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前夜风云录
喜,就嚷着要当院长。谭延凯等却以陈作新隶属军籍,无资格做议员及院长而一口回绝。陈作新嘴噘脸吊,闷闷不乐。参议院成立后,选了谭延凯作院长。谭延凯便利用参议院,强力干涉、限制军政府的种种作为,甚至公然否决焦达峰对政界、军界的人事任命,弄得焦达峰束手束脚,动辄得咎。谭延凯的得力干将黄英、黄冀球则说:“焦达峰是土匪头子,不对他严加限制,湖南全省必将大乱。”
原来长沙光复,因时间提前,会党未能参与。光复之后,焦达峰为了扩军支援湖北,就在长沙城许多地方设点招兵。这时浏阳等地的会党人物纷纷涌入长沙,要来投军吃粮。焦达峰是会党的龙头大哥,如今他做了都督,众弟兄自是先来军政府拜见他,说:“焦大哥当了都督,我等每人都有官做了。”
焦达峰是个最讲义气的人,见了昔日的兄弟,大喜下在军政府大摆筵席招待,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就问道:“大哥如何安置我等?”
焦达峰大笑,说:“如今革命成功,怎能亏待了众位好兄弟。”
于是酌情封官,给这些人一纸任命书,或是管带,或是营官,命他们在长沙城自择地方,竖旗招兵。一时间长沙城招兵的旗帜到处飘扬,会党人物在军政府进进出出,各地来投军的青年络绎不绝于道路,数日之内,招募的新兵已达五、六万之众。大潮泛起,泥沙俱下,这其中难免有流氓痞棍混迹其中,大家成群结队的在大街上游逛,都以都督的拜弟自居,骄傲非常,盛气凌人。
参议院的绅士巨商们见了,大为反感,纷纷往找谭延凯告状。谭延凯大怒,找焦达峰交涉抗议。焦达峰笑道:“会党兄弟难免带上会党的特点,入伍之后,我当渐以军纪约束,这样他们慢慢就会变好。”
谭延凯见焦达峰一幅不在乎的样子,气呼呼回到参议院,鼓动众议员到民军上层散布流言,说:“焦都督只爱会党,不爱正规军。”
焦达峰听了这些流言,一笑置之,不予理睬。
谭延凯就以焦达峰滥发私人委任状为由,要求军政府的政令须经参议院审议通过,方可施行。焦达峰笑道:“你不过要为参议院争些权,就允你所请,给参议院分些权力,何况这对民主施政很有好处。”于是同意了谭延凯的要求。
谭延凯等又看不惯副都督陈作新,欲其去职,就鼓动众议员们往见陈作新,说:“焦都督大权独揽,欲以会党代替正规军伍。新军可是你的根基,你需千万留神在意。”
陈作新本来做了副都督,已感心满意足,但见到焦达峰与会党人物打得火热,也甚不满,经议员们一再煽动,不满更甚,他不好意思直说,就向焦达峰提出辞职。焦达峰坚决不许。陈作新一怒之下,就将辞职报告递到了参议院,要求谭延凯召开会议,讨论其辞职问题。
谭延凯笑道:“参议院无权管理都督辞职的事,你真要辞职,还得去找焦达峰。”
陈作新赌气说:“我不找他。我辞职,提的要求很简单,你们答应了,我立刻走人,再不入军政府一步。”
议员黄英问道:“你辞职有什么条件那?先说来听听。”
陈作新说:“三个条件:一给我夏屋三间,二要白银万两,三是美妾两名。”
六五 湘江坠酸泪(2)
众议员们听了这三个条件,齐声大笑起来,连一向故作严肃的谭延凯也掌不住笑得前仰后合。陈作新被他们笑得恼羞成怒,当即大发了一通脾气,恨恨走出了参议院。
陈作新辞职不成,心中悲苦恼怒无法排遣,便约军政部长阎鸿飞等人喝酒,大醉之后,流泪说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如今革命成功了,焦都督真的要将我一脚踢开吗!”
阎鸿飞等忙说:“陈都督,你千万别信别人的挑唆言语,焦都督为人最是仗义,又兼淡泊名利,你应与他合作共事方好。”
陈作新叹道:“人生世上,都说只为名利二字,我却宁愿享受温柔之乐,不愿蝇营狗苟,争名逐利。”遂以手击桌吟诗道:“平生何事最关情,只此区区色与名,若就两端分缓急,肯将铜像换倾城。”吟完抹泪,说:“与其逐名被人害了。真不如坐拥美色,逍遥一生。”
阎鸿飞急道:“陈兄,我敢担保,焦都督绝无害你之意,你不可一误再误,到处嚷叫着要辞职,叫别有用心的人笑话。”
其他人也一再相劝,又捧他场,赞其书法、篆刻以及诗画独步湖南,堪称四绝。陈作新对自己的才艺还是颇为自负的,受了捧场,渐渐的又高兴起来了,就说:“各位说得不对,陈某虽负才名,但平生真正爱的,却只是酒、色两件事。酒倒是常有,可惜美色上至今未能如愿,好生遗憾呀!”
众人笑着安慰道:“陈兄,你是副都督,只要好好干,还怕将来没有称心如意的时候?”
陈作新想了想,喜道:“你等说得有些道理。我回去之后,便给自己刻两枚印章,一枚上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另一枚刻‘英雄无奈是多情’。一示我如今的地位,一明我心中的愿望。”
众人大笑鼓掌,说:“这就好,这就好,再别乱闹辞职了。”
陈作新却说:“职是不辞了,但我须得多长个心眼,免得遭人暗算。”
这时军政府的卫队成立起来了,一百名年轻士兵,穿着崭新的军服,既漂亮、又威武。陈作新说:“卫队要分成两半,正副都督一人一半。”于是点了五十名兵士做自己的卫队。
陈作新的言行一时在长沙传为笑谈。谭延凯怒道:“焦达峰是土匪头子,陈作新是无赖之徒,二贼祸乱湖南,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就在这时谭人凤到了长沙。焦达峰、陈作新、谭延凯等接了谭人凤上岸,入军政府为其摆洗尘筵席。席间称已派定了两协人马,明日即行出发,由王隆中、甘兴典带队赴武汉助战。谭人凤心中喜慰,嘱焦、陈、谭等赶快扩军练兵,与湖北共抗满清。
第二天于湘江岸边欢送完赴鄂湘军,谭人凤被邀至参议院参观巡视,听谭延凯等人介绍湖南光复后的政权运作情况,当听说如今军政府的所有政令必须经参议院通过方能生效施行,谭人凤大是不满,心道:“非常时期,军政府不能独立发令,怎能巩固政权,稳定地方!”于是往军政府面见焦达峰,责其丢失权柄、受制于人,要他速速下令解散参议院。
焦达峰苦恼异常,说:“参议院的人怪我给会党封官太多,致使长沙秩序不好,因而大加抗议,要求对我的政令进行审核监督,你老兄又责我受制于人。说句真心话,湖南革命已成,我实在不愿干这个苦差事了,我要辞了都督,带兵去武汉打仗。”
军政部长阎鸿飞、参谋官黎先成等急忙挽留,力言不可。焦达峰满肚子委屈,说:“我革命不是为了做官,只要推翻了满清专制,汉人个个都可以做都督,我何必贪恋着都督职位不放。”
谭人凤气得胡子直翘,怒道:“革命离成功还差得远呢,你倒想一走了之,不行!”
焦达峰说:“我做都督,不给会党人物封官,失了弟兄们的义气;不理睬参议院的抗议,是独裁专制。我做人光风霁月,坦坦荡荡,但如今到处讨不到好,只能辞了都督,好安安宁宁带兵去打仗。”
谭人凤说:“你辞了都督,就能安安宁宁带兵去打仗吗?真正的痴人说梦!”于是倚老卖老,大骂其焦达峰来,骂他天真幼稚,不通世故,又骂他只知道些民主皮毛,不懂革命策略,不知人心险诈,意气用事。
谭人凤骂累了,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气。焦达峰被骂得发了一会愣,想了想,似乎清醒了一些,喃喃说:“谭兄的话有些道理。”看谭人凤还气呼呼的,嘴噘得老高,焦达峰就笑道:“老先生你也骂得够了,那你说咋办?兄弟我听你的便是。”
谭人凤说:“湖南三面环敌,处境险恶,内部也未完全平服,此乃非常时期,都督必须集大权于一身,以便在军事方面对内对外应对敏捷。为今之计,须得立刻解散参议院,谭延辏е悄鄙畛粒跋炝Σ恍。阅阌稚跤谐杉跄苋盟乒芎厦裾氡破浯侵啊!薄?br /> 阎鸿飞、黎先成、周振麟等军政府要人都极力赞成谭人凤的主张,请焦达峰速下决心。焦达峰奋然说道:“此事举手之劳而已,我立刻就办。”于是马上召集军政府人员开会,通过解散参议院及要求谭延凯辞职的决议。
第二天,焦达峰带卫队直入参议院,召集众议员宣布参议院即日起解散,并迫令谭延凯辞去民政部长职务。议员们错愕间尚欲辩驳论理,焦达峰断然挥手,说:“此为非常时期,不遵军政府的决议,即以通敌论罪,各位好自为之。”说完,虎视全场,威势凛然不可抵挡。众议员们心中暗恨,却无一人敢于公然反对。
六五 湘江坠酸泪(3)
谭延凯这时站了起来,说:“参议院完全服从军政府的命令,今日便即解散。敝人也马上辞去民政部长的职务。”
焦达峰见一切顺利,就说:“好。革命之业初创,愿诸公支持军政府,完成兴汉灭满大业。”
参议院被解散后,谭延凯恨声不绝,招心腹多人于家秘议,扬言说:“不杀焦达峰,长沙以后将为匪窟贼窝。”其一众心腹也咬牙切齿,说:“要杀便焦、陈一起杀,这两个都是湖南之害!”
这时民军军官梅馨也对焦达峰动了杀机。原来因军队大幅扩编,参加起义的多数人都升了官,有些连升数级。梅馨原在新军中作管带,因不看好革命故未参加起义,虽在长沙光复后随即反正,但没有被提升。他见别人官位猛升,大为恼怒,就气哼哼找焦达峰要求升官。焦达峰说:“好,就升梅兄作标统。”
梅馨扭脖子说:“别人都连升几级,只升我一级,太不公平。”
焦达峰笑道:“那就升你做协统。”
梅馨说:“我只做独立协的协统,普通的协统我不做。”
焦达峰不高兴了,说:“梅兄不要贪得无厌,湖南没有那么多的官位任你挑。”
梅馨却吵闹不休,出言不逊。此时屋内有许多会党人物在座,焦达峰大怒下一挥手,会党兄弟当即群起,舞拳挽袖子,连撵带轰,驱赶梅馨出屋。梅馨羞恼而出,恨恨说道:“湖南的事你焦达峰好自为之,若有变故,别怨我不助你。”
此后梅馨就与黄冀球、黄英等聚而密谋,欲杀焦达峰而甘心,又在军中联络了一批黄忠浩的亲信,往来甚密,谋划兵变。其谋划之事却让军政府的秘书长刘仁静听到了风声,刘仁静急忙约了黎先成一同往见焦达峰,请焦达峰速杀梅馨等人。
焦达峰大笑说道:“梅馨没有升成官,因而怨怒,他想借兵变来吓唬我,哼,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兵变。”
黎先成急道:“先下手为强,等大祸临头之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焦达峰却大大咧咧、满不在呼,说:“梅馨手下就那几百小兵,我如今有兵八万,杀一个梅馨不费吹灰之力,何用惧他。但杀此无用之物,却坏了革命党的名声。算了,焦达峰心胸如海,不与此等小人计较,他若仍怙恶不改,我再与他清算总账。”
黎先成见说不动焦达峰,便急找谭人凤,请他出面往劝。谭人凤听了事情原委,大怒下赶往焦达峰的办公室。却见焦达峰与陈作新两个正在试穿新做好的都督官服,那官服以黄缎制成,上绣盘龙。焦、陈二人将官服穿上身,摇摆着相视而笑。谭人凤大踏步闯入,怒目而视两人。焦达峰笑哈哈问:“谭老兄法眼,看看这身衣服如何?”
谭人凤顿足骂道:“黄袍加身,死期不远矣!”
焦达峰笑道:“老兄总是危言耸听吓唬我,焦达峰别的本事没有,却是决不怕死。”
谭人凤大怒道:“不怕死你就等死吧,梅馨不杀,你活不了多日了!” 说完掉头就走。
焦达峰对陈作新笑道:“此老专爱骂人,不过他是老哥,我俩是兄弟,只好不与他计较了。”
陈作新说:“听说此老在日本时,连孙文、黄兴也敢骂,我俩就受他骂几句,那也是应该的。”
正在说笑,忽有原参议院的人来报,说北门外和丰火柴公司发生纸币挤兑风潮,人心惶惶、场面混乱,须得都督前往弹压,不然极易酿成大乱。
陈作新昂然说道:“杀鸡焉用牛刀,此事待我去弹压,几百乱民,何必焦都督出马。”
焦达峰允诺。陈作新就穿着新都督服装,骑马挎枪,带了五十人的卫队,威风凛凛向北门而行,刚行到文昌阁附近,梅馨带着数百兵士突然从街两边的商店民房内冲出,一拥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