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神曲
姬别天嗓子眼里有些堵得难受,想到若非阿牛身世特殊,为正道不容,又何至于师徒两人落到今日境地!
他沉默半晌,忽觉肩膀上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却是淡怒真人回转过来,淡怒向阿牛微一点头说道:“阿牛,我们需得马上赶赴云林解救丁原。来日方长,你好自为之,不要辜负了令师的一片苦心。”说罢携起姬别天纵身飘飞而去。
阿牛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怔怔坐回原先的椅子里。
那边尤怨恶狠狠盯着商杰,冷然道:“商老二,古大先生召集咱们兄弟杀奔云林救出丁小哥,老子这就要去了。咱们的老帐不妨暂缓一缓。但教老子今夜不死,明天午时落马驿西十里长亭,你我不死不休!”
商杰一竖大拇指,哈哈笑道:“尤怨,有种!看在你我这次都为解救丁原的分上,商某今夜便不再为难你。咱们一言为定,商某明日哪怕只剩下一条腿,跳着也会去十里亭赴约!”
尤怨点点头,仰天一记长啸直如狼嗥震野,阔步走出知香居。二十多名漠北魔道高手齐齐鼓噪,转瞬消失在渐黑的天色中。
商杰朝着阿牛身旁端坐的两个汉子观量了一眼,抱拳道:“请恕商某眼拙,两位可是别云五鼎中的顾兄、辽兄?”
那瘦高个正是顾智,闻言起身回应道:“商兄,顾某如今不过是羽少教主的贴身长随,别云五鼎早已烟消云散,不值再提了。”
商杰又向阿牛礼道:“羽少教主,昔日别云山遮日崖一战,商某虽曾追随雷公夫妇杀上云酿天府,却无缘得见少教主一面。不想今日有幸,在此相遇。”
阿牛忙还礼道:“商二哥客气了,难得诸位如此热心前来救助丁小哥。若要说谢,也该是阿牛先谢过大伙儿才对。”
南荒群雄见阿牛偌大的声名地位,依旧谦逊有礼,无不大喜,来自飞岩山的罗权高声叫道:“羽少教主尽管放心,咱们兄弟今夜定将丁原救出来,说什么也不会让这份美差教漠北的人马独抢了去!”
阿牛见群情激愤,忍不住暗自苦笑道:“这下可真糟糕了。丁小哥被云林襌寺软禁,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但从眼前情形来看,漠北、南荒的人分明是要找云林襌寺拼命,今夜一场血战势不能免。不管哪一方能赢,也是落得两败俱伤的结果。
“况且这些人生性桀骜难驯,一旦杀出真火在云林襌寺中打砸一番,千年古刹只怕难以保全。”
他有心劝说众人冷静下来,切勿妄动干戈。但自知除非用强,不然这些魔道高手又岂会善罢甘休,甘心听命于己?
就算拦下了这里的十几个人,在云林襌寺四周尚不知聚集了多少一心要救出丁原的各路人马,自己又能拦住几个?
为今之计,惟有尽快找到盛年,想个法子稳住年旃与古大先生等领头之人,而后再设法救出丁原,将这场浩劫消弭于无形。
一念至此,阿牛问道:“诸位,不知年旃年老祖现在何处?”
商杰答道:“年老祖的行踪,只有雷公夫妇几个人知道。不过今夜咱们南荒各路门派的高手,都要在云林襌寺后山的”大悲峰“会合,想来老祖也会现身。羽少教主若想见他老人家,不妨稍后随商某同行。”
阿牛摇摇头,道:“在下已经约了位朋友在此会面,一时半会儿恐怕走不开。若赶得及,在下自会到大悲峰与年老祖一见。”
商杰老于世故,当下并不追问阿牛到底是在等谁,颔首道:“羽少教主,天色已经不早,咱们兄弟也该出发了,你我后会有期!”
阿牛朝着众人一拱手道:“诸位保重,后会有期!”
众人又向顾智、辽锋招呼了一声,呼啦一阵风般走了个干干净净。这知香居中原来的几桌老主顾,也早被先前的阵仗吓跑了,一下子居然只剩下了阿牛三人和后来的农冰衣。
望着一屋子的狼藉,廖掌柜擦擦额头上的汗,真是有苦说不出,要再这么折腾几天,往后这镇子上的生意就难做了。好在今天苏真留下的那锭银子够大,总算没让自己白忙活一场。
农冰衣笑语盈盈的道:“羽大哥,瞧你的模样也比冰儿大不了几岁,却已经是堂堂的魔教教主啦。那些个南荒魔道的高手,不听冰儿的话,可都对你礼敬有加呢,教冰儿好生羡慕你哦!”
阿牛听这小姑娘嘴上甜得跟抹了蜜糖一样,大哥长大哥短的,似乎与自己早已熟悉非常,心中暗暗奇怪,笑一笑道:“他们多半是看在年老祖与丁小哥的面上,才会对我如此客气。姑娘,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等候盛师兄?”
农冰衣狡黠一笑道:“当然是盛大哥让我来找你的。知香居近日人多嘴杂,因此他叫我引你到别处僻静的地方会面,就请羽大哥多走两步路啦。”
阿牛一喜,说道:“原来姑娘是盛师兄的朋友,那便劳烦你替我们引路了。”
顾智急忙低声道:“少教主,这女娃儿来路不明,咱们可要提防有诈。”
农冰衣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小嘴一撇哼道:“我还怕你来路不明呢。羽大哥,你若信得过冰儿,就跟冰儿来,否则今夜见不着盛大哥,可不怪我。”说着飘身出了大门。
阿牛心想,自己与盛年约定在知香居会面,原是极为隐秘的事情,仅有少数几个亲密的知情人知道。
这女娃儿突然出现,虽然当众挑破自己的来历,的确有些稀奇古怪,但她出言阻止南荒、漠北两拨人马械斗,对自己似乎也并无恶意。
他见农冰衣头也不回的去远,赶忙从袖口里取了锭银子,也管不了多重稳稳甩在桌上。
不见他身形如何飘动,一晃眼的工夫就追到了农冰衣身旁说道:“冰儿姑娘,你不要生气,在下绝没有信不过你的意思。只是这两日云林襌寺内外鱼龙混杂,顾兄他行事小心谨慎也无不妥,还请姑娘见谅。”
农冰衣脚下不停,一路朝西行去,口中咯咯轻笑道:“若非冰儿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同是紫竹轩弟子,你们三个人的性情差异竟是这么大。羽大哥,我猜你应该最像令师生前的脾气吧?难怪他那样疼爱你,一定要把你从云林襌寺手里保全下来。”
阿牛勉强微笑道:“我和丁小哥、盛师兄的性情确实各自相差甚远,但师父他老人家对我们三个的疼爱恩情,同样不分浅薄,恩深如海。冰儿姑娘,听你的口气,好像也曾见过丁小哥?”
农冰衣甩甩小辫子得意的道:“我当然见过他,丁大哥的伤,还是冰儿一手替他医治的呢。”
两人说着话的工夫,已经出了镇子,野外山峦跌宕,满目荒凉。偏偏今夜阴霾密布,眼见就是一场暴雨,枯枝随风摇荡更添几分凄清。
顾智、辽锋跟在阿牛身后五六步远暗暗提防,但看小姑娘巧笑嫣然,大大方方的与阿牛聊天说笑,全不像有鬼的样子,渐渐也放下心来。
转过一道小山坡,落马驿已消隐在浓重的黑夜里。农冰衣一指前方依稀可见的一座小山峦道:“再走三十多里,在山脚下便会有一座寺庙。那庙里的主持跟盛大哥很熟,盛大哥和几位朋友如今都暂时住在那里。”
阿牛恍然道:“怪不得盛师兄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来是藏身在寺院之内。”
想那南荒、漠北的群豪对云林襌寺剑拔弩张之下,恨屋及乌,自然也捎带上了附近的所有寺院。
而云林襌寺方面,更不会想到盛年等人竟敢反其道而行之,堂而皇之的入住庙宇,反令其成了一处绝妙的隐身之处。
他想到这里,突然没来由的心底警兆升起,仿佛有一股极不舒服的煞气,若有若无的从身后涌来。
阿牛这一年多来迭遇惊变,就算是再懵懂无知的少年,而今也在这惊涛骇浪里被锤炼成钢。
他心知自己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强敌,对方一路暗中跟随,不露端倪,修为之高可见一斑。
一转念不由悄悄又望了眼农冰衣,小姑娘依旧笑嘻嘻的满脸天真,丝毫不觉巨大的危险来临。
阿牛脸上一热,心道:“这人多半是冲我来的,冰儿姑娘应该不知情才对。不然,这小姑娘的神色也不可能始终如此从容不迫。”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走下山坡,眼前一马平川尽是荒芜的野地。
农冰衣说道:“羽大哥,这附近已没什么人啦,咱们不如御风而行,也好早点赶到。”
阿牛微微一笑,回过身子眺望背后的山坡,朗声说道:“哪位高人一路跟随在下至此,可否现身一会?”
顾智、辽锋双双一凛,闪身到阿牛两侧护翼,四道目光夹杂着农冰衣好奇的视线,朝着山坡顶上望去。
其时天已全黑,山风骤紧,云层低低翻滚。但阿牛等人皆身负上乘修为,于黑夜里依旧能看清楚远处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
半空里传来一串喈喈阴森长笑,犹如夜枭般催人魂魄,冷冷说道:“羽少教主,你没想到会在此地撞见老夫吧?”
顾智、辽锋面色煞白,异口同声颤声叫道:“红袍老妖!”
山坡上血红色的身影一晃,红袍老妖倨傲冷漠的身形,飘然浮动在呼啸而过的山风之中。
他一双眼睛似合似睁,罩定阿牛,就如同一头饥饿的猎豹,虎视眈眈的窥觑着自己的猎物。
半年多前,云酿天府一战中,年旃、丁原、阿牛三大顶尖高手联手杀上别云山遮日崖,顾智、辽锋因不忿红袍老妖对两人弃之如履,临阵倒戈,领着众人通过秘道找到红袍老妖的藏身之处。
其后红袍老妖连破两道分身,被逼得元神出窍才险死还生,侥幸脱逃。他不敢在南荒继续逗留,远遁西域苦心修炼以求恢复元气。
经过一段时日的闭关,红袍老妖的伤势初愈,但要想重振昔日雄风谈何容易,心下禁不住对丁原等人恨之入骨。
他知蓬莱仙会会期渐近,丁原、阿牛、年旃等人必定在仙会上现身,于是悄然离开西域伺机寻报大仇。
哪知没多久便听到有传言说,丁原因暗算云林四大神僧之一的一愚大师,已被软禁。
红袍老妖心头不禁大喜过望,也向云林襌寺赶来。他当然不是来救丁原,而是想浑水摸鱼,找丁原等人的晦气,报仇雪恨。
若是能借着正道各派的手,将丁原、年旃乃至阿牛都一网打尽,那就是再妙不过的事情。
所谓无巧不成书,红袍老妖缀着商杰等人来到落马驿,本是为查探年旃行踪,未料竟意外发现阿牛也在此地。他当机立断,暂且舍弃商杰等人,追在阿牛身后出了镇子。
此时阿牛见红袍老妖现身,心中一沉,他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参悟星图颇多心得,但终究时日尚浅,难以与红袍老妖相较,一旦动手过招,一时半会儿兴许无碍,可再往下就不好说了。
当下他低声说道:“辽兄,顾兄,我在这里先将红袍老妖挡下,你们两位速护送冰儿姑娘离去,请盛师兄前来援手。”
农冰衣人小胆大,明知是红袍老妖居然也毫不害怕,一仰小脸哼道:“羽大哥,我不走,冰儿要与你联手跟那老妖斗上一斗!”
顾智、辽锋听阿牛舍身挡难,却教自己先走,联想到红袍老妖当初丝毫不将两人性命放在心上,品性高下顿时立判。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彼此已有默契,齐声道:“我们兄弟愿与少教主同生共死!”
阿牛一急,需知顶尖高手相争,绝非简单的人数罗列。如阿牛与红袍老妖这样的修为,一旦动起手来,当真是泼水难进,功力稍差者莫说帮忙,就是站在旁边也十分危险,一不留神即为溢出的罡风剑气所伤。
顾智、辽锋的修为虽是不弱,奈何比起自己尚有一段距离,就更莫说与红袍老妖相提并论了。
至于农冰衣,那只能当是初生牛犊,童言无忌。红袍老妖就算只吹口气,也能让这小姑娘大吃苦头。
他还想再劝说三人及早抽身离去,山坡上红袍老妖的身形宛如一羽硕大的红色蝙蝠,飘飘荡荡飞落到阿牛跟前,漠然说道:“好得很,老夫便做一回善人,将你们四个一起送进阴曹地府,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阿牛叹了口气,瞥了眼一脸无畏的农冰衣,心想这下当真是谁也走不成了。红袍老妖的修为何等厉害,气势一发之下,已将四人的所有逃遁线路封杀,若非阿牛以一身功力相抗,农冰衣是否能安然站在这儿都是个问题。
顾智、辽锋尽管已下定誓死一拼的决心,然而毕竟近百年来都活在红袍老妖的淫威之下,在内心深处早埋藏下无比的恐惧,更熟知其手段残忍阴狠当世少有,情不自禁的从手心里冒出一层冷汗。
这么一来,仗还没开打,两人的心志已无形折损一半,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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