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手





  万家愁对这些名家倒是不大放在心上,道:“那个魔教的莫长老很厉害,我瞧他武功比任何一个侍者都高明得多。”
  邝真真沉吟道:“魔教向来神秘莫测,厉大姊说长老之上还有三大魔使,武功更厉害,想想真可怕啊,我们须得加个小心才好。”
  万家愁微笑一下,如果他出手放倒了魔教这些人物,料邝真真她定必讶骇得难以置信。
  目下却说不得,她一定不相信的。
  当下两人各自运息练功,万家愁已不须邝真真帮忙。
  这几天下来,他的内伤已有极大的进步。
  邝真真有了负心竹在手,功力陡增,但目前却好像已到了尽头,对万家愁的伤势已帮不上忙。
  万家愁练了一会功,运起内视之法查看伤势。
  确定其他的伤势已经痊愈,除了武当林虚舟道长的剑伤,仍然闭死了左腋下的“罔象”
  穴,这是经外奇穴,一般武林高手的功夫都练不到这等经外奇穴。
  他起身瞧瞧邝真真,只见她瞑目而坐,端凝庄严,正是物我两忘的境界。
  她那乌黑发亮的秀发,白皙而又红润的双颊,微微闭着的眼睛,极是美丽悦目,但却有点刺人的感觉。
  万家愁移开目光,旅又回到她面上,惊讶地细看一会儿,心中不舒服起来,想道:从前她没有这种使人不安的味道,奇怪,莫非她打坐摄神定虑之后,那本性便露出来?
  但她本性很好呀,尤其是对我实在很好很好……
  这个疑问自是得不到解答,万家愁晓得厉无双不会在他们练功时前来,暂时无法与她商量,于是到隔壁另一个洞窟,那儿有捞起的白饭和整片煮熟的牛肉。
  他随便吃了一点,蹲在泉边出神。
  邝真真双手横持负心竹,凝神练功。
  体内真气运行于全身经脉间,极是杨顺。
  那负心竹乎也变成她经脉之一,每当真气从竹子经流过,力量便隐隐强了一点。
  如是过了一个时辰,功行已满。
  她徐徐睁眼,不见万家愁,却听到他的声音在隔壁洞窟。
  接着忽然想起那法坛大厅折磨一众传者的一幕,那火云洞主吕余,明镜庵玉无理及厉无双等人痛苦的面容清晰地浮现眼前。
  突然深心中感到很舒服。
  但伤心谷主厉无双曾是同患难而又有救命之恩的大姊,她的痛苦应该予以同情,岂可反而觉得舒服,这不是忘恩负义么?
  邝真真心中一凛,连忙转过思路。
  毒教的武功原是从天下种种毒物中变化出来,但百余年来江湖上人人怕的只是毒功而不是武功。
  乍看似是理所当然,其实不对。
  天下各种毒虫毒蛇都各有一套独特的动作,甚至各类的有毒花草树,亦有奇特的形态。
  五毒门的武功从这等有毒的飞潜动植之物变化而出,即是与天地间至毒之物相照合,可以达到最高境界。
  只不过走的路子极尽残毒的能事而已。
  在那阴风洞中,邝真真仗着负心竹的灵奇力量,随手使出毒门五大疑难绝招,一是“勾心斗角”,一是“七环飘籁”,果然大显威力,轻而易举地挡住了黑煞阴风。
  邝真真忽然想起其余的三招,当下跳落地上,提起负心竹,飓地从腋下刺出,竹尖转到前面,身子同时缩低,好像躲在什么东西底下。
  这一招叫做“同舟共济”,毒门之人聚讼至今还不知奥妙何在。
  因为以负心竹从腋下刺出,只能刺中紧贴后背之人。
  若是有敌人贴得这么近,早就被制住或伤或死了。
  邝真真却惊喜交集地愣立不动,喜的是这一招“同舟独济”的绝妙功用忽然领悟了,敢情从腋下刺出的竹子,刺的不是敌人而是同党,才会背靠背地合力抗御外敌。
  邝真真发觉竹子刺出时,忽然生出一种反吸的力量,足以把被刺中之人全身功力都吸过来,化为己用。
  “同舟独济”的意思,原来如此。
  那个合力拒敌的同伴,做梦也想不到忽然死在自己人手中,这一招果然匪夷所思。
  邝真真的心情善中还有惊,惊的是这一招极尽恶毒阴险卑鄙之能事,到时候她狠得下这个心么?
  或者使用过这一招“同舟独济”之后,她良心的负疚能忍受得了么?
  她再摆一个架式,左手挥扫,右手负心竹疾点敌腹要穴。
  万家愁恰恰过来,见了她的招式,不禁一怔,道:“这一招叫什么?”
  邝真真紧绷的脸孔墓地放松,泛起甜甜的笑容,道:“没什么.从自我觉得这一把平凡无聊得很,但现在却觉得有点道理。”
  万家愁点点头,现下见了她春花似的笑靥,刚才心里的不舒服之感蓦地消散。
  他不想再提这件事,最好是邝真真自己也忘记了这一招。
  邝真真恨不得把心里的话都掏出来,让万家愁知道,当下道:“你真想知道这一招的名字么?我告诉你好不好?”
  万家愁无可不可,道:“好吧……”
  邝真真道:“这一招是我五大毒门疑难绝招之一,名叫‘洒血勾魂’,你瞧得出瞧不出其中的奥妙?”
  万家愁道:“你若是使出这一招,左手手掌会被敌人砍掉,我看不大妙。”“邝真真钦佩地道:“你一眼就瞧出奥妙了,真了不起。我毒门历代掌门以及无数高手,终生都不解旨趣,比起你真的差得太远了。”
  万家愁笑一下,心中感到很舒服。
  邝真真的赞美钦佩情见乎词,出自真心,瞎子也瞧得出来。
  万家愁年事尚轻,对于赞美崇拜的话自然觉得高兴。
  邝真真又道:“这一招有点划不来,故意送一只手掌给人家……”
  她忽然停口寻思,万家愁突然又看见她脸上浮现出那种冷酷刺人的神色。
  邝真真轻轻嘘一口气,道:“不对,‘洒血勾魂’这一招还算划得来,‘误人误己’这一招才当真算划不来。”
  万家愁摇头道:“这名字听来就不妙得很。”
  邝真真道:“但有时候也是迫不得已,势非使出这些招数不可。”
  万家愁当然不同意,他随便举手抬足,都是绝妙招式,何须牢牢守住那老套?
  邝真真眼珠一转,盈盈笑道:“你一定饿了,厉大姊不知来不来?”
  万家愁道:“我们再去探探路,好不好?”
  邝真真道:“改天吧!”
  万家愁惊异地瞧着她,因为本来她也很急于查明出入通路,以便逃出冥天宫。
  “为什么呢?天黑我们更有利呀。”
  邝真真道:“我有点害怕,你不是说魔教长老很厉害?’”
  万家愁道:“我们暗中侦查,不妨事的。”
  邝真真无奈道:“好吧,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万家愁道:“你好像改变了主意不想去了!这儿有什么好?阴暗潮湿,又没得吃的。”
  邝真真沉吟了一下,突然勇敢地直视他,道:“但这儿有你。到了外边,你有你的事情,还有吴芷玲,我怕很难见到你……”
  万家愁怔一下,但觉她的话火辣辣的,那对目光也热得烫人,不禁垂头望地,避开她那对眼睛。
  她没说错,出了冥天宫,他有很多很多事要做,而且还有吴芷玲,三个人凑在一起,似乎真有那么一点不便。
  那时候果真很难和她在一起了……
  如果他还坚持查看出入通路的话,未免太伤感情了。
  万家愁念头一转,道:“我很想瞧瞧那魔教教主是怎样的一个人。”
  邝真真听他不提出宫之事,心中生喜,道:“好极了,我陪你去。”
  万家愁很想自己去,因为以邝真真目下的武功,只怕很难瞒得过魔教教主耳目。
  但现在已不便推却,否则她定会误以为想暗中查看出入之路。
  万家愁这时忽然发现人际之间的关系很难处理,反而没有用武功解决问题来得直接痛快。 
 

 
 
 



第二十二章 秘 诀
 
  他们出了洞窟,不久又在天花板上招路游行。
  经过那个有四座法坛的大厅时,只见灯光点点,布满在四座坛上。
  在高高的石墩顶,莫长老独自瞑目打坐,纹风不动。
  万家愁仍然用抱她之法奔过大厅的天花板,事先还叫邝真真闭住呼吸。
  过了大厅,回去查看一下。
  莫长老坐得四平八稳,显然没被惊动。
  两人来到一条通道,邝真真拉住万家愁,轻轻道:“魔教的人当真这么厉害?连呼吸也听得见?”
  万家愁道:“那莫长老正在运息练功,耳目特别灵敏,我们不可不防。”
  邝真真笑一下,有点不相信的意思。
  虽然万家愁抱她之时很规矩,但终究把她整个人抱住。
  男人很喜欢这一套,哪怕只是这样抱一下,也是好的。
  两人继续行去,到了一个较大的洞窟,出现了好几条通道。
  由于两人都在天花板上,所以一时不易判断该向哪一条通道走去。
  万家愁听一下,又嗅了几下,低声道:“右边这一条必定是通到厨房。左边的一条隐隐有脂粉香味,不知是什么所在?”
  邝真真道:“一定是魔宫弟子们的寝室,那些弟子中男女各半,女的使用脂粉,所以有香味,像厉大姊是侍者身份,吃都吃不饱,哪里还想到胭脂水粉。”
  万家愁道:“你说得很对,另外还有三条通道,却没有特殊气味,或者要过去一点才嗅得出来。”
  邝真真心里很想瞧瞧厨房这一禁区的情形,不过既然万家愁想找魔教教主,便道:“我们只能从这三条通道拣一条,或者可以找到魔教教主。”
  万家愁道:“好,我们往当中的一条碰碰看。”
  这条通道似乎比其余的都高大,一路上从天花板的小孔隙下窥,但见路上洁净而又光亮。
  光线是从两壁的特制火炬来的,每隔丈半左右,便有一对火,故此一路十分明亮。
  又走了一程,前面通路一分为二。
  万家愁在两边路口都听和嗅了一会,低声道:“右边没有什么特别气味,也没有声音,从微风流动的声音听来,还有很长的路。”
  他停歇一下,继续说:“左边的一条,有人的气味,声音杂而不乱。”
  邝真真靠住他身子,道:“怎样叫做杂而不乱?”
  “我的意思是说虽然有过很多人出人或停留,但这些人都不大爱讲话,所以并不吵乱,你明白这意思么?”
  “现在明白了。”师真真点点头。
  “但你说的是从前之事?抑或是目下有很多人在那边?”
  万家愁知道她被那句“从前的声音”弄得糊涂了,于是解释道:“有从前的,也有现在的。照我的判断,目下有七八个人的样子。”
  邝真真道:“会不会是廉教教主的居处?对了,魔教教主的随从一定很多,也有很多人来谒见,但谁也不敢多说话……”
  万家愁喜道:“好,咱们去瞧瞧。”
  这回他要邝真真坠后,这天花板上面的通道虽是黑暗,可是缝隙间仍有火光射入依稀当可视物。
  万家愁当先奔去,转一个弯之后,便停下脚步。
  原来在左右两边,都有一个洞口,望将入去,各是一个宽大房间。
  左边的房间没有人,右边的也好像没有,声息全无。
  但万家愁的感觉却晓得有人,心下讶然忖道:“这人不知是谁?虽然连呼吸之声都低得若有若无。但休想瞒过我的耳目。”
  邝真真已跟到身旁,万家愁打个手势,要她退开一点等候。
  然后一溜烟飞入房内,找到一条小缝隙,伏下去窥视。
  下面果然是宽大的圆形房间,灯光蒙蒙陇陇。
  四壁全用桃木板镶,地上铺着厚毡。
  正当中有一张圆形的床,却用薄如蝉翼的轻纱整个遮住。
  万家愁仔细瞧一下,房间是圆的床是圆的,灯台也是圆的,还有一桌一见以及几把椅子,都是圆的。
  他的目光凝定在那张圆床上,忽然感到惊讶,因为目光竟被那薄纱隔阻,只能隐隐约约见到有个白白的人形在床上打坐。
  要知万家愁的神目有透视云雾之能,区区一重薄纱,居然阻断了大半目光,委实有点儿不可思议。
  那床上果然有人。
  万家愁提起警惕之心。
  目下相隔只有三四丈,但仍然听不到声息。
  此人功力之高,已经难以测度了。
  幸亏没让邝真真进来,还叫她退开了一段距离,否则邝真真的细微声响必被床上人发觉。
  万家愁沉住气,很耐心地瞧。
  现下总得瞧出一点苗头才行,若是空手而退,得不着一点虚实,往后定必更难应付。
  过了老大一会工夫,床上之人仍然没有一点动静。
  万家愁几乎敢断定这人必是魔教教主了。晰可辨。
  这床上却没半点响声,除了魔教教主,谁有这等功力?
  又过了一阵,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