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
不少人绝望地说:“王师来讨伐我们了!哪怕是投降,也肯定会受到严厉的处罚。说不定还要被处死。”于是人心开始摇动。哪怕是虎啸和桓魋的战友也不例外。
人们都在想,国王果然在包庇升纩,我门也没做什么坏事,但不管如何,我们现在都成了逆贼。
城门外来了一军,接着第二军的旗帜也看到了。居民都涌到城门来,说要出去投降。
“要是对国王不敬的话我们可死定了。”
“我们根本从头至尾都没想过要谋反!”
“这全是讨伐升纩的恶果,和国家作对没有好下场的……”
人们都把责任全推到虎啸身上,说他任意妄为,给拓峰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
“都是你做的好事!”
“你可把我们给害惨了!”
虎啸默默地坐在乡城正门的箭楼里。他听到有人说,“不如我们把杀了虎啸,把他的人头割下来献给王军,说不定还可以得到赦免。”于是虎啸就一直闷闷不乐。
“怎么办?”桓魋说。
虎啸还是看着地板,叹了一口气说:“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不如就打开午门,让想逃的人逃出去吧。”他垂头丧气的,完全失去了平时的霸气。
“但是一开城门,什么王师、州师都会一涌而进的。”
“那也没办法啊。”虎啸抬头看了看桓魋说,“桓魋,你还没有暴露身份,趁现在赶快骑吉量走吧。”
“你不要当别人都像你这么窝囊!”
“是吗?”虎啸笑了笑说:“反正我根本就不认为我们可以逃得了。所以一定不能把其他人卷入这场惨难中。”说罢,虎啸吩咐一个男人,说:“你去城门箭里,代我向那些看守城门的人说,要不回乡城,要不就赶快逃。小心不要让那些愤怒的人抓住你。”
“但是……虎啸……”
“我们哪怕是作为逆贼被处死,也不能有失道义,要是我们继续把那些居民关在这里,那不就等于把他们当作人质看?”
“等一等,虎啸!”铃叫道,“先不要意气用事!”
“对!”祥琼也说,“再多等一会,反正那些家伙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我们自己出去投降。不然他们早就发起攻击了。我们还有时间的。所以先不要急于下定论。”
虎啸轻叹一声,抬起头来,自嘲似的苦笑说:“我不想成为那么卑鄙的人。”
“只要再坚持多一会!”听到祥琼和铃异口同声地说,虎啸和桓魋都惊讶地看着她们。
“对了。”虎啸突然问道:“阳子呢?”
铃和祥琼对望了一眼。还是祥琼开口说了:“她一直守候在午门那里,虽然虎啸你说要大开城门,但阳子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虎啸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听到有人走上箭楼,说:“虎啸,有个说自己是居民的代表的人找你。”
众人愣在当场,只有虎啸大方地说:“让他上来。”夕辉马上走到虎啸旁边,其他人也走了过去。他们是怕来者是为了取虎啸性命的,所以都过来想保护他。
上来的共有六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叫革午的人说是六人的代表。
“我们不是来协助你的。你们只会给我们带来灾难!”
“你不要在为难这里的百姓了。我们不想被人看做是逆贼啊,但是因为你们这帮人……”
见到那个革午对虎啸破口大骂,其他五人也你一句我一句地骂起虎啸来。虎啸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只听到铃大声说:“你们太过分了!”在场的除了革午之外,就连虎啸和桓魋也都愣住了。
“你们,难道不憎恨升纩吗?难道你们愿意一世都生活在升纩的阴影下面吗?”
“你懂什么,给我闭嘴!”
“我才不要!难道你想任由升纩为所欲为吗?莫非你是升纩的同伙?你们简直就是在强词夺理!我真想在这里把你们和升纩一起处死!”
“铃……”虎啸想要劝阻她。
铃瞪了虎啸一下,说:“怎么现在你变得对人家低声下气了?难道你要听他们说的话,也没有必要被人家一说就灰心丧气的!”
虎啸觉得铃所说的也有道理。城里恐怕没有一个人说自己不恨升纩的。
“我有一个朋友,我把他当做弟弟看待。但是他被升纩害死。所以我才成为虎啸的伙伴。他是被升纩的华轩撞死的。可是谁也没有责骂他,谁也没有追上去把他从车里拉出来痛打一顿。这只是说明你们害怕升纩。如果我猜错了,如果这个城市的人全都不觉得升纩所做的有什么不对的话,那么你们都是我的敌人!我不会原谅我的敌人的!”
“你……哪怕是我们,也对升纩恨之入骨,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要是我们不向升纩地头,那么可就活不!下去了。”革午哼了一声,继续说:“你们打倒了升纩我们很感激你们。但是,我们也很想保住性命啊,我们还有妻儿老小啊!你们确实是把升纩这豺狼打倒了,却引来了国王这只更凶猛的豺狼!”
“国王不是我们的敌人!”
“但现在禁军不是杀到城下了吗!?”革午怒道叫,“国王不是说不能原谅在拓峰造反的人吗!?难道你没听说吗!?”
“你错了!”祥琼断然地说,“国王也是受害者。你们知道在这个国家有三匹豺狼吗?”
革午满脸疑惑地看着她。祥琼说:“止水乡乡长升纩,和州侯呀峰。还有,前冢宰,靖共。”
“住嘴!”虎啸喝道。其他的人也一起惊讶地看着祥琼。祥琼笑了笑说:“也就是说,在止水乡所搜刮的民膏民脂,都会流向和州府。而在和州所搜刮的民膏民脂,却是流向靖共的。烧义塾,陷害人望极高的麦州侯,再袭击里家,以此来巩固自身的地位。州师出动来攻打我们也是这个原因,也就是一旦升纩,呀峰被我们铲除,他靖共的地位也不保。所以他甚至连禁军也出动了。”
“你……这种事……你从哪里得知的?”桓魋惊讶地问道。
祥琼和铃交换了一下眼神,说:“这猜也猜得到。国王是不会轻易出动禁军的。因为她怜悯拓峰这里的人民。而靖共却擅自出动禁军了。所以禁军到了城门时就按兵不动了吧。那是因为禁军不可以随便调动的。但靖共就是用这种手段来压制我们,还指望我们自动投降呢。”
“但是……”
“桓魋,你想一想,靖共越是手握大权,野心就越大,朝廷现在分为靖共派和反靖共两派,如果靖共擅自出兵,你以为反靖共派会默不作声吗?要是让禁军出征的话,当然有很多理由,好像就以镇压叛军为名,就可以调动禁军。但是想让禁军作战的话,区区一个靖共哪有权力指挥禁军呢?毕竟禁军是直属国王所管辖的。”
“但现在王军是很有可能攻击我们的。”革午叫到,“要是他们来进攻我们,我们就死定了。”
“国王一定会帮助我们的,她一定会制止这场战争的。”
革午气着指着祥琼说:“你怎么能保证得了?说不定国王和靖共是一伙的。”
“那是不可能的。”祥琼和铃异口同声地说。她们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一下。桓魋也噗嗤地笑了一下说:“好像你们好了解国王啊?”
祥琼和铃又相互对望了一眼,铃先开口说:“我们认识她。”
“不可能,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小姐,怎么会认识国王?你们不要再胡说!”革午叫道。
铃欲言又止,她看了看祥琼。祥琼向她点了点头,说:“你是叫革午吧?我们认识国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
祥琼打断了他,说:“我是芳国的先王峰王的公主,叫祥琼,一国的公主和景王认识有什么奇怪?要是你对我的身份有可疑,你可以先问一下芳国的惠州侯月溪,就问他峰王的女儿孙昭公主是不是我。”
不仅是革午,就连虎啸也目瞪口呆了。祥琼继续说:“当我国王驾崩了后,受到景王的邀请来到庆国,之后受景王所托来到和州考察这里的情况。然后由于各种机缘巧合,来到这里帮助虎啸,这些景王都是知道的。她还吩咐我一有机会就揭发靖共的阴谋,把靖共打倒。所以这次禁军来犯,肯定不是景王的意思。”
“怎么会……”虎啸说。革午也是满脸狐疑之色。
铃猛地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递给革午。革午拿过来一看,愣了一下。这是旅券。他抬起头看了看铃,“……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一看背面吧。”铃说。
革午把旅券翻过来一看,一下子呆在当场。旅券背面的黑字上盖有红色的印章,不,与其说是印章,不如说是玉玺印记。
“我本来是侍侯才国琵琶山之主翠微的仆人。采王吩咐我,让我来了解一下庆国的情况。所以我来找景王。要是你还是不信的话,就请你去才国长闲宫问一下。”
革午看了看手上的旅券,又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女孩,只见她们爽朗地说着,革午说:“我姑且相信景王吧。因为我觉得你们不像是坏人。”
“那家伙终于肯罢休了。”虎啸翻来覆去去看着旅券说,然后他把旅券递还给铃,看着铃的眼睛说:“刚才你们两人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管怎么说,革午还是相信了二人的话。退下去了。两人所说的话说不定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拓峰城,至少市民的敌对情绪开始有点缓和。
铃看了看祥琼,祥琼点了点头说:“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们,这可不是说谎。”
虎啸还是满脸怀疑的神情。祥琼急了说:“王师是否回来攻击我们我不敢肯定。但空行师并没有发动攻击。其他部队也没有发起攻击。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是相信景王,等待时机。相信我们吧,我们没骗你们。”
“好了。”虎啸拍了拍大腿说:“以防万一,你们快点去加强城门的防守。”
“虎啸……”铃和祥琼同声说道。
“我相信你们的话,我会等待景王的帮助。”
“太好了!”祥琼吁了一口气,看了看城内,又回头看了看午门。突然大声叫到:“铃!”
“什么?”铃跑了过去,顺着祥琼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什么……”
虎啸也跑了过来,也吃了一惊,“那是……”
城里依然是很紧张,不安的气氛充斥着每一个。人们既害怕王师又害怕逆贼。想留在城里的人害怕,王师发起进攻;想逃出去的人也害怕之后会受到逆贼,报复。所以人们都不敢妄动。这种心情正和升纩统治拓峰时候的心情一样。
人们不断地窥视着王师的动静,看到王师还是按只不动,那就是说暂时还是平安无事的。
突然,有一个女人惊奇地叫了起来。“那是什么?”
其他人听到叫声,都不约而同地向上望去。所有人都惊呆了。
Ⅲ
阳子从午门的箭楼向闲地那边看去。只见在闲地前面列阵的士兵数量明显增多了。
敌人好像还没有意思要发起攻击,但并不像是没有战意。而且他们还在森林里砍了大量的树枝。
祥琼说,大概王师只起到一个威吓的作用而已。事实可能真的如此。但州师却有所行动,他们想制造大量的攻城工具吧。
“难道现在开始进攻?”
“攻城工具体积很大。要是在战场附近有木材,就地取材而造,如果顺利的话,半天即可完成。接着只要套上车轮马上就能用于作战。”
“是吗?”阳子点了点头,把视线转到闲地上来。她正在看的其实并非敌军。就在这时,阳子发现在艳阳高照的天空上飞来了自己盼望已久的东西。
“终于来了。”
“什么?”旁边的人问。
阳子没有回答,转身跑下了箭楼。
在城墙的过道上,人们惊讶地望着天空。“那是什么?”人们不断地惊叹着。接着人们脸色由迷惑变为不解。
“为什么?”
“那竟然是……”
那东西降落在过道上。它既不是空行师又不是妖魔或骑兽,更不是人。
那确实是兽,体型像鹿、毛是金黄色的。没有人没见过这种动物,但在寺庙里都画有它的画像。
“麒麟!”有人惊叫了一声,其余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站着一动不动。阳子拨开人群跑了出去。她不顾周围的情况,大声叫道:“景麒!景麒!”
人们马上变得敬畏起来,欢呼之声响彻云霄。阳子一直奔到景麒身旁。在场的人们都靠了过去。
“你终于来了。”
景麒怃然道:“没想到你竟然把我叫到这种地方来。到处都是尸臭。”
“对不起。”
“还叫我不用担心,想不到事情竟变成这个样子。而且还尽让我的使令干些杀人的肮脏事。”
“要责备我的话以后再说。你快点命令王师撤退。”
“你想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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