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哎?你站住!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王雁云突然从老太爷怀里跳了出来,一跳就跳到何天香面前。
‘小人何难言,刚刚来的,小姐自然不认得!‘何天香心中虽有气,却依旧低头恭声道。
‘哈哈,你居然还不傻,知道我是二小姐。比不得那些呆子,被我耍了还不知道是谁。何难言?好名字!抬起头来我看看!‘
何天香心中的厌恶之感顿时又升了一层,索性对她来了个不理。
‘怎么了?这么个大男人还害羞?没见过女孩子吗?‘王雁云心头微恼,不觉已是一记小天星掌力拍在了何天香肩头,强硬地道:‘把头抬起来!‘
何天香心中不由一怒,猛的抬头,凌厉地扫了王雁云一眼。
嗤…
一道冷电划过王雁云的脸面,似刀光般的寒冷,又似冰棱般的清澈难散!
好酷!!!
王雁云的心底突然不由自主地闪过这两个字眼儿,却已是呆住,眼睛瞪得跟嘴巴一样圆。
何天香骤然发觉,连忙低了头轻声道:‘对不起,二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小人先下去了!‘说着从王雁云身边一闪而过,只留下王雁云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
‘爹!!‘眼见何天香跨出房门,王雁云这才清醒过来,忍不住指着何天香的背影叫道:‘他是你请来的?一个下人,怎么能对上面这么无礼,你替我教训教训他!‘
老太爷不由笑道:‘他是你哥找来的,有事你找你哥去,我可不掺和你们之间的事!‘
‘我哥?‘王雁云不由吃了一惊,转身便朝外走去,连招呼也不朝两人打。
‘这孩子!‘老太爷不由轻叹道。
‘老爷子!‘太夫人突然对老太爷道。
‘唔,什么事?‘老太爷不由道。
‘我看你刚才看那个年轻人的眼色有些不对劲儿!‘
‘我可告诉你,你以后可千万要小心,那人绝不是普通人!‘老太爷突然神色紧张地瞅了瞅四周,关了门这才压低声音对夫人道。
‘你说什么?一个下人…‘太夫人不以为然地道。
‘一个下人?‘老太爷不由苦笑道:‘那记小天星掌力不算,你看这两杯茶,‘老太爷指指桌上那两杯茶道:‘人倒而茶不洒半点,这一身的修为,不要说我,就是当年我祖父‘独臂神刀‘也只怕做不到,你还能说他只是一个下人?‘
‘啊?‘太夫人一听也不由骇然变色:‘这样的高手到咱们山庄来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是既然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就静观其变,凡事小心一些是了。他只要我这把老骨头也就罢了,但他若是想打爱尘和雁云的主意,他若是想打咱们尘缘山庄二百年基业的主意,那他就想错了!‘老太爷突然猛地一攥拳道。
‘老爷…‘太夫人不由轻轻握住了老太爷的手,那手虽然早已粗糙干瘪,但却依旧是那样的温暖。
老太爷不由长叹一口气,轻轻地道:‘先不要告诉爱尘和雁云,这样的事,他们现在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知道!‘太夫人偎在老太爷怀里轻轻地道。老太爷也伸过手来将太夫人搂住,两个人就静静地偎在一起,偎在那里。
山门外,何天香正与王爱尘边走边谈。
‘何兄,我想明天就下山!‘
‘为什么?‘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
‘你的病,我想下山找几位神医帮你问一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王爱尘看着何天香道。
‘神医?算了吧!‘何天香不由苦笑道,虎目中竟似要落泪,‘暗算我的只怕是魔尊,他不想要我死,却存心要折磨我!普天之下,除非他再出手,否则只怕谁也救不了我!‘何天香不由仰天长叹道。
‘何兄…‘王爱尘不由急叫道。
‘王兄!‘何天香眼中泪花闪烁,却强笑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这些日子你就要我好好的静一静好不好?更何况我是一个迟早都要和魔尊面对的人,让她们早忘了我也未尝对她们不好!‘
何天香的头突然抬起,深深地看着山门外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地方有他所爱的人,有他最真最美的梦想!但他能不能看见,没有人知道!
‘何兄!‘王爱尘也不由为何天香的深沉所感动忍不住哽咽道。
何天香却捧着心口缓缓地坐倒他的心在痛!每当一想起那些他想想的人,心就会痛,绞心的痛!
突然,范德子走了过来朝王爱尘道:‘少庄主,二小姐找你!‘
‘咦?今天刮什么风?她每次要见我的时候不是轰轰烈烈的来,惊天动地地去!这次怎么叫你传话了?难道她真能懂一次事了?‘王爱尘不由笑道,却朝何天香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过去看看!‘
何天香点点头和范德子一起进了惊鸿院打扫房间。
‘今天你见到二小姐了?‘范德子突然问道。
‘恩!‘何天香无所谓地应了一声,仍旧擦着地板。
‘见到了你还这么沉着?!‘范德子不由瞪大了眼睛。
‘那我该怎么样?打个铁口袋把自己装进去?‘何天香冷笑道,却换了块擦布擦桌子。
大风大浪见过多少,他又岂会惧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他心中确实在害怕着一些东西,但却绝不是她王雁云!
范德子不由呆住,因为他从何天香脸上一无所惧的表情已看出,一场可怕的暴风雨只怕就要来临,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躲过?
范德子突然不想再和这个人呆在一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道理他还是约略懂一些的。他宁愿叫王八龟爷爷,也不愿看见王雁云发火。所以他开始退缩,一直缩到门边就想拉开门遛出去。
砰!!!
房门突然被人一脚狠狠地踹开,王雁云便如一尊凶神恶煞般叉腰站在了门口,狠狠地盯着屋中的何天香。
何天香不由开始叹气,这一脚比起芍药那一脚来,的确是厉害多了。
范德子躺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快要平了,脸上湿乎乎的一片,却已不知道到底是眼泪还是鼻涕!
王雁云就那么狠狠地瞪着何天香,何天香却只顾擦着他的桌子,仿佛门口站着的不过是一棵大蒜半根葱而已。
王雁云不由越看越生气,何天香却是越擦越用力。
‘范德子!你死哪里去了?‘王雁云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大吼道,找了一圈却总不见范德子的影子。直到她最终找到自己脚下的时候,这才发现范德子还是没有死的!
‘哎哎…‘范德子捂着鼻子爬了起来,眼前却是泪汪汪的一片模糊,‘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王雁云气呼呼地道:‘咱们家刚来的那个眼睛有些不好使,可能耳朵也有一些问题。待会儿你告诉他:今天傍晚庄外河边的第五棵柳树,我在那里等他!他要是来不了,哼哼,你就等着吧!‘说完,又狠狠地剜了何天香的背影一眼,这才恨恨地转身走了出去,然后何天香和范德子便同时听到院门‘哐!‘的一声巨响。
‘刚才的话你听到了没有?‘范德子摸着鼻子问何天香道。
‘刚才她说什么了?‘何天香冷冷放下手中的布条往外走。
‘什么?‘范德子不由大吃一惊,连忙跟着跳了出来叫道;‘今天傍晚,庄外河边,第五棵柳树,她在那里等你!‘
‘她爱等谁等谁,关我什么事?‘何天香道,然后他便看见两扇院门中的一扇已凄怜地躺在了地上到底是练过家子的姑娘,脚力也不比常人,芍药若在,恐怕也只有自叹弗如的份了!
何天香一句话也不说,却从地上捡起门板,对上臼,咔地一声又将木门还原。
范德子却一副大难将要临头的样子:‘你真的不去?‘
何天香不由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回头道:‘你要是再这样烦,我就真的不去了!‘
‘这么说,你还是答应去了!‘范德子不由喜出望外,忍不住跳了起来笑叫道。
何天香看着范德子欢喜雀跃的样子,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做人难,做人难!他在此地,倘实在受不了,大可以一走了之;但范德子却不然,他的一生可能就靠尘缘山庄供给,还有他生身的父母和同样贫苦的兄弟。在王雁云面前,他这个堂堂的男子汉又怎敢有些许的脾气?做人难,做人难呀!范德子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自己得给王爱尘面子,也不能因自己的一时意气而断送了范德子一世的衣食!一个大男人能做到如此的卑躬屈膝,已是十分的不容易,不容易!
何天香还在叹气的时候,一辆马车已自东向西轻驶而来。车辕上坐的是一胖一瘦两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胖的一身红,圆圆的脸上挂了两个小小的酒窝,一副总想笑的样子,不过眼神有些刁,总给人一种滑滑的,一肚子坏水的感觉;瘦的一身绿看来较娴静,面容也娇好,只是脸上多了几粒雀斑,是唯一的一点遗憾。两个人便赶着车一直行了过来。
圆脸的老远就朝范德子叫道:‘德子,小姐回来没有?‘
范德子一听这声音,脸上立即笑开了花:‘小姐早上就回来了,两位姐姐怎的才回来?‘说着连忙迎了上去。
‘她骑马,咱们赶车,自是她先到了咦,这个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圆脸姑娘骤然发现了范德子身边的何天香,不由惊叫道。那瘦瘦的姑娘也不由迅速地打量了何天香一眼,凤目中露出奇异的神光。
‘他是新来的,叫何难言!哦,这位是小桃姑娘,这位是翠眉姑娘,大家认识一下!‘范德子指指红衣服的圆脸姑娘又指指绿衣服的姑娘笑道。
小桃点点头,又看了何天香一眼这才又朝范德子笑道:‘德子,咱们这次出去带了一车的东西,搬起来怪累人的,你们能不能帮一下忙?‘
‘当然…‘范德子几个字刚要吐出去,却突然又下意识地停住,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何天香。
他突然发现,就在不到两天的时间中,他忽然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畏惧感,什么事情都不再敢擅专,必须要先听听他的意见。
小桃和翠眉也不由一起看着何天香。
‘当然可以,除非你们不愿意!‘何天香笑道。
翠眉不由朝着何天香笑道:‘原来何大哥也挺好说话的嘛!‘
‘怎么?我很像不好说话的样子吗?‘何天香笑道,一行人说说笑笑往前走,只走的几步,便已来到娴淑楼前。
娴淑楼,娴淑楼,何天香不由苦笑,楼的名字起的不错,只是住在里面的人也太过娴淑了点吧?
小桃和翠眉先跳下车,进到里面大开楼门,何天香和范德子这才往里抬东西。
抬下几只大箱子之后,就直剩下了一张很大的折叠屏风。
‘何大哥,麻烦你们把这个抬到楼上去!‘小桃笑道。
‘楼上?!那可是小姐的房间哪!‘范德子不由惊叫道。
‘不要紧,小姐暂时不在,你们进去不会有事的!‘翠眉也笑道。
范德子却依旧浑身瑟瑟地看着楼上,再看看手中的屏风,打死也不肯向前迈半步。
何天香不由大感不耐,忍不住怒道:‘你怎么回事?就是生平第一次进女人的房间,也不用这么恐怖吧?!‘说着不由分说扯着屏风的一头便把范德子强行拉到楼上。
上了楼,范德子的眼睛一直紧盯地面,不但不敢抬一下头,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何天香不由暗暗好笑,随意扫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何天香一看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也是女孩子的卧房绣楼?!
只见屋中一片凌乱不堪,梳妆台上的铜镜扔在地上,脂粉盒也未关;床上的被子没叠,上面散扔着一大堆的衣服,一片凌乱。更令人不堪入目的是一件猩红的肚兜竟堂堂正正地搭在床头,红的刺眼,触目惊心!
何天香不由痛苦地闭了眼,婷儿,薛沉香,周遗梦,柳含姻的闺房,他也没少进,却从没一个像这样一般凌乱不堪,简直让人难以接受!
好不容易放好了屏风,两个人似逃难一般下了楼。
小桃笑道:‘麻烦两位了,要不要喝杯茶再走?‘
何天香忙道:‘不用不用,咱们回去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着狼狈而逃。
范德子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嘀咕道:‘怪了,真是怪了‘
‘什么怪了?‘何天香不由问道。
‘以前她们找我帮忙,却从不肯正看我一眼。可你一来,好象就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全变了!你说怪不怪?‘范德子挠头道。
何天香刚要说话,却突然看见王雁云出现在对面,不由立即闭了嘴,脸上又恢复了那一片冷然。
王雁云也发现了何天香,目光一寒,刚要说话,却突然对着何天香身后的那辆马车张大了嘴巴。
突然,王雁云的脸色变了,从何天香身边急急一冲而过。
然后,何天香便突然听见一声惨叫!就跟上次去金陵时婷儿的一模一样。
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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