无法靠近。
  他跟着我们,在十几步之外关切的望着我,悄悄地用嘴唇对我说着些什么。
  他似乎在说什么关于特蕾莎的东西,可是,在我辨认出来之前,我已经被推进了一所帐篷里。
  “呆在这里,”退出帘幕时,那名灰眼睛的士兵再一次捏住了我下巴上的淤青,盯着我的眼睛警告着,“别试图做小动作,姑娘,这是迪埃王的帐篷,如果你越轨的话,看见外面外面的弓弩手了么?你会被他们射成蜂窝。”说着,他用力的将我往后推了一下。
  脑袋嗡了一声。
  我直接坐在了地上。
  喘了许久,我才将那一阵头晕眼花的无力感给缓过去。
  这时,我才有力气看了看四周。
  这所帐篷和我前一晚呆着的帐篷没什么区别,布置简单极了,硬板床,木桌,唯一不同的是它还有一张方桌,上面摆着凌乱不堪的沙盘,就像是被坏脾气的孩子给弄得乱七八糟。
  当然,让我注意到它的是它旁边那一盘散发着香味的熟肉。
  很香。
  那种味道刺激着我的胃,让我感到手脚无力到疼痛。
  没有停顿,我飞快的爬起来,扑了过去。
  狼吞虎咽。
  胃在剧烈的收缩,不止一次让我扑在桌上差点呕吐出来,可我把它们都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必须吃一些东西,否则,我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
  *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风溜了进来,凉丝丝的。我不禁抬头看了看,帘幕在微微浮动,而它的旁边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擦了擦眼睛再次看过去时,我才发现那是一副碳画。
  画上是一个充满诱惑的女人,很传神。
  她在对我笑,笑的阳光灿烂。
  在绝境中,这种东西总是很能蛊惑人的心智。
  我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盯着她上扬的嘴角,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
  她怀孕了,修长的手指抚着微微凸出的肚腩,有一种很谨慎而甜蜜的感觉。
  她脸上的线条非常漂亮,特别是精致的下巴,似曾相识。
  那种熟悉让我也不自觉的学着她,将手掌合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很明显,我的孩子还很小,小的甚至都感觉不出他身体的存在,可是,我却总觉得自己能感受到他在呼吸,能听见他的心脏在跳动。
  他在长大,一点一点的。
  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总之,很愉悦。
  那种愉悦甚至让我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可就在那时,帘幕忽然被掀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片亮光让我立刻看了过去,甚至来不及收敛嘴角弯起的弧度。
  *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迪埃。
  我之所以那么肯定,是因为那张脸让我在一瞬间以为见到了另一个时空的菲米斯。
  苍老,刚硬,还有深陷的狼一般的眼睛。
  他拧着眉,站在原地盯了我一会儿才走进来,幽深的目光就像绳索一样缚着人的手脚。
  “你就是那个怀着什加血脉的姑娘,是么?”他在我面前站定,问道。
  他的声音非常嘶哑,听起来就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样让人难受。
  这种时候,如果我说“不是”他会不会发笑?就像我现在一样?
  所以,我没有吭声,只是抬头望着他,警惕着。
  他也没有在意,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而且还将那双让人崩溃的目光转向了我刚才看着的那幅画。
  “你知道她是谁吗?”须臾,他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像是个会将全提坦人变卖成奴隶的暴君。
  他就像一团死灰,在他身上,我根本感受不到一丁点仇恨的烈焰。
  也许是见我许久没有出声,他忽然转过头,对我笑了笑,额头上浮出了三行很深的沟壑,“你在怕我,所以,不敢说话了,是么?姑娘?”
  如果忽略掉他的目光,他的笑还是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就像菲米斯那样,有着玉米地里农夫的亲善。
  “不,我不怕您。”顿了一下,我坦诚的回答,除了后半句,“但是……我不认识她。”
  他又笑了笑,“真的么?”
  我选择了闭嘴。
  他根本什么都清楚。
  毕竟画上的女人与那名拉菲般的混蛋太相像了。
  “你在耍小聪明,姑娘。”顿了顿,他再一次开口,“你知道么?这么看起来,你倒是有点像她。”不期,一只干裂的手指勾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脑袋挑了回去,他的目光像利剑一样插…进我的瞳孔,“小聪明,诱惑,不容易驯服……”
  我并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爱或者恨。
  那些词语听起来或许是称赞,可是他吐出来的时候的过于平静却让人由衷的手心发凉。
  抿了一下嘴唇,我勉强笑了笑,“我可不是什么野马,迪埃王。”
  我嘴里在说话,眼角却不住的瞟着他铁钳般的手指,暗暗的将手臂抬了起来。
  这样,我在那只手移到我脖子上之前,也许还来得及摸走他腰间的匕首,我唯一可以视为武器的东西。
  “野马?”他再一次笑了,摇头,“不,比它更甚。”那一刻,我忽然在他的笑容里闻见了危险的讯息。
  “但是,越是难以驯服,就越是想驯服,不是么?每一个男人都是这样,金子,权势,声望,还有女人,他们终其一身所追逐的都是这些,得到了这些才可以在孩子面前吹嘘,得到一种虚荣的崇拜与满足。”他继续说道,手指松开了我,可是那双暗流奔涌的眼眸却像更紧的束缚,让我大气不敢出。
  “可是,男人都很愚蠢,往往在驯服女人之前被她驯服。”说着,他顿了顿,狼一般的眼睛忽然望向了我的小腹,“我是这样,或许什加也是这样,或许菲米斯和什加的儿子也会是这样……”
  我不禁遮住肚子,心惊的后退了一步。
  因为,他的话与说话的神色都透出了说不出的诡异。
  咽了口口水,我从嗓子眼里憋出了一句话,“您应该知道,菲米斯有他心爱的妻子和孩子,尊敬的迪埃王。”
  他愣了一下,随后失笑了,“不不不,”他摇了摇食指,上前了一步,盯着我的小腹的眼眸里忽然迸发出一种带血的光芒,“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忽然变得狰狞的脸我吓了一跳,我飞快的向后跳了一步,盯向了那双青筋毕现的手臂,“那么,您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他重复了一句,缓缓的逼过来,扑面而来的危机让我不住的倒退,直到后背抵上了帐篷的支架。
  SHIT!
  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