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祖师(师徒)+番外 作者:花左(晋江2013-04-26完结)
刘晨抬头看了看前方黑压压的山头,眉头却不由紧锁,此时天色尚不明亮。刘泉瞪了三弟一眼,策马到父亲刘晨身旁道:
“爹爹,前面便是千王山了,此时天色未亮,不如我们稍作歇息。。。。。。”
“又是歇息,昨晚歇了一晚还不够么?”刘翼回道,“大哥,我知道你是怕千王山的那群‘王’,你怕,我可不怕。咱们自小在塞外长大,不同那些中原的男子,胆小如鼠。。。。。。”
“翼儿!”一直未说话的二儿子刘然出声喝道,一边拿眼神警告他。刘翼噤声,反应过来父亲刘晨也是中原男子。
刘晨未说话,盯着前方那黑压压的群山看了几眼,心下思量着如何如何。
这千王山是南来北往的胡商的一个鬼门关,千王山不属中原,却扼守着通往中原的一个喉头。几十年来,不知多少胡商车队马匹金银珠宝甚至人的性命都葬送在此处。刘晨心下知道,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过去,都逃不了千王山那一关。但要过去,也未必是全无办法。从千王山手底下生还的胡商也还是很多,就要看这千王山的‘大王’究竟是个什么脾性,因何杀人,又会因何放人了。
说来也算幸运,这将近半年走来,刘晨的车队走过大小许多土匪山头,却从没出过事儿。想来这次,也一定会逢凶化吉。但此时天色尚未明朗,终究还是不好办事。刘晨想了再想,决定还是先停下车队,等日上三竿。
马车忽然停下,让微微闭着眼的老妇人睁开眼来,透过车帘子,依稀看到外面人又在搭火。老人心下奇怪,揭开车帘子往外望。替她赶车的马夫刘叔转过头道:
“老爷担心千王山的人不让过,还是等天亮了再过去。”见老人似乎想要下车,刘叔连忙阻止。“老人家,您。。。。。。”
“我下来活动活动,马车上坐久了,身子骨难受。”闻言马夫便将老人扶下马车。
“老人家,您可别走远了。。。。。。”
“知道了,我去出个恭便回。”
老人颤悠悠的走进了旁边的树林子。
“刘叔,什么事?”
“哦。二少爷。是那位老人家,去出个恭。”
“嗯。你去看看丫鬟们,小丫头们此时或是醒了,你通知她们一声。”
“是,二少爷。”
刘然吩咐完,便朝他母亲和几个妹妹的马车走去。
斑驳阑珊的树枝里,透进外面空地上的点点灯火。
老人拄着拐棍站在树林里,依稀的灯火照在她那枯树皮一样的脸上,她灰色的眼睛转过来,望着前方黑压压的山头,迈动脚步,颤悠悠的往前走着。
正是寒冬腊月间,风也有些寒冷了。老人穿的不算厚,只穿着件稍厚的中衣,外套一件灰色长袍,身子看上去很是单薄。长袍的帽子压下来,遮住了老人半张苍老的脸。
草木早已枯了,一阵风来,枯草却奇异的微微发起颤,似要复苏一般。老人的佝偻的躯体慢慢变直,打伸,干枯的手变得修长纤细,骨节分明。而她手中原本拄着的拐杖,此时也变成了一把通身暗红的长剑,在微弱的光火里一闪猩红的光。她抬起头来,终身一跃,踩上剑身,御剑而行。灰袍下的容颜,肤色苍白如鬼。
空旷的原野上立时窜起一道银色的光影,引得车队旁的人纷纷看过来。
“又是那道亮影。。。。。。”刘翼不可置信的睁大眼,喃喃说道。他想说,每一次他们要过一座险山、为着前方道路凶险担忧之时,都会看到那道光影。
刘泉道:“爹爹。。。。。”
刘晨挥手,阻止了刘泉接下来的话语。刘然立在一旁,盯着那道消失在千王山山巅的光影神色未明。
刘晨转过头,看向一旁的二儿子刘然。三个儿子中,刘然心思最慎,也最得刘晨的心。
刘然低头想了想,抬头低声对他父亲道:“爹爹,我方才看到,那位老人又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考完试了,爬上来先更一章再说。。。
78
78、洛阳偶相遇,断肠为何人 。。。
千王山一夜沉寂,一日沉寂,无声无息。
刘晨父子四人深感诧异的同时,带着车队缓缓行过千王山。头顶上,峡谷缝隙中扑簌簌的飞过一排秃鹰,哇哇的叫着,除此外,没有别的声音。
刘然说,那老人在天亮后便回来了,安稳的坐在马车里,看不出丝毫不妥。刘翼像是憋着什么气一般,总是愤愤。
“神不神鬼不鬼的,装神弄鬼。。。。。。”
“翼儿,不要乱来。我知你心中再想什么。”刘晨皱着眉,对三儿子刘翼严肃的说道。
“爹爹,她!。。。。。。”
“别胡说!”
刘翼很不服气,一瞪眼就要还嘴。此时刘然过来喝道,“无非是一路上没给你个逞能的机会,你便心里不服。你也不思量一下,千王山何等地界,凭着你个毛头小子,你能做甚?”
刘翼低头,不再言语。
又过了一个月,车队行到了玉门关。刘家人大喜过望。
“快一年了,终于就要到了。”刘晨感叹的说道。
“爹爹,过了玉门关,长安也不远了吧?”刘然问道。
“是啊。。。。。。长安。。。。。。”
进关后,下马入店,车队休歇。
一张桌子前,老人静静的坐着,依旧是披着灰色的袍子,看不清她的脸。桌上摆着美酒佳肴,菜蔬果品。老人似有些局促,干枯的手紧紧的握着拐棍。
刘晨坐在对面,面带笑意,尊敬有礼。他的三个儿子站在一旁,十分恭敬。
此时刘晨的家眷皆已安排入店,各进各房,他却派人将这老人请来,独在店中摆宴款待。
“不知老人家家住长安何处?”刘晨恭敬问道。
老人似是想了想,稍稍抬起头,声音沙哑的道:“。。。。。。顾府。”
“这一路上,多亏了老人家了。。。。。。”刘晨笑道,眼睛敬畏的望着对面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人却是站起身,颤悠悠的往客栈后院下人们住的地方走。
刘然上前急道:“老人家,我们为您安排了上房。”
“不用了。”绕开眼前的人,老人直直的往后院走去。
刘然焦急的看向他父亲,刘晨也是神色迷茫。
“或是老人家不愿挑明。。。。。。我们以后也都不要再提起了。”刘晨转过身往楼上走去,忽然又想起什么,脚下一顿。
大儿子刘泉问道:“爹爹,怎么了?”
只见刘晨神色大变,自言自语道:“。。。。。。长安顾府。。。。。。莫非是。。。。。。”
那一瞬间,刘晨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将那老人口中的顾府与‘长安顾府’联系起来。想那长安顾府,可是百年大族,三朝为官。近几十年来,却逐渐江河日下。但毕竟是百足之虫,即便顾氏没落了,好歹也还当着个礼部尚书,仍旧是当今圣上信任的人。尤其这礼部尚书,还是个少年成才的俊朗后生。他虽常年居于塞外,但却与京城故友书信多年往来,对京城民风颇有了解。民间有诗云:
长安有子美名扬,原是顾氏尚书郎。少年分明十八。九,朝堂之上显锋芒。叹息家有痴兄长,兄长貌比神仙郎。可怜玲珑心不全,自认小妹闺中香。少年尚书爱兄切,擂台比武寻佳人。一朝见得冷杉女,摆宴设酒迎进门。席间天人惊梦语,却是先人回故乡。白衣微动如虚幻,顾家麒麟复明朗。小梦五年醒来时,岁月经年两不知。
这位顾尚书年岁轻轻便在朝中展露头角,自然是一佳话。但他大哥的痴傻、将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身幻想成小妹这桩事,也是京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这些都不是足以让刘晨神色大变的因由,真正让他震惊的原因是,民间有传言,顾府先祖中曾有一名女子,是个修道之人,并且听说前几年还回过顾家,当时神仙显灵,将顾府长子的痴傻病都给治好了。但好景却不长,后来这顾家长子竟然爱上了安陵小侯爷。也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些什么,就在不久前,安陵小侯爷被人掏心而死,顾家长子顾雪麟也相继死去。这在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更有传言,说这掏小侯爷心的人,便是顾家三小姐,失踪了七八年的顾心梧。当今圣上震怒之下,虽未怪罪于顾尚书,总还是疏远了。加之突然之间失去了一兄一妹,顾府更显颓败了。
照这么看来,这老人家很可能便是那传说中的顾氏先祖中那位修仙的女子。看来这一路上。。。。。。定是她在暗中帮助了。
昏暗的房间里,老人独自坐在一面铜镜前,望着镜中自己那容颜,似乎又更加苍老了。
回想起这一路上自己的行为,为刘家车队解除险境,虽不至于说让她折损过多仙力,却也是一丝一毫的消失着生命。这何尝不是一种自暴自弃呢。。。。。。
御法大会上的人声鼎沸还依稀响在耳侧,西城弟子们对她的崇拜和狂热仿佛近在眼前,与白昶的对决也似乎昨日。眨眼间,她失去了一切。
荣耀,名誉,心爱的人,孩子。。。。。。干枯的手颤抖着抚上小腹,她望着镜中陌生的老妇人,干涸的眼眶渗出泪来。
“。。。。。。孩子。。。。。。对不起。。。。。。。”
为了保护你父亲,为娘的竟然牺牲了你。你还那么小,娘甚至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她曾经以为自己活不了,心想着跟孩子一同赴死,也就罢了。谁知最后秋华玉却传给她这许多仙力。她不能轻生,只为了他要她活着。。。。。。
她不能再上西城,不能再见他。她只想找个可以安享晚年的地方,了此余生。
马车一摇一摆,将她从满是梨花的梦境里面唤醒。阳光刺眼,透过窗帘照射进她灰色的眼里。她微眯着眼,将车窗帘微微撩开一丝缝隙,外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车水马龙,喧哗闹市,人来人往,街边摊贩,叫卖不停。
这街道,有些熟悉。
洛阳。
三年前,两个女子,一个少年,一位尊神,一只狗熊。狗熊的人模狗样,紫英的紫衫迤逦,傅梓珂的蓝袍优雅,顾青影的冷面黑衣,月舍利弗的白衣胜雪。捏糖人、明月阁、比武招亲。。。。。。一桩桩一件件,甚至每个人的神情,都能记得起来。
不是说,人老了,记性会很差么。为何从前的事,她却历历在目呢。。。。。。
一声为不可察的叹息从马车里发出,寂寥悠长。驾车的刘叔听见了,也见怪不怪。这老人家,仿佛有许多心事。
“怎么回事?”
“哦,老人家,大少爷他们在前面看客栈,让我们先等等。”刘叔恭敬的回到。不说他本就挺尊敬这老人,上个月老爷亲自将他叫到一边,让他好生照看这老人家,由此刘叔更是不敢怠慢。
坐在马车里的老人听了,本打算先闭眼休憩一会儿时,却见马车外蓝袍一角,掀着车帘子的手顿住。
阳光明媚,车水马龙,长剑如虹,公子如玉。
老人屏住呼吸,静静的望着人群中那一匹白马上,那个眉眼温和儒雅的少年公子。鲜艳的蓝袍,深蓝如水。那人骑着白马,眼睛在纷繁的闹市中随意的看着,神情似有些倦怠。
白马缓慢的走着,傅梓珂慵懒的看着,渐渐走过街边的一队车队。路过最后一辆马车时,忽然他神情一震。迎着对面的视线看回去,在马车里,有位老人始终看着他。
马车已经开始启动,马夫驾驶着车辆向前走去。傅梓珂神思似被抽离,被一种朦胧的感觉指引,策动马头,呆呆的望着那离他而去的马车。
那是……灰色的眼睛。灰色的……
可是,那怎么会是她呢……
她怎么会是那副模样,那么苍老。她又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坐在这凡人的马车里。她又怎么会……怎么会还活着……
调转马头,黑底雪花纹靴的足尖轻蹭了一下马肚子,白马打了个喷嚏,晃动了下头,踢踏踢踏的继续往前走去,雪白的鬃毛在风中晃动。蓝袍公子骑在马上,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里,是比先前更加幽深的落寞和忧伤。
犹记得,当消息传到西昆仑时,他手中正握着一幅画。画上是漫天的梨花如雪,缭乱人眼。梨花里有五个身着白袍白纱的男子,旁边立着两个女子,一紫一墨,皆抬头望着空中两个仙子跳舞。画是他跟鳌婴一块儿画的。
那一天,他得知这个消息时,西昆仑的大雪彻底掩埋了这幅画上的梨花,掩埋了画上的人。听说那日,仙尊将她腹中胎儿打落,她便也跟着死了。虽然他一直都不相信,可是这人世间,确实再也嗅不到她的气味。就算是他用神迹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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