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渡众生





  天!好可怕的劲力!一只轻如无物的蟑螂尸体被反震而出,居然能在坚实的墙上破开一个比其尸体大上万多倍的深洞,那堵生出这股惊人反震力的无形墙壁,会否正是武林高手们们梦寐以求——气墙?
  一种只有超级高手方能生出的——真气之墙?
  那具盘膝而坐的尸体竟能生出一堵这样凌厉的气墙?
  那岂非说,这具男尸并不是“它”,而是一个活人?
  一个甚至伟是超级高手的活人。
  不错!他确是一个活人,更是一个世人无法想像的超级高手!
  若细心一看,便会发现他所盘坐着的陵墓一角,亦有一具随意放的枯骨,显而易见,这个陵墓本属那具枯骨所有,却被他雀巢鸠占,只是,他霸占了这个陵墓,要来干啥?
  瞧真一点,他原来身披一袭连着帽子的血红衣衫,这袭衣衫也和他的躯体一样,守整无缺,若他一个死人,他的身体早应赞满肥美的蛆虫,可知那只蟑螂实是是判断错误!
  再者,他的脸亦涂满乌黑色的油彩,紧闭的眼睛及嘴巴,却反而涂上一种恐怖的血红色,把他一张已是木纳的脸衬得倍为阴森,如同一具千年僵尸!
  他如蒲扇般巨大的双掌,亦在当胸合什;臂变之上,却横夹着一根铁铸的禅杖;禅杖隐隐泛起一片血红色,瞧真一点,却并非禅仗有的颜色。
  而是禅杖饮了无数血后,所残留的血渍!
  他的肩上,亦站着一头红色的编幅;这只编蝎也和他一般,紧闭双目,看来亦没有了气息;他的人和这只编幅,浑身上下且缠满了数不清的藤蔓,可知他和它在这个陵墓之内,已经没有移动了许久,至少该有数年;试问一个人,又怎能不言不动不食饭?更逞论是一只蝙蝠?
  难道,他与这只编幅,正在于着一些非常人所能想象的事?
  非常人所能理解的修为?
  除了蝙蝠,他的身上还背着一个草篓,当中盛满不少纸卷,每轴纸卷之上,赫然书一些细小而又触目的字——
  “魔经”!
  什么是……魔经?般若魔经?
  只消看一看他身后那堵墙壁便一目了然。
  但见此人身后,有一堵阔逾三丈的巨大石墙,石墙之上刻着一篇二百多字的经文,每字均为半尺大小。这篇经文,想必他在把这座陵墓鸠占之后,方才刻上去的。
  这篇经文,似乎是佛教中的“般若心经”,惟若仔细一看,便会发现,它,只是像一篇般若心经而已,却并非一篇真正的般若心经……
  因为这篇般若心经,是反过来写的!
  倒书佛经!
  离弃自心!
  与道对立!
  无经无道!
  是否……正是“魔经”的精神所在?
  “般若魔经”的精髓所在?
  还有,这个面目狰狞的红衣汉子,还要在这座陵墓之内,不言动不吃多久?
  不多久!也许,他快要醒过来了,只因为,今日这座陵墓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只为食丧命的蟑螂,它尸体撞毁石壁的“碰”然巨响,已经把“他”惊醒了!
  果然!遂地,这红衣汉子双目随即朝墓内一扫,当他发现了那个蟑螂的尸体所照成的破洞后,血红色的眸子内,居然泛起一丝异常残酷之色,自言自语道:
  “该死的小东西,斗胆骚扰老子在此修炼更上一层的魔功,真是罪大涛天,死不足惜!”
  哦?他藏身在此陵墓之内,原来只为修炼?
  “老子满以为在陵墓之内便绝对没人骚扰,可以全欣全意,龟息闭气,苦炼魔功,想不到今天竟被破坏,是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已修炼了多少时日?”
  一念至此,这名红衣汉子立即曲指一算,复再喃喃自语道:
  “原来,今天已是中秋?而我,也已潜修了……三年?”
  三年?他居然不言不动不食,龟息练功三年,他练的到底是什么绝世魔功。
  “嘿嘿!正好!三年毫不间断的龟息修练,已足够让我‘经王’打败你——…”“黑瞳!”
  什么?经王?黑瞳?
  这个人就是在黑瞳口中提及的“经王”?他,也是一具不是人的一一一人形化身?
  他不是与黑瞳及雪达魔,同属于他们主人一伙的吗?他为何又要矢志打败黑瞳?
  “如今,我终于功成出关了!黑瞳,你这个贱妇,还有那个总是站在你身边替你说话的雪达魔,我,经王,一定把你俩一起打进无间地狱,更要你俩好好尝尝我新练成的最强魔功一……
  “无经无道!”
  一声暴喝,经王霍地抽出背上草篓内的其中一卷经文,一摊再以贯满劲力的食指朝经文内的其中一个“经”字一抹……
  怎么可能?他竟能把早已干涸的墨渍,彻底抹了出来,完全没在纸上留下半丝痕迹,那个“经”字,更完整无缺的被倒移在他的指头上!
  这……就是他的新练的绝学——无经无道?
  不!无经无道还不止如此,但听经王复再翘首高呼一声:
  “牛!”“咪!”“叭!”“呢!”“嘛!”“奄!”
  这六个字,正是一般佛教徒所诵的真言——
  六字大明咒!
  可是这六字大明咒,却像他的魔经一样,是倒转而念,那已经不再是六字大明咒,而是——魔咒!
  六字念罢,赫见经王丹田之位,竟隐隐崭现一道红芒,红芒更急速地向其食指窜去,就在红芒与其指头上的“经”字接触的刹那。
  经王再暴然吐出一个字:
  “破!”
  破字乍出,登时“波”的一声巨响!他指头的“经”字,被那道红芒一逼,立如一道霹雳一般,直向墓顶轰去,“隆”的一声!一个微不足道的“经”字,赫然已势如破竹地,把整座径阔十丈的陵墓轰个蹦塌,灰飞烟灭!
  好可怕的一个“经”字!好可怕的无经无道!这只是件略施小技而己,若他全力施为的话……
  陵墓崩塌,砂石在黑暗的中秋夜漫天飞扬,就在满天的飞砂之中,经王魁梧的身躯跃上半天,且还嘿嘿仰天狞笑:
  “黑瞳!我来了!你这个千古第一魔女,我经王一定要叫你死得——…心服口服!”
  “红王,随我来!”
  笑声方歇,他肩上的那头血红编蝎亦碎地双目一睁,拍拍展翅,闪电与它那可能将会无敌于世的主人,一起在月夜之下飞驰。
  终于一同消失于无边的黑暗与恐怖之中……
  …
  第 六 章 地狱幽若
  怎样才是说最高境界?
  有人说,当一个人在说谎时面不改容,眼不眨脸不红,已是说谎的最高境界。
  亦有人说,最老练的说谎高手,十句话里最少亦应有九句真话,因为真话说得愈多,便更易令人相信紧接下来的第十句慌话。
  不过也有人说,说谎的最高境界并不止于此,真正懂得说谎的人,便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谎。
  这种人,不但骗尽六亲!朋友!与及身边人!
  也彻底欺骗自己!
  剑舞,正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骗了自己很久很久的人!
  直至此刻,她仍然想欺骗自己——她是剑舞!
  只因为,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是雄霸的独生女儿,而是聂风真正的侍婢剑舞,一生一世在他身畔,可惜……
  她真的是“幽若”!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此际的幽若,依然身披黑丝罗裙,依然以“剑舞”这个虚假的身份,把她所弄的一碗猪肺汤端往风阁,可是,聂风却不知去了那儿,仍没回来。
  断浪呢,她不是在侍婢主管的屋内,会欲对断浪动手?如今,她既然己可前来风阁,那岂非表示,断浪已经……?
  啊!
  幽若的左袖犹沾有少许血渍,极有可能是从断浪身上沾上的血迹,但在匆忙之间,她也忘了将之拭去,她惟今最关心的一件事是……
  她一定要把眼前这碗猪肺汤敬给聂风!
  一定要!
  她把猪肺汤徐徐放到案上,看着这碗蕴含她无限心意的汤在冒着腾腾热气,幽若冷艳的粉靥之上,不由泛起一种虽辛苦也满足的笑意。
  她本为对付聂风而来,最后却被聂风的一腔柔肠而感动,更不惜纤尊降贵,央求孔慈教她一锅上好的猪肺汤,也难得孔慈非常热信,竭力帮她,更愿为她保守这个弄汤的秘密,以求在今夜中秋给聂风一个意外的惊喜。
  经过数夜通宵达旦的反覆尝试,今夜,正是她大功告成之时;她终于弄了一锅她自己非常满意的汤。
  这碗汤,是为聂风而弄的;因此这碗汤,也必须给聂风喝下,方才彻底达成她这个在离去前的心愿。
  是的!今夜已是她的大限,只要今夜她仍未能收拾聂风,她便要回去的地方,继续她未了的生涯。
  那是什么样的生涯。
  生为一代霸主雄霸的独生女儿,还有什么样的生活?想必,除了不愁衣食,幽若的生涯也好不到哪里!
  想到这里,一幕幕的前尘往事,似在幽着眼前那碗猪肺汤所冒出的热气中,冉冉浮现……
  幽若犹记得,她的娘自把生下来后,便已去世;她的爹雄霸,不知是为对亡妻的一番思念,抑或为图霸业而苦抚闲暇,一直未有续弦再娶;故而,幽若从小至大,都是一个没有娘的女孩。
  她也没有朋友!只因在她四岁之时,雄霸已在江湖逐渐打响名堂,打响名声的后果,是愈来愈多人惧怕他,他愈来愈少朋友,于是,身为雄霸之女的幽若,也因而没有接触其他人的机会,更不要说有朋友。
  然而这还不是她真正的噩运。
  六岁那年,她的爹雄霸终于创立了傲视武林的天下会,她一生的噩运,终于正式开始!
  就在创帮立派的第一日,江湖中因有不少人妒忌雄霸与日俱增的声名,于是便有一班为数逾百的武林人士,夜闯天下行刺雄霸,幽若,当然亦是他们的刺杀目标之一,因为幽著一死,无疑也是一个对雄霸最致命的打击!
  幽若还记得,那夜的天下会杀声四起,惨叫声此起彼落,也不知是天下会徒众的哀嚎,还是刺客们死前的惨叫?
  她瑟缩于一张桌子之下,双手紧紧掩着耳朵,不想听那些残酷无道的刀剑交击声,可是,纵使她不愿听,那些杀人的刀剑却冲着她而来!
  一柄锋利无比的剑突然向她急刺过来,她当场吓得哇哇大叫,以为自已一定没有命了,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间,一条人影已闪电掠到她的身前,以血肉之躯为她挡着这夺命的一剑,登时血花四溅,这个不惜以身为她挡剑的人,正是她的爹一一雄霸!
  虎毒不食儿,这句话终于得到最佳明证!雄霸纵是一代枭雄,也抛不下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六岁的幽若,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隐隐感到,她在雄霸的心中原来也占着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她哭了,却并非因为害怕而哭,而是因为老父为救她而不惜在万金之躯所留下的伤痕与血!
  他纵然受伤,但看来还是镇定如常,不想女儿再受到惊吓,可见,他还是在乎她!
  可惜,这已是她一生之中,惟一一次感到老父的心,随后……
  这一役,雄霸虽然受伤,惟刺中他的对手死得更惨,当场给一掌轰个死无全尸,再者当夜的所有刺客,亦悉数给天下会众擒杀!
  名震江湖的天下会,就在血腔之中诞生,可见江湖路,本就是一条血路!
  这件事令雄霸明白自己女儿在他心里的重要性,更明白他原来还未至‘断情断义,六亲不认’的境界;既然幽若倘有任何损伤……
  皆会令他心疼,这会成为他登上霸主宝座的一大障碍,他必须要消除这个障碍。
  他决定要令幽若消失!
  令一个人消失有许多方法,“死”是一个方法;雄霸当然不会弄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是他生命中唯一血肉至亲,于是,他采用了一个大耗人力物力的方法。
  他命人在天下会之西大兴土木,搭建一个人工大湖,更在湖中央建了一座金雕玉砌的“湖心小筑”,以求安置自己女儿。
  这座湖心小筑,除了四面环水,必须以船方能渡湖之外,那美仑美矣的建设,还隐藏数利害机关,可说是杀机四伏!
  雄霸把幽若安置在湖心小筑,每一天,除了他自己会到小筑见她之外,便只许侍婢主管香莲早晚端饭菜给自己女儿,并替她打扫湖心小筑,其余门众侍女,一律不得妄近妄进湖心小筑,否则格杀勿论。
  故而,许多天下会众虽知天下会内有一个地方唤作湖心小筑,却从来不敢潜进,更不知道内里所居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有侍婢主管香莲知道,但香莲的家人亦在雄霸严密监视之下,只要她稍一失言,泄漏幽若行踪,她的全家便有大祸。
  这下子,雄霸可感到满意极了!他把自己毕生最大的弱点——幽若,藏在机关重重的湖心小筑之内,确实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