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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穆出剑,没想到威力竟然会这么大!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他不想迎接鬼渑的挑战了,因为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而我,还是要去战胜他。
  因为有一样东西在我的身体内不停的沸腾着,那就是无畏!
  不过我清楚的知道,面对着这样强大的力量,抵抗和逃避都是没有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进攻!
  “炙——-!”火红的剑气巨龙般地在穆的剑气中撕开一条口子,直指他的胸前!
  穆的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他的“横天”微抬,晃动,顿时将我的剑气绞得粉碎。
  “焱——-!”红色的光芒在“梵”的剑体上膨胀开来,瞬时照亮了整个的空间。
  即使是穆,也只能在这样的强光下闭上双眼,以免双目遭到伤害。与鬼渑不同的是他的剑势没有丝毫的混乱。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足够了,我的身体猛地前冲,“梵”在我的手中划出玄奥的曲线,完全消除了剑刃的破空声。
  “燹——-!”我的“梵”划过丈许的空间,向穆的脖颈劈去。
  可是我虽然能掩住剑的破空声,却无法掩住自己脚步声。
  就在“梵”接触到穆脖颈的一刹那,穆的“横天”抢先刺在了我的胸口……
  “不——-!”那是水的悲鸣声。
  一股鲜血从我的口中狂喷而出。
  但是我并没有倒下,在穆惊异的眼神中,我将“梵”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输了。”我沉声道。
  “我……输了……?!”穆缓缓地重复道。他的目光让我想起了当年的那条石龙,失落而疲倦。
  “输了,也好……”他突然笑了,“以后,天岚就交给你了,而我,终于可以去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了……”
  说完,竟然就这么的离开。
  “穆!……”我忍不住大声唤道。
  他的身子微微顿了顿,背对着我挥了挥手,继续的向远方走去。
  所有的战士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倒,恭送他们的英雄。
  “涯——-!”水不顾众人的眼光,扑到我的怀里。
  “看来,流星雨还是可以实现一个人的愿望的。”我微笑着道。
  “嗯……”她翘了翘鼻子,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又怀疑地道:“你没事么?我明明看到你中了穆一剑……”
  我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你看,这些都是你送给我的。缠心石,它的石语是有缘相见;丝丹晚,它的石语是无限感激;月尾紫,它的石语是心心相印;它们都被穆的剑气粉碎了,可他却无法粉碎这最后的一颗石头。枫枞之心传说是陂陀王从安在为他的心上人风晴染枳由哭泣时所流的眼泪化成的,奇怪的是,脆弱的眼泪却结成了大地上最坚硬的宝石。还有,它的石语不是离别……”我和水深深的凝望着,仿佛要永生永世地望下去一样。
  “……而是此情不逾。” 
 
 
 
  
 为我出刀
 
  我出生的地方叫打王镇,我来到这世上第一眼见的就是门口那不停转着的风车,听到的就是单调的风车声。
  从打王镇东走到镇西,正好是八百步。老人们都说这是个吉利的数字。
  为什么这镇会叫打王镇呢?没有人知道,即使是镇上最年迈的人也已忘记了这名字的来历。
  八百步,从镇东到镇西,他们记得的,只是这个。
  我以为自己也会象镇上其他的女人一样,在旋转的风车声中,长大,嫁人,生子,老死。
  那是我平凡的希望——在遇到他之前。
  他来到这镇上的时候,天空热得象下了火,人人都躲在屋子里。
  他从镇西头进来,步子在空荡荡的街上回响,衬着辘辘的风车声,显得格外孤单。
  阳光被空气中的热流扭曲,他的轮廓也模糊不清,象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与这打王镇完全不同的世界。
  在他走到第七百九十九步时,他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大家都在门后的阴影里打着恶毒的赌,等着他因中暑而倒下。
  他没有倒,只是遗忘了什么似的站在那里。
  我突然抓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奔向了他,完全不理姆妈在身后的呼叫。
  奔到他身边,才发现他有一对很悒郁的双眼。这双眼在看我的时候,象在看水中的鱼——带着一种十分专注的隔阂。
  我将水递给他,他看了一下水瓢,又看了看我,然后才明白我的意思。
  他举起瓢,将水一饮而尽。
  我呆呆的望着他,他的喉结酣畅的蠕动着,清澈的水珠顺着他的嘴角汩汩而下,跌在地上,溅起缕缕的微尘。
  他将瓢递还给我,问:“这是什么地方?”
  “打王镇。”我回答道,“这里是打王镇。”
  “大忘镇?”他喃喃道。
  “打王镇,不是大忘镇。”
  他象是没有听到我的话,将眼神投向很远的天边,“大忘?我真的能大忘么?在这里?”
  我也象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默默的希冀,留下来,请你留下来。
  他留了下来。
  我不知是为了什么,但决不是为了我。
  他在瘸着一条木腿的赵木匠那里找了个活,劈柴。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将赵木匠余下来的边角料堆在一起,然后用那把生了锈的钝斧将它们劈成碎柴。
  他劈柴的时候象变了另一个人,没有任何的表情,一斧劈下。
  那木头便一分而裂。
  每劈一下,我的心都是一跳。似乎他劈的不是木头,而是人头。
  当他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就坐在门前在风车的旋转声中雕刻木偶。
  木偶刻得很逼真,有男有女,面目不同,都是很年轻的样子。
  雕成了一个,他便拿着那木偶深深的凝视,那专注的目光让我心动。
  在那目光背面,必然有一个动人的故事。我想。
  每天早上一起来,劈柴的声音便在响着,直到夕阳西下。
  从此,在那单一乏味的风车声之外又多了一个声音,伴着我一天的劳作,成为我生命中的点缀。
  我想知晓他的一切,他从什么地方来,做过些什么,为什么会来这里。
  看着他劈材的样子,我知道,这些事我最好永远不要问,如果我不想失去他的话。
  于是,每天,伴着我的仍旧是那劈材声。
  八月,太阳更毒了。
  整个的打王镇畏缩在滚烫的微风中。
  只有他的劈柴声在镇中回荡着,显得十分的落寞。
  八月初六,我不敢出门,因为“鬼斩七”会来。
  “鬼斩七”是一个刀客,他曾经斩下七个著名刀客的头,所以得了“鬼斩七”的绰号。
  三年来,他一直叫这个绰号,而没有改成“鬼斩八”,因为他在方圆千里之内再也找不到值得他改名的对象。
  打王镇的收成要分作三份的,一份交官府,一份自留,一份给鬼斩七。
  自留的一份,可以让打王镇的人活下去,去让鬼斩七活得更好。
  晌午,镇东传来了沉缓的马蹄声。
  人们将瑟缩的眼贴在门缝上,向外张望。
  模糊的骑士从漫天的黄尘中出现。
  黑色的乌锥,黑色的斗篷,黑色的刀鞘,黑色的脸庞。
  鬼斩七。
  突然间我从门缝中看到他还在那里,挥舞着他的斧头。
  鬼斩七的马接近了他,我的心剧烈的跳动着,突然间,我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我要出去,要和他在一起!
  姆妈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了我的秘密,用颤抖的声音轻轻唤我的名字:“枣儿………”
  我的身子一震,终于没有动,是的,在我的身后,还有姆妈在,我是姆妈的希望。
  我的指甲深深的嵌入门栓里。
  又是一阵马蹄声,有二十多匹马的样子,围着打王镇狂奔着。
  “鬼斩七!鬼斩七在这里!”
  “鬼斩七你出来!哈!老子来取你的头了!”
  “杀了他,杀了鬼斩七!”
  鬼斩七象没听见,从容的下了马,向着镇中的打王台走去。
  那里,摆放着用打王镇三分之一的收成换来的钱。
  他的脸冷硬而消瘦,狭长的双眼带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他的嘴唇间含着一片薄薄的柳叶。
  那群骑士在镇西头集结起来。
  领头的骑士还在大声的吆喝着:“鬼斩七,你明知陈老疤是老子的兄弟,竟然还敢杀他!今天,看你斩我还是我斩你!”
  呼喝声中,二十多人一齐下了马。
  中间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在下崆峒李元明,今天特来领教七爷的鬼斩绝技!”
  鬼斩七已走到了打王台前,拾起那个沉甸甸的钱褡,掂了一下,搭在了肩上。
  那叫李元明的人不悦道:“怎么,鬼斩七,你不敢和我单独一战么?”
  鬼斩七没有答话,径自向自己的坐骑走过去。
  那李元明怒喝一声,直冲了过来,离着鬼斩七几丈远的时候,突然跃了起来,身子蝴蝶般在空中飞舞着。
  在那群汉子高声的喝彩助威声中,手中的剑化成了好多雪亮的花朵,开向鬼斩七的后背!
  鬼斩七口中的柳叶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厉啸。
  黑色的斗篷蓦的飞扬,旋风样的转了一圈。
  然后我看到他的刀。
  刀在手中,鲜血在刀上。
  李元明的那失去了生命感的身体重重跌落在地上。
  那群骑士的喝彩声嘎然而止。
  只有风车声仍旧持续着。
  还有他的劈柴声。
  鬼斩七抬起头,懒洋洋的望了那帮人一眼,又望了望正在劈柴的他。
  手中的刀一立,李元明的鲜血顺着刀脊流淌到地上。
  于是那刀又变得冷澄通透,在阳光下闪着吃人的光芒。
  那领头的骑士忽然大吼道:“大伙儿并肩子上啊!给李兄弟和陈老疤报仇!”
  那伙骑士狂吼响应,“铿锵”的拔刀声中,一窝蜂似的涌了上来。
  鬼斩七眼内的笑意更盛了。
  我闭上双眼,不敢再看下去。
  耳畔传来尖锐的柳叶呼哨声,刀锋割裂人体的声音,濒死的哀呼声,还有他的劈柴声。
  象琵琶的急弦,暴雨般错落,又归于那淡淡的风车声。
  我睁开眼,看到鬼斩七站在那里,四周是一地的尸体。
  他轻轻的将柳叶吐了出来。
  那刀便回到了黑色的鞘里。
  然后他抖了一下黑色的斗篷,上了马。
  鬼斩七兜了一个圈子,在他的面前勒住马,问道:“你的刀呢?”
  他抬起头,说:“我没有刀。”
  鬼斩七看了看他面前的碎柴,又看了看他眼前那根完整的木材:“刚才我出了二十四刀,你也劈了二十三根柴火。去找你的刀吧。”他将目光缓缓移开,“我对鬼斩七这个名字已经非常的疲倦。”
  说完,在打王镇民们那的呆滞的目光中纵缰而去。
  他默立了片刻,将斧子举到眼前,细细的看了一眼,扔在了地上。
  傍晚,他没有象往常一样出来雕他的木偶。
  我走到他劈木柴的地方,拣起沉甸甸的斧子,挥舞了两下,试着劈向那根完好的木材。
  斧刃刚一接触木材,那木材便中分而裂。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好久。
  从那天起,我便明白,为什么在他劈木头时,我的心会跳。
  又过了九天,八月十五。
  天阴得很,黑云要压下来的样子。
  早上,他没有出来劈柴。
  我扔下手中的活计,带上伞去找他。
  他住的屋子房门锁着,我向河边奔去。
  走着,暴雨倾盆而下。
  离河边还有一里地的时候,我听到他的悲号声。
  那声音断续着传来。
  在这狂野的雨中,是如此的绝望。
  终于,我看到了他。
  他站在河的中心,急流已经没到了他的胸口。
  他恍若未觉,张开双臂,仰着脸,在雨中发出痛苦的狂号。
  “啊————!啊——啊——啊——————!”
  那声音中堆积了无尽的哀伤与回忆,我听到命运的悲泣,和他那被摧折的心灵。
  他的脸上,每一条肌肉都在抽搐着,雨水和着泪水流淌,洗刷着他的悲伤。
  天地应和着他的悲号,将怒雷与闪电尽情的倾泻。
  我就这样站在那里,痴痴的听着他的呼号。
  突然间,一个浪头打来,将他掀翻在河里。
  我将伞一扔,跳到河里。
  在打王镇上的孩子里,我的水性是最好的,但当我将他救上岸时,他已经喝了不少的水,昏了过去。
  我记不清是怎样在那大雨中走了将近十里的路,把他弄回到他的屋子里的。
  他的屋子简陋得很,唯一的装饰就是那一个个的木偶,排在架子上,密密麻麻的,已经有几百个。
  一个木偶引起我的注意,那是一个身姿极美的女性木偶,小小的脸,却没有象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