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箫暮语 作者:泠善然(晋江2015-5-7完结完结)





  她把剑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一切,她也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去伤害一个知道深爱的人,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死。原以为死亡是多么的可怕,而如今却是如此的平静,她看着自己殷红的血液从自己身体一点点涌出,那血液带着暖暖的体温。冷血的人血液是冰冷的,而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想法的多么的荒谬。
  易萧接着她垂下的身体。他眼睛流下了泪水,但早已分辩不清。
  “我会带你回去,请狼王救你。”
  飞雪哭了,她不知该去怨谁恨谁。也许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吧。
  下雨的季节,流泪的季节。
  风狠狠地吹着,吹散了泪水,吹散了满地的自由。
  易萧抱着飞雪在薄冰上迎寒风前行。又下雪了,雪花在戈壁上停驻,幻化了冰旅胜景。
  入夜了,在胡杨树下,易萧燃起篝火。
  “冷吗?飞雪。”易萧紧紧地抱着她,用自己宽大的寒衣裹着她瘦小的身子,给她取暖。
  “不冷,只是我好想睡。好想妈妈,想一个温暖的怀抱。”飞雪虚弱地说着,眼皮重重的想合上。
  易萧一边搓着她的手,一边说:“飞儿,你不能睡,你要听我说话。你看,胡杨树的叶子多美,在这寒冬腊月里也不曾凋零,你看那远方的麻雀,一直在寒草冻雪中唧唧喳喳吵闹不休,你可曾知道它们有多快活,还有那小溪,那青山,都在迎接四月暖春的到来,所以你也要坚强,要快活地生存下去。”易萧动情地说着,希望能打动重伤的飞雪,给她以生命的意志。
  飞雪垂地的青丝染上洁白菱形的雪花,雪花在她的身边打转,易萧轻轻一吹,那一朵晶莹的雪花便挂上她卷而翘的长睫毛,犹如冰灵。
  “好的。”飞雪鼓足劲睁开疲倦的眼睛,开始说话。
  “嗯。”易萧又在火堆中添了些薪柴,烈烈的火焰照亮了他们的脸庞,使飞雪苍白的脸颊有了一丝红润。
  “萧,你说为什么胡杨树的叶子长青,且能在戈壁滩上生长发芽,而许多树却不能长青不能在大漠生长,还有为什么麻雀不用冬眠而蛇却要冬眠。”飞雪艰难地问出了这一系列话语,又虚弱地想闭上重重的眼睛。
  这一问,问住了一向口齿伶俐的易萧,他笑笑,答道:“胡杨树能在大漠生长,那是因为它的生命力顽强,不畏惧大漠时而炎热时而酷寒的天气;还有麻雀是大地的精灵,要带给大地欢声笑语的,怎么能沉睡呢?蛇凶险有毒,小动物们都畏惧他,他骄傲自满,总是想偷闲休憩,故喜冬眠啦。”
  “哦,”飞雪似乎听懂了,忧郁地笑了笑,撒气道:“听哥哥一说,我算是明白了,真是的,凶险的动物就要冬眠啊,狼可是整个大漠最凶猛的,他们可不会偷懒冬眠。”
  易萧帮她顺了顺长长的发缕,笑道,“我忘了,你可是狼族最骄傲的雪公主。”
  这一句话说出,飞雪的神情突然凝固了。
  对啊!她是雪公主,雪域高原上狼族最器重的雪公主。她有很多重大的使命,其中一条便是带领狼族进军中原,称霸天下。可那是多么遥远的梦啊!梦中,有个深情男子牵着她的手在草原上奔跑,尽情高歌,那首歌似乎这样唱:
  ……牧场,山峰,白云,月亮,我在天空寻找着蓝色的梦想,啊!心中的草原,梦中的姑娘,我多少次把你寻找,忘不掉你醉人的芳香,想让你紧紧靠近……
  似乎远处响起了牧羊人回家的歌声。飞雪轻轻唱起了草原之歌,她想家了,现在是多么得怀念茵茵希勒大草原,怀念竹心小湖,怀念冬临岛,怀念海哥哥。
  唱着唱着,她流泪了。用洁白的长袖擦干眼睛,泪湿满襟。
  “飞儿,你怎么哭了,想家了。”等雪一停,我马上带你走。易萧说。
  “萧,你觉得破军残酷吗?”飞雪不经意转化话题,提起了狼族九皇子的故事。“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这几年的成长,他变了,变得不爱说话,变得冷漠无情,可我的心感觉到他还是爱我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份不了的感情。”
  易萧又在火堆中添了些柴火。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是的,他的确是个冷漠的人,我看不出他以前对你有多么热情,至少现在不怎么热情。”
  飞雪尖尖的下巴闪过一丝晶亮,那是雪花还是泪珠,已分不清明。
  她说:“以前虽不热情,但我能感觉到他炽热的心。他深深的爱着我,天天来竹心小湖找我聊天,直到深夜寒星寥亮。但自那次在茵茵希勒,他牵着他的小战马离开,便没有主动找过我。他说要做这乱世中的英雄,问我心中英雄的含义,我说英雄就是能给我锦衣玉食,自由安逸的生活,而这乱世,要想成为英雄,必须靠一双铁蹄,叱诧天下,方可得到。我不知他领悟了什么,竟说,宿命给我们的结局是分手,于是他便牵着他的小战马走了。我以为他只是与我开开玩笑,几天后便会忘记与我分手的事,没想他这一分手便是如今也未能和好如初。”
  “他不适合你。”易萧简而明了地说。
  “为什么。”飞雪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肯定。
  “你和他在一起,他只会带给你伤害,没有幸福可言。”易萧十分坚决地说。
  飞雪笑笑,道:“你又不了解我和他的情感,怎么这么坚决,不给我留一丝情愿。”
  夜深了,易萧没有回答,飞雪也不再问,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睡着了。第二天已是晴天。
  他们到达刹狼部落之时,狼王和白旋凤正在观测星相。
  时光之轴在颤动,在这十万里苍穹中,四颗新星陡然绽放新芒。分别是北斗中的破军星,极北雪星,轩辕星及红鸾星。
  白旋凤道:“十五年前,象征白芒星的雪圣女晴然坠下冰渊,白芒星便不再亮,而如今在白芒星熄灭的地方重生了一颗红鸾星,这是为何?”
  狼王嘴角的八字胡须轻轻一动,散发着一种来至异域的别样风情。他道:“红鸾星与破军一样象征战争,不过破军是破坏神转世,如果此人恋战走不归路,最终没有好下场,而象征红鸾星之人必是一位倾世女战神,能成为上苍身边十神之首的红莲侍者,掌管红尘俗世姻缘及各种事物,这必是晴然圣女从冰域苏醒,并转世,这转世之人必是一位红装丽人,也便是红鸾星的象征,定在轩辕建国七千年后重生,带给大地圣战,诺干年后并让帝王星独绽光辉,统治整个圣域。”
  白旋凤道:“晴然转世已成定局,但是不是红莲侍者下历红尘还有待考究,而轩辕星也一定是晴然之子白胤王之身。但他似乎已亡深海,不见影踪。”
  狼王道:“不错,轩辕星光芒虽然有所陨落,但时光一到,便又有新的轩辕星出现,那时天下大乱,棋局你死我活,定是我狼族大显身手之际,我恨不得越乱越好。”
  白旋封凤眼一闭,美丽冰冷,道:“我等候轩辕星大驾。”
  回到刹狼,已经是傍晚。
  路途中,飞雪多次劝他不要回来,他总是坚定的笑笑说,没关系的。
  你可知这一路风险后的回归,预示着什么?那是一条不归路啊!
  易萧并没有多大情绪波动,显而易见,他并不是一个杞人忧天的人。天塌下来,他自当被子盖,没有多大忧虑,也不太计较太多得失,是一个潇洒的少年。而飞雪张扬的背后隐藏的是一张忧郁的脸,她太看透世事,总是心怀忧伤,又隐迹很深,不给自己一丝脆弱的机会。
  回到刹狼时,破军站岗的部队正好迎面撞上,破军一句话也没说,抢过易萧手中的飞雪,横抱起,冷漠的直接来到后居,为她疗伤。
  她伤的如此之重,而他却不曾对她说些什么,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一脸寒气罩着他,飞雪犹见他刚冷的下巴,有条深深的刀痕,这或许又是在哪次鲜血中锻造的。
  帮她疗完伤,他迅速来到大厅,因为处决易萧的事不能后延。
  狼王一身青色裘衣高坐在厅堂之上,黑亮的八字须更显精神得意。白旋凤没有来,她一向不管闲事,冷漠高傲,俯瞰众人。
  破军站在狼王左侧,冰冷无敌,横眼睥睨天下万物。
  易萧单膝跪地,低着头,不说话,心中想着,若狼王要杀我,我的剑也不会手下留情。狼王贼眼溜溜地望着易萧,半响才说:“破军,你看我该如何处置他。”
  破军丝毫不留情,斩钉截铁地说:“杀,背叛刹狼的人都该死。”
  狼王阴险地一笑,道:“似乎他的剑术不在你之下,你可是嫉妒他的才华。”
  破军休口不提剑术高低,直接道:“怕是狼王惜才,舍不得杀。”
  狼王哈哈笑道:“破军啊破军,你可真是了解本王。”
  易萧抬起头,孤独的脸庞上咬紧了牙齿。手中的剑在颤动,他多么想不被这个人利用,而做刹狼死士杀手,就是被利用做杀人工具,什么惜才,不过是把他当作借刀杀人的利器罢了。他多么想杀出重围,拼出一条血路。
  可是,不能。
  因为他还有自己想爱的女人,他不能死。
  冰儿,我在瀚海遇到你的母亲,他被封锁在龙墟里,禁寂百年,不得自由。她让我照顾你,可是我总是一次次地错过你,你可知我爱你,如同鱼儿离不开水。
  冰儿,我一定会活着走出刹狼,与你相会。你等我。
  最终,易萧答应狼王服下敢死丹,去中都落梨刺杀青国后主风前落。
  风前落数年前成立落梨总舵,招揽中原武林人士,共商天下大计,那一股势力强大,严重影响了狼族进攻中原的历程。所以,派杀手杀掉风前落是最好的办法。
  易萧收拾行礼走的那个清晨,飞雪来送她。
  “你真的决定了吗,刺杀风前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飞雪紧锁了眉头。
  “我没有选择。但如果能解了敢死丹的毒,可能我不会去刺杀,也不会回来了。”易萧如此直白地说。
  “可是那是种不易解的剧毒啊,三个月后,若还没拿到解药,必定毒发身忙,我想你还是去杀了风前落好,毕竟风前落有洁癖,身边没有几个侍从,好像只有一个十几岁的义女,名叫陆小泉,是一位药师。”飞雪望着易萧的眼睛,沉重地说。
  “再见。”易萧背起行囊,走了。飞雪静静目送他离开,有一丝说不出的愁绪。而远方亭栏处,破军仔细地望着这一幕出神。他该是嫉妒他俩的感情吧!
  离开刹狼,沿着塞北走廊一直走,易萧来到了嘉北城中。如果说冬临郡是草原上的明珠,那么嘉北城则是草原的眼睛。那里有着热闹的集市,与爽快的打渔人。
  易萧肚子饿了,摸了摸口袋,还有一锭银子。他来到一个馆子,要了碗葱油面下肚。还算好吃,不过几个铜板,虽比不上在刹狼的伙食。虽然刹狼组织严密,狼王对手下十分吝啬,但在吃的方面还是很善待他们,比较有讲究,毕竟让有能力的人吃饱睡好,才能完成上方下令给的艰巨任务。
  晚上,易萧睡到半夜起来,觉得浑身无力。似乎有人给他下了什么迷毒,不像是敢死丹提早发作。管他呢,先睡醒再说。
  又过了许久,客栈里出现动静。一群黑客进屋,先放大量迷烟,然后点了易萧的穴道,并把他装进一个黑色麻袋里。
  易萧还睡的昏昏沉沉的,没了知觉醒来后,是在一座大山里。山里有个巨大的煤矿。想必黑客抓他是为了把他卖到煤矿窑洞帮煤老板赚钱。想想也气愤。
  于是他被一些煤工用鞭子抽着工作。工作时间超越了极限。从白天到晚上,从清早到第二天凌晨。一个字,十分累,这样下去,简直累垮了。
  没办法啊,谁叫他这么倒霉。做一天算一天,再找机会溜走。
  想着,突然听到一声哭叫,易萧朝那边望去,一群煤工围着一个浑身脏乱的小家伙不知在干什么。正出神,一条鞭子狠狠打来,易萧抓住鞭子,道:“这位兄台,请手下留情啊,人都是肉长的,怎么能经得起抽打。”“你知道就好,好之为之,好好工作,免得受皮肉之苦。”那人凶气的地说。
  远远望去,那个小家伙似乎力道十足,和几个少年扭打在一起。
  一个人说:“你是女孩吗,这么有力气。”另一个人说:“脱光他的衣服看看就知道了。““是啊,是啊,这小妮子长□□了,我摸到了,有点软。”众人起哄。
  易萧甩开煤工,径直朝那群欺负别人的煤工走去,虽然手上使不出力气,但还是把一个骑在小家伙身上的人推到了。
  “你是什么人,敢来坏我们的好事。”他们抡起拳头,凶神恶煞地想要攻击易萧。易萧拉起地上稚气而脏乱的小妹妹,义气十足地说:“好啊,这么多人欺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