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神曲
苏真道:“然则你我又能如何,对于丁原的伤势,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可这小子肆意妄为,居然同时修炼正魔两道的顶尖心法,这回再有十颗九转金丹,也救不了他!”
水轻盈何尝不清楚,她凝望漫天的雪花徐徐道:“为了丁原,也是为了玉儿,我们无论如何也应想出救治的法子来,否则你我终生难安。”
苏真摇头道:“所有的法子都想过试过,明日丁原就要回山,急切间,老夫还能有什么办法?除非天意冥冥,对丁原自有垂怜,或有一线生机。”
水轻盈犹豫一下,轻轻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或可救了丁原。我只怕真哥你不肯答应。”
苏真一怔问道:“还有什么法子,你为什么不肯早说?”话刚出口,他立刻醒悟妻子的心意,脸色一变道:“不行,绝对不行!”
水轻盈苦笑道:“真哥,这是最后一条路了。如果能够救得丁原,能让玉儿重展笑颜,轻盈即使有所牺牲,也心甘情愿。”
苏真默默不语,双拳紧紧攥起发出清脆的骨节声。
水轻盈道:“你不必太担心,轻盈已经把所有的利害都考虑过,应有几成把握,才会向你提出。”
苏真沉声道:“六十多年前你反出天一阁,执意与我成亲。当时天一阁便放下话来,永不许你再踏进南海一步,否则格杀勿论。”如今六十多年过去,天一阁对你我的仇视依然,你再登门求医,岂不是自投罗网?就算她们不杀你,也势必要凌辱讥笑一番,这口气老夫又怎能咽下?“
水轻盈目向南方,徐徐道:“天一阁号称海外三大圣地之一,素以正道魁首自居。轻盈是先师的得意弟子,为她老人家寄托无限期望。结果轻盈忤逆先师苦心,不仅曾光大门户,反嫁给了天陆最负盛名的魔头,天一阁恨我亦是当然。”
苏真冷笑道:“什么正道魁首,魔道巨孽,都是那些伪君子的欺世之谈!”
水轻盈望着丈夫,说道:“轻盈能与真哥白头偕老已心满意足,但终究师门恩重,轻盈内心总存愧疚。可这些年来,轻盈一直没有勇气再登南海,这亦是轻盈惟一的遗憾。”乘着丁原的事情,轻盈也想将师门恩怨一并了清,从此心底坦然,再无牵挂!“
苏真面色冰冷,良久才说道:“但这件事情,也不可与丁原的伤势混为一谈。倘若天一阁晓得你我有求于它,还不知道会如何刁难!”
水轻盈知道苏真心意已动,但他一生高傲不肯低头,要他为丁原上天一阁求医,直比一剑杀死自己还难。
于是她微微一笑道:“现今的天一阁阁主是小妹的师姐安孜晴,当年与轻盈私交最笃,想来她不会过分为难于我。况且,丁小哥对玉儿的救命之恩何其深重,你我焉能为一己之私,而眼睁睁看着他走火入魔?就算是为了玉儿,这一次南海之行也应去得。”
苏真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我和妳一起去!”
“真哥!”水轻盈抬头凝望与她结发一个多甲子的夫君,内心百感交集。
她清楚苏真要下这样的决心是何等艰难,更知道苏真一旦踏入天一阁,面临的危险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一阁一向以正道卫道者自居,对于自己或可念及旧情不为己甚。可对苏真这个在她们看来夺走本门最杰出传人的百年老魔,却绝对不会客气。
更加麻烦的是,此行他们为了丁原而有求于人,面对师门的种种责难,苏真势必不能翻脸,这样的委曲求全,是何等的情义!
火光中苏真的面色依然是平静无波,他握着妻子温暖的纤手,缓缓道:“这是我亏欠你的,也是为了丁原与玉儿,却不是向天一阁低头认错!”
水轻盈轻轻点头,将面颊靠在了丈夫宽广厚实的胸膛上,感受到他的心跳与深情,还有寒夜中那火热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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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一~
天一生水,故筑阁于海上。依《天陆山海志》记载,南海碧波中有一仙山岐茗,空悬海上万尺,为云霓托起,不着于水。山逾方圆数十里,高过千仞,遍目红枫胜火,终年如春。岐茗多水,山间处处溪流潺潺,有如古筝幽鸣,有似琴音叮咚,更有飞瀑镜湖,其色幽蓝,清之见底。山麓筑有一阁,乃仙人所驻,常见剑光映霞,紫气凌霄。
山中珍禽异兽,奇花异草不知凡几,多为世间所无其地仅有。
每当日出时,紫雾漫天升于海上,绚光绮丽腾于山间,恰似红尘仙境。
上面这一段文字,丁原昔日在紫竹林中曾有读过,但只有亲眼目睹时,才明白文中所述仍难及眼前景象万一。若非身临其境,又怎能相信世上居然果有悬浮于半空的山峦,有此如梦似幻之境?
因他依旧不可妄动真气,故此一路由苏真御剑携来,浩渺烟波中,岐茗仙山犹如璀璨珍珠镶嵌海上,仿佛夺去天地中所有的灵气。
水轻盈御剑在前,眼看岐茗山越来越近,在眼帘里越加清晰,身形反有些迟疑。一别个多甲子,仙山依旧人已白头,心底不由感慨万千。
忽然,海上亮起一道水色剑华,瞬间便到得近前。
苏真四人收住去势,只见一位二十如许的蓝衣女子凌波云头,向着四人微微一礼,说道:“天一阁楚凌仙,见过四位仙友。”
水轻盈见蓝衣女子面容姣好,肌肤晶莹如玉,显是修为精深,但她在南海时并未见过此女,亦未听闻过楚凌仙之名,想来是天一阁近年所收的得意弟子。
故而,水轻盈也还以一礼,含笑说道:“楚仙子,愚夫妇远来万里,欲求见安阁主当面,还望仙子代为通禀引路。”
楚凌仙道:“请问四位高姓大名,欲求见阁主所为何事?”
水轻盈答道:“小妹水轻盈,携外子苏真、小女芷玉与丁原公子有要事相求,望楚仙子替轻盈通禀一声,恳请阁主赐见。”
楚凌仙闻言脸色微变,笑容在嘴角隐去。她上下打量水轻盈等人,说道:“原来你便是当年叛出本门的水轻盈!”
水轻盈幽幽一叹道:“正是!”
楚凌仙手中光芒闪耀,湛蓝色的凌波仙剑遥指水轻盈道:“水仙子,请恕晚辈无礼。六十余年前,师门曾立下严令,若有发现仙子踏入南海地界一步,格杀勿论,晚辈惟有得罪了!”
水轻盈摇头道:“此次轻盈一为丁公子求医,二为负荆请罪,并无丝毫挑衅天一阁之心,又如何敢与楚仙子动手?”
楚凌仙一怔,但凌波仙剑仍未放下,沉吟道:“水仙子苦心,晚辈已能明白一二,奈何师门之命领衔不敢不遵,还请水仙子拔剑!”
苏真双眉一扬,冷笑道:“你真当是我们怕你不成?”
楚凌仙躬身道:“晚辈岂敢?当年水仙子乃本门第一传人,修为博大精深,晚辈难及万一。苏先生亦是名动天陆、睥睨四海的前辈人物,晚辈再是狂妄,也不致在两位座前放肆,不过既有师门之令,晚辈纵明知不敌,也惟有拔剑一拼!”
苏真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脸色和缓了些许。丁原与苏芷玉因是晚辈,又知其间涉及水轻盈的师门恩怨,所以都默立一旁。
水轻盈苦笑道:“看楚仙子起剑姿势,应是安阁主座下弟子吧?”
楚凌仙一怔,她所摆出的剑势,乃天一阁甚是常见的起手势“有凤来仪”,几乎每名弟子都会,何以水轻盈能够一眼瞧出自己的师父是谁?
水轻盈道:“当年安阁主修炼这一式有凤来仪时,因不喜此招只守不攻,过于内敛之故,有意将剑锋上扬半分,身形微向左侧,由此可连接上后手的攻招‘凤舞岐茗’。这一变化,同门之中惟安阁主所有,旁人也是学不来的。”
楚凌仙听的心中佩服,回答道:“水仙子说的不错,安阁主正是晚辈授业恩师。”
水轻盈取下背后仙剑,双手捧在手上。她原本所用之剑盈雪已传与爱女,如今所用之剑,乃近年所炼的“还情”,威力尽管远不如与凌波仙剑并列天一阁七大名剑之一的盈雪,可对水轻盈来说,却是区别不大。
楚凌仙见水轻盈执剑在手,误以为对方打算出手,即刻暗自提气,凌波仙剑光华大盛,照得方圆数十丈一片绚烂。
楚凌仙迎风而立,衣袂翩翩,朗声说道:“请水仙子赐教!”
水轻盈叹息道:“轻盈手中之剑名为‘还情’,楚仙子可明其意?”
楚凌仙冰雪聪明,微一思索便已领悟。
水轻盈微笑道:“轻盈将此剑暂先托于楚仙子保管,只求能见上安阁主一面,再到皈依堂向先师灵位敬上一香!”
说罢,水轻盈双手轻送,还情剑下升起一团淡淡碧光,冉冉朝着楚凌仙飞去。
楚凌仙并没伸手接剑,踌躇道:“水仙子苦心,凌仙了然,但晚辈地位微下,不敢擅自作主。”
苏真嘿然道:“你却害怕什么,老夫也将配剑交与你就是。”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背后赤血剑连鞘飞出,飘浮在还情仙剑之上。
丁原与苏芷玉也依样画葫芦,各自将仙剑飞送到楚凌仙身前。
水轻盈说道:“请楚仙子行个方便,愚夫妇感激不尽!”
楚凌仙面对眼前的四把仙剑,迟疑道:“好吧,四位可随凌仙来。但阁主是否愿意召见,本门对四位会如何处置,却非晚辈能够左右。”
水轻盈见楚凌仙应允,露出笑容道:“这是自然,多谢楚仙子成全。”
楚凌仙还剑入鞘,再将四把仙剑双手捧于胸前,说道:“四位请!”
五人御风而行,飘然降落在天一阁前。
天一阁红墙青瓦,占地不到三十亩,屋宇不过百十余间,与天陆各大门派的庄园相去甚远,但苑内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分外雅致,就连脚下的碎石都似乎沾着一点仙气。
千年以来,天一阁的门人弟子,始终维持在百人左右,且专收女子。这些女弟子虽未出家,但十之八九都不曾嫁人,只在阁中参悟天道,孤老终生。
水轻盈的师尊,便是上一代的阁主莫念闲,已于二十余年前羽化登仙,如今的天一阁阁主安孜晴乃莫念闲首徒,水轻盈师姐,也年过两甲子。
五人刚落下云头,天一阁山门一开,打里面分出两列六名女弟子,最后正中站着一个头发花白、身材矮小枯干的黑衣老婆婆,手拄一根青木杖立在台阶上。
楚凌仙一见那黑衣婆婆,赶紧躬身道:“三师叔!”
黑衣婆婆哼了声,并未理她,目光从苏真等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水轻盈的身上,冷冷道:“水轻盈,你还有脸回来。”
苏真也哼了一声,却比黑衣婆婆的声音还响,更透着一股不屑与讥笑的味道。
水轻盈急忙抢在苏真之前,向黑衣婆婆礼道:“轻盈拜见三师姐!”
黑衣婆婆面沉如水,答道:“我巫老婆子岂敢受你的大礼,也不敢再当你的什么师姐。”
丁原站在苏真身后打量巫婆婆,见她面色焦黄枯槁,白眉低垂,目光灰暗,瘦小的身躯藏在宽大的黑衣里稍稍有些驼背。
丁原心中诧异道:“这老婆婆看上去与普通村妇并无差别,难道说,已修炼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可听她语调冷淡,谈吐不善,丁原亦有些着恼。丁原昨日原本打算一早返回翠霞山,却被苏真夫妇劝阻,水轻盈只说要带自己远赴南海天一阁求医,或可有一线生机。丁原自是不了然其中的恩怨纠葛,又见苏真夫妇说的平淡轻松,故此答应下来。水轻盈本想留着苏芷玉守山,真实用心却是惟恐天一阁万一不利于她夫妇二人,也好保全苏芷玉。至于丁原,本是外人,又是翠霞派弟子,想来天一阁即使不肯医治,也不至于为难。
可苏芷玉放心不下爹娘与丁原,执意要随同前来,苏真夫妇最后也只得答应。可还没进到天一阁,丁原已渐渐察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头,至少不似苏真夫妇说的那么简单。先是楚凌仙说,什么“踏入南海地界格杀勿论”的;再是巫婆婆横眉冷目如对强仇,哪有半点同门之谊?难道说,苏真夫妇为医治自己的伤势,前来天一阁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想到这里,丁原心头不由一紧。水轻盈垂首道:“三师姐,您这么说折杀轻盈了。”巫婆婆哼了声,转头向楚凌仙问道:“楚师侄,你忘记老阁主的遗命了么,竟敢放他们踏上岐茗仙山!”话音一落,剑镝声声,那六名女弟子竟纷纷亮起仙剑,各占阵位,将水轻盈等人围在中间。苏真微微冷笑,双手负后动也不动,似乎根本就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丁原见那六名女弟子的步法身形、修为,个个恐不在自己与苏芷玉之下,放之天陆亦算一等一的高手,看来天一阁圣地之名果非虚传。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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