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有人!”何天香立时警觉了起来。
  嗖,一道白光闪过,何天香冷哼一声,伸出两指轻轻一夹,已将一个纸团夹了进来,展开一看,却见上面写道:“今夜月圆之夜,即汝命绝之期,危天崖上见。”
  字迹娟秀,隐有淡香,显是出自女子之手。
  何天香不由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又惹上女对头了?”一抬头,却见窗外月影已斜,花影婆娑,不由反倒笑了:“也罢今夜月色正好,就权当外出散一会步吧!‘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今晚有云有月,就是无池无鸥,真算是一种损失;只是这邀约之人,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才好!” 
 
 
 
  
第二部 第十一章 红豆相思危天崖 欲飞无力北王府
 
  大江南北
  江湖有多娇
  儿女有多俏
  刀光剑影谁在笑
  月寂寥
  红烛摇
  情仇爱恨谁分晓
  苍天老
  风起涛
  大江南北谁哭谁笑
  啦……
  红尘多少事
  何必太计较
  沧海一去知多少
  伤虎啸
  怒龙恼
  千古正气谁记牢
  烟花消
  极目遥
  大江南北迢迢正道
  啦……
  天香十二章(11)
  第三部第二章
  红豆相思危天崖
  欲飞无力北王府
  皓月如鲛,碧笛如玉,何天香就坐在苍天崖上一遍又一遍地吹着那支《梁祝》。
  笛音悠扬,传的很远,月光中,已有人自身后轻轻地走来,她走的是那样地轻,那样的静,柔软的纱裙滑过润嫩的青草,说不出的细腻。
  何天香停笛。
  “这么好的曲子,为什么不吹完?”来人轻叹道。
  “以心吹笛,心既已不在,那曲又何必要至终?”何天香含笑回头。
  “啊?!”两人皆被对方的绝代风仪所震,忍不住齐齐一声惊呼。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明月淡淡,凉风习习,玉人双璧,就连夜莺也不复再啼。
  良久,何天香长长吐出一口气,赞道:“你好美!”
  “你不觉得对一个女孩子说这三个字很过时,现在也很不合时宜吗?”黑衣女子轻轻理理额前的乱发,露出一段皓臂。
  何天香看着却又摇头惋惜:“却做了一个杀手!”
  姑娘的手骤然停住。
  “我这是第一次杀人。”她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与无奈。
  “然而第二次从来就是从第一次开始的!”何天香清晰地道。
  “我知道,可是我已别无选择!”。她痛苦地从袖底抽出一柄软刀,刀明如镜,雪亮刺眼,刀身中三颗红豆盈盈流动,月光之下,白的更寒,红的更艳,说不出的艳丽。
  “隔空相思刀?!”何天香大吃一惊。
  长恨索,秋意夺,逝春绡,相思刀、碎梦枪、射日弓、怨月箫、凝春匕、销魂剑、血阳花,正是天下十大名器,相思刀自相思老人仙逝后便已失传,却没想到今日会出现在一个姑娘手上。
  “明天的月或许也很圆。”姑娘突然痴痴地道。
  “但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谁还能看见。”何天香也苦笑,却突然抽出了鞘中的“黯然销魂剑。”
  卟!一蓬碧光脱鞘而出,青光朦胧,与相思刀的白光红豆掺和起来,竟是说不出的自然和谐。
  “好一把销魂剑!”姑娘也赞道。
  何天香却无话,销魂剑,相思刀,本来就是武林中人的最完美的合击之术,但此时人物已非,何天香又夫复何言?
  “你为什么不说话?”姑娘突然叹道。
  何天香苦笑:“我倒是想问谁派你来杀我,可你说吗?”
  “这倒也是”姑娘轻轻道。
  两人皆无话,雪亮的相思刀举了起来,碧绿的销魂剑也斜斜向前,空气中一片宁静。
  突然极静中,有银虹掠起,似电一般直劈何天香,那速度竟是何天香生平所仅见!
  何天香大惊,急忙招架,铮……相思刀砍在销魂剑上,刀吟剑鸣,何天香飞退,黑衣姑娘紧跟而上,刀风呼啸,一刀连却刀一刀紧似一刀,刀刀招向何天香的要害。
  何天香不由大孩,别看姑娘娴静处似若闲石止水,但一动手却疾若狂风悍若怒雨,功力之高,竟是何天香除天龙老人之外所仅见,不由立时手忙脚乱,一路飞退。
  铮铮铮铮铮……
  黑衣姑娘一连三十六刀,刀刀抢攻,何天香拼力封挡,火树银花漫天飞散。
  相思刀!好快的相思刀!
  黑衣姑娘三十六刀砍完,又是三十六刀,再三十六刀!
  何天香只有再退,但身后已是悬崖!何天香唯有反攻,碧华大盛!
  当啷啷……
  无数声刀剑交鸣连成一线,只留下一声长响,碎玉粉翠漫天撒弥,一如烟花流瀑。
  “看刀!”黑衣姑娘突然一刀划下。
  何天香抬头,满天都是红豆!满天都是红豆!!红豆仅有三颗,怎么会满天都是红豆?!
  “相思难!”相思十八绝刀武中的“相思难!”
  满天红豆,红豆满天!
  何天香大惊,突然狂劈一剑!
  锵――
  无数的红豆迎剑而碎,剑华夺目,直劈黑衣姑娘的头顶。
  “剑罡!”黑衣姑娘猛地抬头,惊骇绝伦,花容骤变!一个没有二十岁的年轻人竟会修成剑罡?!不可能!怎么可能?!
  何天香见她魂飞魄散花容失色的样子,也觉于心不忍,突然手腕一扭,剑罡斜劈半尺。
  姑娘却在这一瞬间猛然进步拧身,全力劈掌——难求瓦全,但为玉碎!
  何天香大惊,但已闪之不及,轰……!剑罡斜狂入地,乱石蹦三尺,好壮观的气势!但姑娘的一掌也在这时结结实实地劈在了何天香胁下。
  砰!何天香销魂剑脱手,人已狂喷着鲜斜飞三丈,摔在崖边,人再一翻,已滚下山崖。
  “何天香!”姑娘大惊失色,恍然惊梦,连忙一跃跃到崖边,却不由松了一口气。
  原来何天香虽遭剧创,但灵智尚存,身形一往下落,立即本能地伸出右手死死地扣住崖边一块山石悬在半空,是以没有落下去。
  姑娘连忙把他拉了上来。
  这是姑娘拼死一掌,劲道之大早已超出血元天的那两记“血阳掌”之上,何天香只觉五脏之中气血翻滚,怒涛澎湃,只怕已是六腑俱裂,元气大伤了,却强行将串行的气血压住苦笑道:“你既要杀我,又何必再拉我上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剑罡斜扫,乱石崩云,姑娘痴痴地道。
  “我想救你!”何天香只吐出四个字。
  姑娘一愣,却突然放声嘶叫:“你认为你是谁?你认为你这样做就真值吗?!”珠泪滚滚,声嘶颜悴。
  何天香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姑娘温和地笑了。他笑得是那样的温和,那样的平静,不带一丝的声息。
  但姑娘竟就在这无声无息中一寸一寸地后退,崩溃,哽咽道:“你到底要想怎么样?”
  “你本善良,又何苦折磨自己?”何天香静静地道。
  “不!不!既便我不杀你,我师父也一定会杀了你的!”姑娘突然大声尖叫,一脚踹出,刀光电闪,劈面斩下。
  噗!何天香仰天一口鲜血喷出,姑娘的相思刀突然停住,左手一摸脸上所溅的血丝,长刀竟然落地。
  何天香不由想笑若哭:“你……你连血都怕,又怎么杀人?”
  “我……我……”姑娘第二个“我”字还没说出来,人已突然一软,也倒在何天香身边。
  “嘿嘿嘿,三万两雪花花的银子这么容易就到手了!”紧接着,两个人身后立起了两个青衣老人,一个脸上有三颗痣,一个鹰鼻。
  “你们是谁?”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黑衣姑娘的武功已自不低,虽在失神之间,但犹被来人一指点倒,当知来人武功不弱。
  “嘿嘿,你别管咱们是谁,反正你小子的好日子是到头儿了。兄弟,咱们老规矩,女娃儿归你,男的哥哥带去领赏怎么样?”
  “呵呵!不愧是我大哥,就是爽快!”鹰鼻老者呵呵大笑,伸手就去摸姑娘的脸蛋儿:“除了天星楼薛沉香之外,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女娃儿!”
  姑娘手脚虽不能动,但五官还能使唤,不由大骇:“你……你要干什么?”
  老者突然捧腹大笑,何着三痣老者叫道:“大……大哥,你听到没有!这女娃儿竟……竟问我要干什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三痣老者也笑:“这不正对你胃口吗?”
  “对对对,就是这样!”鹰鼻老者又伸出了手,提起姑娘的腰带;“小姑娘,待会儿你就知道老夫要干什么了,哈哈,哈哈……”
  身后的老者突然冲了上来,大叫道:“老二,小心!”
  然而还是没等他反应过来,地上重伤的何天香已是一跃而起!左掌切断鹰鼻老者的手腕,右手已揽住姑娘的细腰向后滚去。
  “啊!”鹰鼻老者痛极大呼,一齐右臂已是齐肘而折;三痣老者却正冲上来,照准何天香的背部便是一脚,踢得两个人飞在了半空,何天香只觉喉头一甜,已是血雨满天。
  二人尚在半空,鹰鼻老者已狂吼着冲了上来。又是一脚!砰!两个人在半空中连停都没停便直向崖下飞坠而去。
  “不好!”三滤老者大惊,伸手便抓,却只抓下姑娘半片裙幅,不由大怒道:“老二!你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那老二见何天香二人飞落山崖,不由地呆了。
  “唉!全让你给搅了!没有了尸首,这银子怎么要?”三滤老者说着从地上捡起销魂剑、相思刀,返身便往崖下奔。
  “你干什么?”鹰鼻老者不由呆呆地问道。
  “回去拿绳子!笨蛋!”
  何天香醒来的时候,只觉跟前一片雾气,地上一片潮湿,混混沌沌,阴气森森,不由道:“我死了没有?”
  “你还没有死,可是若不是你在下落这前就已经解开了我的穴道,这里积叶又厚,只怕现在咱们两个人已经都死了!”姑娘从雾气中走了出来,雾气早已将她的秀发细眉打湿,更显得玉肌丰滑,娇润脱俗。
  何天香不由叹息,姑娘却已来到身旁,继续道:“刚才我已四处查探过了,这是个绝谷,咱们只有死在这里面了。”
  何天香却笑。
  “咱们就要死了,你还笑得出来?”姑娘大是诧异。
  何天香却道:“既然咱们都要死了,我哭又有什么用?”
  姑娘不由黯然,只得抱膝在何天香身边坐了下来。
  何天香却还是笑。
  姑娘终于再也忍不住,不由问道:“你到底在笑什么?”
  何天香睁着眼睛道:“我是在想,人死后有许多会投错胎的,鸡呀狗呀猫呀什么的,我们会投哪种呢?”
  姑娘险些给气翻了,怒道:“咱们还没死呢,你胡说些什么?”
  “是呀,咱们现在还没死呢,你还用愁成那样子?人死的时候想活都活不了,人活的时候想死都不行,不是吗?”
  “废话!这样的话还用你说……”姑娘气道,却突又灵光一现:“哎?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何天香摇摇头,轻描淡写地道:“没有!”
  姑娘瞪大眼睛看着何天香,突然站起身来,一个人走到崖壁下坐下。
  何天香不由大笑;“怎么,这么快就要和我划清界限了?”
  “我再不走,还不要被你气死?”姑娘恨恨地道。
  “呵呵呵……”何天香低低而笑,却陡觉一阵困乏袭来,不由合上了眼皮,口中却依旧笑道:“其实,能和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死在一起,我倒也十分满足呢,呵呵,呵呵……”说着说着,人已又睡过去。
  “你说什么?!”姑娘不由大怒,跳了起来正要和他理论,却见他已脉沉息稳,已静静睡去,知他是因五脏重伤,气血损耗过度而至无神虚耗所致,不由叹了一口气,却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端详了他一会儿,也抱膝沉沉睡去。
  “娘-娘-”何天香犹在睡梦中,却突觉被人抱紧了胳膊,不由连忙醒来,却是姑娘在梦魇中哭叫,连忙坐了起来,推了推她。
  姑娘醒来,珠泪却依旧成串。
  “你梦见什么了?”何天香关心地问道。
  “我娘!”姑娘哭道。
  “她怎么了?”
  “她被人杀了,全村子的人都被杀了,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血,没有人活着,我娘就躺在那里朝着我笑,她在朝着我笑-”姑娘突然趴在何天香扇上大哭。
  何天香的心也震惊了,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
  “没有-没有-那是一朵花,一朵血花,它就飘在我们的院子里,我爹死了,我娘死了,我二叔二婶也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都死了-”姑娘把何天香抱的更紧,痛苦的哭叫,泪如泉涌。
  何天香也把姑娘紧紧地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