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仙师太妖娆 作者:漓云(纵横2012-11-30完结)
只是,他为何要跟着我。
我往前走几步,他便跟着走几步。我停下来看着他,他便也停下来兀自风流地摇着折扇。似一块狗皮膏药一般,缠人得紧。
后我净往人多的地方钻,他倒不跟我生分,在后边时不时出声道:“诶姑娘慢点走,小心走散了我去哪儿寻你!”惹得旁人频频侧目。
我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在街角处寻到了个有趣的地方,住了脚步。街角那里挂着一张白色的布,布后面点着灯火。四周围观的凡人皆安静得很,像是在耐心等待着什么。
忽然一阵鼓乐响起,只见白布后面倏地立起两个精致的小人儿,随着有人伊伊呀呀地唱,小人儿便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栩栩如生委实别致。
小哥在我身边停了下来,问:“好看么?”
见我点头,他便又道:“你许久不来人间,这里多了许多新鲜玩意儿你自是不知道。”他指着白布下方继续道,“这叫皮影戏,你看下边有许多细线罢,后面都有人在操控呢,想做什么动作便能做出什么动作。”
说着他便捞起衣袖,冲我眨眼一笑,道:“你等着,我给你露两手你看看。”
小哥自人群中艰辛地挤到白布后边去,不消片刻白布上边换了一台戏。大抵讲的是一个小哥爱慕上了一位小姐,往小姐府上递了许多次拜帖皆未得小姐回应。小哥品性急躁等不得那般久,遂一个夜黑风高夜便翻·墙企图入小姐门户。结果小哥手脚不够灵便,自那围墙上跌下一回又一回。
围看的凡人皆被那上面滑稽的动作逗得一阵哄笑。
我亦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看着小人儿跌倒又爬起继续翻那高高的围墙。
罢后,白布后边蹭出一个头来,面色含笑,赢来四周欢快的掌声。他冲我努努嘴,道:“姑娘可还喜欢?”
(四)
我不得不承认,那个皮影戏十分有趣,小哥玩弄得亦是十分精彩。然而小哥那般问我,我一时却说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遂转身便走。
哪晓得,小哥着实是磨人得紧,在后边三两步就追上了我,仍旧是不住地问我喜欢不喜欢。
照理来说,我与他该是无冤无仇,奈何他对我紧追不舍。
我抱着灰毛兔子来来回回将整条街走了好几圈,一直待街上繁华渐渐消停了去,可小哥还是紧紧跟着我。
我便停了下来,看着小哥。小哥不急不缓地摇着折扇,双目染笑。
我道:“你为何要一直跟着我?”
小哥却不答反问:“我跟了你这么久,你就没想起点什么?”
我重新将小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想起什么?”
小哥无奈地翻了翻眼皮,正欲说话,不想此时对面酒馆里走出三三两两的醉酒汉子,见了我俩先是交头接耳私私窃语一番,而后摇摇晃晃向我们这边走过来。
汉子想请我们进去酒馆喝酒。他们口中说是要喝酒,可手却不安分地向我伸过来,丝毫不知礼数。
只是还不待我动手,小哥倒是先我一步,拿着折扇往那些汉子头上一人敲了一下,道:“这大半夜的,还不回家睡觉陪老婆?”
汉子个个像中了邪似的霎时变得乖顺得很,不住地点头应和,然后勾肩搭背地往街道另一头走去。
我狐疑地看着小哥,问:“你是哪路神仙?”刚刚我看得清楚,小哥虽用折扇敲汉子的头,但扇骨上却闪着仙光,俨然是他在施仙法。只是先前他收敛了仙气,我未留心没有察觉出来还以为他只是一般的凡人小哥。
小哥淡淡地笑了笑,道:“你果然是记不得我了。”说着他向我摊开手掌,上面现出一张拜帖来,又道,“小仙玄夜刚入仙籍不久,曾向昆仑山送过多次拜帖,想拜访山上的倚弦上神,不想一直得不到回应。”
我看着那拜帖,一声倒是有些印象,将将出桃林时大师兄说过,有一只小神仙往山上送了许多次帖子。只可惜那时我不在。
我迟疑了下,还是接过了帖子,道:“真是不巧,前段时日我不在山上。”
小哥却不大满意我的回答,道:“喂,我都说了我叫玄夜,你怎么还没记起来?”
我动了脑子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遂问:“玄夜是谁?”
小哥颓然道:“玄夜就是我啊。”
我“哦”了一声,道:“那你想拜访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小哥叹了一声,忽而中规中矩道:“既然倚弦上神已经收下小仙的拜帖,待小仙正式拜访昆仑山时再说罢。今夜小仙就不打搅了。”说罢他便捏了仙诀离开了。
我望了望天,天幕月明星稀,今夜该是不会下雨。遂我捏了个决唤来祥云,便躺在上边,飞哪儿算哪儿。
咦没人投书页右边的那个番外票么,那我把师父的番外放在最后面~哼~
章百十二【第二更】
(一)
祥云离开了人界,我便一直在想,将才那位小哥似乎有一两分熟悉,但一时又未想出个头来,遂在祥云上睡了过去。只是半夜风大了些又将我给吹醒了过来。
待我张开眼来,却发现我的祥云上不知何时还坐了一个人,着了一身墨绿袍子,墨发顺着后背流?泻在了云上。他正背对着我。
我揉了揉眉心,坐起来。他听了动静便转过身来,眯着一双眼朝我笑道:“半夜像小徒弟这般睡,怕是会着凉。”
我看清了他的面皮,不由哑然失笑,道:“这夜间的风乃风神所撒,哪里会没个轻重。”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师父的万年好仙友风神。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见他。
风神挑挑眉,道:“许久不见,小徒弟这脾性倒是沉稳了许多。方才路过的时候恰好看见昆仑山的祥云,便蹭过来看一看,没想到真是小徒弟。如何,别来无恙罢。”
我道:“劳风神挂心了。”
风神似不大满意,瘪了瘪嘴,道:“怎的还风神风神的叫,也不嫌你我生分。以前你虽是卿华的徒弟,论辈分比我们这群闲散惯了的神仙矮一截,可如今卿华已经不在了,小徒弟亦晋升为了上神,就勿须再讲究辈分了。日后大家见了面你便唤我们一声兄长。”
我有些晃神,没答话。还记得师父头一回待我去参加河神的婚宴,河神娶第三门老婆,我那时才晓得,师父有一帮无耻厚颜的损仙友。
话虽那么说,但我看得清楚,师父一向云淡风轻,然处在那帮损友堆里,却笑得比往日要多许多。河神大婚那日,我认识了师父的损友,东华帝君、风神、夜游神、司命星君还有紫极仙君、河神冰夷。师父陪着我,与他们在一起过得十分开心。
那时我便想,师父有这么些个损友也不见得是坏事。
(二)
只是后来,第二次与他们见面,是师父灰飞烟灭的时候。我抱紧了师父的身体,还是没能阻止师父渐渐变成了烟尘。那日天幕灰黑得要命,包括天君在内的三界仙神皆来到无涯境的东皇钟下,亲自为师父祭奠送行。
我似疯了狂了一般,攥紧了师父的衣冠血袍,漫天的狱蝶随着我一样疯狂,方圆十丈之内任谁都靠近不得。
只觉神智恍惚之际,有人绑住了我,将我绑得死死的丝毫动弹不得。我那才渐渐恢复了过来,心如死灰。
是师父的那帮仙友止住了我。若当时任由我疯狂下去,指不定会入了魔障成为堕仙。最后待天君走了,仙神散了,他们却未离去。而是安安静静地陪着我在无涯境下坐了三天三夜。
三日后,我拖着早已无知无觉的身体,如视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捧着师父的衣袍,任由他们将我送回了昆仑山,将师父的衣袍安葬在他最喜欢的桃林里。
我便一直蹲在师父旁边陪着他,哪里也不去。
风神吁了一口气,唤回我的神思,道:“真是对不住小徒弟,我不该说起那些。”
我笑了笑,道:“说起不说起,往事皆不会有所改变,变的只会是人心而已。风神大哥莫要自责。”
风神跟着笑出了声来,话里却禁不住的哀凉,道:“小徒弟果真是长大了不少亦老成了不少。不晓得卿华见此光景会不会开心。”
我没说话,他又兀自道:“大抵不会开心。”他看着我弯起了眉眼,“卿华良苦用心养了七万年的小徒弟,眼看算是见着了些起色,不想他人却已经不在了。小徒弟也没能如他所愿欢欢喜喜地过日子。”
我侧开头去,低声道:“莫要再说了。”
(三)
风神却自顾自道:“诶小徒弟,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七万五千年前的事情。”
我愣了愣。他叹了口气,又道:“嗳你定是记不清楚了。那时卿华头一回领兵打战与魔族抗衡,他才当司战神君没多久,如此一闹腾害得我们哥儿几个为他捏了一大把冷汗。还好他是胜利了,只是回来时只剩下半条命。想来那魔头亦是厉害得紧,卿华身上的伤可都是些致命伤,我们都很纳闷,为何他还能走得回来。”
我安静地听着风神顿了顿继续道:“后来我们探东探西才发现,大战后卿华落入了鬼界,被鬼界的一只小妖给救回了性命。”
风神冲我眨了眨眼,道:“当时卿华板足了气势,不许我们去惊扰小妖。他要等着小妖慢慢长大。”
我双手捂着了脸,垂在膝间。
风神道:“那时年轻,哪里听得住卿华的告诫。难得卿华看上了一只小妖,我们自然是想方设法地摸去鬼界想一瞧究竟。”
“你猜怎么着……那小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笨拙可爱,我们几个神仙站在她面前,她愣是将我们当成了采花贼,以为我们想偷她的彼岸花。结果她横着自己那小小的身体,硬是要将我们几个往那忘川河里推。”
“后来啊……小妖爱上了他人,竟愿意为了他人去跳那断仙台,你说傻不傻。卿华虽什么都未说,但我们都晓得他有多在意。不惜一切开启昆仑镜触犯天条,狠了命地要将小妖救回来,亲自去保护她。”
“只是在昆仑山的七万年,他竟能忍得住,将一切瞒得死死的。兄弟几个见面时,时常唏嘘劝说他,莫要再等莫要再等,都等了七万年了花儿都早该谢了。可惜他就是不听我们的,仍旧跟个闷葫芦似的,闷得很。”
“还好河神大婚那日,他总算带着小妖来见我们了。只要见了这几个兄弟,那便意味着他这一辈子就只认定小妖。我们还以为,他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只是可惜……”
我闷闷打断他,道:“求求你,别说了。”
风神默了默,随即慌张道:“啊呀小徒弟莫哭,我不说就是了,不说就是了。”
我道:“没哭。”
风神不罢休,道:“声音都哑了还说没哭。”
(四)
我不得不承认,风神是个话篓子。一打开闸门,就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了。不管我爱听不爱听,他都会说,关于师父的一切。
有些话我晓得他是特意说给我听的。生怕他不说我便会忘记了一般。
诚然,鬼界遇见我师父一事,的的确确是近来看昆仑镜时才想起的,我亦的的确确似那般无情无义没心没肺。
或许,就连他们几个上神亦是在为师父不值罢。摊上我这么个无能的徒弟,还要拼了命地去保护,不值。
我自己也知道,不值。丁点儿也不值。
罢后,我装傻充愣地问风神,为何要告诉我这么多。
风神无奈地耸耸肩,道:“不晓得,一说起这些就收不住了。”
我便笑道:“你是怕我忘记了罢,怕我忘记了我师父。”
风神一愣,眯着眼道:“小徒弟何时变得如此聪明。”
总是会有人不信我,不信我生生世世能记得师父。但那又如何。能支撑着我消遣这万万年仙尘的念头是我师父,能花万万年时间来想念我师父和等待我师父,为何会忘。
我微微挑起唇角,任风拂乱我的发丝。万万年,我师父总会回来。我总能等到他回来。
风神忽而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叹道:“我本想夸赞小徒弟一句聪明,奈何小徒弟还是如此笨。莫要乱想,都是逗你的呢。卿华走的当日,若不是经人阻止,怕是小徒弟早已遁入了魔道。如此狂烈痴傻,谁会担心你忘记了卿华。我们真正该担心的是,你忘不掉,倒是一直束缚着自己。”
我侧头躲开他的手,笑道:“我现在好得很。”
风神道:“你要真的好,那才好。”他顿了顿,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诶小徒弟我们莫说这些了,你晓不晓得魔界生了个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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