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行,只要燕儿姑娘少了半根头发,我把这只胳膊也砍下来给你!”金碧良却笑道。
三人不由一愣,柳含姻只得恨恨地道:“但愿你说到做到!”说着三人拍马而去。
“为什么要把燕儿给他?”路上,柳含姻不由问道。
“那你们看当时的形势咱们能赢吗?”郭强反问道:“更何况,金碧良好像真的对燕儿不错!”
“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傅清竹不由奇道。
“大概是从你变坏心的时候吧!”
你当时会跟我家姑娘打起来吗?“车厢里,燕儿问金碧良。
“会,而且是一定会!”金碧良坚定地道。
“为什么?”
“因为你!”金碧良突然紧紧地盯着燕儿。
“我?”燕儿不由大吃一惊。
“以前的,我得不到;但我得到了的,我就绝不能让她再失去!”金碧良突然轻轻地道,眼睛深深地看着远方,眸子中充满了奇幻的色彩。
燕儿抬起头,看着金碧良,眼光中也同样充满了迷惑。
周遗梦双手轻轻地按在琴上,冷冷地道:“大师姐,你不配用‘湘妃竹琴!’”
和志祥却哈哈大笑道:“小师妹,那三师兄用不用得?”
周遗梦冷冷道:“三师兄,你们在外滥用先师所传音功,已造成杀劫无数。倘再不知悔改,只怕要遭天谴!”
姬庆芳突然哈哈大笑道:“何为天?‘弱肉强食’这个道理你懂不懂?反正你是个瞎子也修不成‘湘妃竹简’,不如就交了出来,也保全你的性命!”
周遗梦却静静地道:“大师姐,遗梦已再三声明‘竹简湘琴’不能交给你们,你们若一定要,那就自己来拿吧!”
“好!那我就来拿了!”姬庆芳阴阴道,一步跨进庙门,却见何天香昂然负手立在周遗梦右侧,不由大吃一惊,问道:“贱人!咱们师兄妹谈家务,他怎么会在这里?”
周遗梦冷冷地道:“大师姐,请你说话客气一点儿,倘若今晚上我有闪失,何公子就是神音门的掌门人了!”
姬庆芳不由大怒道:“放屁!他不是神音门的人,即便是你死了,也有我和你三位师兄在,又怎么会轮得到他?”
周遗梦却冷哼一声道:“大师姐,别忘了,本门祖训:‘湘琴竹简’在谁手上,谁就是神音门的掌门。今日莫要说何公子在这里,就是不在,遗梦也会将神琴竹简一并毁掉,以免落入你们这些人手中,茶毒武林,残害天下!”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怨不得大师姐了!”姬庆芳不由怒道,一个倒跃出门,手中的金铃一阵摇荡。
嘀铃铃,嘀铃铃……
就听得庙前庙后,庙左庙右一阵金铃的脆响,忽远忽近,忽上忽下,飘忽渺茫,不可捉摸。
何天香就觉一阵头昏目眩,正要运功抵御,却听周遗梦轻轻一笑道:“迷心魔铃,传于藏边,达摩清心咒即可解之!”说着,纤指一弹,“铮铮”几声弦响,清脆悦耳,何天香就觉神智一清,铃声却突遇障碍,再不连接。
冯立安不由叫一声“好!小师妹,你再接我的勾魂筝!”说着门外铮铮一阵弦响,听来倒也清越激昂。
周遗梦却摇摇头:“二师兄筝音听来还算根正心清,奈何堕入魔道?可惜,可惜!”说着一挑琴弦,就听“纵”!的一声脆响,冯立安的筝音立现散乱。
和志祥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小师妹果然厉害,你就试试我的荡魄萧如何?”说着,玉箫一横,缓缓吹出一支曲子。
何天香听来,先前尚是不觉,但渐渐的只觉勾魂荡魄,春闺媚光,一齐涌上心头,不觉中已是血脉喷张,浑身欲火,不由向前面的周遗梦看去,却陡听周遗梦柳眉倒竖,一声怒喝:“三师兄!你也算是堂堂七尺男儿,却吹这种淫糜的曲子,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吗?”说着纤掌一立,重重地一敲琴弦。
“铮!”又听琴弦重重地一响,箫音立止。
“哦!”就听和志祥闷哼一声,竟似吐了一口鲜血。
何天香清醒过来,不由大是惭愧,暗道:“我往日常自认入定功夫已相当深厚,不过今日看来尚是差劲至极,看来,武学一道,必须谦谨慎恒,方可有所作为!”
他却不知,和志祥的荡魄曲有多厉害,幸亏是他,若换了别人,只怕早已血喷脉断魂飞冥冥了,也无怪周遗梦大怒,要以重音伤他了。
箫音刚去,就听得哐哐钹声突来。
哐哐哐!哐哐哐!钹声震耳,急如雨点,似千军万马般横摧而来,连庙都是在震动,庙顶上,尘土簌簌而下。
周遗梦却叹了一口气,悲哀地道:“四师兄的钹技,确已到了‘头如青山峰,手如白雨点’的境界了,只可惜,杀气太重,刚而易折,今日你纵不死在我手里,他日也必丧于他人掌下!”说着又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拉琴弦。
“铮珑——”就听湘琴一声轻响,外面宋新根已是一声惊叫,当!的一声响,一只钹已是丢在地上。
姬庆芳不由大惊,叫道:“小贱人已得了老鬼真传,咱们谁也不是她的对手,快用必杀阵里的‘屏风怒云挂’对付她!”
四魔立即齐齐后跃,一人守住庙字的一角,协奏起“屏风密云挂!”
只听得呼——一阵风起,庙周围的尘土立即回卷而起,将庙字遮了个天昏地暗,庙前的断木枯枝,加上树上的枝枝叶叶一起被狂风一并捡起,憋足了劲儿似怒箭一般夹杂在黑灰的尘土中夺夺!射穿门窗向屋内的周、何二人射去。
铮铮纵纵纵、纵纵纵纵纵纵……
周遗梦却一笑,轻抚竹琴,弹出一支婉转缠绵的曲子来,轻吟道:
“细数十年风霜事,湘泪点点任清萍。缘难明,心难定,细捻竹琴听雨声。
青山绿水桃映红,白鹭翠鸪绕松青。腮香凝,又一程,彩袖舞裙笑风轻。
青香浓,花自重,月难应,晓雾晚风最关情……”
琴音剔珑,将尘灰叶箭一并挡了出去,外面刮得昏天黑地,庙中却是琴音明媚,婉转悠扬,一片恬静馨香。却见周遗梦明眸善睐,素指轻抬,说不尽的旖旋温馨。
突然,窗外诸音齐齐嘎然而止,周遗梦却回头朝何天香一笑问道:“何公子,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
何天香摇摇头:“极似‘梁祝’,却又不是!
周遗梦却笑道:“是‘湘纪竹简’中的‘翻飞双蝶沾露沉!’”
“什么?湘妃竹简……”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你不是……”
哐——
突听得外面重重地一声钹响,似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紧接着,铃声、铮声、箫声一齐响起,雷电交加,震耳欲聋。
通——
庙字的房顶突然一鼓而飞!
何天香连忙舞动双掌将塌下来的泥土木料拨在一边。
周遗梦却突然面色大变叫道:“不好!是天魔碎神舞!”说着,双指突然加快,挑拢抹捻弹勾六样指法一齐用出,只听得琴音一阙快似一阙,一阙高似一阙,最后竟全用轮指,琴音似山河倒泄一般一浪高似一浪,一浪压却一浪,澎澎湃湃,浩浩荡荡向外滚去,与田魔的铃音、筝音、箫音钹音滚在一处,拼腾搏杀。激荡的劲风吹起她的衣袖,吹起她肩上的长发,更现出一种英姿飒爽的美来,何天香一时竟瞧的痴了。
琴音已至极高点,再高即断,周遗梦突然一声清啸,一敲湘妃琴上的最末一根弦——残弦!
咚——
何天香只觉胸口一声大震,周遗梦嘴角却缓缓渗出了一缕血丝。
何天香不由大惊,叫道:“周姑娘!”
周遗梦却恍如未闻,秀发飘扬,双目中闪着坚毅的寒光,右手又重重地敲了下来。
咚——
何天香只觉胸口一阵巨震,忍不住冷哼一声打了一个踉跄,周遗梦却是一口鲜血喷在琴上。
“周姑娘——”何天香不由大惊失色,扑上前来。
四魔的魔音依旧疯狂的反扑!
周遗梦突然长身而起,左手猛翻,湘琴一立,右臂猛地一扯,嗤——衣破袖裂,紫金钗迎声飞起!噌儿——金钗在空中急剧地颤抖!
何天香一见,不及多想,立即长啸一声,单掌一立,全力拍在周遗梦头顶百会穴上。
周遗梦的右手却顺势抢起,狠狠地敲在残弦之上。
咚——琴音惨烈!声震天际!
轰——一声巨响,振聋发聩!天塌地陷!三十丈内夷为平地,庙宇的四墙也回散而飞,四魔一声惨叫,狂喷着鲜血被震出七丈,手中的乐器脱手而飞,再也无力爬起。
何天香也骤觉一股奇劲的力道从周遗梦的百会穴直撞而出,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一跤坐倒。
“贱人!这是‘湘妃竹简’中的精华所在……你明明……你明明看得见的,为什么?为什么……”姬庆芳吐着鲜血,拼死挣扎着爬起来,满身都是血污地问道。
桌椅已尽碎,周遗梦长身挺立在一片废墟之中,怀抱竹琴,衫裙飘飘,一步一步向姬庆芳走来:“不错!早在何公子带我到药王谷后,我的眼睛就已能看见了。我不告诉你们,只是因为我还想你们能念同门之情,有朝一日能够自行悔悟。然而,我错了,错的一塌糊涂……”
“小师妹饶命,饶命……”姬庆芳突然趴在地上怜求了起来。
“大师姐,你说过:弱肉强食。但我可以告诉你:多行不义必自毙!有时,人并不弱,不过是有一个容忍的限度,人都是在这个限度之中共同生存发展的,你若超过了这个限度,只能是惹火烧身!”周遗梦静静地道。
“是!是!我记下了,我记下了,只是求小师妹饶命,饶命……”姬香芳哭得连鼻涕都流了出来。
“唉,”周遗梦长叹了一口气:“你们的八脉已被我震断,今生今世已再用不得音功,你们走吧!”
姬庆芳,和志祥,宋新根立即爬起来向山下便跑,冯立安却立在那里有些迟疑下决。
“二师兄,你受的伤最轻,倘回去潜心修炼,或许还有小成也说不定!”周遗梦真挚地道。
“谢小师妹!”冯立安这才从另一个方向缓缓下山。
“为什么要骗我?”身后,何天香轻轻问道。
“因为,我不想你离开我!”周遗梦轻轻道,却又突然转过身子,盯着何天香:“可是,你何尝不也在骗我?”
何天香不由黯然,沉默地低下了头。
周遗梦叹了一口气,轻轻道:“其实,我倒宁愿我的眼睛治不好,让你骗我一辈子!”
“周姑娘,我……”何天香不由道。
周遗梦却笑了,“何公子,你不用多说,你的意思我懂,我的事已做完了,待会儿,我也自己会走。但我必须告诉你:‘你是我今生第一个喜欢的人,也将是我今生永远喜欢的人!’再见!”
周遗梦明媚的大眼睛突朝何天香闪了几闪,似在等待着什么,却终于背了身子抱着竹琴一步一步下山去了。
她走得很慢,很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可何天香只是痴痴地盯着她美丽的倩影,心中有一种奇怪的失落感,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终于,周遗梦吃力地回过头,惨笑道:“何公子,我就要走了,难道你连一句珍重的话都不会说吗?”
“珍……珍重!”何天香脑袋中一片空白,机械地举起手,痴痴地道,却已不知说了什么。
周遗梦终于猛地别过头,大踏步地向山下走去。风中,却有两滴清泪轻轻洒下,落在一片绿叶上,玲珑剔透!
“遗梦——”眼见周遗梦已消失在视野之外,何天香这才突然清醒过来,原本想说的那句话长呼而出,但风依无声,月依如梦,又哪里还有周遗梦靓丽孤寂的身影?
婷儿与众人一路往山上走来,却见沿路之上枝断叶残,宛如刚经历过一场狂风暴雨似的,不由暗暗惊骇,不由道:“山下已然如此了,山上还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子,却不知何大哥和周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咱们还是快上去看看吧!”田大人也不由担心地道。
众人上得山来,远远便见何天香依旧伫立在那里,一脸痴痴的也不知想些什么,但见他安然无恙,也就都放下心来。
“何大哥,你没事吧!”婷儿远远就叫。
“我没事!”何天香摇摇头。
“周姑娘呢?”薛沉香问道。
“走了!”
“那天音四魔呢?”
“也走了!”何天香轻轻地道。
婷儿却看看四周墙倒庙塌,连地都给掀了三尺的样子,不由瞪大了眼睛叫道:“这也太夸张了吧?”
薛沉香却轻轻地对何天香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你还伤心什么?”
何天香却突然抬起头,问薛沉香道:“薛楼主,你告诉我,我这个人是不是太不负责任,太无情无义了?”
薛沉香盯着何天香,似乎从他的眼睛中读出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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