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何天香轻笑。
“难道你非逼我用刑吗?”李凝雪痛苦地道。
“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的话,那也不妨一试!”何天香依旧淡淡地笑。
李凝雪看着何天香,喘了几口粗气,突然大叫道:“何天香,你去死吧——”
房门被狠狠地摔了回来,又荡了出去,又荡了回来。
刑房里,黑暗阴森,何天香被剥光上衣扣在墙上,烧红的烙铁散发着逼人的热浪,沸油上翻滚,竹钉成排地列在架上,皮鞭也如毒蛇一般死死盯紧了何天香赤裸的胸膛。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李凝雪道。
“哼!”何天香轻蔑地一笑!“过了今天,田大人就到达长宁了!”
“行刑!”李凝雪立即怒叫道。
滋——肉香扑鼻,何天香一声闷哼,手腕勒出了血。
啪!李凝雪狠狠地一鞭抽在了海管事头上,心痛的叫道:“混账!我叫你上你就真上哪?!”
“啊?!那……那……”这个姑奶奶说变就变,海管事一时手足无措。
“赶快松绑,送到我房里去!”李凝雪扔下皮鞭走出刑房。
“为什么?”何天香静静地看着李凝雪为自己上替上包扎创口。
李凝雪看了他一眼,依旧低头无声地替他扎创口。
“不管你怎样对待我,我是不会说的!”何天香叹道。
李凝雪连头也不抬,又扯过一条纱布。
“你到底要想怎样?”何天香有些茫然。
剪断最后一根纱布,李凝雪将纱布,创药还有刀剪一起放进盘中端起来冷冷地道:“抛开公事不论,咱们做个朋友总不算过分吧?!”
何天香一愣,不由叹道:“你是个好姑娘,但何必一定要助纣为虐呢?”
李凝雪猛地扭头,没好气地道:“我愿意和你交朋友,但我并不认为我爹有什么不好!”说完便要出门。
“那北王爷和田大人又有什么地方错了?”何天香不由问道。
“他们私蓄武装,收刮民财,阴谋乱政……”李凝雪道。
“哈哈……这个你听谁说的?”何天香不由打了个哈哈。
“我爹和我哥!”
“李汉成?”
李凝雪点点头。
“李姑娘,谁是谁非,不能只听几个人的,而是要听听天下老百姓是怎么说的。”何天香突然汉了一口气,轻轻道。
李凝雪身子一震,深深地看了何天香一眼,突然若有所思,默默地走了出去,却又在门口回头道:“再问你一个问题!那天为什么不杀我?”
何天香一愣:“一定要说吗?”
李凝雪点头。
“因为我还从没杀过女人!”何天香道,竟似有些失落。
“同情?怜悯?还是什么别的?”李凝雪的声音中竟有几许讥讽。
“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何天香的回答也同样的生冷,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荷叶扶疏,玲珑嫩绿;锦鱼浅翔,碧波鸳鸯,李凝雪独倚“恋荷亭”,粉臂支腮,螓首铅凝,怅怅眷眷,一声长叹,复长叹。
突然,海管事急急跑来道:“姑娘,在下有人来报,公子爷和天冥宫的何天弃,血影宫的血无天已快到庄外了,咱们是不是早早出去迎接?”
“什么?我哥哥来了?还有血影宫和天冥宫的人?”李凝雪吃了一惊跳起来。
“呃——是呀,那怎么了……”海管事见了李凝雪样子,不由莫名其妙。
“你自己接他们,不过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我和何公子在这儿!”李凝雪急急道,转身朝何天香房里走去。
“为什么?”海管事不由问道。
“这个你不要问,记住,你要是乱说错话,你自己看着办吧!”李凝雪匆匆走开。
吱呀——房门被推开。
何天香一看李凝雪焦急的样子,不由把手中的《太平御览》放下,问道:“怎么了,出事了?”
“我哥哥来了!”李凝雪急道。
“李汉成吗?我们曾见过面!”何天香嘲讽地道,全然没放在心上。
“可还有天冥宫的何天弃和血影宫的血无天!”李凝雪叫道。
“何天弃,血无天?”何天香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这两个人怎么凑在一起了?”
李凝雪却在急急地收拾东西,道:“趁他们还没来,咱们还是先走吧!”
何天香缓缓地起身,苦笑道:“如果真能够走脱的话,那可倒真算是奇迹了!”
两个人刚离开别院不到三里路,山庄里便锣鼓齐鸣响成一片,几路人马似旋风一般冲了出来。
何天香捂着胸口回头一看,笑道:“果然不出所料,他们都是恨我恨进骨子里了!”
李凝雪却是只顾扶了何天香一味快走,一句话也不多说。
看着一脸焦急的李凝雪,何天香突然又笑了:“李姑娘,你这样做,难免会和你哥哥大伤感情,你还是送我回去吧!”
李凝雪却猛地抬起头气道:“你给我闭了嘴好好儿的走路,行不行?”她眼光中充满了许多纷繁复杂的东西,似恼却又非恼。
何天香叹了一口气,只得加快了步子。
得得,身后突然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李凝雪与何天香不由对望一眼,何天香苦笑道:“他们好不容易得到这次机会,又怎会轻易放弃呢?李姑娘,你已经尽力了,谢谢你!”
李凝雪却狠狠地剜了何天香一眼,突然一掌将他打倒在草丛里,又拔了些草将他掩好,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奔去,一路上也不再掩饰行藏,将长草踏得东倒西歪,包袱也丢在一边。
“李姑娘——李姑娘——”何天香连叫几声,没有回音,想站起来,却又软绵绵的力不从心,极目望去,却也唯有身边齐腰的长草与蔚蓝的天际。
刚过了一会儿,马蹄声在身边停下,就听何天弃道:“他身上有伤,跑不远的!”
却听李汉成恨恨道:“凝雪是怎么搞的?好不容易逮到那个混帐王八蛋,却又白白的放掉他,真气死我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血无天却道:“李兄放心,凭咱们三个人,那小子还能飞上天去?咦?好像是往这边跑了!”
得得,马蹄声响,三个人向李凝雪跑的方向追去。
何天香躺在草丛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又替李凝雪担心起来,李凝雪虽说是李汉成的妹妹,但放走了自己,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却也不知道李汉成将怎么对付她。
追着追着,落在最后的何天弃眼珠突然一转,也不招呼二人,径直拨马往回奔来,又到了何李分手之处,一阵乱找,终于发现一片被压成人形的长草,不由哼哼冷笑。
草丛中,何天香正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突然,何天香停了下来,眼前现出了马上的何天弃。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何天弃冷冷地道。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何天香的声音也同样的冷淡。
何天弃看着何天香,何天香看着何天弃。
“你我兄弟本可以联手做大事!”何天弃可惜地道。
“但却不是坏事!”何天香讽刺道。
“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何天弃冷笑道。
“对梅姑娘负责是好事,支持李相国谋反就是坏事!”
“你管的还不少?”何天弃不由笑了。
“也不多!可你知道谋反失败的后果有多可怕吗?”何天香突然怒道。
“可你知道,如果成功的话我能得到多少吗?!”何天弃也大声道。
何天香看着何天弃,何天弃看着何天香。
“疯子!”何天香终于道。
“不错,我是疯子,你却是傻子!”何天弃也缓缓地道。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轻风徐来,长草摇曳。
“看在是你葬了我爹的份上,今天我不杀你,但一过今日,你我不再是兄弟!”何天弃绝情的可怕,突然拨马便走。
何天香一愣,突然大叫道:“何天弃,我发誓!如果你真的敢做出误国害民的事,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哼,那你就等着吧!”何天弃回头冷笑,却又回头阴阴地笑道:“李相国,你要谋反,但我怎能让你那么轻易的就成功?哼哼哼哼………”
李凝雪虽然轻功不弱,但究为女流,再说又无马匹,不一时,已被李汉成远远看见,遥遥叫道:“凝雪,你给我站住!”
但李凝雪又何能听他的?只是在草丛中时隐时现的一味猛跑。
李汉成又叫几声,不见李凝雪停下,不由怒火更炽,猛拍几下马匹,几步追上李凝雪,一鞭狠狠抽下:“我叫你跑!”
“哎哟——”李凝雪只觉背上一阵剧痛忍不住痛叫一声,伸手一摸,居然满手是血,待转过身来时,眼眶中已是泪汪汪一片,一脸不信地看着李汉成叫道:“你打我,你……你居然打我?”
“打你?打你还是轻的呢!”李汉成余怒未消,挥鞭又要朝李凝雪头上打下。
血无天忙伸手拦住道:“李兄,她毕竟是你妹子嘛!”
“她若真是我妹子,就不会这样帮着外人了!我问你,何天香呢?”李汉成怒道。
“我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李凝雪哭道。
“反正我不知道,你问我也没用!我要回去告诉爹,说你打我!”李凝雪大哭着转身就走。
“你还有脸去见爹?那个王八蛋在京师坏了爹的大事,爹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你还把他放跑了,就是我不打你,爹也会打死你的!”李汉成越说越气,又是一鞭抽下。
李凝雪躲闪不及,连忙一招手,啪!手背上立即那一片血肉模糊。
得得,马蹄声脆,何天弃缓缓而来,冷冷道:“李兄,算了吧!人已跑远了,打她又有什么用?”
李凝雪抬头,猛见何天弃,不由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何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话一出口,立觉不对,但为时已晚。
果然李汉成立即暴跳如雷,皮鞭夹头头脑雨点般落下:“臭丫头,你还不知道?我叫你不知道!”
鞭长地阔,李凝雪无从躲闪,脸上身上立时一条条都是血痕。
锵——李凝雪突然拔剑!
“怎么?你要跟我动手?”李汉成阴阴地道。
“你既不认我这个妹妹了,我也就不认你这个哥哥了!”李凝雪红着眼睛道:“大家鱼死网破!”
何天弃与血无天也实在看不下去了,方道:“李兄,算了吧!咱们先回去。”
李汉成这才愤愤收了鞭,叫道:“你跟我回去!”
李凝雪却跳了起来叫道:“我不跟你走,我要回去见爹!”
“混账!不听我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爹不会多说半句话的!”李汉成瞪起充满血丝的蛤蟆眼恶狠狠地道。
李凝雪胸口剧烈的起伏,眼眶中珠泪滚滚,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夜晚,枫叶别院,烛影摇泪,李凝雪趴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大哭一场,珠泪滚滚湿锦卧,却无半声窗外落。皮鞭暴戾了肉体,却更撕裂了灵魂!
高烛已燃尽,红泪也流冷,李凝雪趴在枕头上,又想起李汉成狂舞长鞭,冷酷无情的模样来,忍不住复又热泪盈眶,突然哽咽道:“何公子,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
月斜露华浓,得得,一骑两人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正是突出重围的赫天南与田尺儿。
赫天南浑身是伤,一夜激战,半日狂奔,手中的紫金鞭都已快要拿捏不住,田尺儿却衣服上沾满了赫天南的鲜血,似睡非睡地偎在赫天南怀里。
马匹渐缓,赫天南摇摇晃晃的下马,伸手把田尺儿从马上抱了下来,轻轻倚在树边的一块石头上,蹲在旁边,替她拨开粘在脸上的乱发,心痛的叫道:“尺儿,尺儿,你醒醒你醒醒!”
田尺儿却朦朦胧胧地看了赫天南一眼,迷迷糊糊地道:“别烦我,我好困,让我再睡一会儿!”说着,又缩了缩身子酣酣睡去。
赫天南见她蜷得似虾米似的身子,不由一笑,突见她脸上有块血迹,忍不住伸手去擦,不料他手上本满是鲜血,这一抹不但没抹净,却是越抹越乱,赫天南不由叹了一口气,脱下外衣轻轻替她搭上;突然,身边嗖的一声响,一只野兔连蹦跳的跑,赫天南眼中不由一亮,立即展开轻功便追。
那野兔猛见有人追它,竟是机灵至极,几个跳跃已跃出老远,可赫天南又岂是省油的灯,心中暗暗叫道:“兔子呀兔子,今天算你倒霉,就给尺儿填一填肚子,也算是功德一件哪,啊咪陀佛!”口中念着啊咪陀佛,却又开了双手,凶神恶煞般扑来,不多时,一人一兔已转过两棵大树不见。
田尺儿睡的正香,突觉有什么东西湿呼呼的正在舔自己的脖子,不由大是不高兴,伸手一推道:“干什么……”又睡了过去。
不料,不一会儿,那东西又舔了过来,田尺儿受痒不过,不由睁了眼,不料一看之下,田尺儿直吓得魂飞魄散,竟一个机灵跳了起来,也不知怎么便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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