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田尺儿问倒:“你说林天豪会不会下毒?”
“谅他也不敢!”薛沉香笑道。
李梦莲还是拿银钗试过了,众人动筷,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个一干二净。
吃完,田尺儿打着饱嗝偎在草堆上剔着牙道:“其实天天有人送饭菜来吃倒也不坏!”
“只不过可不要再在这种地方!”李梦莲看着地上已被金碧良、赫天南和江城月踩死的几十只蜣螂,心有余悸地道。
“明天!关键是明天的堂审。李汉成还不知道要耍什么花样,咱们得先合计一下!”薛沉香突然道。
“我事先声明过,这样的事情别再找我。我先睡了。”田尺儿一翻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稻草上,却差点儿把李梦莲挤了下来。“哎——明天,明天就可以出去了!是不是,薛姐姐?”
“你不是要睡觉吗?”薛沉香笑道:“那你就别管明天的事!”
江城日却狐疑地看着薛沉香,明天,明天的事到底怎么样,薛沉香心里真的有底儿吗?
天刚破晓,城西官道的竹林边就齐聚了两帮人马,一个个弓上弦刀出鞘,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北面一个紫脸汉子正是紫昆帮的林天豪,南面一个白净面皮的汉子却正是小刀门派的门主梁海,就听两人吵的正凶。
林天豪今天突然像刚吃了呛药一般火爆,底气竟是十足地朝梁海大吼道:“姓梁的,江边那块地老子是吃定了,你最好领着你的人滚他娘的蛋!”
梁海也不示弱,三角眼一吊笑道:“姓林的,咱们已火拼过三次,谁也没吃掉谁,总不成惟独这一次咱们小刀门就怕了你?有种的手底下见真章!”
“对!就是这个理儿!”林天豪也叫道,大肚子一挺挥手道:“兄弟们,上,剁小刀门狗杂碎的!”
梁海也叫道:“上,砍了紫昆帮,江边那块地还有城里的地盘就都是咱们的了!”
两帮人马眼见就要接仗,就听得西北角上得得一阵马蹄声响,旋风一般刮过八匹骏马,最前面的是一个极其美貌灵秀的白衣少女,后面跟了一个一身翠绿衫子的俏丫头,再后面则是六个奇形怪状的老头子,一个个在马上东倒西歪呼天喝地地却是怎么也掉不下来,最后面老远却是一个佩剑的年青侍卫和二十名青衣家将。
两骑转瞬即到,领头的白衣少女一勒马缰问道:“慧香,前面怎么回事?”
俏丫头立住马看了一眼笑道:“小姐,好象是有人要打架!”却正是从京城赶来的婷儿,慧香和武林六怪。
“打架?”婷儿不由连眉毛都笑开了:“慧香,咱们自打京城到这儿,可是一点儿新鲜事儿都没碰上,现在可好了。”却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林天豪和梁海朝慧香笑道:“不用猜,肯定是铁鸭派和猢狲派在打架!”
林天豪和梁海一个挺枪一个举刀正待要拼命,突见来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不由一楞,又听对方提到铁鸭派和猢狲派,不由齐齐又是一呆,暗道:“铁鸭派和猢狲派?以前怎得没听说过?”不由一齐问道:“你说什么?”
慧香不由笑道:“你们两个一个像公鸭一个像猴子,难道不是铁鸭派和猢狲派吗?”原来林天豪身短腰粗浑身结实地就像一只桶,双臂又特短,却又使一柄长枪,所以老远看去像极了鸭子;梁海却是人高马大,却又极瘦腰弯,手臂又特长,只使一柄单刀,别人够不上的地方,他一伸手绰绰有余,倒真像极了猴子,其实,长宁城里的人也早就这么看,只是畏于两人势力,不敢当面说出来罢了,今日两人一听,由三时火冒三丈,同时喝问道:“什么?你说谁是公鸭、猴子?!”
婷儿不由伏在马背上哈哈大笑道:“咦?他居然问咱们?对呀!你们哪个是鸭子,哪个是猴子呀?”说着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梁海不由和林天豪对望一眼怒道:“姓林的,咱们的帐待会儿再算,今天你先让我砍了这两个臭丫头再说!”
“对,就是这么办!不过,这个算我的!”林天豪也怒气冲冲地叫道,迈着婷儿眼中的公鸭步,一拧长枪向慧香捅来。但他人极矮,慧香骑的马又高,枪长竟是敢不上,不自觉地掂了掂脚伸了伸脖子,更是像极了一只给捏了脖子的鸭,婷儿看着,不由更是好笑,竟连梁海劈过来的一刀也没看见。
“你敢!”耳边突然响起一声霹雳,真震的人头皮发麻,梁海林天豪吓的一激灵,手中的刀枪差点儿扔出去,不由各退三步往后看去,却见四十步外,一个横眉立目的老道正策马奔来,再后面则是一个肥面大耳的和尚,一脸奸笑的摸样,正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嘻哈哈哈伊嘻嘻嘻……洒家就知道你这种人最开不得玩笑,呜呼呼呼……”说着又是一阵大笑;后面则跟了一个提特大号毛笔的老头儿和一个刚生了大病,脸色蜡黄不知啥时候随时就可以咽气的人,还有一个满身涕泣在挖着鼻屎的老人。
两人这才搞懂方才喝的并不是自己,但眼见对方人手渐多,正不知怎么办,突然前面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似的怪叫:“啊呀呀,大家快闪开呀!这马没方骑呀,救命呀——啊呀呀,不得了了呀……”
两人放眼望去,却见远处又奔来一骑,却是一个穷书生倒坐在上面,双手在空中张牙舞爪地乱抓,一只折扇破的都只剩下骨了,犹自紧紧捏在手里。
两人见他的身子随了马匹的奔跑,前仰后合,左右摇摆,宛如杂耍一般却怎么也颠不下来,不由暗暗称奇。说时迟,那时快,马匹风一般便窜了过来,自两人之间穿过。
梁海只觉得手中单刀当的一震,整条手臂立即又酥又麻,单刀不由脱手向天上飞去;林天豪也突当手中的长枪被一股大力猛地向外扯去,不由大叫一声拼力回夺,不料那人骤抓骤放,马匹远去,林天豪却抱着枪像陀螺一般在原地滴溜溜转起圈子来。
婷儿,慧香见了,又忍不住一阵好笑。
酸书生用扇砸飞梁海的单刀,用手把林天豪的长枪拨开,冲到大路上,依旧乱叫乱抓,几十名两帮帮众都让他给扔的老远,立时清出一条路来。
“还有最后几个!“慧香叫道。
“哎呀呀,可吓死人了……”穷书生尖叫着又扔飞两名小刀门的门众,伸手抓一名紫昆帮帮众的背心,谁知那名帮众身手居然不低,闪身躲过,竟反腕来扣酸书生的手臂。
“咦?“酸书生不由吃了个惊,又伸手抓来,那人又躲过,转眼间两人已过了三四招。
“咦?怪哉!”病侯也不由道:“乌合之众中也竟有如此高手?”说着策马奔来,这时林天豪圈子也转完了,却只觉得头昏眼花,叭地一声趴在地上,略一清醒,爬起来倒拖着长枪便往北跑,手下的弟兄也不管了,屁股一撅一撅的,倒真活脱脱的是鸭子。
那梁海也一样,单刀也不要了,带了手下没命的往南跑。
婷儿见了,也不阻拦,只是看着笑。
那名与酸书生缠斗的汉子,一见双方兵马已散,病侯却又奔了过来,哪还再敢缠斗,猛攻两招抽身便走。
“不要让他走了!“婷儿忙叫道。
酸书生和病侯立即飞离坐骑,展开轻功便追,苦员外,怒道,痴翁,笑僧也催马过来。
眼见距离渐近,那人却一头扎竹林里去了,众人不由连叫可惜,婷儿道:“算了,不用追了!”
众人回来,酸书生摇摇头道:“这人功夫不弱,绝不是刚才那两伙人里面的,只可惜让他跑了!”
众人正说着,云七带着二十名青衣家将赶至,一拱手问道:“小姐,现在做什么?”
“做什么?进城呗!”婷儿笑道,一挥马鞭,当先开路,慧香连忙跟上,一行二十九骑,烟尘滚滚地向长宁城门驰去。
长宁府衙,薛沉香一行七人被带到大堂上,一入大堂,只见一个又干又细的老头儿坐在大堂的中央,想必就是时光正时知府了,李贵则坐在偏席上,钟晓年侍立在下,一班衙役见有人上堂,立即闭了眼睛喊威武,声音好大,只是起了高腔,哪里还有半点气势?七人便也洒然而立。
威武过后,那时知府低头一看,竟无一人下跪,不由大怒,叫道:“堂下何人,见了本府,为何不跪?”
田大人抬头看看时知府,心中暗道:“可笑!老夫堂堂二品大员,岂能跪你五品知府?”当下挺立不跪。
田尺儿也道:“我是吏部天
官的女儿,北少王妃的亲妹子,怎能跪你?”
赫天南心道:“我是堂堂王城兵司马赫胜的儿子,纵能跪得别人,但像你这样的狗官,我赫天南是凝死不跪的!”当下也不跪。
金碧良却是压根瞧不起时知府,心道:“这幸亏是现在,倘是在从前,你的头也被我砍下来了,威风什么?”
江城月李梦莲见众人不跪,便也不跪。
钟晓年一见,暗道不妙,不由连连向薛沉香使眼色。
薛沉香却微笑着摇摇头表示拒绝,因为她知道,倘一跪下去,自己这些人后半世的声誉就算完了。
时光正一看,不由大怒,惊堂木一拍,叫道:“大胆!本府公堂之上,敢有人不跪,莫非想造反不成?”却又朝钟晓年怒道:“钟捕头,还不给我一并拿下?”
“大人……”钟晓年不由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突然灵机一动急道:“属下今天偶惑不适,动不得拳脚,我看大人不如就……”
“嗯?”时光正眼睛一瞪:“钟捕头,你早不适,晚不适,偏偏在这个时候不适,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钟晓年心中叫苦不堪,不由道:“是,是有些奇怪,可属下……”
“你不用多说了,”时光正一摆手,阴阴地道:“怨不得有人告你与韦笑河勾结,本府犹且不信,但今日看来,必无所虚,来呀,一并给本府打倒了!”
钟晓年一听,不由大惊,急道:“大人……”
李贵却在上面皮笑肉不笑地道:“钟捕头,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既做了,又何必死赖着不承认呢?”
“李贵!你这个小人……”钟晓年不由大悟,盯着李贵狠狠地道。
王平、张志也不由跪了下来,叫道:“大人……”
“废话少说;你们两个站到一边去,否则可别怪本府一概严惩不贷!”时光正喝道。
王平、张志看看时光正的脸色还想再劝,钟晓年却低头道:“王平、张志,你们的心意大哥领了,但你们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就先下去吧!我倒要看看他姓时的怎么整治我!”说着,眼光中已闪出几分恨意。
王平、张志这才极不情愿地走开。
“还不与我动手?”啪!时光正又是一记惊堂木。
“这时光正历来胆小怕事,怎得今日行事起来,如此干净利落,严丝合缝,想来必是有人在这里给他撑腰掌舵,看来,今天的事情要有些不妙了!”薛沉香不由暗道。
田尺儿略现紧张,金碧良却是冷哼一声,右拳一握,骨头咯咯直响。
“且慢!”薛沉香突然一声怒吼,情绪威严,竟将二十名衙役的叫喝声给压了下来。
“你有何话说?”时光正道。
“敢问大人侧座坐的是谁?”薛沉香问道。
“这位?”时光正一指李贵:“这位是相府的管家李贵李管家,也就是你们的原告!”
“那敢问李管家位居几品,有何功名?”薛沉香继续问道。
“李管家无品位无功名。”时光正阴笑道:“但本府就是愿意让他坐在这里,你又有什么办法?”
“……?!!!!!”薛沉香不由为之气结。
田大人却是一声长叹。
金碧良赫天南正要发作,却听李贵阴阴与时知府道:“时大人,既然他们已经快到死的时候了,也就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就让他们多活一会儿吧!”
时光正点点头:“这倒也是,就依李管家。”说着又一拍惊堂木,叫道:“现在正式审案,堂下的人听着!你们勾结大盗韦笑河盗走李相国旧宅财物一批,且又放火烧屋,实属罪大恶极,本府判你们死罪,你们可有怨言吗?”
众人一听,不由面面相觑,田大人再也忍耐不住,叫道:“时大人,此案你连审也不审,查也不查,怎得就下判决?且既所述属实,按照天朝律例咱们也罪不当死!你这是如何审案的?”
时光正见一个客栈老板居然能对自己当堂质问,不由多看了田大人两眼,却一沉眼皮道:“天朝律例本府比你熟的多,你们虽不是主犯,但跟随韦笑河的人肯定是罪大恶极,杀人无数,死一百次都不冤!”
金碧良不由怒极反笑,仰天一阵狂笑怒道:“时光正!捉贼捉脏,捉奸捉双,你看这里哪有韦笑河?!”
时光正不由大怒:“反了,你居然敢直呼本官的名号,你你……”一时气极,居然找不出惩治金碧良的法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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