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何天香身上有伤,几经周折,方摆脱了枫叶别院人马的追捕,然则站在山坡上向四周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草树葱葱,既不见路径,也不见房舍集镇。
何天香不由叹了一口气,却也只得苦笑一声拣定南向往下走去,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何天香猛一抬头,却发现眼前竟已有了一座荒废许久的山神庙。
何天香抬头看看天色,轻笑道:“老天待我总算还不错,给个睡觉的地方!”说着伸手一推庙门,哐——的一声响,两扇门板一齐砸了进去,灰尘蒙了何天香一头,何天香不由一怔,随即踏着门板走了进去。
由于荒废已久,庙里尽是灰尘珠网,连先前的桌凳也找不出半只,唯一的一座山神二郎神的脑袋也已掉在地上,摔的粉碎。房顶上墙壁上也尽是洞,碎砖断瓦散了一地,庙虽不小,竟无插脚之地。
何天香却一点儿也不沮丧,扯下一块神幔,掸了掸尘土,又扯去几张珠网,却把门板提过一扇来一头往墙上的破洞中一插,一头往二郎神的膝盖上一搭,又用神幔仔仔细细地抹了一遍,一张床便搭成了。看着自己的杰作,何天香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跃身跃了上去,一躺正合适。
“今晚,就在这儿过夜吧!”何天香刚说完这句话,便觉肚中咕噜一声响:“但首先,我得去找点东西添饱肚子再说!”
何天香又一个鱼跃跳了下来,走到庙门口向外看去,就见来路上点点腥红,不由暗道:“大概是有些野果子熟了,不过我来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到呢?总不成今天让天弃给气糊涂了?”
不一会儿,何天香衣襟中兜着一堆野果,嘴里咬着一只野果,甚是惬意的回来了;但他的一只脚刚踏进庙里,嘴里的野果便一下子掉在地上,一下子滚的好远,嘴巴也张的大大的,过了好一会儿何天香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用手使劲抹了抹自己的眼睛,这才相信,不由问道:“她是谁?她什么时候来的?她来做什么?”
原来就在何天香出去采果子的当儿,鸠巢已为鹊占,刚刚搭好的“床”上,已不知何时蜷身睡了一位年青的紫衣姑娘。
在这荒郊野外,突然冒出一个年青的而且长的有些漂亮的姑娘,而且就睡在自己的床上,碰上这样的事儿,何天香不由不慎重起来。
他先到庙外转了一圈,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又在庙内仔细地察看了一下,也没什么人藏身,何天香这才大着胆子来到姑娘身边,小心翼翼地叫道:“姑娘……姑娘……”
但那姑娘好像睡的正香,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何天香不由又提高了声音叫道:“姑娘……姑娘……”
这次那个姑娘却闭着眼睛微微一笑,妩媚极了。
何天香以为她就要醒了,谁知她竟又沉沉睡去,且发出轻轻的鼾声,原来方才只不过是一场春梦而已。
何天香不由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刚想推她一把,却又停住,站起身来刚要走开,却又见她抱着臂又蜷了蜷身子,似是又些怕冷,不由叹息道:“这人也真是,一个人出门在外居然也敢这么大意!”便轻轻脱下外套给她盖上,然后回身提起另一块门板,往门外一放,一仰身倒了下去心道:“明天,明天,大概会有张好床可睡了吧?……”
何天香四仰八叉一直睡到直觉得太阳刺眼,这才猛地起身,却发现门板上那姑娘已然不见了,而外套却盖到了自己身上,不由吃了一惊,暗道:“我虽有伤在身,但一身修为已近炉火纯青之境,这人竟能将衣衫给我盖上而不被察觉,她到底是谁?”转头看去,却见那姑娘正坐在庙前的空地上,双手抱膝望着天边的朝阳怔怔出神。
何天香不由叫道:“姑娘……姑娘……”
那姑娘转了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盈盈地看看何天香。
何天香让她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不由低了头强笑道:“我……我是说,你是谁?怎么会到这里来?”
那姑娘还是看着他,依旧不说话。
“哦,原来是个哑巴!”何天香突然恍然大悟,却见那姑娘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忙道:“没什么,没什么,这儿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好吃的,你就将就吃几个果子;你是迷路了吧?不要紧,待会我送你出去,你不用怕!”
那姑娘看了何天香一眼,还是不说话,却伸手从何天香身边拿了一只果子吃了起来。
何天香突然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心中怒骂道:“咦?你怎么就知道她是迷路的?这地方你熟吗?你自己能走得出去吗?人家姑娘愿意吗?你虽是好心,到时可别净做糊涂事呀!”
何天香正自懊恼,突然一物飞了过来,连忙伸手接住,却是一只果子,不由抬头看去,那姑娘却朝他轻轻一笑,露出一口碎玉似的牙齿。
“这该死的天气!”何天香擦一把汗,暗暗诅咒道。已经又是第二天的中午,两个人还在茫茫大山中转悠,带出来的水果早已吃光,何天香口渴得几乎想就地就来个掘地三尺,挖出一口井来,狂饮他个底朝天。又走了一会儿,何天香突然回头看看那个在身后一直默默无语的姑娘,心中又暗自庆幸起来:“幸亏她是个哑巴加痴呆,否则就凭我已带着她在这里转了三个圈子来说,她肯定要把我骂个狗血喷头不可!”
突然眼前一阔,现出一条驿路来:“出来了!终于出来了!”何天香竟一跳三尺,激动的道:“尽管还看不到村镇,但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一定能找到水,饭菜,还有……一张床,一张舒舒服服的床!”
何天香蓦然回头,却发现那姑娘正奇怪地看着自己,不由知道自己太得意忘形了,连忙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太高兴了。对了,姑娘现在已经出来了,回家的路,你自己认不认得?”
那姑娘还是摇头,一问三不知的摇头。
噗——何天香一下子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喘着粗气,暗暗咬牙切齿地道:“真是自找苦吃,看来我还得把她带到城里去,然后写张失物招领,再到处贴上他个百儿八十张!”又道:“若不是你长得还不算难看,我真想现在就一脚把你踢到沟里去!”
原来这两天来,这姑娘不但助何天香极其神速地吃掉所有的水果,而且还帮何天香放走了两只兔子三只野雏,并且和何天香打了两天冷战,简直把何天香快折磨疯了,“好在,好在我这个人心肠还比较软,再说,她毕竟是个呆子;就原谅她一次吧!”何天香尽量的安慰着自己,直到觉得自己的心跳已基本正常了,这才说道:“算了,咱们走吧!”
两个人又重新上路,走在前面的像是欠别人八百吊钱没还似的,走在后面的则趾高气扬,像是刚捡了五百两金子似的,何天香走两步就回头看看那姑娘,然后就叹一口气,头就低的再低一点儿。
当何天香的头几乎要低到脚后跟的时候,一个镇子终于出现在面前,何天香不由长吐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但几乎就在同时,何天香察觉一股凌厉的箭气扑面而来,不由大惊失色,运尽全身所有的力量,回身一个反扑,一把抱住身后的姑娘往地上滚去,叫道:“危险!”
一抱之下,何天香只觉身上皮肤剧痛无比,简直就像是抱在一块针板上,不由痛叫一声,忙撒了手侧滚三尺。
嗖——
一支小巧的钢箭破空而过,啸声迅急异常,何天香看看自己的双手,竟不知何时已起了一层红红的小斑点,虽然已将那姑娘脱手,但剧痛依旧直往心头上钻,忍不住叫道:“你……这是什么?”
那姑娘连忙不迭地爬起身子,怒叫道:“你做什么?!”
“咦?原来你不是哑巴?!”那姑娘一开口,声音居然清脆悦耳,煞是好听,何天香不由便是吃了一惊。
“谁说我是哑巴?你刚才要想做什么?”那姑娘给何天香一把抱住了,没看那支钢箭,不由怒道,小脸含怒竟也别有一番风韵。
“刚才有人要杀我!”何天香看着四周小心地道。
“有人要杀你,与你推我有什么关系?我看你分明是想占……”一句话未完,她的人又被何天香重重推倒,呯的声砸在地下,直跌得眼泪都几乎流出来。
嗖嗖——
两支钢箭撩着两人的脊背呼啸而过。
“你——”那姑娘不由大怒,但一时之间也无从挣开。
何天香一触那姑娘身子,立觉周身如触蝎尾火炭,但仍一咬牙拼命将她往外一推,自己借力斜滚三尺,啪啪啪!三支蓝汪汪的钢箭已擦着两人的衣角儿倒在地上,当真是间不容发。
看看地上有一排的毒箭,那姑娘这才如梦方醒,心想方才若不是何天香出手相救,只怕自己已是完了。
紧接着,旁边站起三个黑衣人冷冷地看看两人。
“真是阴魂不散!”何天香不由骂道,伸手拽出销魂剑叫道:“节省时间,在下已经有点饿了。”
不料话未完,只觉手中一轻,销魂剑已当的一声落在地上;何天香不由吃了一惊,低头一看双手已不知何时肿得馒头一般,早已麻木的不听使唤。
三个黑衣人却连瞧都不瞧他半眼,只是盯住了他身后的那个紫衣姑娘。
何天香乘此机会,连忙俯下身子,用两手夹起销魂剑,暗道:“糟糕,这下可怎么用剑?”口中却叫道:“你们还不过来?”
但三个黑衣人依旧不理他,只盯紧了那姑娘,何天香见了这阵势,不由一阵迷惑。
突然那姑娘伸袖一扯何天香立在他面前道:“陈长清,你是唐门的长老,居然也干这种勾当,就不怕丢人吗?”
何天香被她朱袖一扇,立觉全身上下一片清凉,双手也听使唤起来。
“这算什么?”何天香不由气道,又听三个人竟是四川唐门的人,不由又吃了一惊,心中暗道侥幸,方才幸亏没被那六只袖箭射中,否则现在只怕早已死定了。
却听那为首的黑衣人道:“许侍霜,今天咱们终于等到你单独出来了,逮住了你,不怕老鬼不交出‘衔燕石!’”
何天香暗道:“原来她叫许侍霜,只是这衔燕石又是什么东西,怎得从未听说过?我还以为他们是来找我的呢!”不由把长剑插了回去。
就听许侍霜冷笑道:“陈长老,你虽带了唐门的两大堂主来,但今天鹿死谁手却也不一定!”
陈长清一声冷笑:“许侍霜,今天若是你自己,咱们或许还有些头痛,但再加上这个年青人,我就不信你就毫无顾忌!”
“他与本姑娘毫无瓜葛,纯粹呆子一个,你们不信就尽管试好了,看谁收拾得了谁!”许侍霜冷笑道。
何天香不由一怔,心头突然无名火起,心道:“这死丫头,居然没一点儿人性,枉我为你受了两天苦,你竟然这样对我,还骂我是呆子?!”正想骂几句,却突觉衣袖中许侍霜的小手儿轻轻地捏了自己一下,柔柔的就觉耳边一香,许侍霜的声音轻轻传来:“待会儿我们动手的时候,你最好躲的远一些,我照顾不了你!”
何天香立时又明白了过来,不由心头又一热,暗道:“原来她是怕我被那三个毒物伤害才故意那么说的,我倒错怪她了!”连忙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退在一边。
许侍霜这才上前道:“陈长老,可以了吧?”
“你看好了!”陈长清突然又伸手打出两支钢箭,猛扑而上。
许侍霜低头躲过,笑道:“你就只会打冷箭吗?”说着拧身迎上,身法竟是轻灵之极。
那陈长清绝不示弱,使得是二十四路淮北大鹰爪,每一招都虎虎生风,但许侍霜展开身法,在他爪下东游西晃,陈长清鹰爪虽然厉害,但犹如鹰爪捏沙子——抓不住几粒,空叹奈何,倒是许侍霜仗着身法灵活,来来去去出招不断,倒反弄得陈长清有些狼狈。
身后两个堂主见了,也不待陈长清示下,两人一对眼色,突然从背后跃起,一左一右直扣许侍霜的双肩。
何天香一见,忙叫道:“许姑娘,小心背后!”
可许侍霜竟似躲闪不及,一个身子半悬,双肩仍被两名堂主死死扣住。
“哈哈,我抓住她了!”两个堂主大笑,何天香大惊失色,正要扑上,却见许侍霜突然回头向自己一笑,立时大悟,不由含笑而立。
果然,两名堂主的手方一扣牢许侍霜,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开,便如狗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啊呀!好疼,好疼!”
“这叫‘玫瑰开心粉’,专门用来涂在衣服上的,笨蛋!”许侍霜格格笑道,似在对两名堂主说,又似在对何天香说,何天香却只有笑的份儿。
两名堂主一阵大叫之后,忍住手上的痛疼,又挥掌扑了过来,立时形成三打一的局面。许侍霜的身法在陈长清一个人面前游刃有余,但在三个人的围攻下,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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