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抗日 作者:样样稀松(起点2012-08-23vip完结)
王二柱努力辨认着街道两侧的建筑物,这是哪里?这街道似乎很熟悉,哦,想起来了,这是前门大街,前边的那个十字路口应该是珠市口,如果向西拐几步,就是煤市街南口……
这是要到菜市口?要被处死?王二柱清醒了过来,依着自己的理论如此想着,心里竟然是无比的兴奋。
没错,王二柱确实是兴奋,兴奋得竟然忘了疼痛。在王二柱所知道的一批英雄之中,如张飞、李逵、武松、黄天霸等,他最佩服的是康小八。据说康小八是个黑矮个子,有两条快腿。王二柱呢,也是面黑如铁,而且身量不高。康小八——跟他自己一样的又矮又黑——这才是真正的好汉,这个结论,在他心里早已经根深蒂固。
跟着大哥混,果然扬名天下了,果然象康小八一样的惊天动地了。王二柱的眼睛里有了神采,他要学康小八,到了菜市口,自己跳上凌迟柱子下倒放着的筐子里,面不改色。不准用针点心,不准削下头皮遮住眼睛,要睁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肉被被刽子手割下,而含笑的高声问:“爷变了颜色没有?”成千成万的人一齐喝彩:“好吗!”这才叫好汉,连大哥“屠鬼王”都差点劲。
在死以前,我还要喊喝:“我打死他们十几个,死得值不值?”等大家喝完了彩,我再说:“到天津大王庄去传个信,我王二柱真成了康八太爷!”
王二柱咽了口唾沫,嗯,这嗓子还好,爷是干嘛的,从小挨揍长大的,鬼子用刑,爷一声没吭,全担下来了。爷就是屠鬼王,爷就是康小八转世,爷要唱,爷要喊,爷要露脸,爷是好汉。
街两侧的人群中传来一阵低沉的、被压抑的抽泣声,成千上万人的抽泣有如海啸般的声响滚过阴沉的天空,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成千上万的人终于爆出惊天动地的哭声……不管王二柱怎么想,北平市民此时用悲痛的眼泪为自己的英雄在送行。
黄历双手把持得极稳,从瞄准镜中看出去,“十”字的交叉,正在王二柱的眉心处。他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无法解救他,在敌人重兵护卫下劫法场的故事只有在小说里才可能出现,你想都不要想,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帮助王二柱早些解脱痛苦。作为一个特工人员,理性始终应该是第一位。想到这些时他心里在淌血,用自己的手杀死跟随自己多年的人,这是一种难以承受的痛苦。
我要吼几嗓子,王二柱终于攒足了力气,他渴望的是人们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而不是震耳欲聋的哭泣。
“爷生在大王庄啊——”
冷不丁的一嗓子,声音竟是出奇的洪亮,也不知他伤后哪来那么大的劲儿,群众的哭泣都似乎被压了下去。
“外号叫屠鬼王——”
“学会了x女人哪——”
“天天x倭皇他娘——”
…………………
二柱憎恶日本人,正和别的中国人一样。他不知道日本侵略中国的历史,但是日本人这一名词在他心中差不多和苍蝇臭虫同样的讨厌。而且,他觉得越骂得凶,他的称号与威风就更能将日本人压下去。
天津混混儿出身的王二柱,根本就不怕死,混混儿靠什么扬名立身?靠的是命贱,这条命不值钱,怕死是混混儿的大忌。而且王二柱还会天津快板,污言秽语一句跟着一句,现编现唱,抑扬顿挫,合辙押韵,越骂越是起劲,日本天皇家里的女性挨着个儿让他x了一遍,最后骂得卡车都停下来了。
哭泣声已经没了,人们都是目瞪口呆,这传说中的“屠鬼王”也太那什么了吧,怎么和混混儿一个样子。
“堵上他的嘴!”从汽车驾驶室里跳下一个戴眼镜的日本军官,气急败坏地指着正迫切表达着想与天皇直系女性亲属生友谊关系的王二柱。谁能想到,在刑讯室里一声不吭的家伙,在游街示众时竟然口吐莲花,污辱大日本天皇。本来他是想用恐怖气氛震慑支那民众,没想到这快成一场闹剧了。
“龟田!”黄历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将枪口迅瞄准这个日本宪兵队的队长。
“爷杀了十几个鬼子,死得值不值?”见一个日本兵正向卡车斗里爬,王二柱提高声音向周围喊道。
“好吗!”观众的悲伤已经消散,情绪已经被王二柱调动起来,齐声喝彩。
黄历屏住呼吸,轻轻扣动了板机,步枪轻轻后座了一下,子弹已经飞了出去,带着热量钻进了龟田的后脑,经过处理的子弹在这个家伙的脑袋里失衡翻滚,再从他的左眼中血肉模糊地蹦了出来。
黄历迅后退,将木板重新挡好,把活动枪托拉下来,和枪身一起放进了旁边的箱子中,然后合上箱盖,提着箱子,快步走出了房间。
他甚至不必花半秒钟去看一看他射击的目标是不是已经倒地,那是不必要的,一加一一定等于二,黄历射出了一枪,目标一定倒地,事情就是那么简单。
王二柱是个小人物,但他有能力化解痛苦,现在,他正沉浸在自己制造的神话里,这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候,黄历已经不想出手了,尽管他不理解王二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结局不可改变,自己又何必要打碎他那最后的虚荣呢!
没错,王二柱很兴奋,他抬着头,面带微笑地注视着惊慌乱跑的人群,感觉自己不是在游街示众,而是成了名角儿,正在登台献艺……
“大哥,兄弟死得值了,露了大脸儿了。”斜瞟着车下一脸血污的龟田,王二柱哈哈大笑,“多谢大哥,给兄弟又拉个垫背的——”
王二柱突然想起大哥不知在哪学会了两句秦腔,时常挂在嘴边,并不住点头赞赏,他不禁扯着脖子吼了起来,“两狼山,战胡儿啊!天摇地动;好男儿,为国家啊,何惧死生——”尽管吼得并不象演员那么合韵激昂,但就这一句正经话,却足以让王二柱载入史书,多少年之后,也正是这两句最为北京市民记忆深刻,可惜他的嘴随即被鬼子堵住了。
人群已经炸了营,街道两侧一阵大乱,押送刑车的日本宪兵们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一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等到他们纷纷拉动枪栓,将子弹上膛,然后端起枪警惕地注视着人群,准备在人群中追捕肇事者时,黄历早钻进了北平蛛网似的胡同,不见了踪影。
太阳慢慢落进了西山,黄历吸着烟,喷出缕缕烟雾,站在景山的制高点上眺望全城。西边天际一片深红色的云霭,勾画出群山的轮廓,如剪纸一般瑟瑟淡远。暮霭夹着淡淡的炊烟弥漫在城内的青瓦红墙间,紫禁城那暗灰色的城墙,飞檐斗拱的角楼,故宫那高高的暗红色的宫墙,巍峨屹立的太和殿,无处不显示出一种被压抑的宏大气韵来。
七年了,多少记忆都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去,而在又失去了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的时候,黄历的脑海中犹如一朵火花倏然一闪,被尘封的许多往事在一刹那间象被灼亮的光源所照耀,全都象电影画面一样鲜活地呈现在黄历的眼前……
第一章 山里人家
1935年上半年,在中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生了很多震惊中外的大事:中g中央政治局在遵义召开扩大会议,确立了毛Zd的领导地位;日本关东军蓄意挑起“察东事件”,要挟国民党达成《大滩条约》;汪精卫、蒋介石联名布严禁排日运动的命令;著名影星阮玲玉服毒自杀身亡;中央红军强渡大渡河,与红一师会合;影片《风云儿女》的主题歌《义勇军进行曲》迅传唱全国……
在这纷乱复杂、大事频繁的世道里,偏远山区有一位不之客降临了。然而,就好象大海里扔进了块小石头,连小小的波浪都不会激起,更不会引起人们的丝毫注意。
山东昆仑山一带,到处是连绵的山峦,一眼望去,象锯齿牙,又象海洋里起伏不平的波浪。山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繁茂稠密的草木,人走进去,连影儿也看不见。
在数不尽的山洼里,山坡上,山麓下,点缀着如同星星一般的村庄。村子的大小不一,有一两家三四家的,有十几家几十家的,也有少数一百家以上的。村子的周围都长满了树木,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只要看到远处一片灰蓬蓬的树林,那就是个村庄了。
这条沟叫栗子沟,从沟口曲曲折折地上去,越走越高,越走越窄,石头越来越多,田地越来越少,直到半山腰的沟掌,足有十二三里。
沟掌虽然地少石多,却也住着一户人家。紧靠着山坡是用石头垒起的一小块一小块的梯田,有的要垒丈把高,再一篮一筐地把土从山下背上来填成平地。在这高高低低的梯田里,高粱、谷子、豆子、玉米都快熟了,斜坡上长的是绿油油的萝卜、蔓菁,不能种庄稼的砂沟里栽的是满是柿子树、枣树和栗子树。
张老锁怀里兜满了西红柿从地角站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脸和裸露着的胳膊,晒得黑黑的,和他周围的石头泥土一个颜色,但腰板还是挺直的。他看了看偏了西的太阳,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向豆荚架后面喊道:“还没摘够吗?珍娘。”
“够了!”从豆荚架的绿叶丛里露出一个年轻的女人的脸,衣服虽然是粗布所做,但裁剪合体,显出她那清晰而苗条的身材,乌黑的头盘成圆髻,再配上五官匀称的瓜子脸,十足一个俊俏的小媳妇儿。
珍娘答应了公爹一声,就提起满满一篮豆荚,走了过来,兜起衣襟,把张老锁摘的西红柿接过来。
珍娘提了菜跟着公爹往家走去,走到前面的张老锁突然停下了脚步,手搭凉棚向坡下望去。珍娘也看到了,年轻人眼力好,一下子就看出是自己的男人回来了。
“把菜放下,你去迎一迎小锁。”张老锁向她翘了翘下巴,说道:“在坡下溪水里顺便把野物收拾干净。”
哎,珍娘答应一声,将菜往地上一放,兴许是心急了,几个西红枺笄蛞谎诘厣下夜觥?br />
“快去吧,我来捡。”张老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催促道。
珍娘抿了抿嘴角,脸上多了些红晕,低声答应着,向坡下走去。
张小锁左肩上扛着头野狼,还有只山鸡,右肩背着老旧的**,腰里拴着火药葫芦,兴冲冲地来到溪水边,将猎物扔在地上,笑眯眯地望着从坡上走来的妻子。
成亲也有几年了,可这媳妇儿论年龄才二十出头,戳在那就跟水葱儿似的,在小锁眼里简直比年画上的美人还好看。以至于小锁经常暗自寻思:这是我老张家哪辈子做了有德性的事了,能娶上这么一房媳妇儿。
珍娘走到近前,轻轻地白了小锁一眼,嗔道:“怔怔的直着两眼,傻乎乎的样儿。”
嘿嘿,小锁干笑两声,挠了挠脑袋,伸手去拉珍娘,嘴里说道:“来,看我今天打到什么了,山鸡,妞妞最爱吃的。”
珍娘一甩手,脸红红的,“洗洗手啊,又是鸡毛,又是血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媳妇儿总是爱脸红,就象刚成亲时那样,这更让小锁心里痒痒的,总有稀罕不够的感觉。对珍娘,他确实是疼爱得过分,只要媳妇儿开口,就是天上的月亮,他也要想办法去摘。平常,也是曲意温存,珍娘的一个开心的笑容,都能让这傻小子高兴半天。
张小锁讪讪地收回手,走到溪水边,蹲下身子,洗了两把手,又象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将猎物拉过来,洗剥起来。
“这把刀是那个,那个胖子的?”珍娘好奇地问道。
“是啊!”张小锁晃了晃手中的匕,说道:“这玩艺,真带劲,不仅飞快飞快的,还能锯、锉、剪、刺——嗯,是他告诉我的。”
其实张小锁并没有说全这匕的功能,这外观是匕,却是近距离内歼敌的新式自卫武器,是“隐形”武器的一种,既是匕又是手枪,能够连续射击四次,能起到出其不意、以奇制胜的效果。
“那个胖子——不是个平常人。”珍娘凑到丈夫身旁,随手捡起根树枝,轻轻拔拉着水面,有些担心地说道。
张小锁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缓缓说道:“爹经的事儿多,看人也准,他说既然把人背回来了,不管他是红胡子,还是被打劫的富家子,能从黑石谷里跑出来,就不是一般人,治好伤就让他走,得罪了反倒不好。都怪我,多管闲事,惹你烦恼了。”
“咱人虽穷,可不象地主老财那样生就见死不救的黑心肠。”珍娘有些气恼地说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说错话了,珍娘,你莫生气。”张小锁忙抖擞着两只湿手,急着辩道:“我知道你是怕受了牵累,前些年的事情——唉,那人处处透着古怪,我这心里也不踏实。你是心慈面软,菩萨心肠,顶好顶好的好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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