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
该怎么办。惠侯大人对于他们来说,是唯一的盟主。惠侯大人召集诸侯百官,发动弑杀行动,使他们的行动行之有序,指挥大局。突然间失去这么一位领袖,朝廷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必须有一个人来继续治理这个国家,可是由谁来就任好呢。围绕着这个问题,出现了各种意见,许多的思绪错综复杂,甚至出现了对立的意见,在这种情况下,小庸他们简直是无法分身。
小庸他们去向月溪诉说了朝廷的情况,想请月溪回宫主持大局。肯定应该请月溪回宫,也许只有这种呼声,才是朝廷余下的人们的唯一意见相同的一个地方了。对于混杂着悲哀的请求声,月溪终于答应了他们的请求,重新又回到了皇宫里。从那以后,四年以来,在月溪的领导下,芳国终于渡过了难关,而且还有取得了进步。
“尽管那样,惠侯还是不肯谋求国府里的任何一个职位,不管我们如何地苦苦相劝,他都还是拒绝了。惠侯说,治理国家,就是谋求国家官员的职务,而他自己,也只是从旁协助而已,并没有在直接地处理国事。实际上,惠侯他至今都还是担任着惠州的州侯这个职务,自己还是经常返回惠州城,只有在正是因为国政需要,或者是我们有事去相求的时候,他才来鹰隼宫。而且,就算回来了,他还只是打算一个月里有一半时间在王宫里度过,其余的时间,他还是会回去惠州城的。而且,还……”
小庸突然打住,不说话了。好像是突然觉得自己是在一个从庆国来的客人,一个和芳国没有任何关系的客人,甚至和自己也没有任何往来没有一点友谊的使者的面前,让自己的感情自然流露了,他注意到了这一点了。为了阻止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他除了沉默,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而且什么?如果您不介意,请继续说下去。我是奉主上的命令带了亲笔信过来的。如果不把这封信交给一个人,我是没有办法回去向主上复命的。”
被青辛这么一说,小庸抓住了自己的双膝。
“就这样,惠侯回惠州去了,那这里的一切都完全不管了。”
“那么,你们大家都很苦恼吧。”
“这是肯定的啊。除了惠侯,没有人能够率领芳国了。可是,即使是这样,惠侯还是说把这一切都交给我。”
经过了四年的时间,芳国的混乱终于也平息了。大家也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了,朝廷也总算重整朝纲,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为了拯救万民于水火而采取的措施也全部实施到位了。其余的几乎所有的一切,都正常地运转着了。就好像是为了培养接班人似的,月溪也觉得,到了让至今为止一直都没有发挥出作用的冢宰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了。小庸他们也很高兴地接受了月溪的意见。到目前为止,月溪就是冢宰。是这个王的王位一直空着的国家的冢宰。这么做是最正确的。虽然朝廷里的诸位官员都认为让月溪当冢宰是最实至名归的,可是在这个时候,月溪却提出了让小庸出任冢宰。
“惠侯大人命令,让我出任这个国家的冢宰。由惠侯大人决定的,无论如何都要让我这样的人成为冢宰。虽然官员们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可是,我还是又惊又喜地接受了惠侯大人的这个任命。最终,我们还是不能让惠侯大人同意坐上王的位子,这个结果,和当初大家的决定是完全相反的。”
一直到现在,小庸他们还是再三请求月溪作为代理的王,接受空着的王位。芳国的邻国恭国的王,供王,也几次三番地劝说月溪即位。然而却是,月溪还是一如既往地拒绝这些劝告。他说,最终的结果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改变的。
“要是让冢宰治理国家,那正是因为惠侯大人是冢宰才会这样的啊。不管怎么样,我现在这样被推举为冢宰,然后,我们大家都认为,在这之后,惠侯大人就会同意坐上比冢宰更高的位子——王位了。可是,虽然我们都这么想,惠侯大人也没有表示反对,可是,今天惠侯大人却突然离开宫城,说要回惠州去了。”
月溪肯定应该是知道的。月溪肯定应该是知道小庸他们误解了他的意思的。可是即使是那样,惠侯大人还是一次都没有对他们的误解进行过订正。现在想起来,其实月溪当时是十分清楚地知道的。他是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是正是因为这样的误解的话,小庸肯定应该是不会同意出任冢宰的。正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那么所以他才没有去解释这个误会,而是任其继续误会下去。不,也许当初就不会让这种误会发生。
“自己是州侯,不是国家官员。州侯的任务是管理一个州的事务,而不是治理国家。在国家遭遇暴政而陷入混乱的时候,做出超越权限的事情,这是逼不得已。当混乱的局势已经平定下来了,在这个时候要是还越过自己的权限去插手国家事务的话,可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惠侯大人到了现在还是这么说。”
这时,小庸失意的泪水滴到了紧紧地抓住膝盖的手上。小庸知道,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完全掩盖掉月溪的痕迹的。对于这点,他自己深信不疑。对于弑杀了仲鞑,制止了仲鞑的暴政虐杀的月溪,不论是官员还是所有平民老百姓,大家对他的信任都是很深的。
就算是月溪辞去州侯的职务,小庸坐上冢宰的位置,可是,不管是官员还是所有老百姓,都不会忘记月溪的。就算是失去了王,国家从此没有君主。
大家都对月溪有种期待,都认为他可以对这个国家有所帮助。对于大家对月溪的这种依赖感,小庸是没有办法忽视的。小庸他们推翻仲鞑暴政的那年,仲鞑对峰麟失道的事情十分生气,而把三十万的人民送上了刑场残忍地杀死了。要不是这样,小庸他们发动兵变的事情也不可能成功。要不然,人民生活悲惨,国家有忧患,肯定应该推翻仲鞑的暴政统治这样的呼声也不可能会有。然而,面对当时国家的忧患,人民的惨状,提出讨伐仲鞑的口号并把它付诸现实的,只有月溪一个人。对于这样的月溪,对他有信任和期待,这是不容置疑的,也没什么不可以。官员们都认为,月溪在那个仲鞑实施暴政的时候,引导他们走了一条十分正确的,顺应天意的道路。而所有老百姓也都认为,是月溪把他们从仲鞑统治时期的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可是,月溪却对举国上下对他的信任和期待视而不见,就这么舍弃了一切,离开了他们。
小庸对自己到底是由于什么原因到现在都那么痛苦那么后悔感到十分的疑惑。回过头去看当时,在推翻了仲鞑统治之后,月溪在那个时候退回到惠州城,他这么做,他的意图已经是十分明显的了。在顺应民意再次返回宫城的时候,月溪也都明确地表示过,他不谋求朝廷里的任何一个职位,他回来只是为了从一旁协助大家管理好这个国家。月溪也没有辞去惠州州侯的职务,也没有说出类似想找什么样的人来代替自己出任惠州州侯这样的话。回过头来想一想的话,就可以很清楚地知道,月溪由始至终,都只是站在惠州侯的立场上的,这是确确实实应该的。
可是,小庸他们却完全不去理会月溪这个坚定的意念,只是当作不知道。他们所期待的,只是不想阻止月溪这个念头的小庸等人的放弃。在他的头脑中,其实是可以这样理解的。即使是这样的。
在小庸的心里,只有被背叛,被遗弃的想法。除了这些,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它的念头了。虽然他也清楚,让他觉得憎恨的,只是自己心中的怒气怎么也无法消除。有这么一种感觉的肯定应该不只是小庸。事实上,那天在朝议的时候,月溪说出那么一番话的时候,议场里就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一片寂静。下官来通报,月溪退出了外殿之后,殿堂内顿时一片哗然,充斥着各种叹息声和叫骂声。
月溪回到了外殿了吧。余下的那些官员,肯定应该对月溪进行挽留吧。而月溪,在听到这样的声音之后,多少都会有点心动吧。
小庸想着,然后突然抬起头。在他狼狈不堪的脸的前面,是来自庆国的将军大人静静地注视着庭院的身影。
“……对不起。我失礼了。”
听到小庸惊慌失措地这么说,青辛回过头来,对他笑了一下。
“没有啦,您可别这么说。”
没有,对着狼狈得有点结巴的小庸,将军大人点了一下头。
“总之,在这种时候来打扰,给您添麻烦了。对于我给贵国带来的麻烦,我感到十分的抱歉。”
“没有。我们才感到抱歉呢。”
“那么,这个还是肯定应该交给冢宰才对吧。因为主上以为管理芳国的是惠侯大人,所以冢宰在看这封信的时候,也许会有让您觉得不快的个别地方,那么就请您多多原谅。”
看着将军大人递上的信笺,小庸觉得十分狼狈。
“可是……”
“冢宰接受了这封信以后,是否要把它给惠侯大人看,是您的自由。我们主上,肯定应该不会介意的。”
小庸斟酌了片刻,最后还是把将军大人递上来的信收了下来。
“……确实应该是。”
“还有,冒昧地问一句,这里是一通信件。而这封信,可能又是一封会给冢宰带来不快的信件,请问,您是否要接受呢?”
“不好意思,这是?”
“这是庆国的下官托我无论如何要带来的。大概也是要交给惠侯大人的吧,把这个也给冢宰其实也是很重要的。虽然我知道这么做很冒昧,也请您接受这封我们主上写的亲笔信,同时,也无论如何收下这封下官的信件吧,也想请您读一读这信。”
小庸听得目瞪口呆。说起来原本就没打算接受这名庆国的将军带来的景王陛下的亲笔信,可是现在居然还要再接受一封庆国下官的信。
“青辛将军大人,我……”
青辛笑着打断了小庸的话,不让他往下说。
“请叫那位下官做孙昭。”
小庸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这个名字是指谁,对于这个,他还没有完全的把握。这是谁啊,他正打算这么问。就在那一瞬间,他猛地想起来这好像是被他们赶出王宫的峰王陛下的一个女儿,那个公主大人祥琼的名字。小庸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直起腰。
“祥琼公主大人,在庆国。”
是啊,将军大人笑着说,好像对这个事情十分了解似的。
“一切正如冢宰所想的一样。这样做虽然有些无礼,可是,能为您效劳,我感到十分的荣幸。”
青辛站着,深深地行了一个礼。小庸双手接过那两封信,紧紧地握在手中。
“将军大人要急着返回庆国吗?”
“我奉命带着两封信笺来鹰隼宫,这是非正式的国事访问,现在主上的亲笔信我已经送到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可是,主上还交待了,让同行的下官们借这个机会好好参观一下贵国,所以,我们还会暂时在城下多待几天。”
“如果您不是那么急着赶回去的话,请您稍候。无论如何,请您见见惠侯大人。”
“可是……”
“最关心祥琼公主大人的情况的人是惠侯大人。所以,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还是麻烦您见见惠侯大人。”
将军大人答应了之后,小庸急急忙忙地叫起了下官。
※ ※ ※
朝议早已经散会了。月溪这时正准备返回官邸,却看到来找自己的下官。下官说小庸请他无论如何都来见见。虽然月溪觉得,现在也没有去会见别国来的使者的必要了,可是,这样对庆国的使者,会不会太不礼貌了。而且,刚才见他的时候,自己的表现确实应该是有点不太礼貌,无可奈何之下,月溪还是回去了。
刚一进入殿堂,就看到小庸和那位使者都在庭院里。小庸一看到月溪,就站起身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是一个意外的名字。
“惠侯大人,祥琼公主大人她……”
出乎意料地听到小庸说出这么个名字,惠侯大人大吃了一惊。
“祥琼公主大人他人现在在庆国呢。”
我怎么不知道,月溪加快了脚步。他快速走到小庸的旁边,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使者再次行了个礼。
“刚才真是太失礼了。”
“没有关系,我才失礼了呢。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做了失礼的事情。”
没有,月溪回答道。
“可是,刚才说是祥琼公主大人现在在庆国。”
月溪看了看小庸,又看了看使者。这时,小庸拿出信件递给月溪道。
听说这封信是祥琼公主大人让使者带过来的。
不要,月溪摇了摇手,意思是说他不能接受这封信。既然已经决定了冢宰的人选和任命,那么月溪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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