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武士
聪明并且通晓人情世故的她,自然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一些事情。
“我感到非常无奈,或许还是做一个小孩更为快乐。”系密特叹了口气说道。
“这似乎是每一个人都曾经感到烦恼的问题,并非只有你一个人才拥有。一个人当他长大并且成熟的时候,总是会发现,在他长大并且成熟的同时,失去了很多东西。
“正因为如此,很多人经常会回忆起童年的往事,而且每当这个时候,总是会发出会心的微笑。
“不过,我相信,没有多少人会为长大成熟而后悔。那是必然的事情,同样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当你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虽然很快乐、几乎无忧无虑,但是却没有权力。
“我相信,你同样感觉过,自己的选择没有受到认可,自己的意见未曾受到重视,感到过自己受到大人的匆视。这就是小孩的无奈,同样也是小孩极力想要长大的原因。难道你全都已然忘记?
“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是愿意继续长大,还是愿意仍旧是个小孩?”
格琳丝侯爵夫人的话,令系密特感到有些意外,原本他只是想发泄一通感慨,没有想到格琳丝侯爵夫人,居然让他在长大和仍旧是小孩之间进行抉择。
平心而论,系密特确实感到随着长大成熟,烦恼变得越来越多,但是和烦恼相比,更令自己感到满足的,正是获得别人的认同。
而那些认同自己的人之中,有国王陛下、教宗、大长老和波索鲁大魔法师这些大人物,而这一次,那惊心动魄的冒险经历,更是那个被玲娣姑姑严格约束的自己,所不可能拥有的。
“或许,长大确实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系密特叹息着说道。
正说着,突然问有人敲响了房门。
“格琳丝侯爵夫人,系密特,我是否方便在这个时候打扰?”那是法恩纳利伯爵的声音。
系密特连忙坐到对面的座位上,而格琳丝侯爵夫人则轻轻地拉了拉裙边,站起身来,将房门打开。
“非常抱歉。”那位国王的宠臣,年轻的伯爵满怀遗憾地说道:“波索鲁大魔法师和葛勒特将军刚刚为我,带来了一个难以抉择的难题。此刻我十分希望能够听听两位的建议。”
系密特自然明白法恩纳利伯爵想要询问的到底是什么,同样他也多多少少能够猜到,这位伯爵大人其实是想探听自己的意思。
听着法恩纳利伯爵的描述,系密特已然知道,这位国王陛下的宠臣,显然从陛下那里得知了有关克曼狄伯爵的事情。
而且,他也已然从那位严厉的陛下那里,感受到了那股怒气。
正因为如此,在描述中,法恩纳利伯爵好几次有意无意地提到了,陛下已然对这件事情有了明确的论断,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要违背国王陛下的心意。
说完这一切,这位国王的宠臣紧紧地盯着系密特。
系密特完全能够猜到哥哥的这位坚定盟友的想法,显然刚刚建立起一些人脉的他,或许并不在乎军人们的态度,不过,他并不希望得罪葛勒特将军和波索鲁大魔法师。
正如葛勒特将军和波索鲁大魔法师来找自己一样,法恩纳利伯爵同样也希望,由自己出面,拒绝那两位他不愿意得罪的大人物的请求。
看着系密特沉默不语,已然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格琳丝侯爵夫人,自然知道系密特此刻正非常为难。
稍微思索了片刻之后,侯爵夫人淡淡地说道:“伯爵大人,你对于陛下应该非常了解,以你看来,如果有某件事情已达到了令他痛恨的地步,他是否会因为几份报告,而改变他原本的决定?”
对于格琳丝侯爵夫人,那位伯爵大人丝毫不敢因为她是个女人而有所轻视,因为他早已经从王后陛下那里,得知这位侯爵夫人的智慧。
如果这还不算什么的话,那么他那位盟友塔特尼斯伯爵,对于这位侯爵夫人的推崇,就不能不令他记在心底了。
他的盟友塔特尼斯伯爵,千方百计和这位侯爵夫人拉上关系,甚至用自己的弟弟,来建立起和侯爵夫人的紧密联系。
当初他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位侯爵夫人,肯定有超越常凡的本领。
正因为如此,法恩纳利伯爵对于侯爵夫人的话,丝毫不敢轻匆,他梢作沉思之后,才回答道:“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应该不可能。陛下一旦作出决定,劝说并不足以令他对决定作出变更。”
事实上,这位伯爵大人还隐藏了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强行令那位至尊的陛下改变主意,只会令他感到无比恼怒和痛恨。
当初军方和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家伙们,就令陛下整天火冒三丈,这件事情,法恩纳利伯爵至今记忆犹新。
“我还想问一件事情,宽容和记恨,哪一个更能够令国王陛下认可?熟悉陛下的脾气、按照陛下的意思说话,和熟悉陛下的脾气、却说出更近似于公正的话,哪个更能够取得国王陛下的信任?”格琳丝侯爵夫人微笑着说道。
这一次,法恩纳利伯爵说不出话来了,此刻他显然已经明白了侯爵夫人的意思。
给予国王陛下完美无缺的印象,原本就是他最希望做到的一件事情。
正因为如此,在此之前,他总是极力表现出敬业、勤勉和拥有上进心的样子,当然对于陛下的忠诚和恭顺,同样是他绝对不会忘记表现的优点。
事实上,在国王陛下的心目中,他曾经是拜尔克所有年轻人应该学习的表率,不过当塔特尼斯家族来到拜尔克之后,便有所变化。
虽然他的表现近乎完美,但是和大塔特尼斯一比,就差得太远。
大塔特尼斯在前往京城的路上,早已经为自己抹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而塔特尼斯这个姓氏,更已然和天才、聪明、智慧这些字样划成了等号。
而经过这一次的事件,小塔特尼斯毫无疑问,将成为国王陛下心目中,最符合勇敢、无畏这一类称号的人选。
而这,原本是自己在看到大塔特尼斯的成功之后,转而追求的方向。
突然间,这位国王的宠臣感到一阵失落。
此刻他已然发现,最容易被记住、最值得称道的美德,全都被塔特尼斯家族的成员所占据了。
无法成为圣贤和智者,而勇士、英雄同样也被人占据,现在想来,或许公正正直的法官一般的人物,真的成为了自己唯一的选择。
看到法恩纳利伯爵沉默不语,格琳丝侯爵夫人继续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么如何写报告又有什么关系?
“陛下并非是一个容易蒙骗的人物,而且任何和这场战役有关的细节,毫无疑问,最终都会传进陛下的耳朵,因此,由谁来写这份报告,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这份报告,与其说是向陛下陈述这里所发生的事情,还不如说是向陛下表现自己,与此同时,这份报告也是写给其他人看。”
侯爵夫人的话,令法恩纳利伯爵怦然心动,他非常清楚,此刻自己除了塔特尼斯伯爵,几乎没有一个真正的盟友。
正因为如此,虽然他看上去深得陛下的信任和宠爱而风光无限,其实他的根基远比他的盟友浅薄许多。
他的盟友曾经结识了无数狐朋狗友,这些人或许没有什么用处,不过他们所属的家族,多多少少会因为这些关系,而对塔特尼斯家族有所倾向。
不过塔特尼斯家族真正强力的援助,显然来自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他和敦宗陛下,圣堂大长老,以及波索鲁大魔法师之间的关系,绝对是别人所难以企及的。
而这些人物的影响和力量,绝对不会因为国王陛下的喜好,和国王人选的更替,而改变分毫。
这样一想,法恩纳利伯爵立刻意识到,自己此刻想方设法、拉拢尽可能多的盟友还来不及,显然不应该为自己增加任何一个仇敌。
想到这里,这位国王的钦差,自然明白应该如何做才好。
对格琳丝侯爵夫人表达了敬意和感谢之后,这位伯爵大人立刻告辞离开,他急着给予葛勒特侯爵和波索鲁大魔法师回覆消息。
“非常感谢,你又帮我解除了一次危机。”系密特叹息道。
“你只是想说这些吗?”格琳丝侯爵夫人微笑着问道,显然她已然看出,系密特还有另外一番感慨。
“我想知道,刚才你所说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吗?”系密特问道。
“毫无疑问,难道你认为,法恩纳利伯爵是个容易受到欺骗的人物?”格琳丝侯爵夫人并没有表示丝毫的惊讶,她平静地说道。
“无论那份报告到底如何,一切都无法改变?”系密特问道。
“你在那位陛下的身边的时间已然不算短暂了,难道你无法判断我们所说的是否是事实吗?”格琳丝侯爵夫人说道。
系密特沉思了半响,默默地点了点头,在他的记忆之中,那位国王陛下确实是这样的为人。
“葛勒特将军和波索鲁大魔法师,还期望着国王陛下能够更改原本的决定,看来他们的心思将彻底白费。”系密特叹息了一声说道。
“我相信葛勒特将军和波索鲁大魔法师,同样对国王陛下的性情和脾气颇为了解,我相信他们这样做,有他们的理由。
“我曾经听一个人说过,任何一件事情都会有几个方面,只是看你从哪一个角度去看待。
“虽然葛勒特将军和波索鲁大魔法师的坚持和劝告,未必会令那位克曼狄伯爵获得原本已然失去的奖赏,不过却至少能够令他免于不公正的惩罚。
“当最好的可能不存在时,能够避免最为糟糕的事情,这本身已然值得庆幸。”格琳丝侯爵夫人淡然地说道。
系密特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那个说这句话的人肯定是个哲人,对于这个世界拥有着透彻的认知。”
“那个人就是我的前夫,你不会嫉妒吧。”
格琳丝侯爵夫人微微取笑说道:“他是不是哲人,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对于这个世界,确实拥有着很深的了解。”
听到这样一说,系密特看了看这位比自己大许多的未婚妻,试探般地问道:“如果陛下并非是那种脾气,法恩纳利伯爵未必如此容易劝服,你是否仍旧会劝说他?”
“你想要问的,是不是如果这件事情并不容易,我是否仍旧会帮助你?”
格琳丝侯爵夫人一眼便看出了系密特的心思,她故作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是否希望我帮你?”
“当然。”系密特立刻回答道。
“那么我的回答也是同样,毕竟我没有道理对你的烦恼置之不理,那并不能够令我感到快乐,正好相反,或许同样也会令我感到烦恼。”格琳丝侯爵夫人微笑着说道。
“我必须为一件事情,而向哥哥表示感谢,是他令我认识了你。”系密特高兴地说道。
“噢——我比你大那么多,我青春不再,而且会更快老去,但愿到了那个时候,你仍旧能够说出这番话。”格琳丝侯爵夫人叹息了一声说道。
“我丝毫不觉得你苍老,反而是成熟的感觉深深吸引着我。”系密特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了无比真诚的神情。
“好了,我不跟你玩恋爱游戏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在法恩纳利伯爵忙于写报告的同时,我也得思考一下如何撰写我的报告,我已经很久未曾写东西了,手都已经生疏了。”
格琳丝侯爵夫人说道,不过,从她那充满羞涩的神情之中,却显然证明并非是这样。
不过系密特毕竟不知道这些,他那圣堂武士的记忆,在此刻也丝毫帮不了他任何忙。
看着系密特离开时关上的房门,那位侯爵夫人突然间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或许你还只是一个小孩,能够做什么并非是成熟的证明。”侯爵夫人仿佛喃喃自语般说道。
盛夏季节的拜尔克,往年贵族和官员们会乘此机会,请求前往北方或者海滨视察,这完全是因为拜尔克的夏季,远比其他地方要炎热许多。
最热的日子,即便仆人一刻不停地在旁边打扇子,也丝毫无法驱除那难熬的热气。
但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北上的请求,同样也没有人不知趣地想要前往海滨。
北方诸郡告急的警报如同雪片一样,飞到了各部的办公室里面。
对于这些身处于千里之遥的京城之中的人们来说,每一份警报,就意味着必须派遣增援作战的兵团,同样也意味着必须增加一笔开支。
正因为如此,每天从国库里面调拨出去的款项,如同奔腾的河水一般。
北方局势的再一次变得紧急,同样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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