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突然,一只暖暖的小手握了过来:“何大哥,你在想什么?手怎么这么凉?”
“没!没什么!”何天香这才从那邪恶的深渊中挣脱出来,竟发现自己已浑身冷汗。
小七子道:“弟子也想知道,正想再听下去,也不知道那个白衣人是怎么发现我的,突然隔着窗子一掌打在我的胸口上,把我从楼上直打到地下,我借着地形熟,顺着街便跑,他却也不追赶,只是在后面大笑道:‘你中了我的掌,不出半个时辰,总得死,乱跑也没用!’我知道他的掌力歹毒,但他却算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我曾经是药王谷的弟子,师父的东西我虽没学到多少,救不了自己的命,但却能借着药力到这里来,嘿嘿,他想不到,他想不到……”说着说着小七子的瞳孔已开始散光。
许天台不由脸色一变,一下子跃到小七子面前,撕开他的衣襟一看,却见他胸口上一个黑漆漆的掌印,衣襟尽碎,但却不见一丝血痕,许天台伸指按去,胸骨早已尽碎。
“十师弟怎么样了?”八大弟子忙问道。
许天台黯然地摇摇头:“他中的掌力过于歹毒,又连日狂奔,已是毒浸内脏,连为师也救他不得了!”说着他轻轻地替小七子合了眼睛叹道:“小七子,以前的事,为师也知道不是你的错,但师父就是不能留你在师门,你难过,师父又何尝好受?今天,你为药王谷而死,死的所值,你依旧是为师的好弟子!”说着说着,眼光中竟已闪烁着泪花。看着看着,何天香也不觉有些惨然,许侍霜见了,便握着他的手道:“何公子,家父是个流血不流泪的人,又死要面子,最容不得人瞧不起的,但他却是个好人,你就算是为了我委屈一下吧!”
何天香点点头,走到许天台身前轻轻礼道:“许前辈,阿七虽然死了,但他死的有价值,倘他地下有知,看到你为他伤心,他也会感到欣慰的;但现在,我们不是慰籍死者的时候,而是准备明晚的决战,想想如何阿七报仇,这才是我们要做的,我想,你不会让阿七就这么白白的死去吧!”
许天台抬起头看着何天香动情地道:“年青人,对不起,方才我错怪你了!”
何天香忙道:“不敢,方才是晚辈太冲动了,还要请前辈原谅!”两个人相视而笑。“不过,我还是想请前辈回答我先前那个问题!”何天香笑道,声音却比先前婉转多了。
“唐门虽然厉害,但我们已与他们交手数次,并不足惧,可虑地反倒是天冥宫,他们人多势重,功力又高,恐怕对咱们很是不利!”许侍霜代许天台道。
“原来如此!”何天香略沉吟:“若你们单独对付唐门怎么样?”
“那应该没有多大问题!”许天台缓缓道:“可天冥宫怎么办?”
“交给我!”
“你?!”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你一个人怎么行?”
“我一个人自然不行,但我有许多朋友!许许多多的朋友,而且是都能帮得上忙的朋友!”何天香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众人也不由大是兴奋,正要问他们是谁,却没想到何天香又补上一句:“只可惜他们都不在这儿!”
砰!八大弟子险些齐齐摔倒,谷宁不由叫道:“那你提起他们来有什么用?”
何天香不由笑了:“她们是不在这儿,可她们的部下却离这儿不远,待会儿我修书几封,你们快马去送,至迟明天傍晚,她们也就该到了!”
“可他们还是对付不了天冥老怪!”许侍霜捆忧地道。
“天冥老怪?他不会来!”何天香笑道。
“为什么?”许侍霜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
“因为天冥老怪好歹是一宫之主,以他的性格,光明正大时叫阵决斗是有的,但像明晚那样的偷袭,他是打死也不会来的!”何天香道。
“唔,”许侍霜点点头,却还是不死心:“那他万一来怎么办?”
“怎么办?”何天香哈哈大笑:“那咱们就赶快跑,谁跑得掉算谁厉害!”想起天冥老怪的“天冥三绝掌”,何天香只有苦笑,倘他真的来了,谁不跑才真的是傻瓜,大傻瓜!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花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青衫袖。”这是朱淑真的句子,何天香看着月光下千万丛娇艳的花朵,不由又想起了月影下与薛沉香对酒长谈的往事来,这花与月竟是如此的相似,但人已不在,却也不知道,薛沉香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不由一声长叹,就听身边的许侍霜道:“喏,这就是了!”
何天香猛一抬头,却见一块一人多高的大青石碑矗立在自己面前,不由惊道:“什么?这么大?!”
许侍霜听了,不由大是好笑忍不住骂道:“你开什么玩笑?这怎么会是?真的在里面!”
“里面?”何天香还未从薛沉香的靓影中清醒过来,不由还有些茫然。
许侍霜便上前轻轻一按青石上一块凸起,格格一响,青石上便现出一个洞来,何天香突觉万道血光冲天而起;一只黑燕,展翅欲旋;血黑成紫,映地回天,直刺人眼!何天香以手护目,这才看清了,原来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红色石头上,印染了一只黑燕,红石剔透灿烂如血;黑燕如生,其黑如墨;血光虽灿,但也夺不去黑燕之妍,黑燕虽妍,却也遮不住血光之灿,这才是真正的衔燕石,死血衔燕石!
“果然不是凡品!”何天香便在漫天血光铅华之中脱口赞道。
“不错!它不但吸取了千万年的日月精华,同时也吸取了历代祖师的祭祀之血,更有五年前我娘和药王谷二十八位烈士的鲜血!”许侍霜突然肃穆地递上前一步,摸出一把小刀在自己左手食指上一划,一滴鲜血轻轻地滴在衔燕石中的黑燕上,哧!三道血光墨华竟然一圈飞旋,血光更赤,墨光更妍!血光前,许侍霜的脸更加显得说不出的圣寂、娇艳!
“什么?你娘的鲜血?!”何天香大吃一惊。
“是的,知不知道小七子是为什么被逐出师门的?”许侍霜黯然道。
何天香摇摇头。
“十师弟在谷中排名虽然最低,但他天资聪慧,又肯下苦功,在咱们原先三十八位师兄妹中无论武功还是医术修为都是最强的,爹本已打算将他立为未来的谷主,但可是……”许侍霜的眸子突然变得有些迷茫起来,痛苦地道:“五年前,唐门突然大举来袭,一场血战,咱们齐心杀死唐门弟子无数,但他们人数太多,药王谷三十八位大弟子非死即伤,竟被他们攻到这青石下,我娘为护石,同先前的唐门第一大护法龙在天血战一百多招,终日体力不支被他打伤捉住,重伤在地的十师弟护主心切,竟奋起以全身之力用‘一剑穿千山’绝招攻击龙在天,以求同归于尽,可恨那龙在天毒狠之极,竟提了我娘来挡剑,十师弟收剑不及,正中我娘的胸口,那血就溅在这块大青石上……”
何天香不由唏嘘,许侍霜的声音也已嘶哑,眼泪流了出来,却只用手一揉,接着道:“可那龙在天也活该该死,十师弟那一剑劲力十足,从我娘的背后刺出,竟将他也一剑刺穿!我娘一死,大家都杀红了眼,咱们剩下的不到三十个人竟把一百多唐门的人杀的尸横遍地,满谷逃散,但那一战好惨,真的好惨!唐门的人退走的时候,整个谷中血火一片,满地死尸,连石头都被砍了三刀,整个谷中就青石中的这块衔燕石是干净了的吧!可谁知,就在那晚,月上之际,这衔燕石竟自己破石而出,光华万丈,彻地冲天,只把我娘和死难的师兄妹的血吸的一干二净,对其他人的血却秋毫不犯,然后便开始映月长吟,那声音我们听了都直哭,直到第二天早上它才自己回去,但那颜色竟又鲜艳了许多,可我知道,那是我娘和众位师兄妹的血……”许侍霜终于哭了出来。
何天香也不由深深为之动容,古来神兵器皆有灵性,这衔燕石的道行已何止万年,与药王谷中的人的相处,早已有情,骤遭此变,又怎么会不长吟悲鸣呢?
许侍霜又道:“十师弟固然情有可原,但他毕竟杀了我娘,所以爹不能再留他在谷内,只有驱他出去,其实爹在这里也用了一个心眼儿,那就是不但保全了十师弟的性命,而且那时咱们正和唐门交恶,万一咱们药王谷不保,也不至于使药兄祖那治病救世的医术失传;只是临别的时候,十师弟身上还带着重伤,又在我娘坟前发下毒誓再不回来,这才一步一磕头地向外退去,直到头都磕破了晕倒在那里,还是大师兄把他背出谷的,爹虽不忍心,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他走后,才在这坟前一直呆了两天两夜,不吃不喝……”
“这坟前?你是说……”何天香不由大吃一惊。
“不错!这块青石里不但藏着衔燕石,而且底下更埋了我娘和二十八位师兄妹的尸骨!”许侍霜大声地道。
“何天香不由肃然起敬:“没想到,为了这块济世圣石,在这里还演出过这么悲烈的故事!”
“自古以来每一件宝物背后都有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这是定律!”许侍霜道。
“不错!悲壮的定律!”何天香又重新盯住那块衔燕石,血色的光辉中,它已不再单单是一块稀世的宝石,那只黑燕也不再单单是精卫的化身,而是天下所有在不公中抗争着的精魄恨魂!
“对不起,何大哥,我是不是对跟你说的太多了?”许侍霜见他对着衔燕石沉思不语,不由道。
何天香淡淡一笑:“什么是多?什么是少?你有一个好母亲!”
许侍霜眼中的泪水突然滚滚而下。
“许姑娘,你怎么了?”何天香不由大惊。
“没什么!谢谢你,何公子,很少有人这么听我说话!”许侍霜哭道,伸袖来擦泪水。
何天香连忙从怀中取块手帕递给她。
看着看着,何天香脸色突然变了。
“你怎么了,何大哥?”许侍霜一抬头,发现何天香正看着自己发愣,不由道。
“我拿错东西给你了!”何天香犯了大错误似的失魂落魄地道。
许侍霜不由低头看去,却见自己的帕子上用丝线绣了“疏影”两个字,不由一愣,何天香的脸色则更现惶恐。
“咯咯咯咯咯……”许侍霜突然又银铃般地笑了起来。
“许姑娘,许姑娘……”何天香不由更是尴尬,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拿来!”许侍霜突然一伸手道。
“什么?”何天香不由莫名其妙。
“你说你拿错东西了,那没拿错的呢?”许侍霜将郭疏影的帕子扔了回来。
何天香这才明白,连忙将自己的帕子扔了过去。
“你这人怎么总这样儿?”捏着帕子,许侍霜不由笑道。
何天香想哭又想笑:“我怎么知道?我这人的脑子一向很聪明的,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就会做些糊涂事!”
“这幸好是我,要是让这位郭疏影姑娘知道了,还不知要闹成个什么样子呢!”许侍霜又吃吃地笑了。
疏影?一想起那位那么喜欢杀人的姑娘,何天香不由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现在又滥杀人了没有!
“怎么……?”许侍霜见何天香长叹,不由道。
“她呀!不说也罢!”何天香黯然道。
“好吧!咱们不说她,想仔细看看吗?”许侍霜见何天香不想回答突然指着衔燕石笑道:“我给你拿下来?”
何天香不由笑道:“你本就没想给我拿下来,又何必做好人?”
“呵!你什么时候又聪明起来了?”许侍霜不由笑道。
“哎,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这人总是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总会过了头!”何天香笑道。
“我看也是!”许侍霜也笑道,又道:“其实,不是我不愿意给你拿,而是衔燕石一离开那里,警报就会响,我不想惹那么多麻烦!”
“我看得出来!你没那么小气!”何天香笑道。
“唉”许侍霜不由轻叹道:“你这人心里明明已骂死了我,嘴上还说的那么甜,真叫人没办法!”却又笑道:“唉,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得到它?”
何天香却转身就走,笑道:“这东西对你们行医用药的人来说,是无价之宝;但对我来说,却是一无用处,我要来做什么?还不若留在这里多炼些好药治病救人才是正经!”
许侍霜看着何天香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紧紧地跟在何天香身后,问道:“何大哥,这次你帮了咱们药王谷这么大的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你真的要想感谢我?”何天香突然回头朝着许侍霜笑了。
“自然是真的!”许侍霜认真的道:“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给?”何天香的笑意更浓了,却笑得有点儿邪。
“只要你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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