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江山
练如颖了悟到魔威是真的把天亦玄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想要亲自守著他,也许是害怕一旦移开视线,下一刻就会发现又是一具令人心肝俱碎的冰冷尸体。他不再坚持,起身行礼道:“如颖明白,这就告退。”
他放轻脚步走出房门外,合上门前看见魔威握著天亦玄的手,仿佛止不住的串串珠泪全洒在天亦玄晶莹如玉、缺乏生气的脸上,极其压抑的哭泣发自振动魔威肩背的胸膛,一点点、一声声都在请求老天别再一次夺走孩子的性命。
练如颖觉得自己的眼眶也在发热,突然他猛地低下头看见自己捉著门的手在颤抖,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也在害怕天亦玄可能会死。旋即,他又感到迷惑……天亦玄不属于凤凰王朝啊!我为何要对失去他感到恐惧呢?
他的神色一黯,也许我的心比我更明白什么才是对的吧!他轻巧的合上房门转身离开,把魔威的泪和自己的过去全数留在背后。
(注1):此处先人统称历代圣女国师。旁人有时会取其同音字,统称历代圣女国师为‘仙’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幻梦谜境(上)~
好…好重……
天亦玄感觉仿佛刚睡了一觉醒来,闭起的眼眸还有著酸涩,压在身上唤醒自己的重量很是熟悉,他眨眨眼适应天际微曦带来的晨光,刚刚清晰的视线马上被一颗乌黑且毛绒绒的大头遮住,粉红色的舌头舔著他的脸颊。
“好痒,不要舔我啦!”
他伸出一对小手推开黑豹的大头,不意外的看见一只金毛猴坐在黑豹的颈背,这会儿正用两手捉著自己的脸做鬼脸。
皱皱可爱的小鼻子,童稚的嗓音嘲笑道:“好丑,一点都不可怕。”
“吱!”(笑我丑!)
“噗噗!”
金毛猴受辱的大叫,看见黑豹忍著笑却止不住的发出怪声,心头更是万分恼怒,举手恶狠狠地巴了黑豹的大头一下。
“吼!”(干啥打我?!)
黑豹不甘心被金毛猴打这么一下,大头一扭露出白森森的牙朝金毛猴咬去。
“吱!”(你欠扁!)
金毛猴挑衅地尖叫,跳起拉住悬在头顶上的粗藤,眼也不眨的荡往另一条粗藤。黑豹丝毫不慢的跟著跳起来,朝它那垂在身后晃来晃去的尾巴扑去。
一猴一豹的离去让天亦玄身上一轻,慢慢地坐了起来,看著那一对活宝再次上演可笑的戏码,只见它们一只在半空荡来荡去,一只则追在它的屁股后方跳来跳去、扑左扑右,金毛猴放肆地耻笑底下的黑豹,惹得黑豹不时发出忿怒的吼叫。
以往黑豹只能在底下又跑又跳的直到累得吐出舌头,再也跑不动迫不得已放过金毛猴一马,这次大概是上天垂怜它,在金毛猴得意的荡到另一条粗藤,粗藤“咱”地应声断裂,“吱!”措手不及的金毛猴当场傻眼,失去反应的任自己自由落体。
黑豹眼见机不可失,吼的一声从半空将金毛猴扑压在地上,对金毛猴凄厉的惨叫声听若无闻,黑豹咧开大嘴露出二排尖锐雪白的利齿,垂涎地滴了它一脸的口水,黑豹小心的压制住金毛猴的四肢,仰首发出悠长的吼叫。
“吱!”(卑鄙!)
听到这声音,金毛猴眼里流露出又惊又怒的神情,死命地用力挣动四肢。
转眼间,四、五只黑豹飞快奔至,压著金毛猴的黑豹立刻对它们发出命令的吼声,它们眼里涌上惊喜迫不及待地冲到金毛猴身旁,一只只同时抬起一只前脚齐用力拍往金毛猴的脸,它们显然对它积怨甚深,所以下手毫不留情。
等为首的黑豹满意下令停止后,金毛猴的一张脸比不久前大了一倍,肿得就像颗猪头,上头还盖满黑豹们的脚印。
“噗!”
忍了半天还是喷笑出来,天亦玄一手指著金毛猴、一手捧著笑到发疼的肚子,每多看那颗肿猪头一眼,好不容稍微抑制的笑意又涌上来,即使笑到肚子里抽筋也止不住。
“吱!”(天,我的帅脸!)
从黑豹眼里看到自己惨状的金毛猴,一副世界末日来临的样子,捧著肿痛的脸颊龇牙咧嘴地,又慌又乱的绕菾擗l。
金毛猴猛地煞住脚步,扭头目露凶光的瞪向笑到在地上滚的黑豹,恶虎扑羊般跳起压下,一猴一豹登时扭打起来,它们宛如泼妇一样露出尖锐的爪子,你来我往地抓得对方伤痕累累,间中夹杂著不知是在互相叫骂,还是呼痛的声音。
看著一猴一豹如往常般打打闹闹,天亦玄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感觉到迷惘,双手举在眼前审视著,小小的手掌、小小的身躯……并没有哪里不对劲……不是吗?他抬头透过茂密的枝叶看到蓝天。
两眉间打了个结,他就像个早熟的小大人,双手抱胸偏著头,喃喃道:“怎么?!好像全都不对劲啊!”仿佛有个异于眼前情景的另一个影像存在脑海里,可是他却看不清楚那影像。
一猴一豹打著打著发现天亦玄没有像从前一样的加入它们,反而放任它们‘自相残杀’,疑惑地歇战打量陷入苦思里的天亦玄,对视一眼它们不约而同的带著狞笑扑了过去。
天亦玄反射性抬头,两眼放出冷煞的精光,举袖扫向趁机攻击的一猴一豹,注饱劲气的衣袖像是锐利的刀片,毫不留情地削起它们头顶上的一小撮毛发。
“吱!”
险险躲过断颈之险的金毛猴,发出震动森林的惨叫,两手按在秃了一块的头顶,以哀怨的目光控诉天亦玄辣手催‘发’。
“吼。”
没占到便宜反而给削起一撮毛的黑豹,显然没有金毛猴那么重视外貌,仅是高举前脚摆出‘投降’的姿势。
天亦玄经它们的干扰后回过神来,盯著一猴一豹,笑道:“小星、小风,你们越来越没用了,竟然想要偷袭我,这下可是偷鸡不著蚀把米!”见著地上的两撮毛,疑惑顿时一扫而空,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小星眼见自己不但被毁容、浑身抓伤,头顶还秃了,不理天亦玄的调侃气唬唬地捉起自己被削下的毛发,对天亦玄和小风嗤之以鼻后,动作不大流利地朝自己的山洞走去。
小风则撒娇地顶了顶天亦玄的左小腿,在他的脚边趴下来,大头不住磨蹭著天亦玄的腿,发出如猫叫般的细鸣,眯成一直线的眼眸泄露出些许凶芒,仿佛要像针般扎入小星的背后似地紧紧跟住前方蹒跚的身影。
天亦玄坐下来故意用手指画小风头顶上秃了的那一处,满足地道:“好熟悉的情景啊!”说出口的话使他呆愣了一会儿,对自己说的话感到奇怪,怎么以前也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吗?脑子里景象纷杂来去,一时竟分不清楚熟悉、陌生,亦或过去、现在。
小风没察觉到天亦玄的思绪有异,只是对他那有意而为的恶劣行径敢怒不敢言,唯有把满腔的怒火全发泄到逐渐从视线里消失的背影。
森林里动物们自由来去,四处觅食嬉戏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为何看在眼里都透露著说不出的诡异?疑惑再次从天亦玄的心头冒出来,感觉到小风传来的温热体温,湿凉的微风、叶影摇曳,明明都是那么的真实……
“吱!”(杀啊!)
气势如虹的尖锐叫声划破不过宁静片刻的地方,震得树叶纷纷飘落,霎时间仿佛整座森林都为之摇晃、颠动,一支数量惊人的猴子军团在小星的领头下,包围了天地四方,以骇人的速度欺近天亦玄和他的伙伴小风。
天亦玄见著眼前的阵仗不由得呆若木鸡,小嘴微微张开,讶然忖道:亡命之森里的猴子本来有这么多吗?
只这么瞬间忘了反应,一群猴子乌云罩顶般盖了下来,天亦玄初时觉得眼前一暗,正待运劲挥开它们,脑海里突然涌起黑幕蓦然夺去他的意识。
***
绝望的惨嚎缓缓渗入耳里,混沌的意识正在清醒,他皱了皱眉头感觉仿佛遗忘许久的情绪又回到心头,睁开眼是一片完全掩住视线的白雾茫茫,但是空气里有著熟悉的味道,而且很近、近得……
每一次呼吸都吸进浓烈到令人作恶的血腥味,衣衫贴紧身躯的曲线有著和手掌同样黏稠的感觉,遮住视线的雾气正缓缓的散去,天亦玄看见自己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鲜血,周遭堆满残缺不全的尸体,从尸堆的唯一缺口看出去,几个人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天亦玄的双眼渐渐发出血红色的光芒,使唇边一抹染了血的笑显得冷酷残忍。浓浓的血腥味鼓动他潜藏心底的嗜杀,犹滴下别人鲜血的手指微微抽动,似乎迫不及待要解决更多的生命。
他冷眼看他们在自己的目光下更加的畏缩,嘶哑、微弱充满惧意的叫声从喉咙里挤出来,表情是恐怖与扭曲,力气顿生地爬起用发软的两条腿逃离眼前的索命修罗,他们又跌又撞的好不狼狈。
不急著要解决仅存的几个活口,他抬起仿佛刚自血泊里拿出来的手,盯看顺著手臂滑落的血珠,凑近,吐出舌尖舔食血液,当血腥味在口腔里散发,一阵战栗窜遍全身,兴奋的感觉似乎要涨爆了心房。
又惧又怕的人们跑不了几步路就扑跌在地上,不曾也不敢转头看天亦玄半眼,鼓尽力气抓住草根、泥地挣扎著爬动,从嘴里传出破碎的呻吟,溢出唇角的鲜血是唇齿打颤得太厉害,以至于牙龈出血。
天亦玄抱拳看著专注的模样,仿佛正在眼前的情景是一幅画,而他是观察画的好或坏的画者,同时也是这幅画的唯一鉴赏人。
似乎有人打扰了他的兴致,天亦玄微微侧过头,冷硬著声音道:“滚。”
他右侧的树林里有株大树的枝叶轻轻摇晃了下,一道纤细的身影自树上落下,女子身著与大自然浑然一体的翠绿色衣衫,一手里捉著比衣著更青绿的长笛,微泛蓝光的透发直泻至腰臀,修长的眉和妖媚的眼眸下,仅以一条薄纱掩面。
女子以手背掩住面纱下的樱唇娇笑道:“小兄弟杀起人这般豪气,怎么会在乎多个观众躲在旁边观看呢?”她扫视满地血腥不觉害怕,眼里反而充满兴趣盎然。
天亦玄没理会她的激将法,视线从未有片刻离开逃命中的背影,他看见他们以为她能阻扰邪神修罗的行动,一个个力气陡生地跑起来,轻撇唇角,嘲笑弄不清状况的人们。这才转头对上女子的双眸。
从她的眼神天亦玄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妨碍自己的行动,但她肯定是个会带来麻烦的女人,道:“把你的麻烦从寂静之森带走。”不含情感的视线调回逃亡的人们身上,他左臂抬起微握的虎口冒出几根草。
原本自然垂下的草叶挺直起来,天亦玄挥臂射出草叶,在女人惊诧的目光里,草叶没尽逃亡者的后脑,他们的动作免不了地顿了顿又再拔腿奔跑,她看到第一个跨出第一步的人,脑袋像颗烂西瓜似地爆开。
红白色的物体撒了一地,圆滚滚的眼球仿佛死不甘心,竟滚到天亦玄跟前眼瞳正对著他,女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不是为那颗诡异的眼球,而是适才那个死人的尸体又向前冲了两步,像被风化的化石般遭风吹散。
看到如此可怖的前车之鉴其他人的脚停在半空中,尽管全身抖得像癫痫发作,抬起的脚硬是撑著不敢放下。
天亦玄脸露无辜至极的浅笑,道:“要怪,就怪自己为何到霸王寨寻死。”低头看那颗眼珠,续道:“要恨,就恨生不逢时偏与邪神修罗生长在同一个年代。”语毕,他一脚踩碎眼球……也踩碎了逃亡者的脑袋!
女子虽然胆大包天,对于生生死死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但眼前这般凄惨的死法还是头一回见著,她竟忍不住干呕,尤其望见天亦玄在目睹满地脑浆后,状似得意地仰头大笑出声,那种恶心的感觉益发不可收拾。
天亦玄面对女子,偏著头语气失望地道:“原来…你这么没用。”还以为能对她有所期待呢!
女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宛如死神般的人——竟然只是个与己一般高矮的美貌少年。为了活命她杀过比眼前更多数的人,所以血流成河她已经感觉麻木,可是一个少年杀人的手段如此凶残,甚至为此感到得意……这就不能不令人感到毛骨栗然了。
尤其,他杀人的手法是那么的纯熟和轻而易举,女子几乎肯定自己实在不应该为了看一个少年如何杀人而留下来,她勉强扯动僵硬的脸皮露出笑容,旋即忆起自己蒙住了脸,逼著自己发出善意的笑声。
当她听看自己发出来的声音比鬼叫还恐怖时,不禁挫败的在心底咒骂,润润发干的嘴巴道:“告辞。”她说完话脚步半刻也不停地往后移动,但却不敢转过身子怕自己会步人后尘。
天亦玄挑了下眉梢,双手拢在衣袖里微微弯腰,道:“请慢走。”他奉命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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