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术(全本)作者:寂寞
居然连一个小孩子也不放过。”
三人走到喧闹之处,四周围了一大群无聊的人,但却无一人伸手拉一把那小孩,反而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热闹,青儿拉着两人,左一钻,右一转,怜诗诗莫名其妙的就随着她钻进了人群中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么多人中间钻进来的。
这时她注目看去,只见一个粗布衣服的小男孩,正蜷在墙角,怀中紧紧抱着一管雕刻精美的白玉笛,俯下头任凭众泼皮殴打,一声不出,鲜血从他背上流出,顺着衣服滴到地上,从怜诗诗这里恰巧看到那小孩露出的唯一的侧面,他的脸色苍白,仿佛飘零的雪花一般惨淡,神情却是平淡的,竟似感觉不到那下下千钧的重击。
围在外围的人群忽然鸟兽一般飞散,一个泼皮偶然一瞥,忙扯一扯大哥的衣服,急道:“大哥,不好了,侯衙役来了——”
那大哥打得正欢,看有人扯自己衣服,正要发怒,却看到四周人群星散,他憋气骂道:“妈的,便宜你小子了,”对着众泼皮一挥手,“我们走——”
众泼皮闻言,立即作鸟兽散,跑得比飞鸟还快。
这时一个穿着枣红色捕快衣服,腰间挎着一柄朴刀的络缌胡子慢腾腾地大摇大摆着走了过来,看似就是那些泼皮口中的侯衙役了,只见他走到怜诗诗面前,诧异了一下,随即呵呵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怜儿姑娘啊,可是刚从大圆觉满寺进香回来么,呵呵,幸会,幸会,只不知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既然怜儿姑娘在这里,不知可否告知一二啊!”
怜诗诗不知为什么,自然而然的将身子挡住了身后的男孩,使得那侯衙役看不见他手中的玉笛,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哦,原来是侯衙役啊,怜儿正是刚进香回来,这里,没发生什么事啊,可能是侯衙役听错了吧!”
侯衙役一看,四周无人,似乎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子,也就懒得再纠缠下去了,抱拳一礼道:“既是如此,侯某还要巡城,就不奉陪了,各位姑娘好走。”
怜诗诗微笑了一下,稍微欠了欠身,说道:“慢走。”那侯衙役就那样大摇大摆的又去了,半天方才拐过街角不见。
见那平日里鱼肉乡里惯了的侯衙役一走,青儿见没乐趣可看,转头向怜诗诗说道:“真没意思,怜儿姐姐,没热闹可看了,我们回去吧,要不迟了吴妈妈又该要骂了。”说着还不忘向在一旁的情儿做个鬼脸。
怜诗诗“嗯”了一声道:“走吧!”就要转身,然后就瞥见到那个小男孩第一次抬起头来,瞳孔之中一片灰白,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深不见底。她的身子猛然一震,这才发觉,这个一直低着头任凭一群泼皮殴打的小男孩,竟然是一个双眼不能见物的肓童。
然而小孩却又立即低下头去,默默的蜷缩在街角,他的身上,充满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漠,对别人如此,对自己也如此,那种死气,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惊鸿一瞥的抬头,竟然恍然之间,使怜诗诗感觉到不真实起来。
她在心中默默地道:“那是他的眼睛吗,还是只是我的幻觉,他根本从来就没有抬起过头来?”
忽然青儿的声音传来:“咦,怜儿姐姐,快走啊,你怎么了?”
她一惊抬头,青儿正在前方喊她,她急忙答道:“哦,没什么,回去,好的,好的。”起身追上青儿情儿,三人向前走去,走到街转角处,她忍不住又回过头来望了一眼那小孩,却再也未见到那双死气的眼睛。只是在她心中,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从心头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一日早起,怜诗诗就听到青儿在外面大呼小叫:“下雪了,下雪了,哈哈,外面全白了呢,情儿姐姐,快起来看,好漂亮啊!”
闻言怜诗诗忍不住随手抓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就走了出去,俯身从栏杆往外一看,果然,一夜之间,积雪茫茫,天地之间,一片白皑皑的。一股冷风吹来,她不禁瑟缩了一下身子。
入冬了,天真的变冷了,看来以后就得穿上大氅才能出门了。
情儿也披着一件素白缎子的袄子出来,忽然眼角余光瞥见楼下一处墙角间,向外有一块黑色的突起,她不禁指着那里说道:“咦,那是什么?”
怜诗诗道:“什么?”顺着情儿手指望去,立即也见到了,凝眉思索片刻,嘴角喃喃道:“昨夜一夜大雪,莫不是乞儿没地方歇宿,被大雪掩埋住了。”
青儿道:“这么大的雪,若是人,只怕早已经冻得死了。”
情儿低低道:“一场大雪下来,侯门世家欢欣鼓舞,只觉一片美景,但对于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来说,却是一场恐怖的大灾难,人间不公平到如此地步,想着就令人觉得心酸。”
怜诗诗拍拍她肩头,自己忍不住眼眶也红了起来,是啊,若不是因为家贫难以养活,沦落到卖儿鬻女的地步,她又怎么会来到这青楼之中,虽说因为天生丽质,老鸨格外照顾,衣食可以无忧,但不久之后,郎梦郡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之后,她就要待价而估,彻底沦落为男人的玩物,处境只怕比之外面街角巷屋饿昏冻死的乞儿尚且不如吧!
第008章 红袖青楼(中)
要说青儿与情儿这对孪生姐妹也是可怜,自小便父母双亡,她们舅舅也不是个东西,为了贪图那数十两银子,竟将她们卖入青楼作了一个小厮,若非遇到怜诗诗这样一个温柔和善的主子,非但不对她们动辄要打要骂,而且待之如同姐妹,否则她们的下场只怕也是凄惨不忍目睹。
情儿忽然转身向怜诗诗恳求道:“诗诗姐姐,我们下去看看那个人吧,若是未死,救人一命,剩造七级浮屠;若是已死,我们给他随手安葬一下,也费不了什么事,别让那人给野狗吃了,就连死后也不得安宁,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
青儿道:“就你好心,世上饿死冻死的人那么多,难道你要一个个的给他们收殓,你忙得过来么?”
情儿咬了咬嘴唇,说道:“若是没有看见,自然无法收殓,但现下既然叫我们遇上了,无论如何,我却一定会把他好好安葬的。青儿,你也是贫苦人家的女儿,要不是诗诗姐姐,你想过你现在会变得怎么样?”
青儿脸色一变,就欲反驳,怜诗诗看了一眼青儿,不悦道:“好了,不要吵了,我们下去看看去吧,既然被我等见到了,也是有缘,便当做一件好事罢了,走吧!”说罢当先向楼下走去,青儿恨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气呼呼的跟了上去,情儿低下头,忍不住就是眼圈一红,被青儿如此一说,她忽然发觉,长这么大,自己从来没有懂得过自己妹妹的心思,仿佛一下子变得陌生了起来。紧咬着下唇,看着青儿的背影,神情凄苦,跟着走下楼去。
来到那墙角,隆起的果然是一个人的背,他显然是因为寒冷,双手抱膝,紧紧蜷缩成一团,就这么一夜被大雪覆盖了下去,只露出一个背部。显然是早已就已经被冻僵。
怜诗诗站在这背影面前,忽然觉得似乎有点眼熟,眼前蓦然闪出那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她心中一震,立即认出这男孩正是那日在街道拐角处遭众泼皮殴打,哪怕背上皮翻肉绽,也要紧紧护着一管白玉笛子的奇怪小孩。
她低下身,快速的拨拉着埋住小孩的雪,直到那男孩整个身子露出来,这时青儿情儿也认出这小孩就是那日的那个小乞丐,只见他双手紧紧的握着那管白玉笛,手背之上冻得乌紫,头发之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
怜诗诗忽然变得有些迟疑起来,手指伸到他鼻前,缩了一下,只觉冰冷刺骨,她心头一颤:“死了?真死了?”将手指靠近那小男孩的鼻子,果然声息全无。
她忽然颤抖了一下,竟然觉得一阵莫名的悲伤,转过头去,就要找人来将小男孩埋葬了。青儿看到男孩手中的玉笛,本来远远站在背后的她,忽然走上前来,伸手去拿小男孩手中的玉笛,但一拉竟然不动,她发狠猛然一抽,忽然男孩那握着笛子的手自然的握紧,这一幕恰巧被青儿背后的情儿看见,她大喜叫道:“诗诗姐姐,他没死,真的,他还没有死……”
怜诗诗猛然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情儿伸手指着那小男孩抓着笛子的双手,极为肯定的道:“我看到了,刚才他的手动了,他还没有死。”
怜诗诗走上前去,青儿无奈退到后面,怜诗诗伸手捉住那小男孩的腕脉,真的感觉到了一丝轻微到若有若无的脉搏,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感觉不到,这一刻,她忽然无端地感到翻天覆地的喜悦,似乎一件于她极为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她很奇怪这种莫名的喜悦,照说这小孩她只见过一面,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但此时她却深切地感受到了这种从不曾体会过的喜悦。急忙伸手一招道:“情儿,快,来,我们把他抬到楼上去。”
情儿连忙跑到怜诗诗面前,两人一抬头一抬脚,七手八脚的将那小男孩抬上了楼,青儿跟在她们身后,脸上现出一丝厌恶之色。
进得房内,情儿犯难了,这小孩子浑身脏兮兮的,把他放在哪里呢?怜诗诗似是瞧出她心中所想,不由分说,说道:“把他抬到我床上去。”
情儿一呆,嗫嚅道:“可是——”
怜诗诗挥挥手道:“可是什么?人命要紧,弄脏了一床被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快!再不救等下就会真的来了及了。”
情儿无奈,只得与怜诗诗合力将那小孩抬到怜诗诗床上。怜诗诗飞快吩咐青儿情儿道:“青儿,你去端盆温水来给他擦擦身子,务必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冷,否则他会受不了的。情儿,你去厨房弄一碗姜汤来,给他去去寒。”
情儿道:“是。”转身欲走,怜诗诗一抬头,却见青儿脸色不对,再一瞧躺在床上的小孩,她心底不由生出一股怒气,但看了看待在一旁的情儿,却忍着没有发作,叫住情儿道:“情儿,你去端水,青儿,你去厨房。”
青儿还是第一次见到怜诗诗脸色不愉,急忙道:“怜儿姐,青儿不是不愿意给这小孩擦身子,只是——”
见她还欲再说,怜诗诗喝住她道:“好了,不要多说,快去——”
青儿见她似乎有些怒气,吓了一震,不敢再说,与情儿急忙下楼,不多时便端来一碗姜汤。
情儿沾上温水,小心翼翼地为那小孩擦去脸上的泥污,露出一幅清瘦的脸宠来,这时看去,虽然脸色依然苍白如雪,但却意外的发现他长得不但不丑,反而有一股子清透若水的灵秀,煞是漂亮。
怜诗诗接过姜汤,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的喂着男孩,初始全部从他冻得乌紫的唇上流下衣领,但过不多时,却微微张开了一点缝隙,怜诗诗用勺子挑开他那薄薄的嘴唇,然后将姜汤倾入他口中,那男孩发上的冰屑慢慢的融化,鼻孔之间也渐渐恢复了一丝呼息。
喂完姜汤,怜诗诗看着他那身破烂不堪的衣裳,想了一想,让青儿去从楼中小厮那儿借过来一件旧衣服,想要给他换上,但那小孩抓着玉笛的手死活不肯松开,怜诗诗无法,只得作罢,心想等他醒过来再说。
她拍拍手掌,对青儿情儿道:“好了,他睡一觉就应该没事了,你们先出去吧,等他醒来再来看他。”
青儿情儿看着擦过面颊就仿佛变成另一个人的小男孩,竟是变得异常俊秀,让人忍不住为之怦然心动,都不禁偷偷的瞄了他一眼,方才退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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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红袖青楼(下)
距离花魁大会仅有三个月了,一般来说花魁大会都是在春天一月举办的。
这一届参与大会的不仅有以紫华楼为首的郎梦郡六大青楼,还有四个小的青楼也要参与。而与怜诗诗并称三千弱水的苏浅,以及紫华楼的头牌长歌无忧,还有畅情园的吴情,都是怜诗诗的最大威胁,所以她一刻也不得放松,虽是冬天,也要练习歌舞各两个时辰,等到她累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那个老女人方才放她下去休息。
记起房中那小男孩,也不知道他睡醒了没有,等他醒来想必一定会饿得狠了,所以从厨房拿了一盘点心,才上到她所歇息的“烟画阁”。
推开门走进房中,意外的发现那小男孩已经醒了过来,正蜷缩在床头,紧紧抱住自己的那管玉笛子,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他的身子颤了一下,向后退去,紧紧挨住床壁,身子抖缩得厉害。
怜诗诗见状,急忙放下银盘,走上前去,柔声道:“别怕,姐姐不是坏人,是姐姐看你睡在楼下面,怕你冻着,所以将你抱上来的,放心,姐姐不会害你的。”
那小男孩抬起头,虽然知道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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