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前夜风云录
李秉衡忙道:“真能这样,小将欢喜无限,感激不尽,将尽施平生所学,卫我大清,以保太后与皇上的安全。”
慈禧大喜,说:“好——”
慈禧的“好”字刚出口,前排的载漪却急得抢着说:“太后,万万不可信任此人,城内的兵力更不能交由他管,那大家的性命可全都交到他手上了,此人是好是坏,忠心到底如何,谁能知道,太后怎可如此轻信于他!”
载漪的话声刚落,载勋忙又接口说:“太后,李秉衡职轻官小,就是将兵交给他,他又怎能指挥得动,兵将全不服他管,他却怎能带兵去打仗?”
十八 勇者无兵,义师无款(5)
慈禧瞪着载漪载勋两个,冷笑道:“你二人到是爵高位重,可是一不懂兵,二怕丢命,却嫌别人职轻官小,哼!荣禄,你怎么说。”
荣禄想了想,说:“太后,以奴才愚见,李秉衡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但城内的这几支军队,那一支不是兵骄将悍,要管得住他们,的确非得素负威名的的王公大臣不可,另外,在半路截击洋兵,也不需要倾全部兵力,北京城也得加强防卫。还清太后斟酌。”
慈禧“哼”一声,说:“照你这么说,只给李秉衡带一部分兵力,他到前方去打,你们守卫京城,是不是?载漪载勋刚毅徐桐,你们几个说,到底怎么办?”
刚毅徐桐载漪载勋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说话。这时外面传报,“庆亲王奕劻求见太后”,
慈禧忙叫:“快传进来,快传进来。”
奕劻这一段在家养病,本来病也不大,但他对义和团一直主张剿杀,又一直主张和洋政策,义和团曾发过揭帖警告要杀他,奕劻心中害怕,就装病在家不出门。如今见洋兵就要入京,朝中局势混乱,在家里心烦意乱实在坐不住了,便来求见慈禧,想献策以救危乱之局。奕劻入殿跪下叩了头,慈禧便急忙问:“奕劻呀,事情你该都知道了,你说如今可有什么好办法呀?”
奕劻说:“太后,要解危局,必须请李鸿章北上议和!”
慈禧一震,随即一喜,说:“对呀,我怎么就忘了李鸿章呢!不过,他有八十岁了吧,国家都成这个样子了,他还能施展手段,把洋人说得回心转意不打我们了?”
奕劻肃容说:“李鸿章虽然年岁已高,但忠心不改,智勇兼备,如能即刻召他入京,那是我大清之幸。”
却听有人轻轻“哼”了一声,奕劻扭头一看,却见载勋满脸鄙夷之色,似乎对李鸿章极不以为然,奕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慈禧却心中不快,问:“载勋你哼什么?”
载勋愤愤不平的说:“李鸿章专和洋人勾结,卖我大清的江山,是个投降派二毛子,李鸿章多活一天,大清的江山便被他多买一块。”
慈禧怒道:“李鸿章出将入相,侠心义胆,为国家从不计较个人的毁誉,他的见识经验、功劳苦劳,不是狂妄之徒就能骂倒的!”
载勋听太后的话说得狠毒,气得紫涨了脸却不敢反嘴,便狠狠的瞪一眼奕劻,把脸扭到了一边。慈禧就命奕劻下去草拟上谕,任李鸿章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让广东巡抚德寿暂署两广总督。
荣禄建议说:“太后,也不能全指望议和一途,半路拦截洋兵的事还得布置。”慈禧点头说:“有道理,那你说,给李秉衡拨那些兵带?”
荣渌说:“便将来京勤王的湖北提督张春发所带鄂兵十营,万本华所带的晋军四营,以及陈泽霖、夏新酉所带的勤王兵,总共约一万五千兵力统一由李秉衡指挥,作为拦截力量,在京津间布阵狙击洋兵,这样可好?”
慈禧说:“很好,只要能挡上一挡,李鸿章就来了,那时就可以议和了。”于是下令拟旨,任李秉衡为帮办武卫军事务大臣,万本华陈泽霖等四人的兵马全归他指挥,命他迅速带兵出京,拦截洋人。
李秉衡苦笑说:“太后,我是孤身一个来京的,总得给我的总部拨些随行人员,作通信联络用啊。”
慈禧说:“这还用说,便请荣禄给李将军配齐帅府的一应人员,亲兵队伍、文书机要、联络跑腿的、厨艺打杂的,最少需要一千人。”
荣禄说:“太后放心,我给李将军至少配够三千人。”
慈禧点头,便口谕李秉衡尽快带兵出京。
十九 仓皇间西逃,一何辛酸(1)
散朝后,荣禄即和刚毅、载漪等商量,欲从各军中分别抽部分人员给李秉衡,刚毅载漪却坚决不给。荣禄就脑子一动,请载漪拨了三千名义和团民,将之作为李秉衡的帅府人员。李秉衡此时刚去张春发与陈泽霖营中巡视兵伍情况,见兵士散漫,将官怯怕,军无战心,心下不喜,暗自担忧。巡视归来,三千义和团众已奉命前来受他指挥,团众们情绪高昂,却捋袖展腿、吵吵嚷嚷,询问之下,方知大家对军务机要一无所知,李秉衡心下不喜。这时刚毅载漪却奉旨走马灯般催他快快启程,不许耽误军机。
李秉衡此刻骑虎难下,仰天长叹,说:“立功心切,我命休矣!”无可奈何,便传令张春发、万本华、陈泽霖、夏辛酉四部军伍起行,迤逦赶到武清县河西务时,八国联军在瓦德西的统率下已迎上来了。
李秉衡忙令各军停下,发号施令,布阵迎敌。当下命张春发所部十营、万本华所部四营共七千人马防守河西务;命陈泽霖部十营约五千人马布阵于河西务西侧,成犄角之势,以钳击洋兵。自率夏辛酉部三千人于西北的羊房,与前两处呈三角之形,除防洋兵背后偷袭外,还有督战与别动队的作用。布置已定,三申军令,厉声告诫各部坚守阵地,死战洋兵,无令不许后撤半步。张春发、万本华四人得令,各自率军到指定地点挖壕沟设障碍布防,第二天清晨,洋人的联军就开上来了。
洋兵直扑河西务,枪炮齐响,猛烈进攻。张春发部官兵见洋人凶猛,胡乱发了几枪,扭头便走,没命般逃跑。河西务西侧的陈泽霖部见事情不好,也扭头北窜,一窝蜂般尾随张春华部跑了。剩下万本华部两千人马,苦战联军一万多人,力所不支,也溃败下来。
李秉衡在羊房见张春发、万本华的乱军竟逃,不战而走,气炸了胸膛。便带夏辛酉部三千人与帅府的三千义和团众拦截逃兵,高呼道:“都给我回阵地打洋兵,宁死不许后退!”
逃兵们慌乱四窜,边跑边喊:“大帅,你也快逃,洋人凶恶,迟走就没命了。”
李秉衡举刀砍翻几名逃兵,大喝道:“谁做胆小鬼逃跑,便格杀勿论!”
夏辛酉部与义和团众也列队高呼阻拦。逃兵们恼了,就开枪射击,将阻拦的队伍打倒一片,然后风一样的向北逃走。
李秉衡无奈下只得后撤,想退至二十里外的张家湾再布阵抵挡,但乱兵们只逃不停,没有兵将再听这位大帅的指挥,帅府的义和团也被逃兵们打得非死即伤,一支打洋兵的队伍就这样顷刻间风流云散了。李秉衡泪流满面,大叫说:“我在金殿夸下了海口,如今我还有脸逃回去吗?”
于是吞金自杀。
八国联军继续北上,逼近通州。通州驻扎着马玉昆部约一万多人,见洋兵施施然开了过来,这一万多人心寒胆裂,不战而走,弃了通州,将抢劫来的衣物财货,鼓鼓囊囊背在背上,又逃向北京。
八国联军继续北上,八月十三日的午夜,先头部队俄军开到了北京城下。
此刻北京内城九门、外城七门各门紧闭,虎神营、绿营、甘军、神机营、宋庆与马玉昆的残兵等共约七、八万兵力分段守护着城墙,各官兵将佐看着城下三千多人的俄军,心慌意乱,惊恐不安,预想着城破之后逃跑的地方。此后日、英、德、美、法、意、奥的兵力全到了,各找地方,发炮攻城。十四日下午,英军首先攻破广渠门,驱兵入城,直向东交民巷开去。
此刻围攻使馆及西什库教堂的义和团众撤往重要街口筑街垒,传教士与教民便携枪拿刀冲出教堂,红着眼睛见人就杀,疯狂报复。紧接着美军进城,也开往使馆区。之后俄军进城。日军强攻朝阳门,与守门的董福祥甘军相遇,甘军猛烈抵抗,固守不退。日军悍恶暴烈,发炮万余发摧毁城墙,董福祥指挥兵士急堵破墙之处,日军疯狂扑上,与甘军拼杀,直拼到午夜时分,甘军不敌,溃败而走,日军遂大举入城。
当广渠门初破之时,消息传入宫中。慈禧手脚发凉,呼吸急促,面色煞白,恐惧已极。心慌意乱下打发太监出宫遍请各王公大臣入宫议事,商讨对策。大小太监在乱哄哄的北京城里东弯西走,胡窜乱行,有些太监找见了王公大臣,王公大臣却坚决不听召唤,不去宫里了。有些太监见混乱如此,干脆就不找人了,返身入宫拿了自己积攒的财物,出门便溜。宫中也是混乱一片,宫女太监能逃的便逃,能躲的便躲。诺大的一座紫禁城,混乱一阵后,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一些首领太监或零星几个走不开的执事。
慈禧太后在议鸾殿内等呀等,望眼欲穿,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却不见一个王公大臣前来。慈禧无奈,遂放声大哭。太监总管李莲英、副总管崔玉贵、大阿哥溥隽、皇后隆裕、谨妃等此时都在这儿,却不知该怎样安慰太后。溥隽冷冷翻着白眼,对任何人也不理不睬。
慈禧正哭得愁天惨地、伤心欲绝、感觉无路可走之时,忽荣禄、刚毅、载漪、载澜四位大臣来到,原来今天他四位在宫中当值,听到城已破,而洋兵还未大举进城,于是四人急商行止。是战是降是逃争论了好半晌,商量不到一块儿,四人又相互瞪眼指责了一会,便来仪鸾殿见慈禧,请她定夺拿主意。
慈禧此刻已止住了哭声,但猛然间见到他四人,却又呜咽起来,说:“城破兵逃,该怎么办呢,你四人快商量个办法出来。要不我们出京西逃?”
十九 仓皇间西逃,一何辛酸(2)
四人叩头说:“按太后的意思办。”
慈禧便安排刚毅出宫找车,载漪载澜寻兵护卫,自己与荣禄商量出逃的详细计划,将逃难的目的地选定为陕西西安。
刚毅听命找车去了。载澜却执拗不去,扭着脖子说:“打白旗投降算了,此时那还有兵,麻里麻烦到哪儿去找!”
慈禧厉声呵斥,载澜不理不睬。
不大工夫刚毅找了一辆马车来了,慈禧皱眉嫌一辆车不够用。刚毅说:“街上哪儿有车;好不容易才找了这辆车,许给车夫五两银子一天叫了来。”
慈禧叹口气,吩咐众人脱了官服,自己也穿了件不知哪儿找来的农妇的衣服。众人慌慌张张,请慈禧快快上车起驾。李莲英扶慈禧到了车旁,慈禧忽道:“不好,皇上呢,快去找,无论如何不能让皇上落到洋人手里,那样咱们就没有后路了。”
众官一惊,刚毅忙伙同李莲英飞步赶往瀛台,涵元殿内却空空如也,既不见光绪,看守光绪的太监也跑得没了踪影。刚毅李莲英连连叫苦,吓得面无人色,此时也顾不得满身是汗,只得急匆匆满宫乱转,到处寻找。
原来光绪见宫中混乱,监守自己的太监惶恐不安,一问才知八国联军进城了。继而看守太监一个一个逃走,光绪就大着胆出了瀛台,急急往羁押珍妃的北五所走,沿路所见太监宫女不少,但大家都抱着包袱等物慌乱而走,也无人理会光绪。光绪一路畅通到了北五所,那儿看守珍妃的人早逃了。珍妃也刚知道洋兵进城的消息,正想着该怎么办,光绪忽推门而入,两人四目相对,悲喜交加,抱在一起便大哭起来。好不容易哭罢,两人感觉周身轻松,脑际清明,心内酸甜交织,就拉着手互问别后的情况。
说了一会别后苦况、思念殷切,珍妃忽问:“万岁,如今洋兵进城,我们可怎么办呢?”
光绪说:“洋人或许能助我重掌国权,如此坏事就变成好事了。”
珍妃心中轻松起来,喜道:“真会这样?如这样你我就不用分开、可永远在一起了?”
光绪点头,安慰珍妃说:“太后守旧顽固,洋人都讨厌她,我想,洋人一定会助我的。”
珍妃高兴得拍着手笑,说:“这样,你就是真正威风八面的皇上了,太后就再也休想欺负你了。”
光绪微微一笑,摇摇头。珍妃却笑着问:“你重掌国政之后,大权在握,那时你怎样处置太后?”
光绪苦笑一声,不说话。珍妃歪着头想一会,笑眯眯说:“那时你就把她也关在瀛台那个殿子里,不许她乱走一步,也不许她看戏、下棋、抽大烟袋,好不好?”珍妃说着笑得喘不过气来,弯下了腰,脸上甜美畅快无比,好像他们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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