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





穆穑俊薄?br />   程楚秋不料她会在这当儿突然有此一问,先是一愣,随即点头。李宝儿惨然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去吧……” 
  李贝儿再一旁听到了,心中一酸,忍不住回头说道:“姊姊,妳……跟我一起走吧……”程楚秋知道两姊妹此刻必有许多话要说,伸手点了鲍旦的穴道,扛着上船,宫月仙则指挥抬着木谦的两人,随后上去。 
  李宝儿摇摇头,说道:“我年纪太大了,早已失去重新追寻梦想的勇气。妳不一样,梦想已在妳身边,用不着再四处奔波了。” 
  李贝儿忽然想起,姊妹俩在下嫁郭宗尧之前,常常共卧一床,彻夜长谈。那时两人相依为命,相互倾吐、编织着对未来的梦想。曾几何时,年纪渐长,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表面上是姊妹,私底下却再也不是无话不谈了。 
  姊姊的梦想是什么?李贝儿当时一定听过,只不过现在要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当时要嫁给郭宗尧,姊姊一定是承受了相当大的压力。最后她会拉着自己一起下嫁,李贝儿知道,那是因为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这是一种拖人下水的心态?还是只是想找人壮胆?两者也许都有吧?往事种种,彷佛在李贝儿眼前一闪而过。这个埋藏在她心底多年的疑问浮上心头,终于忍不住问道:“当时……妳为何会要拖着我,嫁给郭宗尧?” 
  李宝儿一愣,八年前妹妹在房里跟他大吵大闹,整夜饮泣的情景,忽地出现在眼前。别说妹妹当时不嫁,自己那时也是个不到双十年华的花样少女,会答应嫁给年纪足以做自己父亲的粗鲁男子,这其中自有苦衷,难道还用得着说吗? 
  为了这事,李贝儿不吃不喝连续三个昼夜,由此可知她当时不愿嫁人的意志。至于后来郭宗尧对她宠爱有加,反而冷落了他原本处心积虑想要弄到手的李宝儿,却是后来的事了。 
  李宝儿听李贝儿用上“拖”这个字,心中凄苦,垂泪道:“妳以为我愿意吗?可是郭宗尧他用妳我的生命作为威胁,他……” 
  李贝儿道:“姊姊怕没命吗?我当时可是宁愿死……” 
  李宝儿戚然道:“妳把姊姊当成什么人啦?或许我比妳贪生怕死,觉得好死不如赖活,但不管妳相不相信,我也是为了保护妳。尤其在我知道一个秘密后,我们姊妹俩就更不能死了。” 
  李贝儿道:“是吗?” 
  李宝儿道:“那是郭宗尧亲口对我说的。他见我软硬不吃,于是便威吓我说,我们一家人其实是他杀死的。” 
  李贝儿惊道:“他亲口说的?” 
  李宝儿道:“是的,我当时惊讶的程度,就跟现在的妳一样。他还说,他既能杀了我们全家,自然也能杀了妳我。我当时全身一震,如陷入万丈深渊。当时便想,求死容易,灭门之仇却不能不报,所以才顺着他的意思,带着妳一起嫁给他。” 
  李宝儿顿了顿,续道:“他以为我是因为听了害怕,得意忘形,所以也不疑有他。老天有眼,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我得知魏庆一直对妳有意思,但郭宗尧却抢先了一步。他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哼……所以我就陪他睡了几夜,让他想办法给我弄一点慢性毒药。” 
  李贝儿奇道:“妳给郭宗尧下毒?” 
  李宝儿道:“不错,要不然以他身强体壮的程度,怎么会这么早死?为了给李家十余口报仇雪恨,这点苦头,总是要吃的。” 
  李贝儿举起钢刀,说道:“这把刀,妳认得吗?” 
  李宝儿没听她提起,从未把眼光停留在这把单刀上。此时一听她说,专心留意之下,忽地眼睛一亮,道:“这……这是……” 
  李贝儿点头道:“这是父亲的单刀。”于是将如何发现这刀的缘由简单述说了一下,续道:“魏庆死前也跟我提到他下毒的事情。不过跟妳说的,内容有点出入。” 
  李宝儿眉头一扬,道:“是吗?不管妳信不信,这就是我不得不带着妳嫁给郭宗尧的原因。我之前没跟妳说,是怕妳年纪小露出马脚,后来没跟妳说,那是因为妳后来跟他的感情不错。一来怕妳伤心,二来更怕妳坏事。” 
  李贝儿道:“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其实我没妳想的那般脆弱。” 
  李宝儿道:“这点我早就知道了……” 
  此时程楚秋早已趁乱,在惊涛骇浪中把鲍旦、木谦带上船。原来洞庭帮向以船只维生,一见到船只着火,个个心疼不已,所以就算有人想要依法炮制,来对付程楚秋等人,马上也会被其它人否决。再说程楚秋说过一但平安到达对岸,将把人船送回。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大好消息,否则要是把程楚秋逼急了,很可能所有泊在别处的船只都要遭殃。 
  既然程楚秋一切安排妥当,便来催促李贝儿。李宝儿见状,道:“别说了,快去吧!” 
  李贝儿点点头,转身欲行。李宝儿叫住她,道:“如果你想报答我,就帮我做一件事。” 
  李贝儿道:“姊姊但说无妨。” 
  李宝儿低声道:“别让鲍旦回来……” 
  李贝儿会意,转身上船。李宝儿退回王旭清身边,说道:“眼前帮里的事情,就只剩你和我做主。依我之见,程楚秋虽然强悍,但他此去没有理由再回头与我们作对,不如……” 
  王旭清道:“妳的意思是……” 
  李宝儿道:“前一阵子郭金华的乱子,是鲍旦和魏庆闯下的,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有人负责。如今魏庆已死,只要我们重新论罪,就能把鲍旦永远逐出岛外。” 
  这一阵子洞庭帮动荡不安,华容帮虽然早一步被他们剿平,但其它的小帮会莫不蠢蠢欲动。若能将这一团混乱理出一个段落,不论对谁,对着个帮派都有好处。王旭清便道:“话是不错,但如何保证这姓程的跟妳妹妹,不会突然转回来呢?还有,要是鬼谷派回来找麻烦呢?” 
  李宝儿道:“我们可以放出消息,说这两人杀害前帮主的儿子,已经被放逐出岛。到时就算鬼谷派有能力反扑,也会把转移目标到他们两人身上。至于这姓程的……只要我妹妹在,应该不会回来为难。” 
  王旭清再无意议,商议间,程楚秋等人所乘船只起锚,逐渐离去。几人上前请示,王旭清皆道:“不必再追,明起加强巡逻,静候鲍帮主回来便了。” 
  程楚秋把鲍旦绑在船桅下,挺刀在甲板上不住来往巡逻,密切监视着船上梢公的一举一动。众人早知他威名,哪里还敢作怪?李贝儿与宫月仙则在一旁照顾木谦。为了彼此好有照应,他们都不敢进船舱。 
  船行到湖心,程楚秋知道他们人多一刻在湖面上,就多一刻危险,于是吩咐同时监督梢公把船往最近的湖岸开去。不久宫月仙来叫他,原因是木谦醒了,正大发脾气。 
  程楚秋赶了过去。木谦一见到他,立刻要李宫二女回避。两女一走开,木谦便道:“你他妈的臭小子,居然为了两个女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咳……咳……”他说得过急,一时岔气,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程楚秋道:“木师父,你流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 
  木谦待咳嗽稍止,便道:“我早休息得够久了,你告诉我,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程楚秋席地坐下,忽地说道:“在此之前,我想先请问师父一件事情。你说过,你是因为被徒弟所陷害,所以沦落至此。而其中缘故,则是因为一部内功心法。” 
  木谦道:“要不然你练的是什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三根指头一搭,眉头一扬,眼中精光一盛,说道:“你的内力又增加了?怎么样?几个响头不是白磕的吧?” 
  程楚秋道:“那么此事又与李中玄有何牵连?” 
  木谦原本笑容满面,得意洋洋,一听到“李中玄”三字,微微一怔,放脱他的手腕,说道:“你是听谁说的?” 
  程楚秋便将在地穴中,魏庆所说的一番话,大略地说了一遍。主要的是质问他,为何说河车渡引大法在李中玄身上。 
  木谦转过头去,道:“他自知无幸,为了替自己和郭宗尧减轻罪愆,所以拖我下水,不足为奇。” 
  程楚秋道:“如果那东西真的在李中玄身上,那么我的这位纪师兄,很可能就没有欺师灭祖了。清理门户之事,我还需详加调查。” 
  木谦怒道:“你……你居然敢威胁我……” 
  程楚秋道:“木师父,他毕竟是我师兄,如果他为人陷害,我二话不说找上门去,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杀了他,那我才是师门罪人。” 
  木谦冷笑道:“好一个程大侠啊……” 
  程楚秋道:“木师父若是不肯说,徒儿也不勉强。等我调查清楚,我会做我该做的事。” 
  木谦上身坐起,抓住他的胸口,喝道:“你这混帐东西……”环眼圆睁,目眦欲裂。程楚秋就让他这么瞪着,脸色平和,毫无半点变化。 
  过好一会儿,木谦忽然吁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既然这么坚持,那我就告诉你吧,那是因为我当年逃到洞庭湖边,恰为高洋所救。他知道我是练家子,带我回岛上效力。一开始我隐姓埋名,表现在外的是一个武林中三流脚色,谁也没留意我。接着先是高洋发现我会医术,就留我在他身旁帮忙。” 
  木谦毕竟相当疲累,只见他闭着眼睛,继续说道:“二三十年啦,我天天想着要报仇的事,如何能完全掩人耳目?就在一次练功的时候,给郭宗尧发现了。他那时还不是帮主,与我交手几回合,觉得我功夫不错,便与我论交。后来他当上帮主,请我当长老,刚好高洋年纪大了,想回乡下,我便以此为借口推辞。” 
  程楚秋道:“那怎么又会与李中玄扯上关系?” 
  木谦道:“李中玄和我那不肖徒儿是表亲,也是把兄弟,我四处打探不到他的消息,就想从他身上着落。于是我就透露半真半假的消息给郭宗尧,让他派人去帮我打听。几年过去好无动静,郭宗尧本来已经失去耐性了,哪知李中玄忽然要举家北迁。郭宗尧跑来问我意见,我也只好顺水推舟了。” 
  程楚秋道:“结果李中玄一家十余口,就因为你一句话,全都给害死了。我以为你自从杀了祁门五虎之后,真的有所觉悟了呢……” 
  木谦听出他语意不善,睁开眼睛道:“不错,我虽无意杀他,他却死在我的几句话下,也算是我杀死的。来,你现在就杀了我,替你的女人报杀父之仇,只要你得了美人心后,别忘了师门仇恨就行了!” 
  程楚秋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木师父的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的了。” 
  木谦大怒,说道:“岂有此理!你想知道什么是真的吗?你被人砍了一刀,泡在水里半个时辰,原本奄奄一息,如今却好端端的在我面前,这就是真的;你跪在地上,向我磕头拜我为师,是真的;你右手本来已经算是残废了,我帮你恢复了它五成以上的力气,是真的;你身上有我半甲子以上的内力,一身足以傲视武林的奇功,也是真的。你现在才要来跟我讨价还价,已经迟了!” 
  程楚秋见他气得全身发抖,赶紧正襟危坐,恭恭敬敬说道:“木师父在上,弟子绝对不是讨价还价,而是……而是纪元广毕竟也是我的师兄,若他是被人冤枉的,我一上门,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杀了他,那岂不是同门相残,一样违背了师门教训?” 
  木谦尖声道:“你如何知道他是被我冤枉的?” 
  程楚秋感叹道:“徒儿一样蒙受着不白之冤,江湖上人人皆曰可杀,我只是同理推论,不敢妄下断言。” 
  木谦道:“哼,不敢妄下断言?我瞧你心中早已有了决定,只是表面上继续敷衍我。” 
  程楚秋脸现惶恐之色,没有骤然回答。木谦续道:“也罢!我本非正派人士,与你扞格不入,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你既然能为一个未曾谋面的师兄设想如此,想来将来必不负我。二三十年前的往事,我如找证据给你?更何况当时只有你师兄与我两人在场,天知地知,他知我知,能有什么凭据留下?不过以你的聪明才智,我想这难不倒你。” 
  他说到这里,挣扎着要站起身来。程楚秋急忙扶起。木谦道:“不过你要求的信任,我倒是有个办法给你多一些。” 
  程楚秋道:“什么办法?” 
  木谦道:“你瞧见帆布上的那个帮徽没有?” 
  程楚秋顺着他的眼光瞧去,见帆上用色料染着两道黑色线条,做水纹波动状,上方则是一个篆文的“山”字,与自己颊上的徽号相同,心中忽有感触,淡淡地道:“瞧见了……” 
  忽然“扑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下了船去。程楚秋赶紧回头,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