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国度+番外 作者:一度君华(晋江金牌vip13-12-05完结)
话没说完,释印一筷子敲在它手上:“别说话。”
燕重欢命人出去找,秦菜突然挥手:“不用了,开席。”
话落,她却起身离席,进了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灯,圆月的清辉安静地流泻一地。秦菜站在露台上,他就是一只翱翔于天际的雄鹰,一生都在游戏。有朝一日玩够了,就走了。
留下一个傻孩子,还说着永远永远的傻话。她倚着栏杆滑坐在地上,星空如幕啊,空旷得让人恐慌。
……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吗?
妈妈,笑哥,师父,沙鹰,他们一个一个,都走了。
手机的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秦菜接起来,耳畔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秦小姐,我是安城。”电话里,安城语气委婉,态度却非常明确,“我想了很久,今天我还是不来了秦小姐。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感谢您一直关照。但是中秋佳节是家人团聚的时候,我还是不打扰您了。”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泪水无声滑落,她声音非常轻:“好。”
电话那头的人故音温柔依旧:“秦小姐,其实认识您真的是我的荣幸,以后公司有什么优惠政策,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为您争取最大的利益。对了,公司新的楼盘馨意豪庭马上开始发售了,我到时候传资料给您。”
泪水微咸,浸湿了手机,却无声息:“嗯。”
“秦小姐……您没事吧?”他似乎终于听出了异样,秦菜轻声道:“我很好。”
安城方才长吁一口气:“那就好,我不耽误您时间了秦小姐,祝您生活愉快,中秋快乐。”
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秦菜低似无声:“中秋快乐。”
“再见。”
“再见。”
那是售楼顾问安城打给一个姓秦的客户的电话,不是笑哥打给菜菜的。电话挂断,她蜷缩在露台上,眼泪滂沱。
我一直以为失去只是暂时的,所有遗落的都能追回,比如时间,比如梦想,比如亲情友情爱情。可惜经过的路,已是一片荒芜,枯萎了归途。
“你哭了?”周围一片荒山,有人月下独坐,白衣逶迤,黑发如墨。
秦菜倚丘而坐,并不领情:“关你什么事。”
那人灿然一笑,竟然也是风月博雅:“无关。天地万物,本就是起灭循环,此消彼长,聚散得失,我以为你早已能够看开。”
秦菜目光冷硬:“你入我梦,就是想告诉我这个?”
对方仰面躺于黄沙荒草之间,衣袂如水般流淌:“我承九天神雷七成之力,昏迷几十年未能苏醒。你虽只承三成之力,但修为远不及我,为何不过一年就恢复功体?”
朦胧月色中,他的目光依旧空洞,风姿倾城——他骇然便是原秩序的尊主。秦菜冷哂:“你猜?刚刚苏醒,竟敢入我梦中,你不怕来得去不得?”
他竟也不生气:“我为填补天书,沉寂数百年,你竟然只耗时十八年,定有古怪。不过你区区女子,竟也有此远见,倒有几分可敬。今日风冷夜寒,且同饮一杯。”
他手微扬,秦菜身边就出现了几坛佳酿。秦菜对此人不耻,也无他话,二人竟就这样共饮半宿。
醒来时天已三更,圆月当空。秦菜取出装载天书的“圣盒”,几番触摸。最后她连夜召来通阳子,命其解散资源部。通阳子只觉惊愕:“尊主,秩序的功德,天道清算在即,现在解散资源部?”
秦菜却异常坚决:“立刻解散。”
通阳子虽然不解,却仍是火速执行。秦菜随即又召来燕重欢、陈科、释印、无迪子等人:“我等玄门中人,重在悟道。又何必官门结孽,误了修行?”
她这番话一出,大有杯酒释兵权的意思,几个人都是聪明人,如何不懂?次日一早,秩序高管,燕重欢、陈科相继提出退隐,释印、无迪子与青瞎子三人如今玄术亦有精进,秦菜特赐术法宝典,令三人择山修行,也算是归隐。黎明渊心系家人,退出玄门,不再弄术。
桑骨泥人因其师乃天师葛玄,她不作理会。最后秦菜见了白芨,白芨依然是冷傲清高的性子:“我以为你不会找我。”
整个秩序,估计只有他知道出了什么事。秦菜长久沉默:“我也以为我不会。其实我身边所有人之中,我最憎恶你。”
白芨点了支烟,长吸一口:“我知道。”
秦菜轻轻抚摸着“圣盒”,语声归复平静:“可是如果两个人长期互相倚靠、唇齿相依,偶尔作对,偶尔做…爱,日久天长,他们之间不是爱情,又是什么呢?”
白芨没有说话,一根烟抽到最后,几乎烫了手。
“秩序积累无数年月的债,不应该由你一人承担,你也担负不起。”他掐灭了烟蒂,一语切中要害,“也许你真的和我想象得不同,但是请不要老是做一些蠢事,那会让我觉得你不可救药。”
秦菜将手搭在他肩上,四目相对,她突然笑了:“再见,师叔。”
次日,秩序判官长白芨宣布退隐,脱离秩序。玄门哗然。
五日之后,秩序尊主蓝愁人间蒸发。整个秩序玄术师多方找寻,均不见踪影。更离奇的是,使用天书也追查不出此人的半点踪迹。经过一个月找寻,诸人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她跑了!
秩序无人主持大局,一些猫猫狗狗都开始自立,顿时一片混乱。吕裂石焦头烂额,只得吩咐吕凉薄和燕小飞极力稳住诸人。他四处寻找白河。秩序未必是一个绝对正义的组织,但是玄门却不能没有秩序。经玄术师多方找寻,终于探得白河隐居之所。
白河闻听事情经过,知道秩序天翻地覆之后,虽然不愿再理事,却于公于私都不得不出面收拾残局。
在秩序乱成一锅粥的时候,白河继任了尊主。如今秩序,前尊主蓝愁的心腹主力几乎全部退隐,白河的继任,确实是顺理成章,没有遭受多大阻力。继任尊主之后,他同吕裂石等人一起对秩序进行了一次大盘点。
彻底的清查,却让人觉得恐惧——三任尊主,秩序欠下的这笔功德债恐怕是天文数字。但是经查询,秩序功德卡上却是……零。不正不负。白河与吕裂石对望一眼,两个人都隐隐猜到了尊主逃逸的目的。但是……她把人间的功德债全部卷到了自己身上。
这样一笔债,秩序尚闻之色变,个人如何清付?一旦天道清算,她如何背负?
白河一页一页地翻看天书,那错宗复杂的福祸劫缘,庞杂如烟海。她一个人,到底如何完成?越看越心惊,再回神已是掌心冰凉——“师父有两个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能有了小的,就不顾大的?”
言犹在耳,转瞬之间却是师恩断绝、君子袖手。只有一个孩子,在满目风烟之中踽踽前行,惟梦想与恩义,从未辜负。
作者有话要说:
☆、如今之计,唯有……找到她
第二百五十八章:如今之计,唯有……找到她
“必须找到她。”白河双拳紧握,“她或许不知道后果,这笔罪孽她根本无法承担。”
吕裂石轻轻摁住他的肩膀:“你觉得她像是不知道的样子吗?老白,她敢这么做,想必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你又何必……”
白河仰头看他:“你觉得能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吕裂石也哑口无言。白河正式命令整个玄门四处搜寻。但是没有消息,天书之中,关于秦菜的所有记录,都从尊主消失那一天中断。这个人,像是凭空消失在三界五行之中,生不见人死不见魂。
白河与吕裂石仔细查找了她在天庐湾的住处,在负一楼查到了数量惊人的魂魄、身体。白河查看了几个实验室,不由悚然:“她重组了自己的魂魄与身体,试图躲避天罚。”
吕裂石、燕小飞等人都在场,吕裂石不太信:“重组魂魄与身体,她也定然活在三界五行之内,怎么可能躲避得了天罚?”
燕小飞倒是冷静得多:“我觉得有可能。人与人之间互相辨识,是靠长相、声音、身高、体重等基本特征,也许天道辨识魂魄、身体也有基本特征。如果这些特征被她破解了,很有可能天道将不再认得她。如果天道不能认得她,又如何惩罚她?”
几个人几番对视,俱都心惊——这些年她到底都参透了多少禁术?
“如果重组了魂魄与身体,她还是她吗?”吕凉薄第一次开口,语声低沉。这些日子他不理会秦菜的事也许久了。这话一出,吕裂石也是点头:“天道对魂魄的辨识,肯定包括记忆和情感,如果连这些都不在了,她又变成了谁?”
没有人再说下去,对于这个人,玄门感情复杂。一方面,她出身不正,铁血上位,杀得玄门人丁凋零。在尊主位期间,又宠幸奸人,致使秩序执法松散,几乎沦为玄门笑柄。可是另一方面,她用了十八年时间完成了一本真正意义上的“天书”,此书之后,秩序将能够看到天道真正的走向,几乎杜绝了无理规正的行为。而且她卷走了秩序累积无数年月的罪孽,这是任何一个玄术师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只想尽快找到她,”白河手握着秦菜的法器——她什么也没带,连自己的法器都弃在这里了。吕裂石去扶吕凉薄,闻言低声劝:“你还是祈祷别找到她吧,你若找到,就意味着天道也能找到。”
白河握紧那条金色的弯月型长链,棱角刺入掌心。
次日,吕凉薄提出退出秩序,他去了朱阳镇。吕裂石也恐儿子有心结,让吕逸陪着前往,吕凉薄却拒绝了:“我想在这里陪陪她,一个人就可以了。”
吕裂石也没办法,他这辈子的死穴,就是这个儿子。
吕凉薄在朱阳镇开了一家纸烛店,朱阳镇代代生息,一切如故。有人怜他是个瞎子,经常会来光顾他的生意。故而纸烛店生意极好。
吕凉薄扎纸的手艺比秦菜高超了不止千百倍,又有真本事,兼着给人摸骨、算命,在朱阳镇口啤良好。这里是秦菜的故土,他无事时便打听着关于她的一切。时融将近三十年,镇上还是有很多人知道这个孩子。
“你说秦小妹啊,婆婆当年可是看着她当大的哩。虽然后来大家都说她是妖怪,可是真的是个好孩子。小时候人勤快,手脚又利落,就是秦老二经常打骂……”
“秦小妹啊,这妮子说起来可话长。她读到初中就缀学了的。被以前镇上一个阳阴先生买了去,那先生是外来的,就一个单身男人。两个人孤男寡女住一处,做些啥子哪个晓得?听说还弄出了事,找镇上的刘大夫去打的孩子……后来那个男人估计腻味了,也不知道卖到了哪里,再回来就妖里妖气的……”
“秦菜?哦哦,你说秦老二家的小妹哦?是个好丫头啊,可惜了,我本来还想说给我儿子的当媳妇的……”
吕凉薄打听到很多事,真真假假,也不知道哪件属实。他听听笑笑,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这里是个山村,虽不比名山胜景,趣事却实在不少。他拄着杖行走在这山水之间,如果秦菜真的要留下什么线索……除了这里,还会留在哪里呢?
这天晚上,大伙儿忙着春耕。吕凉薄刚替周国柱家的猪看完病——他现在是多功能先生,外号人称吕大仙。天色已经晚了,周国柱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一路送他回家。路过马路的防空洞时,突然传来一阵口齿不清的骂声。
吕凉薄驻足听了一阵,这才问:“有什么事吗?”
周国柱不以为意:“是个疯子,好多年了。”
吕凉薄难免感兴趣:“听声音是个女人?”
周国柱叹了口气:“可不是,说来惭愧。唉,她叫黄小莲,算起来也有五六十岁了吧。几十年前,我们还是小娃娃,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妈是改嫁到我们这儿的,来的时候就带着她。后来她妈死了,她和她的后老汉一起生活。孤男寡女的,难免就有些闲言碎语。她后老汉儿一时想不开,就喝药了。她一时受不了刺激……”
吕凉薄眉头微皱:“就疯了?”
周国柱似乎难以启齿,想想还是说了:“可不,就跑到晒谷场,当着所有人面把衣服全脱光了,让大家看看她是不是处女。然后就疯了,唉,说来也是造孽。”
吕凉薄微微皱眉:“你是哪一年的?”
周国柱一愣,报了属相。吕凉薄算了一下:“当时……她也只是个孩子呢。”
吕凉薄一个人在这里,吕裂石当然不放心,经常派人过来。白河也时常过来,吕凉薄随他习艺多年,一直待他以师礼。他却没有正式收过这个徒弟。如今故地相聚,二人的话题难免都围绕着这个小镇。吕凉薄不经意讲起黄小莲的事,白河方恍然大悟:“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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