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何天香却突觉心头一热,连忙伸手拉住她的衣襟道:“七姑娘,你刚才叫我什么?”
燕七一回头,却笑了:“我从小是个孤儿,很少有人对我这么好,我也很少对别人这么好,你要我做你妹子,我又怎会不肯?”
何天香拉住燕七的手渐渐松了,却朝她轻轻一笑,燕七会意,二人一齐会心地笑了。
不一会燕七端水来,何天香接过喝了两口,觉得胸口稍微舒服了一些,便又问道:“七妹,刚才王寨主说到李让民,这是怎么回事儿?”
燕七神色一黯:“咱们这些人来到燕山立寨,实际上都是迫不得已,虽说聚了几千人马,却没做什么坏事,只不过有时帮忙押押镖,打打贪官恶霸的劫,也算得上是替天行道,吃不饱也饿不着,日子过的倒也逍遥,可不久前李让民突然派人来到山上,要咱们听他的节制,否则便以贼寇视之,发兵来剿!”
“那你们是怎么应对的?”何天香不由问道。
“我跟大哥、四哥、六哥都反对,自然是不听他的。”燕七笑道:“咦,咱们谈这个干什么?你功夫好高呀,你师父是谁?应该是大大有名吧?”
何天香一笑道:“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这可怪了,他不是你师父吗?”
何天香笑道:“谁又规定了师父授艺就必须要告诉徒弟名字的,江湖中不愿显山露水的人多了,又哪里像我们这种人,反倒成了少数,呵呵!”
“这倒也是!”燕七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突听有人来报:“七姑娘,六寨主有请!”
燕七立即起身,有些忸怩地向何天香告别,何天香察言观色,心下已明白了几分,却也不说破,点头含笑任她去了。在他眼中七义中也就老四老六可勉强入他之眼,见二人亲密,也不由暗暗代她高兴。却又想起燕七的话,不由眉头一皱:“李让民这老贼打什么主意,收买黑道高手对付慕容山庄与北王府,现在居然连燕山的人马都拉拢,他到底想干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何天香便在燕山安心休养,他不去找六义,六义也不来打扰他,两下相安无事,倒是燕七除去陪周老六,闲来无事便来看看他,一起说说笑笑,何天香的伤也好了一大半,不时指点燕七几手功夫。
第五天晚上,正下着大雨,周老六反倒约了燕七出去晚餐,何天香一个人在房内,倒也乐得自在,随手拿起陈亮的《龙川词》翻看了起来,原来这书是那日燕七听了何天香的话,燕七便随口与周老六说了,周老六便托人专门从山下给何天香捎了上来。何天香想到此事就想笑,自己固非真的想看书,但热恋中的男女却对对方的每一句话都是小心在意的,不由又替燕七幸福起来。
看着看着,突然又想起骨灰的事来,何天香不由暗道:“我的伤已无大碍,添愁城迎回骨灰之事却是不容再拖。明日天晴之后当告别七妹,正事要紧……”正想着,突然一道闪电,房门被推开,何天香回头,却是洪老二右手提着一坛酒,左手拎了一包菜,笑道:“何壮士,还没休息吧?”
何天香不由眉头一皱,问道:“你来做什么?”
洪老二却径直踱到桌前,自顾将酒菜摆上道:“前几天的事,实在对不住何壮士,咱们兄弟商量了一下,就在今日由洪某备薄酒一杯,权为赔罪,何壮士请坐!”
何天香从心底里瞧不起他的人品,本待不坐,但一想洪老二毕竟是燕七的二哥,而且还是代表燕山七义来的,自己若不坐,也太不给七义面子,想到这里,何天香只得忍气坐下,冷冷道:“二寨主如此厚礼,在下恐怕承受不起呀!”
洪老二哈哈一笑:“何壮士好像还对先前的事不肯释怀呀,来来来,喝酒,喝酒!”
两人喝了一会儿酒,洪老二问何天香的家世背景,何天香含糊其辞,他也问洪老二一些山寨中的事,洪老二却毫不避讳,一一做答,何天香心下不由慢了,两个人又喝酒。
也不知什么时候,何天香突然觉得脑袋有些发晕,再也坐不住,洪老二也端过一杯酒,摇摇晃晃地劝道:“来,何壮士,再来一杯……”话还未完,他人已扑倒在桌子下睡着了。
何天香迷迷糊糊地伸手推他道:“二、二寨主,你怎么了……”话尚未完,他人已连椅一同歪倒在地上呼呼睡去,带下一大片杯盘摔得粉碎。
咔——又是一道电光闪过,桌上的洪老二却缓缓地抬头,阴阴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擦擦手,又取出一方面膜走到何天香脸上仔细按了一按,然后再贴到自己脸上,又把何天香的外衣脱了穿在自己身上,消失在门外。门外,哗哗,雨更大了。
咔——又一声惊雷闪过,何天香醒来,却发现自己正浑身泥泞躺在瓢泼大雨中,周身都在痛,就像是被无数人暴打过一样,脑袋更是痛的厉害,雨水却浇得人眼睛睁不开,不由伸手去抹,这一伸手,何天香这才发现全身都给捆上了,麻绳简直要勒进骨头里,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猛地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正给扔在一块石头上,燕山七义几乎全部都咬牙切齿地站在雨中阴毒地看着自己,却唯独不见王老大。
何天香莫名其妙不由回头问燕七:“七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得把我给捆起来了?”
七姑娘哭得双目红肿,衣衫凌乱,一听何天香说话,不由呸了一声怒道:“你这丧尽天良的恶贼,谁是你的七妹?”
何天香不由一愣,奇道:“你说什么?我怎么丧尽天良了?”
“你……你……你还要我说?”燕七气得浑身发抖:“我当你是英雄,我敬重你是我哥哥,你伤重我给你端茶递药,你要看书,我叫六哥给你买来;谁知你却是李相国那奸贼派来的奸细,你不但杀了王大哥,还……还企图对我非礼,你……你简直不是人!”七姑娘越说越气羞愤交加,竟偎在周老六的怀中哭了起来,周老六也一脸阴毒地盯着何天香:“姓何的,你说你跟血影宫结仇,咱们都当你是英雄,却没想到……”
轰——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过,何天香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一觉醒来,山寨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由叫道:“那不是我干的!”
“酒后现本性,你发酒疯,把什么都说出来了,却也正好让我认出了你的真面目!”雷老五怒叫道。
何天香只觉全身发凉,一眼瞥见洪老二,连忙叫道:“洪二寨主可以做证,昨晚我们是在一起喝酒,一直没有离开,我又怎会去杀人?”
洪老二摇头:“昨晚咱们确是在一起喝酒的,可不知怎的,我只喝了几杯就晕过去了,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何天香看着洪老二胸有成竹的样子,突然似明白了什么,不由紧紧地盯着洪老二沉声问道:“二寨主,昨晚的人是不是你杀的?”
此言一出,众人立即齐齐扭头惊骇地看着洪老二。
洪老二却叹了一口气:“我一直就怀疑你是奸细,却没想你竟这么恶毒,临死之前也不忘反咬一口,你有没有杀人,我是不知道,但你昨晚杀人的时候,大嫂看见了,七妹也认得你,你还抵赖?”
一个中年的女子立即扑了上来,叫道:“姓何的,你这天杀的,我当家的前几天还说你是个好人,可谁知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昨晚一身酒气地来找我们当家的,说了一大堆的屁话,我们当家的不同意,跟你吵,你就一掌把他给打死了,你……你……”
何天香痛苦地道:“大嫂,那个人不是我!”
“下流的畜生!既便大嫂看错了,难道连我也会看错吗?我真是瞎了眼,当时为什么不让你死在路边算了!”燕七大哭道。
周老六则干脆地叫道:“杀了他!”
“对!杀了他!”几个人一齐大叫道。
“姓何的,你还有什么话说?”姜老四叫道。
向老三则直接提着何天香的销魂剑上前道:“老四,你还跟他罗嗦什么?一剑砍了替大哥报仇才是!”
“对!杀了他!”众人一齐拥了上来。
电光连闪,轰隆隆——轰隆隆——
“哈哈哈……”何天香突然怒极反笑,身上的绳索一寸寸的崩断,站起身来,一把夺过销魂剑,冷冷道:“在下说过,王寨主不是在下所杀,七姑娘所说的也不是在下,杀人的自是另有其人,我们应该仔细查探才是!”
众人见他那么粗的绳索都一崩而断,向老三手中的销魂剑也被他一把就夺去,不由齐齐大骇,雷老五突然大叫道:“大家一齐上,杀了他!”
六人立即一拥而上。
燕七首先冲了上来,挥剑猛刺,叫道:“何向天,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碰上了你!”
何天香连忙躲开急道:“七妹,你误会了,真的不是我做的!”
“哪个是你七妹?!”燕七的剑反而更凶,其他五义也冲了上来乱杀一通。
何天香功力虽高,但给六人拼命似的围攻,又怕再伤人,颇有应招不暇之势。
一不小心,腿上已挨了一剑,背上挨了一掌,何天香见各人都杀红了眼,不由暗道:“六义新丧老大,本已十分悲愤,又对我成见太深。今天的事看来仅凭言语是说不明白了,还是早些离开才是上策!”
正巧七姑娘挥剑刺来,何天香让过剑锋,突然伸手捏住剑身,右手剑鞘只在七姑娘脑后轻轻一拍,七姑娘应声而倒。
五义大惊,拼命般冲了上来,周老六更是大急,大叫道:“放开她!”竟是合身扑来。
何天香气急,一脚便将周老六踹了出去,销魂剑一轮,当当当一串声响,四义手中的兵刃一齐冲天而起,众人大惊,连忙后退几步站定。
碎雨溅烟中,何天香缓缓地收剑,双目炯炯地望着众人道:“各位,天地良心,今天的事,在下不想再多做解释,王寨主若是在下所杀,当如此剑!”
当!的一声脆响,方才放何天香的巨石竟与燕七的长剑同碎,断剑碎石也化雨如烟四散横飞,众人尚在发愣之际何天香已放开燕七,飞奔下山。众人回过神来,却已是追之不及,只得回头先救燕七与周老六。
何天香手下留情,燕七与周老六伤势不重,很快便清醒过来,六个人一齐痛骂何天香待骂得累了,雨也停了,但何天香更是早已无影无踪了。
酒公子向歌吟与聂小扇直上京城面禀了北王爷后,便又与小扇一同回来,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却嫌天残帮帮众欺软怕硬,没事找碴,心中有气索性挑了他几处分舵,照旧自在。
这一日,二人走累了,却见镇边有一家小酒店,向歌吟的酒瘾一下子便又上来了,哈哈一笑,便往里走。
一进门,却见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污垢的小叫化儿正蹲在一只凳子上大鱼大肉地狂吃,不由觉得好笑,便多看了几眼。
小叫化儿见向歌吟看见自己,便也朝向歌吟一笑,露出一口编贝似的牙齿,却又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向歌吟突觉小叫化儿的笑容竟有些好看,不由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便也叫了一桌酒菜和聂小扇一起坐了下来。
正吃着,突听外面一阵喧闹,一伙人凶神恶煞一般闯了进来,一连掀翻了几张桌子,叫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挑了咱们天残帮的分舵,有种的站出来!”
“是我!”两个声音突然一齐响了起来。
向歌吟吃惊地看着小叫化儿,小叫化儿也吃惊地盯着向歌吟。突然两个人一齐大笑了起来。
“我挑的是衡阳分舵,你呢?”小叫化儿剔剔牙道。
“我挑的是陈州分舵!”向歌吟也笑道,却见先前进来的那几名壮汉两边一分,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不由一惊,连忙止了笑,盯着门口。
“天残帮与你们何怨何仇,你们竟下如此重手?”门外缓缓走进一个金袍中年人,身后跟了八个黑衣人,龙门一煞祁运排在第四,正是天残帮帮主,金碧良的父亲金万里。金碧良上次败在何天弃手中,折去一臂金万里此去是向天冥宫兴师问罪的,但刚走到半路上,却听得两处分舵接连被挑,不由火冒三丈,立即追查,但见挑自己分舵的一个是年轻人,一个不过是个小叫化儿,也大是意外。
小叫化儿却笑道:“只不过有些事情看不过眼儿而已,我不管你是谁,但我最讨厌别人对我凶了,笑一个好不好呀?”说着,她人影一晃人已跳到金万里面前。
“啊——”只听一声惨叫,也未见金万里怎样,小叫化已直直倒飞了出来。
向歌吟一见大惊,连忙跃起把小叫化儿接在怀里怒叫道:“金万里,你也算是一帮之主,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金万里冷冷一笑:“谁叫她想偷我东西?”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咱们都是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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