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江山
日浬浪以一袭素面金袍代替铠甲,跨下坐骑以金甲覆面披背,左挂宝剑、长枪,右悬几与马身等长的大弓及一装满箭矢的皮囊。像是要将树木连根拔起的狂风对他没能有半点影响,连其一片衣角也吹拂不动,可见其功力之深厚。
他神情十分凝重:能将战事拖延至今日已经到了双方的极限,再拖延下去扬舞国军势必会有人开始因饥饿而死,天师军也会因久未能进食而失去优势的战斗力,而且代宗主早起了疑心,只怕天镜玄会寻借口褫夺自己的兵权。
原本是想一旦己方缺粮水,时日一久总会让天镜玄兴起退兵之意,没想到轻云城的补给线竟给神风、黑鹰两军阴错阳差地截断,使得扬舞国军也面临到与己方相同的窘境,在己方仍占有优势的情况下,日浬浪纵然生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没办法站在理字上头逼迫天镜玄退兵,更何况能言擅道向来不是他的本领。
一把阴森的腔调打断日浬浪的思绪,只听那声音道:“大岛主,打算何时才将这座残破不堪的建筑拆了呢?”
日浬浪顿觉颈背处寒毛直竖,沉声道:“不劳代宗主操心,日浬浪心中自有盘算。”
“哼,盘算?”天镜玄冷嗤道:“我可不管你有什么盘算,今日日落之前若见不到宾.亚罗的首级出现在我跟前,你这个天师军的统率就下去好好休息吧!”
日浬浪背脊一挺,调转马头转身面对天镜玄道:“你想阵前换将?哼,这座城日浬浪攻之不下,换上旁人又何有用!”
眼前的男子一袭不合身的白衫随风飘舞,脸颊微陷肤色泛黑,两眼充盈邪气却无神采,就日浬浪看来天镜玄早已是个半只脚踩进棺材的人了。这些日子以来天镜玄日益消瘦、生气渐失,往日的风范荡然无存仅留下一具连形体都保不住的躯壳,令人不胜唏嘘。
天镜玄道:“哈,有没有用?!过了今日日落时分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日浬浪不用等到被汰换就知道结果,轻云城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任谁来指挥天师军都能把它轻而易举的攻下,所以自己绝对不能让别人来领军,其他的将领可不像四大岛主权大势大敢在代宗主的眼皮子底下偷懒。
日浬浪道:“现在他们已经饿得七晕八素,我们若要强攻仍有可能引起回光反照的剧烈反击,只会造成无谓的折损罢了,如能再围困上几天相信他们就无力反抗,仅能乖乖的开城投降。”
天镜玄返身走向自己华丽的马车,道:“那又如何?打战若没有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怎么能叫人过瘾?又怎么能叫作打仗呢!大岛主,你实在太婆婆妈妈啦,记紧今天日落前提宾.亚罗的首级到我帐前。”
临上马车前,他回首投来邪魅耻笑的目光,道:“只怕真要等到他们开城投降,我们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还谈什么胜负!”
日浬浪盯著逐渐远去的马车,叹口气道:“到底是带过军队的人,果然没那么容易蒙骗啊!”遥望城上那与狂风相抗的身影,再看自西方阴云里透出光芒的太阳,他不禁苦笑:今天日落前…剩下不到二个时辰了我该怎么办才好哪……
他拔出悬挂在马背金甲上的宝剑朝天一指,道:“全军听令,准备破城强行攻坚!”
天师军众耳闻日浬浪的命令后,自动重整队形将原本置放中军的大型攻城器具移动到前阵,其次是与盾步兵相辅的强弩兵,再来则是先锋骑兵。若说适才天师军是稳重如山,现在的天师军则像是一个尖簇,充满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宾.亚罗人在高点丝毫未曾松懈于观察天师军的动态,他脸色惨白心中凛然:已经到最后关头,轻风城是守不住了……难道是天要亡扬舞国吗?不,不会是这样的!
光是一支天师军就让法卫及飞卫军溃不成军,以法卫军的法师队加上飞卫军的神枪队,这两种令人难以防范的部队都轻易铩羽,灵心识法对天师军身穿的金铠起不了作用便罢了,竟连天雕也被一一射伤,连射下令人眼花了乱的箭雨都无一遗落的被击断成两截,顿时让士气降到低点。
宾.亚罗并非睁眼瞎子,他看得见天师军那至今方有动作的攻城器具是何等的精良,虽然扬舞国军拥有制高点,但兵弱器残如何抵抗天师军的猛烈攻城,然而即使全城守到最后仅剩一兵一卒也不能弃守轻云城……在轻云城之后就是宗主所在的云淡风清城了!
也许……能多撑些时间就能让事情出现转机,这么想或许以往连自己都会觉得天真,但真到了危急存亡之秋,心里也忍不住要祈求上苍怜悯助扬舞国渡过这次的危机,到了需要奇迹的关头,谁还会想到实现奇迹以外的事情呢?
随著天师军攻城器具的步步推进,那越来越响的辘辘令人心惊肉跳,宾.亚罗不敢伸手去擦流进眼睛的冷汗,觉得自己若稍有个不注意就会听到攻城车撞击门板的巨响。
“报!”
天师军的侦察兵急急奔马驰到日浬浪身旁,飞快翻下马背却因动作太过急促而跌在草皮上,他哼也不哼一声的翻身跪地,道:“禀统帅,有一名女子骑马自北方接近,弟兄们拦不住她,请统帅派员支援!”
“什么?!”
日浬浪心中一惊,比起宗主亲卫毫不逊色的天师军竟然会拦不住一个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这么有本事?他细细想著,越想越觉得能有种能耐的女人实属少数……现在已经到了最要紧的关头,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放手一搏呢?
吩咐道:“别拦她,区区一个女人而已。”
那侦察兵愣了下,对日浬浪的命令感到不可思议,统帅轻视的语气更叫他觉得古怪,曾几何时统帅竟也会看不起女人了?这么想著,他恭敬但不免迟疑地应了声是,上马离去。
侦察兵策马驰出还不到十步,一道纤细的身影自他之前腾起,像是仙女奔月般朝轻云城飞去,似袅袅轻烟般缓慢却梦幻地横过天际划出一道彩虹也似的弧,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受她所迷惑的当下落到城上最高的瞭望塔尖,仿佛感应到她的到来狂风不再急啸,改以轻柔如爱抚地吹拂起她那绣满翩翩蝴蝶的鹅黄色裙摆。
她高雅美丽的脸庞带著一抹令人心情转好的浅笑,如抱婴孩的两臂里躺著一柄罩著黄缎仅露出凤形剑柄的长剑,以一个动人的姿态在屋檐坐下,微屈纤纤白嫩的手指在剑柄轻轻一敲,一阵音波宛如涟漪般荡漾开来。
日浬浪猛然从似乎不真实的幻境中清醒过来,他有失平时稳重的样子忙不迭翻下马背,单手横胸屈膝,再恭敬不过地道:“微臣参见天凤宗妃!”
他这一动作将其他人都唤醒过来,天师军众精神一振纷纷跪地齐声高喊道:“参见天凤宗妃!”
扬舞国军众忍不住扭头去看这个令无数男人低头屈膝的女子,“咚!”他们只觉得心脏有心的弹跳了下,接著突然全身力气尽失的坐倒,就像是原本紧绷的神经在一瞬间松开来。
宾.亚罗若不是靠著长枪支撑恐怕也会软倒在地,他深深受到眼前此情此景的震憾:这就是令天朝的不败军团也要屈膝跪伏的天四女之首吗?这是怎样的一名女子?既有身为女子的柔媚、又有男子的英傲,面对千军万马却能如此的高雅、如此的沉稳大方……天底下怎能有这样女人呢?
月心蝶目光一扫几乎让宾.亚罗握不住枪杆,她如同与人谈天论地般一派的轻松自在,道:“日大岛主应该明白本宗妃到此的目的,你的意思如何呢?”
日浬浪不敢抬头的冲著自己苦笑,谁料想得到天凤宗妃竟会这么直接了当的逼迫自己表态……他道:“臣一切听从宗妃大人的安排。”据月楷得到的消息,这些日子里天四女都陪伴在一名男子的身边,倘若没有料错那男子定是亦玄宗主无异。
宗妃大人先有代表宗后的凤头剑──晨曙,后有宗主殿下撑腰,尽管眼下只有天凤宗妃一人在此,他是不敢也是不愿违背她。
月心蝶淡然道:“好。”仅仅一声好已让众人像受到夸奖似地心生如释重负的自在,这些时日里饱尝的辛酸也都被消除了。
她眸光一调投注在天师军的后方,凝声冷然道:“天镜玄,你又当如何呢?”
不知何时天镜玄乘坐的华丽马车又回到天师军之后。
马车的垂帘遮住所有人窥看的视线,天镜玄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帘幕传出来,掩不住的邪恶、阴沉也跟著穿透直达月心蝶玲珑剔透的心,道:“月心蝶、天凤宗妃,在没有深水石制成的兵器下仍能从妖兽手中生还,你的命可真大啊!”
跪著的天朝人闻言没有不倒抽一口寒气的,老天,代宗主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啊?
月心蝶凤目中寒意大盛,“锵!”声中拔出晨曙剑直指垂幕后的天镜玄,手中宝剑自剑柄处一道接著一道的淡黄光辉如潮水般涌上剑尖,然后化作小小的火花似的消失在天空,道:“原来你收到了信……”她的声音变得十分飘忽,若不是每个人都十分专注,恐怕也听不到。
她站起身跃下落在城垛上,被森冷杀意笼罩的她,是众人从未见过的,失却往昔暖若春风多了颤抖悲愤的腔调,亦是前所未闻,道:“那么你就是蓄意置宗主殿下于死地……”顿了顿,一振腕手中长剑划出几朵炫目的剑花,道:“任何想伤害宗主殿下的人都该死!天镜玄,你…可有了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天镜玄以充满嘲讽的声音道:“本座早准备好替天凤宗妃,你,收尸了。”
“哈哈哈!”疯狂的大笑声响彻偌大的平原,功力较弱者莫不难受的捂住耳朵,那声音像是针一样拚命的想刺穿每个人的耳膜。
月心蝶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她深知天镜玄的功力与她仅在伯仲之间,一个人有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功力大增吗?别人或许有可能,但以天镜玄习武只图自保的心态,怎么可能会有现在的程度?一向温和谦良的人,就算性格大变,会连说话的习惯也改变了吗?更何况她有晨曙剑在手,天朝人势必要遵循她的命令,他的自信又从何而来?噬垩术应该不可能让一个人变笨才是,否则怎可能放任中术者一个人胡来呢!
她伸出纤长的玉指仿佛弹琴般在剑身上轻点,剑上的光辉微微颤动,随著轻脆的剑响声向外扩张,这看不出任何深奥处的举止却十分容易的压下天镜玄的魔音传脑,她森寒的表相下是只有淡淡的愤怒,最多的仍是天镜玄带给她的疑惑,道:“你若有本事,尽管来取。”她倒想见识天镜玄因何敢如此夸口。
“月心蝶,把月不见你的武功更高了,不是为了保护变成白痴的宗主殿下给逼出来的吧?”天镜玄伸手掀掀帘幕。
白…白…白痴?!听到这话,天朝众人愕然抬头,仰望仍是一派从容模样的月心蝶,谁也无法在她脸上看出半点端倪。
“这就是你掌握的筹码吗?”月心蝶不以为他就光凭这么点讯息,而有胜过自己的信心,冷声道:“你错了,本宗妃能有今天的进步,全靠宗主殿下亲自费心指点。”她这番话自是否认了天镜玄说宗主殿下变成白痴的话。
“哼哼,他不在这里,你要如何颠倒黑白也由得你了,事实俱在我俩心中,你说是吗?”这次他用力的掀了下垂帘,也不知是气忿,还纯粹是无意义的动作。
月心蝶道:“信不信随你,天镜玄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快快出来束手就擒。”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不安。
“哈哈哈!月心蝶,你自个送上门来受死,到了地府可别怨我啊!”天镜玄突然厉声暴喝道:“上,把轻云城给我拿下了!”
按照道理来讲天师军听到他的号令是不该有任何行动的,可是除了天镜玄自己之外,每个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离马车较近的人有一半竟自己身不由己的动作起来,发挥平时严格训练出来的水准勇猛的执行代宗主的命令,有些人一边往前冲一边还淌下两行泪来。不!我不想这样做啊!
其他天师军则不明所以,为何伙伴们会乖乖的应声发难,不过他们倒是看清了伙伴眼中的挣扎,处于正常状态的天师军一眼明白他们是受到了控制,所以谁也不敢真正去伤害他们,只能拚命的挡住如狼似虎的伙伴。
城下眨眼间陷入一片混乱,月心蝶心中著恼,她没想到天镜玄竟会以噬垩术来操纵天师军,此时唯有先居高临下仔细观察全局,尽力把一团乱尽快平抚下来。
日浬浪怒道:“没用的东西,竟然会受到不肖之人的暗算。”跃到众人之前接下大多数的攻势,让一旁的人都松了口气。
听到日浬浪的责骂,受到控制的天师军忍不住男儿泪,一时间泪流满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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