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武侠





  今年虎子娘的腌豌豆作的格外的好吃。虎子就着吃了三大碗饭,然后打着饱嗝,将青花的粗瓷大碗在桌上一放,心满意足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又和他娘说:“娘啊,这回我要去闯江湖啦。”
  虎子娘听了,慢慢的站起来,慢慢的拿起抹布,慢慢的抹着桌子,这样慢慢的抹着,抹着,好半天,才慢慢的说道:“你这一出去,不定就多久,等娘换点棉花,给你做件新的棉袄再走吧。”
  “好啊,娘。”
  虎子娘便家里新收的十几斤茶叶拿出来,换了些棉花,又扯了几尺布,开始给他做新棉袄。
  棉袄的棉花絮的好厚,整个的衣服鼓鼓的。
  棉袄的针脚压的好密,全都细细的缝了两道。
  虎子娘慢慢的缝,慢慢的做,做了一个月,终于做好了。
  虎子穿上又厚又暖的新棉袄,觉得很神奇了。
  新棉花的味道真好闻,虎子觉得有点象他娘身上的味道。
  “娘啊,现在我要去闯江湖啦。”虎子说。
  虎子娘低下头去,好半天,才低声温和的说:“你阿菊姐下个月就出嫁啦,她平时最疼你的,还是等她成了亲你再走吧。”
  “好啊,娘。”
  又是一个月,阿菊成亲了。虎子将去年打的老狼皮拿到集上卖了,买了坛酒送了过去。
  婚事办的热闹,乡里乡亲的都来了,阿菊的夫家宰了好肥的一口猪。酒好喝,肉也香,可是虎子不高兴。
  回了家,虎子一声不吭的钻上床,将头蒙了起来,哭了。
  虎子是喜欢阿菊的,阿菊也属意虎子,可是虎子太穷了,出不起财礼,阿菊就只好嫁给别人了。
  所以虎子立誓要去走他爹的老路,去闯江湖。
  虎子有功夫,肯吃苦,不怕混不出个人样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虎子就爬起来练刀。
  刀声霍霍,虎子怒睁着眼,要劈开这个世界。
  最后他一刀劈在空处。
  然后呆呆的站在那里。
  这时虎子娘从外边提了水回来,看见虎子这个样子,就将水桶放了下来。
  “虎子啊,你是不是还想出去闯啊。”
  “是啊,娘。”
  “那就去吧,这一次,娘留不住你了。”
  “嗯,娘啊,虎子闯出名堂来,就盖大房子给你住,天天买肉来吃。”
  “娘不想住大房子,也不想吃肉,娘就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好啊,娘。”
  虎子娘又将发上的簪子卖了,买了面,给虎子烙了市几张大饼。余下的钱用油纸包好了,给虎子缝了个暗兜装起来。又赶夜给他做了几双鞋,给他打了个包背起来。
  “路条拿了么,虎子?”
  “拿了啊,娘。”
  “钱都放好了么,虎子?”
  “放好了啊,娘。”
  “没什么忘了的东西么,虎子?”
  “没有啦,娘。”
  “小心啊,虎子,和人打交道要有个心眼儿。”
  “知道了,娘。”
  “你要当心身子,别急着干路,受了风寒。”
  “知道了,娘。”
  “还有,要是觉得外面不好,就…就……”
  “知道了,……娘。”
  虎子转身走了,走了几十步,回头一看,他娘还在那里望着他。
  就挥了挥手,继续的向前走,走了几百步,回回头,虎子娘还在那里望着他。
  便大声喊:“回去吧!娘!”然后低下头急急的奔出几里地去。
  再回头看时,娘已经成了田垄上一个痴痴的小点儿了。
  虎子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下来了。
  去江湖的路好远,虎子赶了一日一夜,过了自己的那个集子,又过了的那个小小的县城,眼前的路开始陌生了。虎子有点紧张,他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天色阴沉起来,云彩积的很厚,乌压压的一片。
  虎子知道要下雨了,就在这时,他看到远远的,路边有个小小的亭子,里面好象还有两个人。
  亭子里面的确有两个人。一个是疤脸,一个是麻子。
  两人的面前还摆着一壶酒,三只碗。
  他们也远远的看见了虎子,心里十分高兴。
  疤脸低声的向麻子道:“兄弟,你看,有肥羊来啦!”
  “是啊,大哥,本以为没生意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你的酒都下好了药吧!”
  “放心吧大哥!七步倒!”
  “林子里的坑都挖好了吧?”
  “放心吧大哥!一丈深!”
  “那就好,今天晚上咱哥们保不定就可以上怡红楼快活了。娘的,小翠花那婆娘不知忘了老子没有。喂——!这位小哥儿,要下雨啦!前面没有人家的,还是先到这亭子里避一下吧!”
  虎子听到他招呼,犹豫了一下,便进了亭子。
  疤脸和麻子看到他背的大刀,换了个眼色。
  疤脸便问:“这位小兄弟是江湖人吧!”
  虎子挺挺胸:“是啊!”
  麻子便一竖大拇哥:“咱最佩服走江湖的爷们!来,让咱敬小兄弟一杯!”
  说着,将酒给自己和疤脸满上,然后轻轻的转动了一下壶盖,又给虎子满上。
  疤脸举起了酒杯:“一杯哪儿行,咋也要三杯,来,干!”
  麻子举起了酒杯:“对,对,三杯,三杯!来,干!”
  虎子很开心,他觉得爹说的不对,外面还是好人多,自己才出门不就遇上了两个?想着,便高兴的端起了酒杯:“谢谢两位大哥了,来,干!”
  虎子娘从房门里走出来,有些担心的望着天:“马上要下雨了啊,这孩子,忘了带伞了,不会被淋着吧?” 
 
 
 
  
 论刀
 
  “刀名流瀑,长三尺七寸,乃海底寒铁混以北冥金蟾砂所铸。”紫衣大汉将手中的宝刀在空中缓缓的划了一个圈子,让刀锋所流动的异彩映入众人的眼帘。“刀重四十八斤,吹毛可断,削玉如泥。”
  说罢,他左手轻招,身后的一名黑衣武士大吼一声,猛的将手中的大铁锤掷出。
  劲风呼啸中,紫衣大汉双手运刀,旋臂移身,吐气如雷。
  刀光闪处,“锵——!”的一声轻响,铁锤被劈为两半,跌落尘埃。轰然巨响中,声势煞是惊人!
  紫衣大汉轻吁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略有些紧张的望着身前的老者。
  这是一个枯瘦的老人。清癯的脸上布满了蚯蚓般的刀疤,但他的双眼却清澈,睿智,充满了灵魂。
  老者的身前横着一方青玉条石,条石上已插了七把形状各异的刀。墨绿的流苏与鲜红的刀穗在风中交相辉映。
  这是一片宽广的石地。四周,被衣着各异,兵刃不一的上百名男女高手围了一个二十丈方圆的大圈。
  老者拈须长瞑,对紫衣大汉那期待的目光视若无睹。
  紫衣大汉“嘿!”了一声,跺了跺脚,还刀入鞘,纵身越出圈外。
  人群中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怎么,连赫连家的传家至宝都不能被选为十大名刀之一么?”
  “刀是好刀,可惜赫连雄连他家传武功的十分之一都没学到,他的刀被评为十大名刀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
  “就剩下前三把刀的位置了,李岛主,以你之见,谁的希望大些?”
  “若论刀法,当首推洛阳舒家神刀。可惜舒扬,舒展父子抱刀归隐,侠踪久已不现江湖,否则那还用得着九大门派联名举办这论刀大会呢!”
  “当今不知还有哪些高手算得上刀法名家?”
  “锦湖岛主方儒华的搠凤刀,品雾崖落云居主人的龙星暴雨刀,洞庭三十六坞龙头班戚虎的破山刀都有入选的资格,可也不见得就比已入选的七把刀高明……”
  “看!有人入场了!”
  “是洞庭班戚虎!”
  “噤声!这位爷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场中傲立的大汉身材高大,面赤如血,双目不怒而威,状若天神。
  “本坞主的破山刀长四尺三寸,重一百六十四斤,玄铁所铸,是小平炉张铁匠费了三年时间方始打制而成!”班戚虎傲然道,声若洪钟。
  “湖州五杰,太平双凶,‘阴灵’桑哭,‘霹雳神龙’游万里均乃此刀的刀下之鬼!”
  “除了本坞主外,天下间再无人可使得动此刀!”
  班戚虎大吼一声,将大刀掷出。
  那刀飞过十长的距离,直插于地,入石近半!
  群雄中有人禁不住大声喝彩。
  那老者双目微睁,将右手向空中一探。
  破山刀似有灵性般腾空而起,直飞入老者的手中。
  “擒龙纵鹤功!”有人低声惊呼道。
  班戚虎也露出凛然之色。
  老者轻抚刀身,眼中射出热切之色:“好刀啊,好刀。可惜——所得非主,煞气已深,留之不祥……”
  言罢,曲左手中指拇指成环,在刀脊上轻轻一弹。
  破山刀蓦地发出凄厉的长吟,刀身急剧的扭曲,抖动,象一条巨蛇在老者手中垂死挣扎。
  老者晒然一笑,右手一振。
  “砰!”的一声,那刀迸裂成漫天的碎片,在阳光下似极天之流星纷纷陨落于地。
  老者抬起头,望着面无人色的班戚虎,和声道:“此刀妨主,非坞主之福,老夫代坞主毁之,料来无碍。”
  班戚虎木然良久,突然大哭一声,晕倒在地。
  两个青衣大汉奔入场中,将班戚虎抬出圈外。
  一时间,再也无人入场。
  日影逐渐西斜。瑟瑟秋风中,老人的眼神越发孤寂。
  忽然,天际传来一阵阵低沉的鼓声。
  众人相顾愕然之际,那鼓声突然变得慷慨激昂,直如高崖飞瀑,雷动千均。
  老人的目光亮了起来,就象幽深的古井中投入了燃烧的火把。
  “是他,一定是他……”老人激动的喃喃自语。
  群雄中也有不少年过半百的老江湖脸现惊喜之色。
  人群中,一个八九岁的女孩用胖胖的小手指塞住双耳,好奇的问旁边的中年人:“爹,是谁在敲鼓啊?震得珠儿的耳朵好痛喔!”
  那气宇轩昂的中年人目射奇光:“那是一位前辈奇侠,大家都以为他久已不在人世了,没想到他老人家依然健在。”
  此时,鼓声之剧,已达裂石惊云之境。
  群雄均暗暗运功调息,以免背鼓声震撼了心神。
  鼓声中,一人一骑自西北飘然而至。
  马上的骑士虽已年迈,但双鬓似雪,发丝如银,寿眉转处,目光如电。
  老人的左手持鼓,右手轻击,虽相距尚远,豪气已扑面而来。
  一个浓眉大耳的胖子低声问身边的伙伴道:“此老究竟是谁?竟有如此气势。”
  他的伙伴用更低的声音道:“你总听说过西天山大无畏宫吧!”
  胖武士大惊道:“无我将军瞿岳石!”
  “正是此老!”
  “听说他二十年前在与大漠第一神刀呼儿阿吉决斗时沉入流沙了呀!”
  “得了吧,瞿大侠平生大小二千余战,从没有听说过有谁能伤到他老人家一根毛发的!”
  转眼间,瞿岳石已来到场边,身形闪处,已与场中老人双手相握,目光对处,笑声直撼云霄。
  笑声尚未息绝,一缕凄厉的箫音自东南响起。
  箫声中,似有无数亡灵在哭嚎,挣扎,充满了绝望与死亡。
  箫音一转再转,由天边至眼前。
  惨淡的夕阳下,一男一女并肩而至,雪白的长袍在风中飘拂,恍若神仙中人。
  人虽然尚在十丈之外,但冰冷的杀气已震慑全场。
  连场内的两个老人都面露凝重之色。
  女子生得温婉娟秀,长发飘飘,甚是美丽。
  男子则脸容古拙,面白如玉,神色冷肃,令人望而生寒。
  他的长发在肩后梳成一条长辫,一看即知不是中土人士。
  他的怀中抱着一柄弧形的长刀。
  这刀的体态正如一弯冷寂的新月,无形的杀气正森森的从乌黑的剑鞘向四周延伸。
  那女子面对群雄嫣然一笑,“我家主人听闻这里有论刀之会,不胜欣喜,特来与诸君一会。”
  她的声音柔美动听,却带着一种异国口音,别有一番风情。
  那满脸伤疤的老者沉声道:“敢问你家主人尊姓大名?”
  那女子深深一躬道:“这位想必就是中原第一智者公申先生吧。小女子雪川麻尤美向先生请安。”
  然后,她抬起头缓缓道:“我家主人乃扶桑国第一兵法大家,柳生新阴流的宗主柳生英男!”
  公申先生的眼中凛然之色一闪即逝:“原来是扶桑御剑大会九次制霸的柳生刀神,公申衡何幸,竟能一睹东瀛第一刀手的风采。”
  雪川麻尤美秀丽的脸上微露惊异之色,显然没想到公申衡竟对扶桑武林这般熟悉。
  她向柳生英男讲了几句扶桑话,柳生英男的嘴角微微一动,并未作答,他整个人就仿佛是玄冰雕凿而成,没有任何的表情。
  雪川麻尤美又向公申衡道:“此次我家主人万里东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