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剑





  他浓眉一皱,忖道:“目前这种情形答案有二,一是王良之言不确。二是这个男童就是智慧门派来的人手。
  一时之间.实力不易判断哪一个答案是对的。
  朱一涛略一沉吟,便跨人杂货店内。
  那掌柜向他颔首为礼,朱一涛走到柜合前,说道:“我是隔壁五金店的人,你认不认得?”
  那掌柜连连点头道:“认得,你敢是要拿点儿什么用的?”
  朱一涛道:“不拿什么,但劳驾你过去一下。”
  那掌柜讶道:“叫我过去?”
  朱一涛泛起不悦之色道:“你的耳朵没有毛病吧,难道要我揪你过去不成?”
  他相貌凶悍,谈话时自有一股慑人气概。那掌柜的大惊道:“我……我过去……你……
  用不着揪扯……”
  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顿时苦起面孔,又道:“您等一等行不行,我……我……”
  朱一涛一言不发,伸手就把他从柜台内揪了出来。
  但他旋即放手,虎躯一动,双目如电,凝视着那个男童,对于那些妇人的惊叫扰攘,全不理会。
  那个男童双眉一耸,目光突然变得很锐利,回视朱一涛,毫不相让,亦无一丝惧色。
  他点点头,道:“朱大侠如果不曾得到线索便看穿小子我的伪装,小子我马上跪下叩头服输。”
  朱一涛没有立刻回答,心想道:“这孩子年纪虽轻,但头脑灵活,胆气过人,将来定是一个可怕的人物。”
  那个男童又道:“是不是王七已落在朱大侠掌中?”
  朱一涛冷冷瞧着他,突然迫前两步,气势凌厉,看他退不退开。
  那男童上身微微仰退,但脚下不动,朱一涛瞧在眼中,心知自己的气势已足以令对方震惧,但他尚有自制之力,是以不曾真个往后退。
  在朱一涛的一生中.凡是与他为敌之人,无不是学有专长的高手,是以经验已丰,气势一发,便可大约测知对方深浅。
  这时他凶悍如虎,迫视对方,旁人都被他威猛的神态骇得连声音也发不出.店内登时寂静无声。
  朱一涛冷冷道:“你可知我心中有何决定?”
  那男童挤出一丝微笑道:”朱大侠杀机四射,谁都能够猜到你心中的决定。但小可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小可还有没有生机?”
  朱一涛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童道:“小可韦通,祖籍大名府。”
  朱一涛道:“好,韦通你仔细听着,你若希望有活命的机会,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放弃任何反抗之心,让我拿下。”
  韦通眼睛一眨,问道:“是不是要我带你去见祖师爷?”
  朱一涛道:“此事谅你也办不到。”
  韦通道:“朱大侠说的是,除了这一桩之外,别的事小可都可以想想办法,您老请动手吧!”
  朱一涛一伸手,搭在他的肩头,内力从指尖涌出,攻人韦通脉穴,这才说道:“你藏在怀中的左手,拿着什么物事?”
  韦通先轻叹一声,感到自己能够开口,便道:“是一个特制的毒气囊。”
  朱一涛道:“原来如此,我倒是过于大惊小怪啦!”
  韦通道:“朱大侠此言差矣,这枚毒气囊非同小可,若是捏彼。纵是以朱大侠这等人物,亦禁受不起。”
  朱一涛笑一下道:“这一点等一会儿再说。”
  他接着高声道:“你这小孩子太可恶啦,口去非好好揍你一顿不可。”
  喝骂声中揪着韦通,扬长走出杂货店。对于那些瞪眼讶看着他之人,全不理会。
  回到五金店后的书房内,阮玉娇欢然的叫了一声,奔上来勾住他的臂膀道:“谢天谢地,你回来啦,这孩子是谁?”
  朱一涛道:“他是智慧门的高手。虽然年轻,但你不至于因此小看他吧?”
  阮玉娇一愣,神情变得很严肃,定睛瞧看韦通,看了一阵,才道:“不,我不敢小看他。”
  朱一涛道:“智慧门的威名的确了不起,连你这种人物,也深受影响!”
  阮玉娇道:“你这话有理,但在另一方面说,任何人受智慧门的威名影响,也不算是丢脸之事,对不对?”
  朱一涛道:“不可说任何人,只可说大多数人。因为至少我朱一涛就不承认会受到影响。”
  阮玉娇嫣然笑道:“好,好,我收回这句话就是了。你带了这个孩子回来,有什么打算?”
  朱一涛道:“我已经答应给他一个逃生的机会,所以只好把他带回来,假如你能替我解决了他,我将感激不尽。”
  阮玉娇用心思索起来,朱一涛把韦通点了穴,安置在椅上,接着搜他全身。但除了那个毒气羹之外,没有其他可疑物事。
  朱一涛拿着鸡卵般大小的毒气羹,审视了一阵道:“这里面的毒气虽不可见,但一定是麻醉性的毒液,见风即化,对也不对?”
  韦通身子虽不能动弹,却能说话,应道:”朱大侠竟是大行家,这真是想不到的事,不错,这种毒液小可很费了点儿工夫才配装出来,作用只能麻醉人畜,并不致命。”
  朱一涛道:“你的意思不外是希望我看在你这枚毒气羹不会致人于死的事情上,感到你还不是恶毒之辈,可能从宽发落地于你,对不对?”
  韦通但承道:“正是此意。”
  朱一涛道:“我答应加以考虑,只不知阮玉娇待会儿想出什么题目?你最好祈祷神明保佑,别让她想出狠绝的主意。”
  韦通道:“只要她不十分痛恨敝门之人,小可便有点希望。”
  阮玉娇接口道:“你们说个不停,叫我如何定得下心想主意?”
  朱一涛道:“我还以为你想得很人神,不会听见我们的对话呢!”
  韦通立刻道:“阮姑娘,请你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给我多点儿机会。我只活了十五年,实是不愿就此死去。”
  阮玉娇微微动容道:“才十五岁么?唉,实在年轻得很。”
  朱一涛道:”韦通,你智慧门之人,想法和行事与常人不同。只不知你曾经害死过多少人?”
  韦通沉默了一阵,才道:“没有,我从未害死过任何人命。”
  朱一涛虎目一睁,威势慑人,问道:”既然从未害死过任何人,为何不立刻回答?”
  韦通道:“因为小可生怕朱大侠不信,所以考虑是不是从实供出。”
  朱一涛哼了一声,冷冷道:“老实说,我不相信。”
  他转眼向阮玉娇望去,阮玉娇恰好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欣然道:“刚才你们谈到那个毒气羹,我从这件物事上,想出了一个主意。”
  朱一涛道:“什么主意?”
  阮玉娇道:“他不是说这枚毒气囊不会致人死命?那就让他试一试,如果他死不了,就让他回去。”
  朱一涛道:“这个主意不太妙,他乃是使用此物之人,本身有抗毒之能,亦不为奇。如此岂不是大便宜了他么?”
  阮玉娇道:“他才十五岁,就算做过恶孽,谅也不多。我希望你给他这个机会。”
  朱一涛道:“照事论事,他所谓毒气囊不能致人于死的话,根本是屁话。因为我如被麻醉了,送到智慧国师那儿,难道还有活路不成?”
  阮玉娇道:”你如果不同意,那就另外再想。”
  朱一涛道:“不,用不着再想了,就是这个办法。”
  阮玉娇讶道:”说了半天,你还是同意了,这究竟什么意思?”
  朱一涛道:“我正在跟这小伙子斗智,他闷声不哼,全无反应,乃是不让我测出这个毒气羹到底能不能致人于死。”
  阮玉娇恍然道:“原来如此,现在你已认为这个毒气羹有问题了,是也不是?”
  朱一涛莫测高深地笑一下道:“走,我们到一个地方,马上着手试验,便知结果。” 
 

 
 
 



第二十五章 春色摇神杀丑汉
 
  他揪起韦通,拿回那枚毒气囊,当先行去。阮玉娇也跟在后面走出五金店。
  他们出得街上,朱一涛一马当先,挟着韦通的臂膀,快步行去。旁人看、来还以为他们是父子或什么的,一点儿也看不出韦通竟然连站都站不住。
  不久,来到一处所在,屋字高广,气派宏伟,可是屋内却杏无人迹。
  他们在那布置得很富丽的大厅内停步时,阮玉娇讶道:“朱一涛,这不是秘寨的大本营么?”
  朱一涛点点头道:“谁说不是,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阮玉娇道:“要不要四下查看一下?也许秘寨还有人留守。”
  朱一涛淡淡道:“用不着啦,违俞百乾尚且不免,别人还敢留着等死么?相信没有那么大胆的人吧!”
  韦通突然插口道:“朱大侠何故不敢但白告诉她,说你已经来过,屠杀了不少人?”
  朱一涛不悦地哼一声,道:“你听谁说的?”
  韦通道:“没听谁说过,是小可猜想的。”
  阮玉娇道:“他说得不对?”
  朱一涛道:“完全错了,我来都没有来过,更谈不到杀人。”
  他仰天大笑一声,豪气飞扬地又道:“但我朱一涛却深信秘寨那些瓦鸡土狗之徒,定要都逃个精光。”
  韦通大概感到此话有理,没有做声。
  朱一涛冷笑道:“如何,这一仗你小败啦,对不对?”
  韦通不能不承认道:“是的,这一仗我输啦!”
  朱一涛道:“在我动手之前,还有一点你不可不知,那就是我前脚一走,你们的人后脚就到。你此后的生死祸福,与我无于。”
  韦通眉头深皱道:“朱大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一涛道:“我只是指出你智慧门中奉命监视我的人,见我和玉娇离开,留下了你,一定先进来瞧瞧。”
  韦通道:“这样的话,对小可有百利而无一害,朱大侠却特地指出提及,不知是何缘故?”
  朱一涛道:“笑话,应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才对。试想你既不能动弹,则人家要怎样摆布你都行。结果不是杀死你,就是把你带回去,而你这样子回去的话,终亦不免一死,试间利在何处?”
  阮玉娇插口问道:“韦通同门之人见他受制,自然救他回去,怎会杀他?再说著是带返师门.又怎会惨遭杀戮之祸?”
  朱一涛道:“这等情况,天下只有智慧门会出现。这是因为同门之人,个个以智谋诡计为能事,毫无恩义感情可言。韦通一旦失去能力,遭受妒嫉者暗杀的可能性很大。其次,如果带了回去,则一场重责,想必也高死不远。此所以智慧门中之人,都不择手段务求取胜,不能落败。”
  阮玉娇看了韦通的神色,便知道朱一涛没有讲钻。连她这种饱经风险忧患的人物,也禁不住连连摇头道:“幸好我不是智慧门中之人,这种活罪真受不了。”
  韦通叹一口气道:“此门一人,终身莫变。纵然感到痛苦后悔,也来不及了。”
  朱一涛冷笑道:“谁说后悔莫及,你自家役志气,却找借口推倭。”
  韦通讶然看他,间道:“只不知朱大侠著是在小可这等地位,有何办法可想?”
  朱一涛道:“我若是你,老早就脱离智慧门了。一个人像你那样活着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活着有何趣味?”
  韦通道:“但如果小可脱离的话,立遭诛戮,形神俱灭,与其如此,不如偷生苟活了。”
  朱一涛道:“这正是你没有志气之处,换作是我,就想法子毁了这一门派,永绝后患。”
  他口气之豪,骇人听闻。即使以他孤剑独行朱一涛的身份地位来说,如果夸称要毁去智慧门,亦难使人感到可信可行,何况是区区一个童子的身份。
  韦通道:“得啦,朱大侠烧了我吧,小可不谈这个题目了。”
  阮玉娇也道:“是嘛,凭他怎敢生出这等妄想?”
  朱一涛道:”他可以默察天下大势,找出可以寄以希望之人,暗暗出力相助,这一来覆灭智慧门之举,便不是妄想了,对不对?”
  韦通没有做声,面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阮玉娇道:“原来如此,可是天下间可以堪作智慧门敌手之人,”只怕只有你和我家大姊了,韦通纵有勾结之心.也无从找到你们嘛!”
  朱一涛道:“你说错了,除了我和乔双玉之外,尚有三仙四佛,他们才是最佳桥梁呢!”
  阮玉娇笑道:“但现在已经不要经手别人啦,直接与你谈,岂不更好。对不对严朱一涛道:”不错,假如他有种的话。以他的年纪,尚有数十年大好光阴,可以在世上纵横,建立他功业;智谋过人之辈,当必能慎重考虑我的话?”
  韦通的面色忽阴忽暗,可见他心中正自波涛起伏,也等于告诉朱一涛说,他正在郑重的考虑他的建议。他的目光一时充满犹疑,一时恐惧,一时又很坚决,变来变去,最后落在阮玉娇面上,突然云消雾散,现出下了决心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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