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
公孙叔同听得真照提起要和司马子亮商议,脸色一肃,突然说道:“俗语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主上莫非不信我么?”
真照一怔,想不到公孙叔同会说这样的话儿,当即便奇道:“公孙先生为何这样说,我怎么会不信你?”
“自属下跟随主上左右,但凡属下进言,主上都要先行问过司马先生,这不是因为主上信不过我么?”
真照想了一想,这一段来,实情倒也真如公孙叔同所说,但凡遇到事情,不论公孙叔同的见解对错与否,他总要和司马子亮商议过后,才肯依计去做,这其中都是因为真照更加信任司马子亮的缘故。
这时候听到公孙叔同“私底下”向自己叫屈,真照的心里不禁也有些歉然,忙笑着安慰道:“公孙先生莫要太过多心了,我怎么会不信任先生呢!先生和司马先生都是我的肱股心腹,城邦里的大小事务都要和你们商议才行,我遇事都须问过你们俩人,这才敢放心施行,这其中并非是先生所说的不信任。”
真照说的话儿不知道公孙叔同究竟听进去没有,也不见他的脸上显露出任何表情,就听他说道:“那就请主上向各城发出书信,让他们整兵提防卡多雷的进犯吧!”
真照闻言心想:“提防一事也花不了多少功夫,便依了他的话儿吧!”打定主意,他终于缠不过公孙叔同的“软硬兼施”,只得下令让文书以他的名义发下书信到各城去,让各城整军防备。
公孙叔同终于如愿,便又着意对真照阿谀奉承了几句。真照心中虽然不喜欢听这些话儿,但是念在这“阴险小人”一片心思不过是为了城邦,便也不再计较了。
又过几日,真照突然收到了从卡多雷发来的密信,原来是司马琅邪大公因为终于攻下了傲月城,所以特邀真照到卡多雷去参加他的庆功大典。
卡多雷攻下傲月后,巴蜀平原上除布达拉外,其余四个城邦皆被灭国,司马琅邪大公名义上成了整个巴蜀的霸主。在这当中,真照这个女婿自然是出了不少的力气,因此卡多雷的邀请全属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不过自真照收到这一封邀请函之后,他和他那小朝廷中的诸人却为此烦恼不已,几乎所有人都反对真照应邀到那卡多雷去。
虽说布达拉和卡多雷早已结盟,而且真照和司马琅邪大公之间又是翁婿的关系,但是不论怎么说如今在巴蜀之中,在有心人的故意作为下,有害两个城邦的消息不断被散布开来,布达拉和卡多雷的关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非常暧昧,因此这种时候让真照应邀到卡多雷去,就不那么能够让人放心了。
不过尽管众人都极力反对,但真照还是执意要到卡多雷走一趟。因为至今为止,司马琅邪大公并没有做出对布达拉不利的事儿,如果这一次真照不去参加他的庆功大典,日后就会让他人借此大肆宣扬,使得两邦之间的关系受到更大的损害。
真照“一意孤行”的决定,当然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反对,所有人都不赞成真照去冒这个险,这种情形下,就更让真照有种进退不得之感。
紧张的气氛之中,真照有意避开接连劝阻他的众人,纵马信步在布达拉城各处闲逛起来,静静的思索那关于到卡多雷一行的事儿。这一段日子以来,真照因为要处理的政事极多,鲜有时间到城里看看,这时看见城中人来人往的景象,只觉得布达拉城中相较先前更是繁华了许多。
感受到自己治理之下布达拉城中的百姓安居乐业,街上行人风声笑语,真照心中有一股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似乎是有些志得意满,让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烦恼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再也不复存在。
不知不觉间,真照下马行至闹市深处,周遭吆喝叫卖声渐渐变得更大许多,他突然见到路旁围了一大群人,那人群中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只听人围观的人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儿,不禁引起了真照的好奇心思。
真照让楚夜留香牵好马匹,便独自钻进人群之中,只见那众人围观的是一个卖马的摊子,里面那马贩子正叫嚷着介绍他的马匹,这个时候正口沫横飞的说到了兴头处,他言语中的妙趣横生正是引得行人围观主要原因。
“……说一就是一,我说好的绝对不会差!诸位大爷客官,你们都进来看看啦,我王二卖马,虽然自卖自夸,可你们睁开眼睛看清楚了,这两匹马可是百里挑一的好货色,我这是夸得不假,夸得不错,看不懂的我还不卖给您咧……”
真照耳中听得有趣,转眼朝那马贩子身后的两匹马看去,只见那两匹马一高一矮,一黑一白,真是相映成趣。虽然真照并不太会相马,但是他一眼就看出那汉子身后的那匹高头大马的确是不错的货色,马身上没有一根杂毛,那皮毛就像缎子一般光滑,让人看着实在情不自禁要暗叫一声好来。
“……你们来看,人说北马雄竣,南马耐力好,我这里正好有一南一北两处不同的好马。这一匹高大一些的就是北面的纯种塞外马,你们看这马多高大,它的额头上有着一块与全身红色不同的红毛,这就是好马的标志。《马经》上说,但凡马的额头上生有与身上色泽不同的皮毛,就叫作‘千里一盏灯’,这种马可是少有蹄力雄健的好马。”那马贩子拉着那匹枣红色的大马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又伸手把另外较为另一匹矮小的马拉了出来,继续侃侃而谈道:“俗话说得好啊,千里马能日行千里,可其实呀,日行千里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可别觉得奇怪,就拿这一匹南马来说吧,它虽然生得矮小,可是大伙儿还别看轻了它,它可是南马中最好的品种,每天可以驮着重物在崎岖山道走千里,真是走南闯北的必须要有的好牲口……”
那马贩子一口气介绍着红色矮马的好处,不知是不是受了他言语中的影响,众人看着那矮马的时候,竟也不再看不起它的腿短矮小,反而那些经常到各处去经商的人对它的喜爱更甚于之前那匹高头大马。
真照听得那马贩子口若悬河的仍自滔滔不断,心中暗自好笑之余,便想转身退出人群。正在这时,突然听得人群中一人说道:“你把自己说得好比伯乐一般,那若是真的打起仗来,又该买你的南马还是北马?”
真照听得心中一动,当即打住脚步,转眼朝那声源处望去,只见那说话的人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兽人汉子,他的身旁还有两人,都是人族。真照一眼瞥见这三人的容貌,心中当下便暗道:“原来是他们三人,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做些什么。”
那马贩子听得那汉子的调侃,哈哈一笑,说道:“你这样问话,叫我怎生答你?问得忒笨,问得忒笨了。”
兽人汉子闻言哪里服气,瓮声瓮气道:“我怎么问得笨了?”
那马贩子又是一笑,侃侃道:“若说起战时用马,那也要分开来说的。譬如你若是军中战将,那自然需得买这匹北马:北马高大雄健,急驰起来有如疾风,两军交战之时任你冲杀纵横,多威风!可是你若是军中运粮的伙夫,那就自然要买南马了:南马耐力好,能驮重物长途行军,又能当作脚力使唤,在后军之中效用极大,多方便!”说话时,马贩子脸上一直挂着调侃的笑意,不过话儿倒真是说得有纹有路。
那兽人汉子听完马贩子的话儿,脸上虽然仍带着不服气的表情,可是因为知道对方说得有些道理,因此一时间也说不出话儿来。
兽人汉子身边的那名长着络腮胡子的汉子见得同伴被呛,出声相帮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不过南蛮国内多是山岭丘陵,军中若是多配那北马,沿途山道难行且不说,那些草料马食的运送就先成了老大的难题了。反倒是南马不同,虽然矮小,但却精干,所以多少年来我们南蛮各城邦都用的是南马,并没有哪个城邦军中敢配备北马的。”
说来好笑,那马贩子似乎有些书生气,他听完那汉子的话儿,当便拱手行了一礼,道:“看来今天我是遇上行家了,失敬失敬!”微微一顿,他又继续道:“不过尊驾说的,我并不敢苟同。虽说南蛮地界上的道路并不平坦,但各城邦不用北马,却并非全然为了这个缘由。”
“哦?那就愿闻起详了。”听得马贩子的话儿,那汉子当即被他挑起了好奇心。
“南人善射,而且南人制出的长弓也比北人更强硬许多,这是天下尽知的事儿。要知但凡天下骑兵,都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突袭重骑,一类是马弓轻骑,因为地域种族的不同,北人多用突袭重骑,而我们南蛮各城邦则用的是马弓轻骑。”说时,那马贩子看了那汉子一眼,继续道:“虽说北马脚力雄健,但是却不如南马小巧灵活,马弓轻骑便是需要灵活的南马,才能做出疾驰到阵前停顿突射,然后再以最快的速度转回本阵中的举动。正因为这个缘由,所以我们南蛮各城邦历来便不为骑军配备北马,也极少有负荷重、消耗多重骑兵。多少年来,这已经成了我们南蛮各城邦的习惯,反而没有人知道个中的真正原因:北马并不适合我们南蛮人使用。”
那汉子这一番话儿说得条理分明,而且在情在理,且不说一旁听得入神的真照,即便是先前和他争论的那两名汉子,也都陷入了深思之中,显是已经被他说服。
“不知道兄台尊姓大名,你的话儿真是让我们茅塞顿开,佩服啊,佩服!”见同伴没有说话,那三名汉子中一直没有说话的人族汉子开口说道。
“我只是寻常的卖马商人罢了,贱名何足挂齿?不过看起来三位都是识马的人,若是你们喜欢,我这两匹马可以便宜卖出。”
那汉子闻言摇了摇头,道:“卖马一事可以暂且先搁一下,我想今日作东请兄台到前面的酒馆一聚,请教一些关于马匹的事儿。”
那马贩子想了一想,感受到那汉子的拳拳之情,便爽快的点头答应了。三人待那马贩子牵了马,便要朝那不远处的酒馆行去。真照见得,当下便出声招呼道:“卡洛夫兄,缪用兄,波波夫兄慢走。”
那三名汉子正分别是斯里兰卡的降将卡洛夫、缪用和波波夫,他们听得真照的招呼,一起朝他望来,待看清了他是谁,脸上立即就露出了惊诧之色。
“真是巧啊,想不到我今日得闲出来走走,就碰上了三位兄台,不知道你们要到哪儿去?”还未待卡洛夫三人说话,真照就连忙说了一句,说话的时候,他还特意对卡洛夫三人使了一个眼色。
卡洛夫三人听得真照以“兄”相称,马上就看出他不想显露身份,也都装模作样的对他打了个招呼,道:“我们不过碰上了这位懂马的兄台,故而想向他请教一下这方面的事儿罢了。”
真照佯作愕然道:“原来是这样,正好我心中也有好些有关马匹的疑难,不知可不可以与你们一道请教呢?”
卡洛夫三人闻歌知雅意,立即就便答应了真照的要求,一同向那酒馆行去。
第十一集 6 骑兵
时处乱世,不断加强军备已经成为南蛮各城邦得以生存下去必然之路。
这个时候的布达拉,虽然也有骑兵营,可也不过是挂了个名字罢了。之前城邦一直财政拮据,哪来的钱银装备骑兵,直到最近两个月,因为大致解决了那难民的难题后,城邦才开始宽裕了一些。近些日子来,真照、帅明杰和司马子亮等人已经不止一次商议过建立骑兵的事宜,在这种条件下,如何购入适当的马匹就变成了需要他们去思量的事儿。
“先前听得兄台的高论,还未请教兄台的姓名。”除了楚夜留香坚持要在一旁伺候之外,五人一起在酒馆内坐下,缪用首先说道。
那马贩子的性子极是直爽,当下也不客气,道:“我姓马,名叫绍甫,是泗水城人士。还未向诸位请教。”
卡洛夫、缪用和波波夫三人都直言把姓名相告,只有真照杜撰了个“申子召”的名字搪塞过去。
马绍甫也没有怀疑,一一见过礼后笑着道:“想不到我初到布达拉来就遇见诸位,真是三生有幸啊!”
卡洛夫客套的谦逊了一句,又直接把话题转到“马”的身上,道:“马兄对马的了解,真是让人好生佩服,不过对于那重甲骑兵和马弓骑兵的事儿,我还有几点疑惑之处想要向你请教。”
五人之中,就属卡洛夫和马绍甫的年纪最长,两个人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更大一些,因此听得卡洛夫的问话,马绍甫也忙道:“不敢,不知道卡洛夫兄想问些什么呢?尽管说出来大家一并聊聊。”
“先前听得马兄说起重甲骑兵和马弓骑兵的事儿,我心中便想,我们南蛮有土地平坦的三大平原,即便是因为南人善射,可重甲骑兵仍有绝大用处,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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