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神曲
那四人在空中一个翻腾,站稳身形,将苏芷玉围在了正中,口中齐齐发出长啸,召唤同伴来援。
苏芷玉手腕一抖,流波太上绫激射向左侧那名冰宫高手。
那人自恃修为了得,并不闪躲,冰剑疾劈,竟是想斩断仙绫。孰知流波太上绫舞动起十数个大大小小的浑圆环套,精准地锁住那人的剑刃。
两厢真气激撞角逐之下,终究是苏芷玉高出一筹,冰剑脱手飞起,令那人门户大开。身旁的三名冰宫高手齐声呼喝,围攻上来,好让同伴藉机喘息。
苏芷玉见这四人身手均是不弱,倘若被纠缠住了,便万难脱身。待到雪原八皓又或其他冰宫高手闻讯赶来,再想逃脱势必不能。
她情急生智,催动仙绫迫退四人,指尖一挑,又祭出天心灯。“嗡”地金石脆鸣,一蓬红光当头洒下,护住苏芷玉与丁原全身。
那四名冰宫高手复又回转,冰剑斩在天心灯上“嗤嗤”直响,只震得虎口发麻,却劈不开一丝缺口。
苏芷玉也不理他们,丹田积聚天一真气,抱元守一念动真言,左手玉指如花盛绽,捏成剑诀,便要施展“云生水起诀”破围而去。
宫门之中身影乍闪,被苏芷玉诱入其中的那名老者电射而至,一掌推开那几名冰宫高手,大喝道:“闪开!”右手抽出一把巨斧,冰焰暴涨,轰然劈在天心灯上。
“轰”地一声,天心灯剧烈震颤,红光摇曳兀自不坠,却朝里收缩了半分。老者退开数步,调匀丹田内息,呼喝一声,二次挥斧劈到。
远处啸声四起,镇守四象盈虚宫外的另外三老也闻讯而来,各自祭起手中法宝,飞速逼近。
刹那里,天心灯光华一敛,盈雪仙剑脆鸣,弹鞘飞起,化作一束炫目华光,与苏芷玉身剑合一,冲天而起,鼓荡凌厉的剑气,将执斧老者震退数丈,踉踉跄跄,甚是狼狈。
刚刚赶至的雪原三皓见势不妙,急忙飞出手中法宝,次第撞击在盈雪仙剑焕放出的熠熠剑华之上,爆起一串串流光异彩。
盈雪剑发出几下猛烈震颤,幽幽轻响,依旧乘风破浪,朝向天际而去。
雪原三皓在气机牵动之下,心头血气翻涌,身形各自微微晃动,收回犹在空中翻滚盘旋的法宝,面面相觑。
正在此时,斜刺里蓦然亮起一道耀眼剑光,竟是有人以御剑诀凌空截击苏芷玉。
那剑光森然浩荡,气势磅礴,更兼之有一股凛冽至极的煞气。
一时间,仿佛天空也为这蓬白茫茫的光澜卷荡,飘起漫天的寒意。一片片银白色的光华狂舞呼啸,直如充斥天地之间的风刀霜剑。
雪原四皓不约而同轻咦一声,低声道:“二宫主也出手了!”
“砰”地两束弧光经天激撞,远在数十丈之下的众人,也好似感受到激荡肆虐的狂暴剑气四散流逸,惊天动地。
盈雪仙剑连续翻转,侧飞而出,像一叶孤舟在暴风骤雨里顽强挣扎,起伏跌宕,摇摇晃晃向着西南方向倏忽飞逸。
那束银白剑光一收,冉冉飘落在庭院里,正是冰宫二宫主凌云羽。
相比其外表丑陋、不修边幅的兄长,凌云羽看上去着实光鲜了许多。一身白色袍服随风飘逸,面如冠玉,不怒自威,修长的个头,足足高过凌云霄两个脑袋。
他低低咳嗽着,从袖口里取出一方丝帕,抹去嘴角边的血迹,周围众人齐声礼道:“二宫主!”
凌云羽一摆手道:“吩咐下去,立刻搜索方圆千里之内的所有藏身之所。那丫头着了本座的‘冰魄寒光诀’,决计撑不了多远。如再有反抗,格杀勿论!”
四名冰宫高手急忙领命而去,凌云羽仰望苍穹,嘴角泛起一缕高深莫测的冷笑,雪原四皓站在一旁默然观望,皆不晓得这笑容里,究竟蕴藏着怎样的意味?
却说苏芷玉强压咽喉汩汩涌动的热血,昏昏沉沉地御动盈雪仙剑飞出数百里,丹田真气一泄,就朝底下栽落。
她为突出重围,接连受了雪原四皓的连环重击,已负了不轻的内伤。岂料半路里,更被凌云羽以冰魄寒光诀硬生生截杀,几是九死一生,命悬一线。
凭借着一丝顽强无比的神志支撑,苏芷玉才没有当场倒下,忍住内腑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勉力御剑飞行。
她明白自己与丁原,远未脱离险境,冰宫的人随时会衔尾追来。以现在的情形,不用雪原八皓出手,即使是一、两个低层的冰宫护卫,也能将自己轻易杀死。
可是眼皮越来越沉,脑海里也是混沌一片,只有一个微弱而坚强的声音,在不断呐喊着提醒自己:“我不能倒下,我要把丁哥哥带出去!”
可惜凌云羽的冰魄寒光诀委实厉害,苏芷玉以真元强行压制的伤势,很快地再次翻腾,一丝血迹溢出樱唇,转眼间,血线越来越明显,终于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眼看身躯飞速地下沉,苏芷玉猛地清醒过来,咬牙祭出天心灯,红光一闪,罩住了全身。而她却因为真气激荡,牵动体内伤势,也如丁原一般地昏厥过去。
天心灯护持着丁原与苏芷玉缓缓下降,飘落在一个深深的冰窟之中。盈雪仙剑嗡嗡轻鸣,自动回到主人背后的鞘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皎洁的明月升上高空,玉华朗照,银光如水,洒入深逾十丈的冰窟里。
一团团浓浓的寒气蒸腾而起,在冰壁上凝结成寒霜,熠熠闪烁。冰窟外寂静无声,唯有凄厉的寒风呼啸吹过。
三个多时辰之后,苏芷玉睁开了眼睛,全身经脉针刺似地痛楚,令她嘤咛一声,又溢出一口鲜血。血珠顺着唇角慢慢淌落,浸染在胸前的衣襟上,恰好与丁原早先留下的殷红血迹融合于一处。
她潜意识里想起了丁原,急忙低呼道:“丁哥哥!”双手一紧,感觉到丁原还牢牢地被自己揽在怀中,方自松了口气。
她颤抖着,艰难地伸出右手,探到丁原的心口,好半天才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起伏,悬着的心,却是更沉更紧了。
“哇”地又吐出一口淤血,苏芷玉只感到周身的真气,已濒临崩溃的边缘,散乱游离的四处乱撞乱窜,丹田里空空荡荡,难受无比。而胸口的心脉里,又如同被人灌进了铅水,沉甸甸地郁闷无比,直让自己透不过气来。
她试着深吸一口气,想稍稍调匀内息,可立时触动到体内的伤势,疼得眼前一黑,几乎再次失去知觉。
她的心里明白,自己的伤情比之丁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没有十余日的静心调养,休想恢复。
然而冰宫众人势必不肯善罢甘休,也肯定能预料到自己无力走远,追兵找到这里,只是迟早问题。
她抬头仰望高高的洞口,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清楚,这自是她修为衰退,目力消减所致。
苏芷玉低低叹了口气,看着十数丈高的洞口,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假如自己还剩下一、两成的功力,这点高度,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翩飞而出。可是如今,稍一强提真气便经脉欲裂,几欲昏厥,只有望洋兴叹的分。
她收起天心灯,以防黑夜里射出的光华引人注目,反倒变成指路的明灯。平日里简单无比的举动,此刻也令她额头冷汗涔涔,娇喘连连。
她伸手入怀,取出装着冰莲朱丹的瓷瓶。此次下山,安孜晴又赠了她三枚朱丹,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瓷瓶里还有两颗。
苏芷玉倒出一枚,塞入丁原嘴中,灵丹入口即溶,化作一股甘甜的琼浆流入丁原咽喉。
她再取出最后一颗冰莲朱丹,迟疑了一下,看着丁原剑眉紧锁的面庞,暗暗想道:“我的伤势虽重,却也非致命,只要好生疗养便可复原。这颗朱丹,还是留待丁哥哥急需之时再用吧。”
想到这里,她收起瓷瓶,思忖道:“我需得赶紧压制伤势,积聚起哪怕一、两成的功力,尽速离开这个地方。
“只要能设法寻到一个僻静安全的所在,后面的事情便好办多啦。只是丁哥哥他——能坚持得了那么久么?”
少女心底柔肠百结,愁云深锁,伸手轻轻抚上丁原的面颊,见朱丹药力行开,他的脸上微微泛起一层血色,不禁心下稍安,默默念道:“丁哥哥,玉儿一定会救活你!就像你无数次曾将玉儿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一样。
“你千万不能死,千万不能死!你答应过玉儿,会赴来年的南海之约,若是就这般走了,却让玉儿空等着谁?”
她收回玉手,勉力盘膝坐定,苦苦地积聚真气。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苏芷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又溢出多少口鲜血,忍受多少回气机牵动的痛楚,终于渐渐收敛起了一缕缕几若游丝的真气。
她的丹田慢慢有了暖意,假如照着这样的情形坚持下去,不出三、四个时辰,就能初有小成。尽管远远不能治愈伤势,御剑飞行,但要离开这座冰窟,却已经足够。
偏巧就在此刻,丁原的口中猛地又呛出一蓬淤血,脸上血色褪尽,还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这一声对苏芷玉来说,无异于天塌地陷一般。
苏芷玉大吃一惊,停下运功,伸手按在丁原胸口,马上察觉到,他的心脉真元又将消散殆尽,朱丹的药力也迅速耗光,假如不及时抢救,绝对撑不过一炷香的工夫。
苏芷玉毫不犹豫,将自己千辛万苦积聚起的点滴真气,注入丁原体内。
她不敢擅动最后一枚朱丹,因为那是丁原在绝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
~第八章 呼唤~
可惜,体内积聚的丁点真气很快便行将告罄。
苏芷玉拼命压榨着自己所有的潜能,将宝贵的天一真气,毫不吝啬地输入丁原心脉。
每多坚持一刻,丁原的生望便会多增加一分,即使让她以自己的性命燃烧,去点亮丁原微弱的生命焰火,苏芷玉亦会毫无吝啬。
她的头顶水雾汩汩蒸腾,面色越发惨白,失去血色的樱唇紧闭,顽强的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娇躯。脑海里天旋地转,几乎丧失了一切意识,只是在机械地积攒起一点一滴的真气,而后涓涓注入丁原的体内。
忽然,迷迷糊糊里,听见丁原低低地在睡梦中呻吟道:“玉儿——”
苏芷玉芳心一颤,珠泪夺眶而出,轻声道:“丁哥哥,玉儿在这里,就在你身边。”
丁原下意识地“嗯”了一声,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重新熟睡过去。
苏芷玉悲喜交集,有了丁原这一声无心的呼唤,此生已让她无怨无悔。往日的付出,今天的生死相依,一切的苦与甜,都在这声呼唤里,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噗——”被抽干的丹田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腑的激荡,激得一蓬热血脱口喷出。苏芷玉的娇躯一晃,无力地伏倒在丁原冰凉的身上。
为了忍住难以抑制的痛楚,苏芷玉晶莹的贝齿,在樱唇上嵌下一道深深的痕印,血丝温热,湿润着她的嘴角。
香汗浸透芳衣,沉重的伤势,正如火如荼地肆虐,宛如有一根无形的大杵,狠狠撕绞着她的五脏六腑。
一次又一次,苏芷玉昏昏沉沉地就要睡过去,却又立刻惊醒。
当她柔情万千的秋波,凝注在丁原憔悴的面庞上时,疲乏欲死的身体,就好像又会生出无穷的力量。
“轰——”丁原的心脉猛地一热,剧烈的震颤跳跃,注入他体内的天一真气,终于在最后关头,与护持在心脉间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气,水乳交融,龙虎交汇。
一丝清泉从苏芷玉的掌心回流,顺着经脉直通丹田,滋润着已然干涸枯竭的土地。
苏芷玉脑海里灵光一闪,暗自埋怨道:“我这一慌,竟是什么都忘了,却连当日救丁哥哥所用的青阳双修大法,也想不起来!”
她情不自禁喜极而泣,注视着丁原的面容,默默道:“丁哥哥,你有救了,我们有救了!”但随即一醒道:“哎哟,不好!此处乃是一座冰窟,一旦行功,冰霜寒气势必侵入五脏六腑之中留下沉痼。
“更兼追兵随时会到,太不安全,此时行双修大法,只能是权宜之计。我还是得赶紧离开,另行找一处妥当的安全之处。”
她在思量盘算时,那股绵绵帛不绝的清流,已经在两人之间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地游走起来。
无奈丁原的伤势过重,五脏六腑不仅为淤血堵塞,更有多处破裂几已移位,比之当日苏芷玉在鬼冢之中所受的重创,犹有过之。
因此,苏芷玉的伤势虽然渐有了起色,丹田内,又开始缓缓地存贮起丝丝缕缕的天一真气,可对丁原却是杯水车薪,仅仅抑制住伤势,不再恶化。
外面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苏芷玉的丹田内,又有了一团暖意。无论如何,恢复了一点弥足珍贵的功力,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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