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br />   “住手!”薛沉香不由大惊,剑光一闪,竟奋不顾身的朝火圈挑去。火焰弥天中,何天香也突然一声长啸,销魂剑突然猛的向前全力暴划而出,无铸的剑罡开天辟地一般竟冲开火圈直奔唐实德而去,但火焰滚滚也同时向何天香一扑而下。
  嗖—半空中突然同时划过一道紫电,一只浴血的黑燕闪着夺目的光华飞到了火焰的上空,波!血燕突然凌空炸开,空中有雨淋下,黑红色的雨,向火焰中洒去!有一滴却轻轻滴在了薛沉香的脸上,只有一滴,但好苦、好涩、好湿、好酸!薛沉香突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空旷失落,无奈与愁思,“这不是雨,这是情人的眼泪,情人泪!”薛沉香突然轻轻的说道,然后便轻轻的倒下,倒下……
  李汉成阴沉着脸推开了草屋破败的房门,走了进来,屋中黑漆漆一片,看不到人影,但却有人的声音响起:“你来了?”
  “对!我来了!”李汉成答道。
  “银子呢?”黑暗中那人阴阴的问道。
  “离开京城后,我早已一贫如洗!”李汉成干脆的道。
  “什么?你没有银子还要在咱们暗杀北王爷?你当咱们天杀是干什么的?”那人不由大怒道。
  “我也同样可以杀人!”李汉成沉声道。
  “哈哈哈哈……”那人却突然大笑:“像你这样的杀手,天杀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你以前虽跟咱们有过交情,但天杀只认白花花的银子,杀!”
  杀!字刚一出口,黑暗中立即闪出五道刺目的闪电,直奔李汉成的周身要害之处。
  李汉成的身子猛地一伏,撞破门板向外滚去,同时右手一轮,几颗红色的弹丸已落在屋内。
  轰—轰—轰—
  气浪翻滚,草泥乱飞,整座草屋已给炸得四分五裂,李汉成却在草丛中捂着腰低身向外飞窜,腰间,血流如注!
  天在旋,地在转,口渴!口渴!李汉成突然感到最痛苦的还不是肋下的伤口,而是几乎腰着火了的嗓子眼儿。
  突然,前面的大树下出现一个卖梨的小老头。澄黄的梨子,闪烁着诱人的颜色,李汉成突然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你的梨子怎么卖?”李汉成问。
  “三文铜钱一斤!”老头儿慢条斯理的道。
  “三文钱?你不嫌太便宜了吗?”李汉成恶毒的笑道,手中的长剑突然从梨筐下插进了老头的腹内。
  “呃!”那老头立即惊叫道,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手中的一个黑色圆筒已落在地上。
  “你是天杀的人?”李汉成明知故问。
  但那人已说不出话来,身体缓缓的向下软倒,然后逐渐的僵硬。
  天冥宫总舵,梅柔正在给何天弃整理衣服,突然陈长老进来报道:“稟宫主,门外有个乞丐要见你!”
  何天弃不由大怒:“陈长老,你老糊涂了不成?一个乞丐你也报到我这里来,难道不知道咱们要办大事了吗?”
  “是是是,属下知道,”陈长清连忙道:“可他说是你的旧相识,你一定会见他的!”
  “哦?我的旧相识?一个乞丐?”何天弃不由冷笑道:“好!你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是我的哪个旧相识!”
  不一会儿,陈长清领着一个人进来,却见他满面血污,乱发四垂,衣衫褴褛,三分像人,七分似鬼,一股血腥的恶臭扑鼻而来。
  何天弃不由眉头大皱,问道:“你是谁?找本宫主来做什么?”
  “长宁一别,何兄难道就真的不认得小弟了?”那乞丐突然开口道,竟是李汉成的声音。
  “他妈的,原来是你!不要说你这个样子,就是化成了灰,老子也认得!若不是你,咱们天冥宫会白白的浪费那么多时间,白白折损那么多的人手?”何天弃突然暴怒道:“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天下扬名?要不是老子机灵,没有跟他们一起进京,否则现在不也是灰头土脸的吗?说着从上面冲了下来,一脚就踹了李汉成一个跟头。
  李汉成翻身爬了起来,用手抹去嘴角的血痕,缓缓道:“若不是此中种种变故,咱们现在岂不早都已平步青云,大富大贵了吗?”
  “放屁!”何天弃怒骂道:“怨都怨你那个死鬼老爹和那个不可一世的紫玉,总以为自己什么事都知道,却被何天香和北王爷玩弄于股掌之间,连咱们也都跟着倒血霉!”
  “好吧!你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吧!反正他们都死了!”李汉成不由沮丧的道:“但你看我现在弄成这个样子,看在过去的份上,能不能拉我一把?”
  “拉你一把?”何天弃突然仰天大笑:“李汉成,咱们都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咱们换个位置来想想,假设我现在是你这个样子,你会不会拉我一把?”
  “何天弃,你真的这么绝情?!”李汉成不由惊怒道。
  “李汉成,我不杀你已经是够可以的了,你不要再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还有多大的斤两?滚!”何天弃突然脸色一变怒喝道。
  “好!好!这本就是咱们这种人的下场!我走,但你同样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李汉成也突然仰天惨笑道,跌跌撞撞的闯出大厅。
  大街上,李汉成刚一露面,一个卖包子的,一个挑柴的,还有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婆子突然同时向李汉成出手。
  李汉成出剑,当!砸飞一个人的短剑,一脚踢飞挑柴的担子,一掌劈在老婆子的头上。李汉成继续往前走,突然爬在一个卖菜的小贩的摊上,狠狠的盯着他道:“我认的你是天杀的人,为什么不派高手来杀我?”
  那人一愣,却突然笑了,笑得是那样邪,那样诡异,那样阴毒!“因为你是第一个敢开天杀玩笑的人,所以,咱们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死的!”说着,他突然出手,一只铁杵闪电般的击向李汉成的左肩头。
  格!李汉成突然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同时那个人的鲜血也喷在了自己胸前、脸上!透过血雾,那个人仍在笑,笑得是那样的阴毒,那样的残酷!
  李汉成突然觉得毛骨悚然,只觉得前后左右都是天杀的人,都在邪恶的盯着自己,李汉成的心理终于崩溃,不由大叫一声掉了头掩面狂奔,奔上一座桥,桥对面正有一个孕妇提了一篮子鱼朝李汉成走来。两人交错而过,突然李汉成疯狂一般向前奔,身后血雨飞散开来,那名孕妇的头颅一飞冲天,而李汉成的半片耳朵,三根手指也同样落在了桥上。
  “天哪!救命呀!北王爷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不是我—”夜幕中突然响起一连串毛骨悚然的惨呼!
  黑红色的雨点在飞溅,绿色的火焰在痛苦的翻滚中熄灭,唐实德的身体在何天香威猛的剑罡下四分五裂,但薛沉香的身影也终于重重的倒在了地上,素面朝天!
  “沉香!”何天香不由大惊,连忙扶起薛沉香叫道,可薛沉香不但鼻息全无,就连心跳也已似停止。
  “沉香—”何天香不由吓得手足冰冷,悲痛的大叫道;但薛沉香的身体仍在逐渐的变凉,变僵,再无一丝生气。
  身后,小心翼翼的走来了许侍霜的影子。
  “你来做什么?!”何天香紧紧抱着薛沉香的身体,头也不回悲愤的怒叫道。
  许侍霜不来,薛沉香就不一定死,可何天香却一定要死!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许侍霜也泪流满面的哭道:“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冲过去的!我真的没想到……”
  “你本该好好跟着周姑娘他们的,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来?为什么?!”何天香猛的转过身,双目中吞吐着愤怒的火焰,悲怆的大吼道:“她死了,她已经死了!她没有死在唐实德的‘鬼王烧’手里,却死在了你的‘情人泪’里!”
  许侍霜的心也在滴血,泪波滚滚,却只能往肚子里咽。想一个人难道就真的是错吗?自己若是不来,何天香现在不已是死在了‘鬼王烧’之下了吗?可重要的是薛沉香死了。
  薛沉香死了!!
  良久,何天香突然缓缓的抱起了薛沉香沉痛的向前走。
  许侍霜也跟着向前走。
  突然,何天香轻轻地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以后我都已不想再见到你!”
  许侍霜的脸色突然剧烈的惨变,身形一阵轻颤,摇摇欲坠。
  何天香又缓缓的向前迈步,他的步子是那样的沉重,迟钝!薛沉香死了,带走的不仅仅是薛沉香的形与神,同样还有何天香的灵魂!
  苍天血阳,又是黄昏,可这样的黄昏又是怎样的黄昏?
  何天香已沉浸在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可许侍霜又何尝不是?
  岳阳,天星楼总舵,连树叶也在呜咽,悲涩!天星楼所有的重要人物都来了,白衣如雪,就连风也那样的萧瑟!
  何天香抱着薛沉香的尸体,一步一步的踏进了大厅。
  何天香缓缓的抬起头,终于看到了交椅上一脸憔悴的薛摇红;薛摇红缓缓的抬起了头,也终于看到了同样憔悴不堪的何天香!
  前天还在软语温存,现在便已玉销香焚,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又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扑通!
  何天香突然跪下,哑声道:“薛前辈,我对不起沉香,也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整座天星楼!”
  薛摇红却轻轻的慨叹道:“孩子,你先起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是,香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得告诉我!”
  “前辈不用多问了,是我害死了薛姑娘,要杀要剐,只凭前辈一句话,何天香绝不敢多有一言!”何天香虎目中竟又似有泪要涌出。
  薛摇红也不由哽咽道:“我知道你不会害香儿的,可害香儿的到底是谁,你一定要告诉我,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是整座天星楼的事!香儿不能白死,你明白吗?”
  “薛姑娘是我害死的,我来替她偿命!”门口突然有人大声道,紧接着一个人已冉冉走了进来,竟是许侍霜!
  “侍霜!你来干什么?!我不是已经叫你不要跟着我来吗?!!”何天香不由大惊失色。
  “我没有跟着你来!我来,只是为了向总楼主有个交代!”许侍霜沉声道,却走过何天香来到薛摇红面前朗声道:“薛姑娘是死在我手上,跟何公子一点儿干系都没有,你们要杀就杀我吧!”
  何天香不由大急,连忙一把扯开许侍霜道:“前辈明鉴,这事不能怪许姑娘!当时是在下遭唐实德的‘鬼王烧’袭击,薛姑娘和许姑娘同时出手相救,以致误伤,尚请前辈手下留情……”
  何天香话尚未完,许侍霜已高叫起来:“杀人者死!薛姑娘确是死在我手上,我愿以命作抵……”
  “侍霜,你在胡说些什么?!”何天香不由惊怒道。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许侍霜也同样气势汹汹的盯着何天香道。
  “住口!你们吵完了没有?!”薛摇红也突然怒叫道。
  许侍霜、何天香不由同时低了头。
  “我不管香儿到底是怎样死的,可二十年了,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你们知道吗?我只有这一个女儿……”薛摇红突然在众人面前哭了起来。
  天星楼中所有的人都在哭,何天香哭,许侍霜也同样哭。人海茫茫,谁是铁心?谁无柔肠?人生一死,倘能得人为之真心而泣,当也不枉来的世上一场。可死去的人已无知,活着的人空断肠。
  泪到尽处魂已散,最恨绚丽是从前!良久,薛摇红突然轻轻的走了下来扶住许、何二人哽咽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能再怪你们什么,只是香儿下葬那天,希望你们能在场,也尽一尽朋友之谊,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薛摇红突然眼圈一红,又泪如雨下。
  何天香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堵的死死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含着热泪,紧咬着下唇,拼命的点头。
  许侍霜也哭,却突然扑到薛摇红怀里叫道:“薛前辈,我对不起你,其实薛姐姐还没有死!”
  “什么?!”所有的人都大惊。
  “‘死血衔燕石’中的‘情人泪’虽是天下三绝毒之一,但却没有‘鬼王烧’那般阴毒,中毒者形同死亡,但唯有仆一月过后才是真正的魂亡之时。在这一月之中,中毒之人饱受情思之苦,悲欢都难以堪言,痛者愈痛,欢者愈欢,天堂地狱人间轮还,这才是它的厉害之处。而《药王事典》上记载:能解‘情人泪’的唯有‘圣域’的‘燃灯草’,可‘圣域’只是几百年前传说中的地方,到底有没有,却是谁也不知道的事呀!”许侍霜抽泣道。
  “为什么不早说?只要由一点儿希望,我们就得去做!”何天香也突然想起了那天唐实德的话,猛的抱起了薛沉香的身子便往外奔,一瞬之间,那身子竟又温暖柔软了许多!
  “你到哪里去?”薛摇红不由问道。
  “我现在就去找‘燃灯草’!”何天香叫道。
  “大家听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