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
口气:“黄老板,恕在下直言,这位小兄弟的伤势不轻啊。”
“你这不是废话么?”旁边的马祥生看着他那做派,不耐的红着眼睛急走上了前面来。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子!给我闪到后面去。看不清楚情况就开枪,哼!”
黄金荣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喝退了满面羞愧和内疚的马祥生,把头转向了那个医生:“林先生,还请你……。”
“黄老板,药医不死病,这个年轻人的命啊,难,难,难啊!哎,且容小人…。。”那个林医生摇头晃脑的吟了起来。
这个关头还在卖弄?
这下真的把刚刚心中已经不舒服了的林桂生给惹火了。林桂生可不算个简单的女人,如果不是她的谋划支持,那黄金荣也未必能够到达今天这个地步。
黄公馆的太上主人冷冷的把腰上的一个玉佩当啷一声,丢到了上好紫楦木雕出来的茶几上,那温润却带着内硬的蓝田玉撞在了茶几中间镶嵌着的大理石面子上,跳了几下,才反倚在玉佩上系着的红绳结上。
正又微微闭上了眼睛的林医生听了声音,给吓了一跳,他刚刚把眼睛睁开了,林桂生已经喝了起来:“这个人,救了我的命,你林大国手今天是治得也要治,治不得也要治!这块上好的蓝田玉是金荣花了五百大洋送我的。就看你有没有命带走了!哼!来人,给我关门!”
“是。”
一帮子和杜月笙很是交好的门人们,早就不痛快了,一听了老板娘的吩咐,立刻转身忙不及的出去关上了黄公馆的大门。
黄金荣苦笑了下,也不说话了。
林医生头上的汗一下子给这一出逼了下来。往日里黄公馆专门请他看病,人前人后也算的上一份尊敬。黄金荣又是常年的有个心头痛,对还真有点手段的他,也算客气了。这么一来自是抬高了他在上海滩上的身价。平日里卖弄架子卖弄惯了的他,哪里知道这个穿着下人衣衫的年轻人,居然是救了老板娘的命?
只慌的那个林医生连忙站了起来:“老板娘误会,老板娘误会了。”
“不谈误会不误会,我林桂生的话已经丢在了你的面前,你还不快救救自个儿的老命?!”林桂生却是咬着银牙,杏眼圆睁着,带着糯懦黏黏的一口苏州腔,就说出了一句杀气腾腾的话来。
这下子更是唬的林医生腿都软了,一连声的:“救得,救得,门生这就开方子去。”
“担当不起,亏你还记得投过门生帖子!往日里还说我们算个同宗呢?来啊!笔墨伺候吧!”
林桂生又讽了他一句,才甩手坐在了杜月笙的脚旁。任由杜月笙那脏了的鞋底碰在她那上好绸缎面料的旗袍上,却是毫不在意。
落在了林医生的眼睛里,哪里还不知道了事情轻重?便是下笔也正正规规的写起了小楷来了。往日里浑身上下的那股子傲气,那手笔走龙蛇的挥洒也不见了。
只恭谨的如同个私塾里犯错的孩童一般。
“犯贱!”
一声低骂石破天惊一般在一众人的耳朵边上,就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一般。
是杜月笙的声音?
林桂生欢喜的连忙看向了他:“月生,你醒了?可难受的紧?我这就叫这个狗头给你治啊。”
黄金荣哭笑不得的看着林桂生,和一边面红耳赤的林医生。原来杜月笙只是梦里似的一声低低的咒骂而已。
黄金荣也是低低一笑。林桂生在那里恨恨的:“说的也巧就是了。”
一帮子门人看着自己老板娘,便是这个紧张的时候,也低低的笑出了声来。林医生只羞的当归写成了且去,夏草写成了冬虫。
可是。
谁也不知道。
其实,是耶非耶,一切已经改变了。
屋子里的人,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想到,就那个平躺在沙发上的,瘦瘦单单脸色雪白的年轻人,再次的睁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的时候,会在上海滩上,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来!
那个在二十一世纪的上海别墅里,就着自己最好兄弟的泪光,在月色下从容的举起了一杯子鸠毒当酒的豪强,鬼使神差般的,就因为他离开那个时空之前的一声低叹:“其实,我只是生错了年代!”
而被上苍送入了他平生最最敬仰的前辈杜月笙的身体之中。
两个灵魂交错着,后人在不停的感叹着前辈在年轻时候,在这般岁数就有的雄心壮志,就有的枭雄手段,就有的当机立断。
杜月笙则在静静的分享着后来人的灵魂记忆。原来,原来自己的一生是这样走过的……我果然做到了,可惜……
灵魂在交错着,在融合着,渐渐的,渐渐的一个全新的灵魂在杜月笙的身体里产生了。
而外边的世界已经是一夜过去了。
不由的,杜月笙低低的:“口怎么这么干啊?”
就在这个时候,耳边一个女人一声欣喜的叫唤:“月生他要喝水了!金荣你看,动了,动了。你这个狗头还真有点手段。”
然后是一个中年男人的低声下气的声音,颤颤的:“小人是托了老板娘的福啊,这个小兄弟其实是托了老板娘的福……”
哼哼!
杜月笙却是嘴巴露出一丝微笑,想起来,好了,上海滩,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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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 ~路在脚下~
杜月笙缓缓的在一圈子人的注视下,睁开了他的眼睛。
先映入眼帘的,是道透过大堂的玻璃格子门进来的天光。不过他很快就闭上了眼睛。那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天色还没有透亮呢,屋顶正中央的那座子鎏金的大吊灯照的杜月笙的眼睛有点发疼。
眨了眨,杜月笙才算是适应了,他终于正式的睁开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失血并没有让他的目光显的无神。
迎上他的,是黄金荣的眼睛。
林桂生在一边已经端上了杯温水来,正要弯腰去扶杜月笙。慌的杜月笙连忙挣扎的坐了起来:“老板娘,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月生是个门人。”
黄金荣笑了。
林桂生横了依靠在那里的杜月笙一眼:“说的是个什么话?今后谁还敢把你当个简简单单的门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杜月笙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显示出一抹年轻人的羞涩来。他求助似的看向了黄老板。
心中极其满意了的黄金荣哈哈一笑:“月生,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听大家都讲了。你好胆色。是我黄金荣以前没看出来。把你放在这里可惜了。月生啊!”
黄金荣亲昵的弯下了身体,用他那只厚厚的手掌抚摸了下杜月笙的肩膀:“等你伤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黄老板,那昨天那个赖阿头是吃的什么胆子?居然敢这么做?查出来了么?他背后是谁?”杜月笙焦急的看着黄金荣。
这幅神情落在林桂生的眼睛里,更是添了几份对他的喜爱。林桂生恨恨的一咬牙:“月生,你就先安心养伤吧。那个赤佬的事情,有其他人处理呢。话说回来了,昨天晚上,月生你可吓死我了。那个赖阿头已经给你吓的要疯了!咯咯。”
老夫少妻老夫少妻。
黄金荣虽然已经四十了,可以林桂生才不过三十不到的岁数。性子里的顽皮还有着点,说到兴奋的地方,刚刚咬牙却又笑了起来。
杜月笙看着这个野史里据说曾经和自己纠葛不清的女人,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老板娘洁白的皓腕,青黛的峨眉,还有那一笑弯成了月牙儿的眼睛………
明媚的春色对着流光,一枚斜插在花瓶中的月季盛开在玉人的腮旁,正是人比花娇艳。
杜月笙有点看的走神了。
他只还是个孩子而已。那副样子落在黄金荣的眼睛里面,自是一阵不以为意的好笑:“桂生出落的越发的漂亮了,连小月生都看的眼睛直了啊!这不是,哈哈。”
一片大笑声里。
杜月笙难堪的红了脸,索性又向下一躺,直接蒙上了眼睛。一番做派更是惹的一堂人笑的前俯后仰的。
笑声里夹杂着林桂生心情大好后,和黄金荣的不依。
旧上海的味道就是这样的么?
杜月笙闭着眼,嘴巴忽然一丝淡淡的笑意,空气里传来的,那种土壤的味道,青石的味道,檀香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脂粉味道。
毕竟是失血了,杜月笙又有点支持不住了。一丝疲倦袭上了他的眉宇之间,勉强的和周围的人又说了几句。杜月笙有点憔悴的舔了下嘴唇。
黄金荣看他需要调养调养,也不在这个时候许什么愿给他了。反正来日方长。挥手示意马祥生他们,把月生抬到后面去。
林桂生连忙再次关照了那个被她吓的魂不附体的医生,嘱咐他好好的调理调理杜月笙的身体。才转身而去。
便在转身的时候,正躺在担架上的杜月笙,似乎对着她微微一笑。
……。。
一个礼拜过去了。
这一个礼拜的休息里,杜月笙想了很多,很多。
看着他病好了。
黄金荣把他叫到了身前,上下打量了他半天,嘴巴里只是啧啧有声。
杜月笙忍耐着面前榻上放着的几杆烟枪里,传来的鸦片的腥腥味道。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就那么恭敬的站在那里。
“坐。月生啊。坐!”
黄金荣拍了拍面前的椅子。
杜月笙连连的摇头:“黄老板,我站着就行了。”
“你已经知道了,前后是怎么回事情了吧?”黄金荣看着他忽然问道。
杜月笙点了点头:“马祥生已经和我说了,老板娘遇险的事情,是谁干的了谁指使的了。”
“那好。你说说,该怎么办?”
杜月笙迎接着黄金荣考验的目光,丝毫不带点犹豫的就开了口:“黄老板,这次如果老板娘出了什么意外,黄老板您的面子可就丢了。就是这样,也是不行的。月生我还没什么见识,但是月生只知道一点,人活着就为了口气。何况。”
“何况什么?”黄金荣的目光有点玩味了。
杜月笙也不知道本来的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怎么说了。犹豫了下,他干脆豁出去了:“何况,今日不灭了这帮敢摸老虎,老虎的人。明日就会有更多的人想这样!”
“好!说的好!”
黄金荣赞赏的看了下他,拍着桌子叫道:“正是这个道理,今日有人做了初一却安然无恙,明天就有人做十五!那么人人当我黄金荣是什么了?哼!说的是个正理儿!这个头子必须打掉!”
“老板,让我去!”杜月笙猛的站了起来,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如果说碰巧救了林桂生,是自己赌来的一个兆头的话,那么现在,放在自己面前的,就是一个台阶了。
人生,其实就是一个个的台阶组成的。
一脚踩上去,和不踩上去,是会完全不一样的。当然了,前路茫茫,生死的事情,吉凶的事情,谁也能够完全清楚呢?
可是,不走上去的话,将来他怎么会有那段荡气回肠的人生呢?
赌!男人赌的便是这条命!
黄金荣一点也没意外。
他好像早就预感了杜月笙会这样的。
其实。
杜月笙并不知道。就在这个礼拜里,林桂生已经逼迫着黄金荣,要好好的答谢她的救命恩人了。
黄金荣是想破了头,才想出了这么一条路来。自然,其中他也有考验杜月笙的意思。如果是龙,那么你就飞吧,如果是虫,这次以后你也就趴着了。
这样,给太上,给下面兄弟们都也好交代了。
所以,黄金荣才会今天找来杜月笙的。在他身体一恢复,就找他了。但是他心中模糊的感到,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就从他昏迷之前,对着马祥生喊得那句:“不要杀他,留活的,查,查啊。”
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年轻人,有脑子!
也许用好了,我黄公馆又多一员大将?!
黄金荣呵呵一笑,紫膛色的脸上那块浅浅的麻皮一阵的跳动。他在杜月笙期待的目光里,点了点头:“好。有志气!何况,老板娘是你救的,你就索性好事做到底去,帮她彻底的了结了这块心病吧。恩,外边的,去把马祥生叫来!”
“是。”站在黄金荣休息室门口一个门人连忙向外边走去。
“给你人,给你枪,就看你如何了。”黄金荣轻飘飘的丢了这句话给对方,便舒舒服服的向后一靠,摸上了手边的一杆子烟枪。
黄铜底子的烟枪锅子里火头一闪,就着烟灯微微的一转,立刻在黄金荣的口鼻之间,腾出了几缕的青烟来。
窗户外边,一道阳光穿了出来,打在那阵烟雾上。
呼吸之间,烟雾在半空里,在杜月笙的眼前,辗转腾挪着,幻化出各种各样的形态………
杜月笙微微的吸了一口残烟,一股子甜香冲进了他的脑门。
就在这个时候,他左手的那个小拇指又在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看来,心里的热血沸腾了吧。
杜月笙大声的对着黄金荣道:“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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