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
纩就住在剩下的那一家。而升纩在内环途的那家大宅,就意味着那家伙正在乡城里正干着一些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铃虽然不知道他正在干些什么勾当,但那肯定会给止水乡的人们带来极大的痛苦。
铃冷冷地看了那家大宅,她坐着三骓向街角走去。在那些没什么人烟的道观或寺庙一带停了下来。她下了马,在一家关着门的道观前坐了下来。
你要好好地看着啊,清秀!
铃把手探入怀中,摸了摸藏在怀中的那柄短剑。这柄短剑不仅可以降魔服妖,甚至连神仙都可以砍杀。
铃确认了一下,知道街道两旁的围墙都不是太高,三骓完全可以飞越而过。那么乘着三骓进入或逃离现场都是很容易的。
升纩的寝室应该在这大宅的最深处。那里是一个金砌银的华丽楼阁。铃抱着两膝,心中愤怒地想:“我一定要升纩这个大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Ⅱ
深夜,铃牵着三骓向内环途走去。铃拐进升纩家旁边的小巷,绕到大宅的背后,看着那座楼阁。铃心中盘算着,首先策骑越过围墙,奔向那座楼阁,杀掉升纩后马上逃离现场。然后直奔尧天,去会一会那个景王。
“升纩,景王!我是不会饶恕你们的!”铃自言自语地说着,拉起缰绳准备骑上三骓。正在这个时候,有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别去!”
铃吓了一大跳,一转身顺势往后退,正好撞上三骓的马鼻。三骓好像不满地低声嘶叫了一下。铃定神一看,只见一个身材像熊一样高大的人影。
“虎啸!?”
就在这时,铃的身后有出现一个人影,一手夺过铃手中的缰绳,是在旅馆中常常碰见的那个男人。
“你们在干什么?”
不仅仅是虎啸和那男人,在窄窄的街的两旁,竟有很多男人暗暗藏在阴暗处。虎啸松开抓住铃的手,低声地对她说:“里面不仅仅有升纩,还有很多他的手下,看门狗。你以为凭你那柄短剑就能够对付得了他们?快跟我回去。”
“不行!别管我!”
虎啸盯着铃的脸,说:“要是让升纩知道要刺杀他的刺客曾经在我的旅馆住过,那我们可都要被他杀头!”
铃瞪大眼睛看着虎啸。
“你别以为杀升纩是那么容易的。弄得不好,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铃看了看就大宅里面的楼阁,有看了看虎啸。她当然不愿给夕辉和虎啸添麻烦,但是仇人就在眼前。
虎啸轻轻地摇了要铃的肩膀,说:“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不过时机还没到。来,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在旅馆前面已经聚集着一大帮人。当看到铃和虎啸一起回来时,夕辉提着灯笼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姐姐你回来啦,太好了。”
接着人群中也响起了“太好了”这样的感叹声。铃低下了头。虎啸有拍了派她的肩膀,说:“让大家担心了,我把客人带回来了。”
人们都放下了心头大石一般地吁了口气,陆陆续续地散去了。有些人离开的时候还轻轻拍了拍铃的手臂以示安慰。
“没事就好了。”
“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啊。”
“我们都为你捏了把汗啊。”
本来因为铃的鲁莽而给他们添麻烦了,但是大家都没有责怪自己的语气,还不断地安慰自己,铃既不好意思又非常困惑地目送着他们离去。
“进去吧。”虎啸一边催促铃,一边把她拉进饭堂。有一个男人就牵着三骓向后院走去。
饭堂本来有三个男人,现在又有十来个男人随着铃一起走进来了。他们让铃坐下,然后一个老人跑进厨房,拿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递到铃的面前。铃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冰冷,牙齿不断地在打颤。铃捧着碗,温暖着那双冻僵了的手。
虎啸也坐了下来,手放在桌子上,铃看着他手指上戴着的铁指环。只听虎啸问道:“铃,你很恨升纩吗?”
铃目光向上一转,看着虎啸,说:“恨极了。”
“恨升纩的人不仅仅是你一个。而升纩那家伙也知道很多人极为憎恨自己。你是带着武器的。但你懂得怎样用吗?你真的认为你可以对付得了升纩?”
“这……”
“你知道那大宅里面有多少士卫吗?要对付那些人,你知道要带多少人手去吗?”
铃低头不语。
“铃啊,没用的。大宅里面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些看门狗回蜂拥而上,你是跟本打不过他们的。”
“但是……!”
虎啸温柔地看着铃,说:“确实,那个孩子太可怜了。”
铃听到他说起清秀,猛地一抬头,看着虎啸。然后眼前的事物就变得一片模糊了。“清秀,只是因为有病,所以才……”铃开始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他怎么就是那么命苦啊。本来他被逐出庆国,逃亡到巧国,后来在巧国呆不下了,只好逃离去别的地方。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妖怪吃了,后来母亲也死了,他自己也被妖怪所伤,因为是头部受伤,所以身体状况日益恶化……他这么小就要受那么多的苦难,为什么啊……”
“是吗……”虎啸不断地拍着铃的肩膀,安慰着她。
“本来我答应他送他去尧天治病的。在途中,他每天都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病情也一天一天的恶化。喂他吃东西他根本咽不下。他已经瘦得像皮包骨。走路也走不稳,眼睛也看不清……”眼泪如泉涌般地不住往下流,“要是我没有丢下他去找旅馆就好了,要是我背着他去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遇到升纩了……他瘦成那个样子,肯定很轻的,为什么我就是没背他……要是我没来这里就好了。要是我一早就带他去其他地方看医生就好了……都差不多到尧天了。”
“姐姐,不要责备自己了。”
突然被人这么一说,铃回头一看,只见夕辉就坐在自己旁边,也看着她。“你是不是觉得,与其憎恨升纩不如憎恨自己,与其要惩罚升纩不如先惩罚自己?”
“是的……”铃眨了眨眼,眼泪也随之而涌出来,“要是我没有让他自己一人留在那里,要是我没有带他来到这里,这都是我的错,就因为清秀遇见我,所以才……”
铃觉得自己给清秀一个很美丽的梦,但却让他在梦中死去。
“他说不想死的。他是一个很爱顶嘴的孩子,但那时他哭泣着说他不想四死。但是,他死了。都是我的错……已经无可挽回了,我道歉也好,后悔也罢,都不会让他回生……”
说罢,铃趴伏在桌上,放声痛哭。“但清秀还是原谅我了,那孩子原谅我了,可是,我不可以原谅我自己!”
“姐姐你不要难过了,死去的人是不能复生的,你不要在责怪自己了。”
“但是……!”
“姐姐你刚才打算做的事情是一点意义也没有的。甚至可以说是愚蠢。升纩由于一己之欲而杀人。而要是你为了自己的仇恨而要报仇的话,岂不是和升纩一佯成为杀人凶手?”
“你的意思是要我放弃报仇,就这样看着升纩逍遥法外!?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让很多人惨遭不幸,他还像杀清秀一样地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他以后还会继续杀更多的人!难道你要我放过这样的禽兽吗!?”
虎啸拍了拍铃的肩膀,说:“我们是不会原谅那家伙的。”
铃转头看着虎啸,只见他温和地对自己笑了笑。
“要是对升纩抱有不满,会遭到他残酷地报复。所以可能你会以为,因此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都是装着没看见,没听见的样子。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虎啸,你……”
铃看了看虎啸,接着转过头去看了看夕辉,然后环视了在场守候着她的所有的男人。
“你们……是……”
他们都戴着同样的东西铁指环!
“我们一定会打倒升纩这恶贼的,我们现在是在等待时机,所以要是铃你打草惊蛇的话,我们的计划就要失败了。”说毕,虎啸从怀中取出一跟锁链,取下其中的一环,递到铃的面前,说:“你要不就忘了对升纩的仇恨,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要不……就戴上这个。”
铃第一次见虎啸神情这么严肃。
“但是你一旦戴上了它就不能脱下来,要是你背叛诺言你就要受到惩罚,怎么样?”
“给我吧。”
铃毫不犹豫地把那指环接过来。
“我绝对不会背叛你们的。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让清秀大仇得报!”
Ⅲ
祥琼登上高由山,踏进庆国的国境。她现在来到的这个城市名叫严头。因为有乐俊的帮助,她顺利地进入了庆国。
“你要保重了。”乐俊看着祥琼走进了庆国,向她道别后就回雁国去了。祥琼目送着乐俊离去,低头行了一礼,暗道:“谢谢你了,乐俊!”
乐俊在临别前几乎把他怀里所有的东西都送了给她。除了给他签发旅券的人所赠的东西,其中有大量的路费。乐俊不仅送给祥琼那么多东西,还不嫌劳苦地把祥琼送到边境上来。祥琼要感谢乐俊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了。
“啊,怎么回事。”当祥琼目送着乐俊摇头摆尾地离开时,想道。她从来未曾从心底里感谢过某人,她也没有从心底里对某人抱有歉意。在芳国的农村,一天到晚只是看着冱姆的脸色过日子;在恭国的王宫,她就看着供王的脸色过日子。她不愿向任何人低头,但她必须向她们低头。她未曾试过抱着感激之情,或是抱着抱歉的心情向人低头。
祥琼再次低了一下头以表示自己的谢意,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在雁过的大街上已经失去了乐俊的身影。他大概是骑着驹虞匆匆忙忙地回关弓去了。虽然说他的休假快要结束,但他好像毫不着急地带着自己到处走。
祥琼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看了看庆国的街道。正如柳国和雁国的城市面貌所存在的差异一样,庆国和雁国的城市也是相差甚远。
“这里就是庆国。”
城市越过了高由山的山顶,从雁国和庆过的城墙的中门,一直向下延伸。站在中门前的路上,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面貌。同时还可以看到城市外的高由山山脚下的庆国国土。
这个时候,与祥琼一起站在路边看风景的还有几个人。他们都有点失望似的叹了口气。和雁国相比,庆国的城市就显得荒凉萧条。正直隆冬,山野的花草树木都枯萎了。加上没有下雪,更显得有点荒芜,凄凉。
边境上的城市都很大。但是,城市里没有能够让人感到有活力。路也只是泥路,街道也不怎么宽阔,矮小的建筑物密密麻麻地凑在一起。虽然比起雁国等北方国家要暖和一点,但所有的窗户都关得紧紧的。因为窗户统统都没装玻璃,所以这城市给人的感觉就是封闭的,隔绝的、毫无生机的。路的两旁都是一些塌下一半的建筑物,大概是已经没人住了。路上杂货店横七竖八地排列着,满街都是垃圾和废置的家具,这更让街道显得乌烟瘴气。在围绕着城市外围的环路上,有很多用木板和布胡乱搭成的简陋民房,门前生起一堆火,人们就围着火堆取暖。
庆国也是一个动荡的国家。原因都是因为没有一个在位时间长的国王。因此庆国与雁国这样一个五百年都由一个君主统治的国家相比,差距是在所难免的。
很多人都流亡到这里来。决大多数是饥民。
“我还以为这里会比柳国好一点。”路上的一个难民这样唠叨着。这大概也是流入这里的难民的心声吧。
“真是的,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回来好了。”
祥琼一边走,就一边听到人们这样抱怨着。
“怎么是这样一个荒凉的地方,好像比以前更糟糕了。”
“我之前离开庆国时,前任国王刚好驾崩,但是比起当时的庆国,现在确实是更贫困了。”
“实在是太糟糕了。”祥琼边走边想,“要让这样一个国家恢复生机,看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处理难民对雁国来说是一件很头痛的事情,对于庆国来说也是一样。那些去过雁国的难民现在来到庆国,自然而然地拿雁国和庆国比起来了。其实,要是和祥琼的芳国相比,庆国的状况还不至于让人叹气。但是要是跟雁国的城市相比,那差别之大是不言而喻的。
祥琼就这样和难民一同走着,挨家挨户地找一家较便宜的旅馆。终于走到第三家旅馆时,发现那里还有空床位。但那是一个杂居的房间。
祥琼看到,和她住在同一房间里面的难民神情各异。有些人很开朗,觉得终于能回到故乡,所以十分高兴;有些人因为自己的国家频临灭亡,所以来到据说政局稳定生活富裕的庆国来,谁知是这样的一种光景,于是感到万分泪丧。
“听说国王是女的。”
一群人聚在房间的角落里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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