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那你看现在的形势,咱们能冲得出去吗?”何天香苦笑道,说着将手中的包袱向曹将军一抛。
曹将军连忙伸手去接,但何天香竟抛得有些不准,包袱从曹将军的头顶飞了过去,多飞出好几丈才落了下来,旁边的兵丁连忙将它捡了起来递给曹将军。
包袱一拿在手里,曹将军突然昂天大笑,阴阴地道:“何天香呀何天香,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原来也不过如此!本将军不但拭天谱上有名,而且排的还是前八位,哈哈哈…………”
薛沉香、郭强,周遗梦不由脸色大变,何天香却冷笑。
“你笑什么?”曹将军不由道。
“我不但知道你在拭天谱上有名,而且还知道你排的是左边第八位,可谓是谋反的重要人物!”何天香冷笑道。
“那你为什么还把拭天谱给我?”曹将军不由奇道。
“我什么时候把拭天谱给你了?”何天香依旧冷笑。
曹将军不由大惊,连忙将包袱打开一看,哪里有什么拭天谱,包袱中只不过是几本《朱子语类》的经书罢了。曹将军不由大怒,咬牙道:“何天香,你敢欺骗本帅,你死定了!”
“是吗?”何天香冷笑道。
“现在漫山遍野都是本帅的人,看你往哪里跑!”曹将军咬牙切齿的道。
“呵呵,那只是先前,但现在我的援兵业已到了,你已没有了必胜之算!”何天香突然大笑道。
“你的援兵?”曹将军不由大笑:“京城附近的兵马早已被太子所控制,就连北王爷都已无兵可派,还有谁会充当你的援兵?别唬人了!”
“不错!京城中确实已无兵可派!但你们忘了一个地方!”何天香笑道。
“哪里?”曹将军不由问道。
“燕山!”
“燕山?燕山有什么?”曹将军不由奇道。
“燕山有大寨,大寨中有燕山三义,还有三义领导下的一万三千铁血的壮士!”何天香突然朗声大叫道。
杀———
叛兵背后突然有号角声起,杀声震天,一彪军马一律青衣青帽潮水一般自北向南杀来,领头的正是姜老四、周老六和燕七。
叛兵猝不及防,阵脚立即大乱。
“冲!”剑虹冲天,何天香突然大喝道。
由于攻其不备,南北两路人马很快就将会合在一起。
“你们怎么才来?”何天香叫道。
“姓曹的一调动兵马,北王爷就知道不对。可没想到你们会来得这么快!你们没事吧?”燕七叫道。
“你们再晚来一点儿,咱们就有事了!”何天香叫道,众人终于会合在了一起。
“让四匹马给何大侠!”姜老四向身后的人叫道。
四人上马,何天香向三人一拱手:“北王爷尚在等着咱们,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周老六点点头:“你们快走吧,咱们就是剩下一兵一卒,也会掩护你们脱身的!”
曹将军毕竟久经战阵,虽经大变,却丝毫不乱,麾下兵马又是燕山的三倍,不一会儿已稳住阵脚,重新将龙骑兵列阵,疯狂的反扑了过来。
燕山的兵马究竟不是正规军队,兵器装备又差,被龙骑兵一冲,立现颓势,纷纷败下阵来。
呛—!燕七浑身是血,突然扔掉手中的长矛,拔出长剑振臂大呼道:“弟兄们,燕山的汉子有没有孬种?”
“没有!”燕山的汉子齐声应道。
“燕山的汉子还有没有血?”
“有!”燕山的汉子齐声道。
“那就跟我冲呀—”燕七一带马匹,长剑狂舞着率先向前冲去。
“冲呀!”身后的燕山人马只觉得热血沸腾,不由齐齐大吼一声,跟着燕七排山倒海一般从坡上冲了下来;前面的败兵气势也为之一振,返身如猛虎一般杀来,上砍人身,下斫马腿。男子汉大老爷们儿,还没死干净,又怎能让一个女人去打头阵?
两面的人马接在一处,无数的人倒下了,但更多的人又冲了上来!
“男子汉大丈夫,人生一世,能上的几次沙场,此时不搏待何时?弟兄们,杀呀!”周老六满面浴血,在人群中挥舞着长刀狂叫道。
无数的燕山兵马倒下了,但更多的人冲了上来,前赴后继,壮心不已!
血阳已没,残霞如火,将天地染成了一片血赤。周老六的长刀依旧狂舞,燕山的汉子依旧气吞山河,但两翼已有叛兵的铁骑绕过,马蹄得得,望北而去。
何天香薛沉香四骑风驰电掣一般望北投去,窜入了一片树林,惊起了一林寒鸦。
残霞如火,枫叶如火,将四人也映的遍体如火。
“好美!”周遗梦不由赞叹道。
“最美的还是香山的红叶!”薛沉香笑道。
“香山?”周遗梦笑道:“什么时候咱们有空去看一下?”
“那要看你何大哥了!”薛沉香笑道。
但何天香却没有回答,全身的血液都已僵硬,缓缓的拉住了马匹。
薛沉香的脸色也突然变了,同样缓缓拉住了马匹。
周遗梦、郭强突觉气氛不对,不由也拉住了马匹。
前面,缓缓转出了一个面目阴冷的黑衣中年妇人,一个让何天香和薛沉香都感到头皮发炸的中年妇人,郭疏影的师傅—王子芹!
她就只有一个人,冷冷的站在那里,朝着何天香冷笑。但周遗梦却觉得她比那叁万兵马还要可怕,如一堵无可逾越的铁墙堵在了四人面前,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她已感觉到何天香手心中渗出的冷汗,薛沉香粗浊的呼吸声!
王子芹依旧立在那儿盯着何天香冷笑,带着几许轻蔑,也带着几许嘲讽,但更浓重的却是杀气!弥天的杀气!
何天香的眸子在收缩,腮头极不协调的起伏着,坐下的马匹也在不安的踱着步子。
压抑!前所未有的压抑!
何天香的眼睛中闪烁着寒光,紧紧盯住了前面的王子芹,左手却缓缓从怀中摸出拭天谱交到郭强手上,沉声道:“拿着它,马上走,千万不要回头!”
“我不走!”郭强突然叫道。
“你不走谁走?!”何天香第一次暴怒道,猛的别过了充满了血丝的眼睛,狠狠的瞪着郭强。
王子芹不由笑得更冷,冷笑如刀!
周遗梦却突然缓缓的下马。
“你干什么?”何天香不由大惊道。
“你们都走,我留!”周遗梦怀抱湘琴,长裙曳地,一步一步昂首向前走,一脸的肃穆,是那样的高贵,庄严,神圣,灭寂!使人生出无穷的敬意!
“你疯了,周姑娘!……”郭强不由惊叫道。
何天香突然抬起一只手打断了郭强的话,一脸凝重的看着周遗梦笔直的背影,沉声道:“让她去!”
周遗梦一步一步缓缓的前行,王子芹的眸子却突然开始收缩,眼光如剑,似要将周遗梦的身子刺穿!
“我有一支曲子,不知前辈肯不肯赐教?”周遗梦边走边道。
“什么曲子?”王子芹沉声道。
“断魂吟!”
“断魂吟?湘妃竹简中连音神都没有修成的断魂吟?”王子芹不由惊叫出声。
“你怕了?”周遗梦突然抬头,紧紧的盯着王子芹的眸子,冷笑道。
王子芹突然开始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突然,王子芹猛的抬起头:“好!我答应你,但他们不许走!”
周遗梦不由冷笑:“我的琴弹起来的时候,你能挡得住他们吗?”
“那你说怎么办?”王子芹不由反问道。
“这样吧!”周遗梦轻轻道:“如果我的曲子弹到一半的时候,你还能起身追他们,我就不拦你,怎么样?”
王子芹略一沉思,突然道:“好!”却又朝何天香狠狠道:“姓何的,你现在还是快跑,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何天香一脸冷峻,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你的断魂吟有几阙?”王子芹突然回头问周遗梦道。
“两阙!”周遗梦道。
“好!我我就接你一阙断魂吟!”王子芹缓缓坐了下来,双手掌心相对于胸前,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叫道:“开始吧!”
周遗梦却缓缓的回头,冷冷的道:“你们还不走?”
“周姑娘……”何天香不由叫道。
何天香却狠狠的一咬牙,怒叫道:“走!”
三个人拨转马头,猛加一鞭,向京城飞奔而去。
“周姑娘能行吗?”郭强突然问道。
“我不知道!”何天香铁青着脸道。
“那她万一出了事怎么办?”郭强又追问道。
“我不知道!”何天香依旧回答道。
何天香是真的不知道,而且是不愿意知道!周遗梦是在同魔鬼共舞,何天香又能说些什么呢?
周遗梦缓缓的盘膝坐下,将湘琴轻轻的放在腿上道:“断魂吟可是湘妃竹简中最厉害的曲子,你可要小心了!”
“废话!我难道不知道吗?”王子芹怒道。
咚!周遗梦突然猛的一敲残弦,王子芹被吓了一大跳,不由怒叫道:“你干什么?”
“谁要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周遗梦冷冷道。
“你要是再无故拖延时间,老身可就不奉陪了!”王子芹突然冷冷的道。
周遗梦心中不由一惊,嘴上却冷笑道:“我犯的着吗?”说着脸色突然变的忧伤异常,轻轻怅吟道:“秋风送寒,草木摇落,北雁南飞,伊人难归,断魂吟—”
叮叮咚咚咚—
周遗梦轻轻挑动了琴弦。
“风云起匆匆,我心为谁动,云想衣裳花想容,几处彩蝶恋香径……”周遗梦轻轻唱道,歌音愁肠百结,幽咽动情。
琴音好悲,歌声好恸,天边的云彩已为之停,树上的红叶也为之松。周遗梦的马匹已瘫倒在地,树上所有的鸟儿也都已似入梦。
“西天虹,南天梦,酒到残处方觉清,但愿长醉不愿醒,堪那蜡炬空流红……卧秋,我辜负了你对我的一片真情……”王子芹不由痴痴地道,心头一酸,眼眶中泪水突然滚滚而下,相对着的掌心也缓缓的放了开来。
“小轩窗,听雨声,岁岁年年晃孤灯……”周遗梦的歌声突然更加的神伤。王子芹只觉得肚中的肠子似正被人用勺一勺一勺的挖空,说不出的痛苦;只觉得千般愁苦,万般无奈一齐涌上心头;这已不是人所能承受的空虚与无奈!就连树上的红叶也渐渐的变软,哭泣!终于由树叶从树上辛酸的飘落了下来,孤孤单单,让人心痛欲绝!
树叶在飘落,晚风早已超脱了呜咽,悲痛的停遏!王子芹在那里轻轻的静坐,灵魂似已虚脱,周遗梦却已不再歌,心与身完全融入了那片悲涩。
叭!树上有鸟儿在坠落,眼眶中满是鲜血!枫树也开始发枯,枫叶一片一片的飘落,红的如火,是心中的血!
“雪光为谁明,刀停现残锋,月眸空对秋千影,峨眉淡淡冷画屏……”
周遗梦已经发不出声音,唯有心灵在哭喊!流浪是为了遗忘,凝望是为了幻想;可流浪得不到遗忘,凝望也永远代替不了幻想,永不可磨灭的心伤!
天已暮,所有的枫树早已完全枯透,漫天的枫叶飘逸的从空中飘了下来,如一场绵绵不断的红雨,欲哭无泪的红雨,美的不能再美的红雨!
“……情不伤人人自痛……”周遗梦终于唱完停了下来,整个人似已淘空,失神的坐在那里;但漫天的红叶依旧缓缓的飘落,似要留住这份天下之间最悲最痛最凄最美的意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子芹突然缓缓的站起身子,抖落身上的红叶,轻轻地道:“你已经弹完了两阙,我输了!”说着,黯然的向林外走去。
周遗梦也缓缓地抱起琴在流雨中走去,轻轻地道:“你不用自责,亘古以来,你是第一个在断魂吟之下还留得性命的人,恭喜你!”
马蹄得得,在月光下急驰如电,却是许侍霜,傅清竹,柳含姻与墨青。
漫山遍野都是尸体,残刀断剑一片狼藉,血早已冷,撕裂的战旗在晚风中猎猎的作响!
“这里打过仗!”许侍霜不由惊叫道。
“是不是郭大哥他们?”傅清竹不由急问道。
“我不知道!”许侍霜只觉得牙齿发凉:“这么多的兵马,万一真是和何大哥他们接过仗……”许侍霜突然不敢再想下去。
咚咚……
极远极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了隐隐的琴声。
“是周姐姐!”柳含姻不由惊叫道,四人四骑立即电一般冲下山坡往北奔去。
离树林还有十里,突然发现一名叛兵的尸体,全身没有一处伤痕,唯有双目中血迹斑斑,让人惨不忍睹。
“他怎么死的?”墨青不由问道。
“我不知道!”傅清竹只觉得毛骨悚然,忍不住上下牙齿打战道。
“不管前面有什么,咱们都得去看看!”柳含姻坚声道,猛的一拍坐骑。
前面的尸体越来越多,成堆成堆的叛兵横七竖八的趴在地上,双目中一片血肉模糊,脸孔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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