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国记
因此,泰麒的宰甫生活也就此开始了。
每天准时起床,分场合的注意自己的穿着,准时出现在议政厅,准时参加早朝。朝会结束后,泰麒便会一直留在王的身边,辅佐王处理政务。虽然泰麒只能够坐在一旁看着他,但这也是泰麒不可推卸的责任。
只要结束了上午的政务,王就会回到自己的寝宫。这时,作为宰甫的泰麒也就可以退下了,但是,他却会一直留在骁宗的身边,直到他就寝为止。
对于骁宗来说,此刻他必须着手准备的,就是自己的即位仪式。
仪式过后,他不得不考虑制定新的国家体制。对于先王所遗留下的,该丢弃的丢,该延续的就加以继承。还有官员的任免与法律的制订,这些都是他必须面对并加以解决的重大课题。
“关于乐师长所提出的问题,您打算怎么做?”
骁宗横躺在寝宫的长椅上审阅羞诸多的奏折,一旁的地上坐着当朝的宰甫泰麒。
“这种事,不用去多理睬。”
先帝因为过分的贪图奢华生活而迷失了方向,断送了自己的王道。非常清楚这点的骁宗登上王位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将在宫中工作的侍从,侍女的人数降到最少,并关闭了一些不会使用的宫殿。
乐师长,即是负责管理宫内所有乐师的长官。他认为骁宗罢免了过多的乐师,因此便上书骁宗,提出异议。
“就跟他说,本王是武人出生,对于乐理一窍不通。”
“……但是,没有了这份工作,那些人会很苦恼吧……”
“台甫知道先帝留下了多少乐师吗?”
泰麒摇了摇头。
“不清楚。”
“我也不清楚。但是,一定不是个小数目,这点我是可以肯定的。以前,有事进宫的时候,耳边响起的种种不同的乐声,真的是一宫一曲。而且还是从早至晚,一刻不曾间断过。他们也不管王是不是在宫中,那声音,即使是在议政厅也听得分明。”
“……怎么会……”
“象他们那样在宫中担任过乐师的话,即使在外面也是能找到不错的工作。至于有宾客来的话,只要有不至于失礼的排场就足够了。”
“乐师长说即位仪式上能够演奏的乐师也太少了。”
“那种程度就足够了。再怎么说,戴还是个穷国。”
“但春官长觉得如果即位仪式的排场太过于简单的话,会有失体面。”
春官长是六官长之一,专门负责典礼与祭记的。
“想笑的人就让他们去笑好了。那种人也不过是装腔作势之辈而己。由于先帝的奢侈,国库已经被掏空了,留下的只有慢慢一仓库的借据。”
“是……”
泰麒毕竟还尚年幼,政治也好,成人社会也好,他都一窍不通,自然也下可能对戴国的民情了如指掌。相反,骁家原本就是能够出入宫廷的重臣之一,他根本就不需要泰麒在旁出谋划策。关于这点,泰麒自己十分清楚。
“看来天宫长也要考虑考虑是否该换个人选了。”
看着文案自言自语了几句的骁宗抬头看向一旁的泰麒。
“因为先王喜欢豪华的排场,估计周围的人也多少会受影响。”
“……但是,应该不用这么着急吧……”
骁宗看着泰麒,笑了笑。
“说得也是,还是再观察观察吧。”
泰麒低下了头。看到骁宗的笑容,泰麒明白他只是特意在迁就自己。
“……对不起,说了不该说的话……”
“没有这回事。泰麒的话,能够让我的头脑冷静下来。”
即使骁宗是这么说的,但泰麒还是很肯定他只是顾虑到自己才这么说的。
“……非常抱歉……”
看到将头垂下的泰麒,骁宗自长椅上坐了起来。
“高里。能不能告诉我,你在烦恼些什么?”
听见骁宗的问话,泰麒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
骁宗放下了之前所看的折子,轻巧地将泰麒抱了起来。
“还是说,你那么想念蓬山的生活?”
“不是这么回事……”
“如果是想念仙女她们的话,说出来也没有关系。你太压抑自己了。”
“我没有。”
“那么,告诉我你烦恼的理由。不要说什么没这回事之类的话。你年纪还小,没有必要这么勉强自己。”
然而,泰麒什么也没有回答。
“我打算等即位仪式结束之后,即刻就派使者去庆国。你应该很想见到景台甫吧?”
“……不,不是的……”
“我看起来很无能吗?把一切托付给我让你这么不安?”
泰麒使劲摇了摇头。虽然真相并不是如此。但是,只要泰麒一想到,万一自己不守在他身边……那份恐惧,使他不敢离开骁宗半步。自己不是不愿相信骁宗的为人,但是绝对不能让他走稳半步。
因为骁宗没有得到天启。
看着自己抱着的孩子一脸僵硬的表情。骁宗心中浮起一丝无奈与不解。
究竟是什么事让泰麒这么烦恼。看他的样子并不象是单纯地想念在蓬山的生活。难道是因为突然担当起了重大的责任?还是……现在想来。从第一次见面起,泰麒就一天比一天显得犹豫。是这个的原因吗?
骁宗将泰麒放了下来。
“总之,你休息去吧!没有必要一直跟在我身边。”
“没有关系。”
“谁说没有关系!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差!!”
“不……真的……”
骁宗将头抚在泰麒的头上。
“这是命令。现在就回去,好好在那休息休息,没什么事就不要出宫了。”
“主公。”
“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乱来的事情,所以,你就给我好好的休息!知道了吗?”
骁宗如此强硬的语气,让泰麒只能接受了。
“……是。”
Ⅲ
宰甫的工作,除了辅佐王之外,还有就是要担当起都城所在的瑞州的州侯。
瑞州的政厅就在泰麒起居的仁重殿内,每天午后,泰麒会在那花上一点时间来处理政务。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麒麟只是王的一部分,因此瑞州还是在王的管辖之下。
现如今,泰麒除了在接受天敕时稍稍明白了些,对于其他的事情都还是一知半解,摸不着头脑。因此,说是处理政务,其实也只能是听誓官员们的奏折,然后遇到不明白的就问他们。简单说,大多数的时间是在学习与困惑中度过的。
骁宗有时会在这个时候勤访仁重殿,对于官员们的议论。不时插个几句,替泰麒解围。结束了这里的政务后,骁宗便会回宫继续处理自己手头的工作,而面对想要跟着他的泰麒,骁宗绝对不会顺着他的意,硬是命他留在自己的宫殿之中。
因此,由此上的种种原因,午后大半的时间,泰麒也就是在宫中无所事事而己。
起初,共有八人在这里服侍泰麒,但现在也减少到只剩下两名宫女。骁宗之所以只留下宫女服侍泰麒,也是考虑到泰麒习惯了蓬山上被仙女们包围的生活吧!而且,每到晚餐的分,骁宗也一定台把泰麒招去,与他一同进餐。单从这两点也能够看出骁宗对泰麒的体贴。
尽管受到这样的照顾。泰麒扔必然无法安下心休息。
骁宗越是这么关心自己,泰麒就越觉得自己罪孽深厚。
某天,回到寝宫的黍麒,突然接到了己然幽宫的骁宗的传唤。
泰麒便急急忙忙地跑回内殿。离即位仪式的举行,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台甫,有客人来了。”
骁宗正站在专为接待他国客人的而设立的宾客厅前。
很少会这么叫泰麒的骁宗,此刻,他的脸上透羞别有所思的诡异笑容。
“……有客人来吗?”应该不是客人的关系吧!
才这么想着,泰麒突然觉得接收到了自周围空气中传来的异样波动。
阴前好象看到了什么。泰麒试着看得更清楚点,终于,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团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模糊身影。
泰麒的身体中好象有什么沸腾了起来。
小跑着进入了宾客厅,紧盯着眼前帅人影,泰麒睁大了双眼。
“……景台甫!”
景麒微微一笑,向着泰麒点头示意。
“我衷心为您平安归国感到高兴。”
泰麒收住了想要接近他的脚步,无法直视眼前的景麒。
“……谢……谢谢。”
景麒有点讶意地看着眼前的孩子,不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的转变。不过,相信这就是骁宗特意派遣使者邀请他的原因了。
事实上,作为礼仪,在一国之主即位之前,诸如此类的拜访是应该尽量避免的。即使不是这样。王与麒麟都不太会和别固有太多的交往。以景麒为例,能算得上有过一定交情的,也只有在寻找王时,帮助自己的延王与延麒而己了。
骁宗身为先王的重臣,对于这一规矩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但即使是这样,却还破例邀请景麒,想必只有这个原因了。
“我遵照约定,第一个前来道贺。一切还好吧!”
“是的。”
泰麒低垂着头,表情十分的僵硬。在景麒看来,看向自己的双眼就快要哭出来似的,见不到丝毫的笑容。
“您的表情告诉我并不是象您说的……究竟怎么了?”
“不,没什么。”
紧皱着眉头的骁宗看了看二人,开了口。
“想必你们二人应该有很多话要说,那我就暂时告退了。”
景麒向他点了点头,泰麒也学着景麒的样子回应了骁宗。
骁宗应该还有很多要处理的事在等着他吧!虽然他说是之一会再过来,但泰麒知道,他不会来的。
目送骁宗离开之后,景麒便转向泰麒。
“能不能带我参观一下?”
“请……。其实我也还不太熟悉这里。”
“难道您现在连稍稍闲适—下的时间都没有吗?”
闻言,泰麒正要打开大门的手停了下来。
他没有办法回答景麒。
Ⅳ
“戴国的风果真很冷。”
站在庭中的水池边,景麒难得地发出了一阵感慨。
“要不要稍微坐一会?”
说着,景麒转向站在他身后有点打颤的泰麒。
这里所有的路面与柱子都左前任泰王的命令下,由水晶雕琢而成的。原本水池周围还预定要用各种水晶来装饰,但在施工过程中,先王驾崩,因此,这项工程也就被停了下来。
“戴国虽然是玉石的产地……以此看来,怪不得会内乱不止了。”
景麒扶上水晶堆砌而成的巨大石柱。
戴国的气候环境非常恶劣,因此,农事生产在戴园并不受重视,但是由于在戴国有着其他国家所没有的玉泉,因此,应该是非常富庶的园家。玉泉,顾名思义,就是可以产出玉石的泉。只要将作为种子的玉石投入到泉水之中,就会产出许多同种的玉石来。同样,诸如金泉、银泉,在戴国也是非常普遍的。
“象这样大小的话,至少要花上三十年左右吧?”
景麒听说戴国的国库应该已经的所剩无几了。
像这样的王,竟然还能将统治戴国长达百年,应该归功与他将政治与享乐分地很清楚的关系吧!他虽然把陪他玩乐的入招进宫中,但是,却没有给他们加冠进爵,没有给他们参与政事的权利。
“不坐下吗?”
景麒将目光投向直直站在一旁的孩子身上。
“……不了。”
“泰台甫有什么烦恼吗?”
“……没有。”
自言自语似的回答,脸上的表情却仍是那么僵硬。景麒怎么也不相信他是如他所说的,没有什么烦恼。
“我听泰王说,你收伏了使令?”
“是的。”
“也成功变身了?”
“……是的。”
“真可惜。”
泰麒听景麒这么说,有点惊讶地看向他。景麒脸上的笑容,在泰麒看来有那么点讽刺,有那么点自嘲。
“我按照约定前来拜访泰麒。原本以为你会更高兴。”
泰麒难过地低下了头。
“真的很遗憾。”
低沉的语声,让泰麒感到胸口象是被刀割般地疼痛。
面对终于见到一直想见的人,但却无法高兴起来的自己,泰麒不禁悲从中来。
不管对方是谁,即使只是侍女。泰麒都会觉得对不起他们,无法直视他们。究竟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安心的睡下?什么时候才能够坦荡地面对别人?
这就是对自己的惩罚。在罪孽被公之于众前,自己将一直承受着无尽的折磨。
泰麒明白自己没有哭泣的权利,但泪水还是流了下来。
“泰麒……”
紧紧握着景麒伸向自己的手,泰麒无力地跪倒在地上。头顶感到景麒抚摩着自己的温暖,他便忍不住倒在景麒的膝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景麒的声音仍旧没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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