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国度+番外 作者:一度君华(晋江金牌vip13-12-05完结)
可是不是,通通都不是。那个女阳阴师依然天天经过,毫无反应。
天行者终于重建了人间,且越来越猖狂。他根本就不再避讳秩序,整个人间随时都在工作。他也知道,这些小喽罗根本就罪不致死,秩序铲除了他们,只会增加自己的罪孽。
吕裂石天天命人剪辑这些视频,到最后他甚至都绝望了,难道钥匙根本不是这个?
这个丫头,其实根本就无意再铲除天行者,匡扶玄门吧?
这一天,残阳如血。如蚁的人群在十字路口分流。上面稀奇古怪的LCD广告屏幕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而今天的内容却是一条乡间的小路。那时候天空很暗,寒月孤单。清冷的月光涤荡着村落,冬日的夜没有虫鸣,安静得可以听见泪水滑落的声音。
一个女人被阴差押走的时候,路过秦菜身边,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喃喃道:“老四,晚饭你都没吃呢,妈给你下碗面吧?”
行人如梭。名车里的阳阴师抬起头,望向那块LCD屏。谁能想到,一个曾君临玄门的传奇玄术师,一生铭记的不是倾身尘埃的狼狈,也不是孤立巅峰的辉煌。她刻于魂魄的,竟然只是碧落黄泉、天人永隔之时,那声浅淡的问候。
记忆如洪泄闸,往事纷沓。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转阴,瞬间电闪雷鸣——天道脱出轨迹的部分重又复位,它重新识别了她。秦菜安静地呆在车里,大雨倾盆而下。白河与吕裂石缓缓走过来,白河重述了对付天行者的事,她连车门也没开:“我拒绝。”
车继续驶向温航酒店,吕裂石气得不得了:“看看你带出来的好徒弟!玄门有难,她袖手旁观!枉费玄门还尊她为领袖!当年尊主没死,她是不是一直就知道?难道一直养寇自重?”
白河望定他,终于忍受不了他的厚颜无耻:“玄门从来没有尊过她为领袖!”
吕裂石知道讲不了道理,立刻又缓和了语气:“你说怎么办吧。”
温航酒店。秦菜刚把车钥匙交给门童,一个服务生就迎上来:“小姐,一位先生在会客厅等您,已经来了一阵了。”秦菜摘下墨镜,径直去往会议室。里面坐着一个男人,穿浅色衬衣,黑色长裤,拄着拐杖,戴着深色的盲人眼镜。
吕凉薄。秦菜缓缓走到他身边,他终于站起身来。秦菜双手揽住他的脖子,终于露了一丝笑意:“让我看看谁来了,稀客啊。”
吕凉薄背脊微僵,静静地任她拥抱,很久才开口:“你到底是江苇竹,还是她?”
秦菜浅笑:“你猜?”
吕凉薄侧脸逆着光,脸颊温润如玉:“无论如何,不要去。”
秦菜抬手摘掉他的墨镜,那双漂亮的眸子依然隐在黑暗里。她终于明白了:“你才是天道选中的天行者,拥有修正天道的命格。尊主欠下数额巨大的功德债,用人间的寿数去填补。天道早就发觉了,于是真的衍生了一个天行者,对不对?”
吕凉薄沉默,如果不是她,当年的秦小妹不会有那样强的求生意志。他就是一束挂在驴眼前的青草,一直给那头笨驴以希望。于是那头驴一直走一直走,以为再近一点就可以尝到。
秦菜笑容无奈:“我走之后你一直呆在朱阳镇,肯定是知道我的魂识在那里,为什么没有找到我?你的责任不就是修正天道吗?”
吕凉薄不说话,秦菜用力踹了一脚旁边的灯架:“去他妈的天道!”
她拂袖而去,站在会客室中央的吕凉薄突然开口:“它给我也画了一块饼,它告诉我只要我潜心修行,增进修为,五年之后我们会在一起。我闭关五年,结果是看不见眼前,却能看见天道和命运。吕凉薄,从来没有欺骗过菜菜。”
门口的秦菜终于停下脚步,沉默许久,她终于掷下一句话:“那个丫头早就被老夫吃掉了,我是江苇竹。论辈分,你要叫我一声师公。”
吕凉薄猛然抓住她:“你说什么?”
秦菜冷冷地拂开他的手:“你不是可以看见天道吗?”
她继续前行,不去看身后人的表情。温航酒店陈设精致昂贵,却连灯光都冰冷疏离。她突然想起当年三画职中的梧桐花,曾经花开如雪,温柔而热烈。
那是一条没有分岔的路,无尽的挣扎,不过只能延续岁月刻镂的痛楚。她终于明白了。
温航酒店的大厅,白河和吕裂石还没走。秦菜缓缓从旋转的楼梯走下来:“组织人马,对抗他吧。”
吕裂石和白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居然就这样改变了决定。吕裂石很快召集了玄门新秀,秩序高管连夜商谈对策。五行逆转的邪术本就是逆天地伦常的存在,要完全消灭他非常困难。
吕裂石却胸有成竹:“十八层地狱之下,有烊铜地狱,内有烊铜渊。只要我们把他诱至其中,烊铜渊内乃混沌之气,无五行之别。他定然无法可想。”
此提议一出,大家都是精神一振。
“黑门朝出而暮还,铁窟暂离而又入。登刀山也,则举体无完肤;攀剑树也,则方寸皆割裂。热铁不除饥,吞之则肝肠尽烂,烊铜难疗渴,饮之则骨肉都糜。利锯解之,则断而复续;巧风吹之,则死已还生。”
烊铜渊是魂魄的炼狱,只要毁掉他的肉体,没有魂魄能逃得出这地狱。要困住这个天行者是完全可能的。且以他的罪孽,本就是罪有应得。众人皆无异议。白河征询秦菜的意思,秦菜在把玩她那把金链弯月形的法器。白河替她保存已久,如今自然还给了她。
“师父决定吧。”她靠在椅背上,缓缓阖上眼睛。
白河把秦菜那条金链弯月的法器递给她,神色郑重:“我保证,秩序一定会护你周全。等尊主之事一了,功德债的事我们再想办法,玄门这么多人,总能解决的。”
秦菜接过法器,轻轻缠绕在手腕:“但愿如此。”
七月十四那一天,中原节。
秩序大举围剿新生的人间。这批人不是秩序玄术师的对手,白河领人将其全部驱散之后,沱江之上,天行者终于出现了。他缓缓漂浮于空中,脚下是千里沱江,风卷惊涛。秦菜站在岸边,江风撩起衣袂,她发白如雪。
白河命吕裂石布阵,引动地气,打开烊铜渊。烊铜渊不会轻易打开,吕裂石想了想:“老白,还是你去吧,我怕我修为不够。我在这里帮她掠阵。”
白河一想,也是。遂领着人前去引动地气。水本来就属阴,泱泱沱江如果鬼门关在这里打开,必是十八层地狱无疑。只是要在阴气如此之重的地方打开鬼门关,即使是白河亲至也没有十分把握。
临走之前,黑衣白发的秦菜蓦然回头:“师父,你虽允诺护我周全,但天道苍莽、奥义难溯,尽力而为吧。”
话落,她淡看一眼白河身边的吕凉薄,不再说话。白河回头看她,江风掠过,她衣袂飘举,人若乘风。
“蓝愁,你我本是互不相犯,何必刀兵相向?”尊主依然一身琉璃白,黑发及腰,人似谪仙。秦菜飞身跃向空中,江风撩乱了白发:“我说替天行道,想必你也不会相信。就当是……久未活动,玩玩吧。”
沱江中心,尊主哈哈大笑:“好久不见,你的口气也变大了。”
秦菜素手掐诀,回以浅笑:“一向不小。”
倏忽之间,沱江如水沸腾,水柱冲天而起,拔地百尺。岸边诸人早已被淋成了落汤鸡,个个咒骂不已。秦菜法掐一出,水柱瞬间破碎成冰,冰矢如箭雨,疾射向空中的尊主。尊主化冰箭为铁水,浇头而下。水属阴,两个人都用的阴性法咒。
空中风云际会,顷刻间电闪雷鸣。阴风搅动着千里沱江,其声呜咽,令人闻之胆寒。白河命燕小飞、吕凉薄、吕逸与新秀唐布一起各守一方。他坐阵阵眼。但是整个玄门都低估了开启烊铜渊的难度。
凭这几个人,完全无法撼动这震慑六道的极刑之地。
空中秦菜与尊主不断变换着术法,周围万物皆受影响,有时候连飞鸟也被化作乱沙。狂风卷浪,尊主有把握,他自忖之前疯狂敛聚的寿数能量,肯定比这个蓝愁多,是以出手也是招招霸道,不留余地。秦菜则出招保守,防御居多。
一时之间,尊主占尽上风。极阴之时马上就要到了,一天中十二点阳气到达极点,会有瞬间转为极阴。这个时刻,再配上此时此境,若施以庞大法阵引导,十八层地狱的烊铜渊最有可能开启。
五行逆转之术,可以随意逆转元素,这让施术者的肉…体能够变化成各种形态。修复只在顷刻之间,于是非常难以消灭。但是烊铜渊乃混沌之气,是天地间仅存的不存在五行属性的地方。五行逆转之术无法施为。
而阴界是禁锢魂魄的地方,一旦肉…体损毁,魂魄没有保护,将会非常脆弱。玄门这么多人,要消灭他将不费吹灰之力。
秦菜一直在拖延,她背了一身的功德债,能量确实不多。这时候只能尽量避其锋芒,不让其造成大量伤亡。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风雨怒吼着击打天地,她冰锥满天。尊主招招致命,她闪躲之间,身上也多处受伤。
她可以化为其他形态进行修复,但是不能修复,一旦修复,她剩下的能量必然难以支撑。离十二点越来越近,周围阴风呼啸,烊铜渊却没有开启的迹象。
秦菜看向岸边,吕裂石与诸玄术师正忙着修补法阵,以防止阴风与沱江的水鬼冤魂外泄。二人交战中的流矢也必须控制,否则沱江两岸必然死伤平民无数。
尊主察觉了她似乎有意拖延时间,他爆喝一声,沱江三十米之内的水域倒翻倾出。秦菜跃身其间,掐诀将其平复之时,突然水化铁山,两座铁山前后夹击。秦菜飞身闪开,铁山砰然相撞,大地震颤,火花四溅。
秦菜受此一震,第一时间却需要化铁为水——如任其坠落,临近的玄术师不及奔逃,必然被压成碎肉。她飞身下坠,托起一座铁山化为江水,另一座铁山如雷霆之势疾坠。秦菜快若流星,飞身上前,正掐诀,化为水汽的尊主突然现出原形,手中一根紫杖直刺秦菜心脏。
他是下定决心要速战速决了。
秦菜看见紫杖,却不能回身自救,甚至不能躲避——铁山不能坠地,否则其下守阵之人身死,法阵会被破坏。一旦法阵破坏,烊铜渊再一开启,混浑之气外泄,将吞噬同化一切五行元素,后果不堪设想。
她接住铁山,硬受这一杖。
紫杖刺入心脏,然后绽开水晶般通透的花。尊主目似寒冰:“值得吗?”
紫杖开花,根系仿佛扎根魂魄,秦菜右手微握,腕间弯月型的法器铿锵迸出,闪电般穿透尊主的心脏!紫色的血如漫天花瓣,洒落沱江。无数玄术师抬头仰望,两个玄门千古难遇的传奇玄术师,死死握紧刺入对方体内的法器,仿佛共归于尽的形态。
秦菜一说话,嘴里就溢出血来。僵尸的血竟然非常清甜,她笑得云淡风轻:“不知道啊。”
人之初,你以是非黑白示我,让我明白善恶对错。然后任人欺我辱我,告诉我,我从前所学所知都是错。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你既生我,又何必缚我,偏要让我看尽这世间凉薄?
紫杖再次深入,单薄的身体绕满美丽的紫色根须,花开得出奇的硕大艳丽,奇芳扑鼻。尊主语带蛊惑:“如果摧毁天道,我们都将打开束缚。再没有什么能够让我们遵循,从此不再失去,不再有什么宿命。最爱的人都将在我们身边,我们将超然天地,三界五行,绝对的逍遥。”
秦菜一笑,血如繁花滴落:“什么是逍遥?”
尊主美目微凝,什么是逍遥?
就算超脱于三界五行,修为通天彻地,这依然是我们参不透的奥义。我们一直往前走,拼命地走,以为自己得到的越多,拥有的就越多。可是所有的收获都是用失去换取的。
得与失,终究是永远相驳的命题。
白河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带来的人力量太过单薄,凭他和吕凉薄,打不开烊铜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如果烊铜渊不能打开,尊主必然无法消灭。他心急如焚,再度催强法阵,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怎么办?
身后一阵术法的波动,身上压力骤减。他转过头,便看见执剑而立的白芨。白芨态度冷漠:“废话别说,我来不是为了你。”
白河一笑,二人合作,默契竟然还在,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同在秩序的时候。
来的不仅是白芨,燕重欢接手了吕逸的阵角,桑骨泥人接手唐布一角,法阵再启!
一声惊雷仿佛在头顶炸开,天地之间都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声响。沱江咆哮,大地如遇强震,山河跳动。最后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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