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对不起,何公子!”薛沉香不由歉意地一笑:“天问神剑共分十二层,尤以最后一剑威力最为雄厚,但修习也最为凶险。稍有差池,轻者前功尽弃,形同废人;重者功力反噬,肉碎骨裂,挫骨扬灰!所以,我得必须回去一趟,实在很抱歉!“
  何天香却笑道:“看你说些什么?你有事,我能不答应吗?只是你这一走,却又把我凉成孤家寡人一个了!”却又在薛沉香耳边轻轻地道:“我可是真心喜欢你陪着我呀!”
  薛沉香脸上不由一红,却啐道:“呸!原来你也是这么不要脸。早知如此,我不该跟你来的!“
  “那你为什么现在还不走?“何天香笑道。
  “走就走!谁还肯赖在这里?“薛沉香一脸薄嗔,扭头就走,却被何天香一把楼住。
  “你要干什么?“薛沉香不由急笑道。
  何天香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大眼睛,突然低下头,轻轻地向她的朱唇吻了下去。
  薛沉香的身子突然猛地一颤,却又立即放松了下来,闭了眼睛,一双玉腕,轻轻地向何天香的后背拢去,终于环在了一起。
  衣香犹染麝,软唇更添红。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天香方轻轻放开薛沉香,深深地道:“一路保重!
  薛沉香也从何天香怀里起来,理着额前的乱发,看着何天香,轻轻一笑:“你也一样!“说着娉婷出屋。
  何天香独自一人前往金陵,一路之间,倒也无甚枝节,不过两天,已来得金陵城外。却见那金陵城高墙大,甚是宏伟,果然不愧是六朝古都,不由也暗暗点头。待进的城来,却见店铺林立,人潮如涌,一片繁华,比京师固是不及,但比那长宁却又不知繁华了几倍。
  何天香正左顾右盼间,突觉人潮暗涌,将自己挤到最后,却空出中间一条路来。
  何天香正自诧异,却见城外已走进十余匹马来。当先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浩巾儒衫,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接着是一个二十上下的锦袍年轻人;再往后却是一个小姐,一个丫头。却见那小姐身段婀娜,秀而不媚,清而不寒,一身紫衣,腕上戴了一双翡翠的镯子,更衬的她肌凝玉脂,腮映轻红,平白多出一份妩媚。最后却是十几名家将殿后。
  何天香见这些人不类常人,不由问身边的一位老者道:“老丈请了,请问刚刚过去的那位老伯是什么人?竟这么气派!“
  老者不由笑道:“年轻人,你连他都不认识,不是本地人吧?“
  “在下来自雁荡!“何天香忙道。
  “这就是了,“老者笑道:”刚才过去的那位老爷子就是咱们金陵的史不云史老爷,曾做过吏部侍郎的;后面是他的儿子史明玉;再往后是他的女儿史诗箱,她可是咱们金陵城公认的第一大美人儿。咱们肯让路,倒有一大半是为她让的!“
  “史不云?史诗箱?原来他们就是金陵史家的人!“何天香不由惊道,待抬起头来时,一行人早已去的远了。
  却又听那老人叹道:“家有好女百家求,史老爷有这个好女儿,做媒的自是天天踏破门槛,可史大姑娘硬是一个也不允,眼见就要成了十九岁的大姑娘了,却也不知哪个能消受这块美人玉了!“却又一看何天香道:“这位公子虽说是来自外地,但老朽见你气宇不凡,不比常人。你若肯前去一试,虽说知府大人的公子不成,巴不定会便宜了你呀!”
  何天香忙笑道:“老丈玩笑,老丈玩笑!”忙不迭地退了出来。心中却道:“我这次是偷她东西来的,又怎敢先行与她照面?更何况,未来之前,沉香已准备好了惩我之道,我又怎敢再轻行妄动?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避开他人,避开她倒是最要紧的。要不然,到时候婷儿跟我发起脾气来,那可就惨了!”
  当夜,何天香便换了夜行衣潜入史家,寻找“拭天谱”。史家果然官宦人家,没有什么武林高手,何天香出入之间,简直如履平地。可就是那“拭天谱”,最是让何天香憋气,一连三晚,竟没一点儿头绪。
  何天香不由暗暗着急,这一晚,刚过人定便跳了进去,竟是只要见哪间房中没人,便跳进去乱翻一通。待翻到第六间屋子的时候,何天香不觉有些后悔起来,暗悔当时不该说大话,史家这么大,就凭自己一人之力又要翻到何年何月?一念至此,何天香不由像霜打的茄子,再不想翻,干脆一屁股坐在一张床上,暗暗生气。
  正坐着,就听门外两个女子的说话声越来越近,竟是朝着这边来了。何天香暗叫不妙,连忙往帐后躲,却不料带下窗台上一个玻璃花瓶。就听当啷一声响,那花瓶已落在地上跌的粉碎!
  何天香的心不由猛的一揪,就听外面也立即停了步子,一个柔柔的声音道:“芍药,好象是你房里在响!要不要进去看看?”
  何天香噌的一声就跳到后窗上,正准备往下跳,却听那芍药道:“不用!可能又是那些老鼠在作怪,这几天晚上总听的房顶上有声音。不过不要紧,赶明儿我叫长舟哥到外面买两包药来,管它是鼠爷爷还是鼠孙子,一起药它个四脚朝天也就是了。现在我还是先送小姐回房吧!”
  那小姐“恩”了一声,两人的脚步声便渐渐远了。
  何天香虽给吓出了一身冷汗,却也差点儿给气了个四脚朝天,不由暗暗骂道:“你才是鼠爷爷鼠孙子!这几天晚上在房上走的一直都是我,我先买两包药来药死你这个鼠孙子,再药死你长舟哥那个鼠爷爷!”
  说罢,闪身出窗,却又回来,从地上摸了几片花瓶的碎片,捡那厚实的掀开褥子,往里扔了几片,又盖上被子。这才点点头道:“我虽恶作剧,却不会伤你、只是让你记住以后不要乱骂人才是!”
  何天香跳出窗子,却见后面的小楼上有灯光,隐隐还有人说话的样子,不由暗道:“这么晚了,他们会说些什么?会不会是‘拭天谱’的事?”
  想到这里,何天香一连几个飞纵,跳到那座小楼上去,一个倒卷帘向里边望去。却见一个背着自己正在倒水的丫头朝里边道:“小姐,这么晚了,你也该睡了!”竟是方才那芍药的声音。
  接着便听那小姐在里边轻叹道:“唉!这已经是第十七张了,却还是描摹的不象,罢罢罢!还是明日再另作一幅吧!”说着里边便传来一阵稀利索罗的揉纸的声音。
  芍药转过身来,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她竟是那日街上那丫头,难道,那小姐就是——”
  果然,湘帘一掀,史诗箱手拿一张卷轴从书房里摇着头,一脸沮丧地走了出来,临到绣房门口,却又将那卷轴打开看了一眼摇头叹道:“唉——难道,你就真是我前生的冤家?”
  就听那芍药道:“你看,着魔了吧?我说那天就不该把这破东西捡回来的!人家都扔了,你却当宝贝似的天天揣着!”
  却听史诗箱啐道:“小蹄子,你懂什么?我这里不用你服侍了,早早到你房里挺尸去吧!总要老鼠把你吃了才好!”说着已闪入了绣房,放下了帐子。
  “我看,还是哪天让老鼠在你那幅画上咬一口才好——心疼死你!”芍药说着,也退了出去,关了门自去睡。
  何天香却心道:“史不云和史明玉的房间我都查过了,史诗箱既是史不云的女儿,有什么秘密藏在她这儿也说不定,总要找一找才好。万一让我找了出来,哼哼——”何天香不由差点笑出来。
  可是何天香越是等史诗箱睡着,史诗箱越是在帐子里长吁短叹,翻来覆去睡不着。简直差一点把何天香气死。
  直到到了鸡鸣时刻何天香都快要睡着的时候她才睡着。何天香这才敢跳下房去,蹑手蹑脚地溜进书房借着月光一阵翻找,却一点发现都没有,不由大失所望,正要退出,却是一脚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捡起一看,却是一个纸团,大概就是史诗箱先前扔掉的东西。
  何天香不由好奇心起,轻轻地展开那纸团,却见是一个青年,不由暗笑道:“怨不得那姑娘睡不着,原来是害相思病了。”又去瞧那眉眼儿,却见只画了鼻子耳朵嘴,惟独没有眼睛。“咦!画人还有不画眼睛的,真是奇怪!”何天香不由笑道。再细细看去,那鼻眼眉嘴的倒有些像自己,不由吃了一惊,却又哑然失笑。“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又怎会偏偏是你?况且,史姑娘又与你不曾相识的,可笑,可笑!“笑罢,复将那张纸扔在地上,照例穿窗而出,却又神使鬼差地踏上了芍药的房顶。
  那芍药的听觉竟也十分的乖巧,何天香的脚刚一落在上面,她便在里面含含糊糊地骂道:“这些天杀的老鼠,总要断子绝孙的好!“
  何天香不由大怒,正想跳下去收拾她一番,猛觉天边似有风起,接着眼前一暗,竟是墨云遮月华,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何天香不由笑了,算准芍药睡觉的地方,随手揭开几片瓦,叠成一叠,又跳下身来正摆在她门口中央,这才飞身出府。
  何天香刚回客栈没多久,空中便狂风大作,骤雨倾盆,直下了一日又一夜,到第三日上才停了下来。
  何天香为暴雨所阻,留在客栈之内,暗暗道:“史府家大业大,又加上史不云父女三人都守口如瓶,就凭我一人之力,每晚扑几次,也真查不出什么来,倒不如直接混进府去,见机行事,胜负之数,倒也未为可知。只是,怎样才能混进史府呢?“
  第三天,雨刚停不久何天香便直接向史府走来,打算找一个下人打听一下府内的情形。却不料刚刚走到门前,就见史府门前右边摆了两张长条桌子,周围围了一圈人。两个管事提着毛笔在那里吆三喝四,不由有些奇怪,便朝身边的一个汉子问道:“大哥请了,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昨日连遭暴雨,史府里冲坏一些房子,又要另开一座九曲龙池,所以史老爷要招一批民工。史府动工一向很少,工钱又比较优厚,所以大家都抢着去!“
  何天香一听大喜,暗道:“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混进去了!“不由问道:”大哥,你看我去不去的?“
  那人上下打量了何天香一眼,却一皱眉头道:”我看公子咋都不象是做这种事的!”
  何天香突然拉起那人道:“大哥,请跟我来!”
  不一会儿,僻静处,何天香换了那人的衣衫摇着头走了出来喃喃地道:“这年头真的变了,给银子换破衣服的事儿都有人不干?!”说着又上下扯了几扯便到府门口去排队。
  又过了一会儿,那人方从墙角转了出来,穿了何天香的衣衫,却是揉的一团糟,眼睛上也不知给谁打了一拳。目光呆滞,跌跌撞撞地向外逃去。
  何天香来到桌前,只排了一会队便轮上他了。谁知那管事斜了他一眼便问道:“多大了?”
  何天香不由一愣“我这是找事做,干嘛问我多大了?”却依旧回道:“二十整!”
  “读过几年书?”
  何天香不由有些憋气,随口道:“七八年吧!”
  “那就到一边去吧!”
  “什么,什么?”何天香差点儿没趴下,却依旧问道:“为什么?”
  “这活儿不是你干的,上房下房,危险的很。万一出了事,你我都不好。”那管事说着又叫:“下一位!”
  “喂——…”何天香被挤在一边,还想争辩,就听的大街上有人啊秋一声打了个很响的喷嚏,接着一个声音笑道:“芍药,你的风寒还没好吗?”竟是那小姐史诗箱。
  就听那芍药嚷道:“这怎么就好的起来?分明摆明了是有人想整我!往我褥子底下扔碎花瓶倒也罢了,却还要揭我屋顶上的瓦!你想,那么大雨,我又趴在了泥里,就这么两天,我又怎么好的?啊——秋!”
  就听史诗箱笑道:“再要你这张小嘴平时不饶人,怎么样?老鼠精找你来算帐了吧?”
  何天香听了,也不由想笑不由抬头看去,却是史诗箱与芍药两人正从外面回来。芍药一脸憔悴,脑袋上缠了一块白布,腿脚也不甚灵便,一看便知道是前天晚上狠狠地摔了一跤。史诗箱今天却换了一条绿纱儿生娟裙,外面披了一件紫缎长披风,更是显得身材高挑,明艳动人。
  何天香刚笑过了,却突然发现两人似朝这边看来,竟有些做贼心虚,又见自己立在外面,不由暗道:“哎哟,不好!这两个人我还是不要让他们见着才好!”不由低了身子,一溜儿小跑,往九曲池的民工队伍中插去。
  不料他不跑还好,史诗箱与芍药只是随便看一下;但他一跑,反倒立即引起了史诗箱的注意。
  史诗箱见一条人影缩头缩尾的跑到另一边去,不由吃了一惊,轻声问芍药道:“哎———看到刚才那个人了没有?象谁?”
  芍药也看得真切,压低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