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十二亭
奇变突生,众人不由惊愕,何天弃却缓缓立直了身子,紧紧盯着钟晓年阴森地道:“钟捕头,本公子看低你了,原以为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快,没想到却是‘断命刀’的传人,你肯在林天豪那样的人手下做事,真是不简单!”
乍听钟晓年是断命刀的传人,薛沉香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惊异。
“我本还想再忍下去的,可你们逼我!”钟晓年悲愤地道。
何天弃一步一步逼了上来!“即便不是咱们逼你,十八绝刀式的仇人那么多,他们也迟早会找上你的。“
钟晓年一步步迎上来:“但那已是很久以后的事!”
两个人相对而立,何天弃突然盯着钟晓年的眼睛摇摇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钟晓年的眸子突然收缩:“但我已别无选择!”
叮!扇刀相交,闪出一串火星。
叮叮叮叮叮……断命刀是有名的快刀,但何天弃的折扇却也并不比他慢多少,转眼间两个人已在上面交换了几十招。
李汉城已把脚搭在桌案上,用惊堂木拍着大腿朝身边的李贵道:“哎,我有时候怎么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有些人明明知道是打不赢的事,也偏偏要去呢?“
叮!半空中响起一声轻震,何天弃突然踢出两腿,砸出一扇,噗噗啪!钟晓年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长刀扔出老远,摔在地上,却强行挣起上半身,盯着何天弃。
“因为他们是人,真正的人!”薛沉香眼见钟晓年落败,却并不惋惜,眼光中反露出赞许的神色。
“只不过,像这样的‘人’,我却是打死也不肯做的!”李汉城轻笑着,却伸手拿过一支弓,弯弓搭箭,对准了钟晓年的额头。
嗡,弓弦响处,长箭流星一般飞出。
薛沉香闭上了眼睛,脸上却带者一丝淡淡的笑容,轻轻道:“断命刀生前作恶无数,他的传人今天却为了道义而死,断命刀终于不必再背着‘恶刀’的骂名了。”
田大人却叹了一口气道:“哎,老夫现在倒希望真就是韦笑河了!”
突听半空中哈哈一声长笑,紫虹突闪,当地一声响,长箭被人从中一截两断,一个紫面虬须的汉子已从梁上跳了下来。
“韦笑河!“所有的人都不由在心中大叫道:”他真的到了长宁?”
“他娘的!老子生平最恨的就是捕快,今天却救了一个捕快,真他娘的晦气!”韦笑河一落地便骂骂咧咧地道。
“韦大侠,你来做什么?”薛沉香不由奇道。
“啊呦,薛楼主,你怎么也在这儿?”韦笑河这才发现薛沉香。
“别提了,咱们是虎落平阳遭犬欺”薛沉香苦笑道。
韦笑河立即直了嗓子看着众人叫道:“哎哎哎,你们哪个这么大胆子,连天星楼的薛楼主都敢欺负,她娘的活腻了不成?”却又道:“对了,还有哪个混帐王八蛋不长眼的?敢冒充老子作案,他娘的,抢也就抢吧!却就抢了两只破罐子,纹了一把柴火,也太给老子丢脸了吧?知道吗?丢老子的,就是丢相爷的!相爷的老宅子可不是一般的老宅子,要抢就得抢最值钱的,要放火就得放得大一点儿,对不对?”
田尺儿听了韦笑河一通混话,竟忘了身处险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赫天南、江城月、田大人、薛沉香、李梦莲也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薛沉香不由心中笑道:“真是干哪儿行说哪儿行,两句话就又露了他的大盗本性!”
众衙役和天冥宫并唐门的人听了也想笑,却又不敢,不由各人脸上的表情怪异极了!
李汉城脸上却是难看之极,青一阵,红一阵,忽冷忽热忍不住一拍惊堂木大叫道:“大胆韦笑河,你嘴里乌七八糟地说些什么?”
韦笑河盯着李汉城,却突然眨巴眨巴眼儿几步走到案前问道:“咦?今天好象不是你审案?”
“什么不是我审案?”一句话,李汉城给他弄得头脑子一蒙。“那你坐在这儿干啥?”还没明白过怎么回事儿来,已给韦笑河右手一把拖开,左手拉了时光正坐在椅子上道:“这才对劲儿!”
韦笑河是个大老粗,啥事儿都不看,行事却又怪异,不按常理,把个李汉城弄得一蒙一蒙的,竟是毫无准备地跟着转,听话极了,众人见了,都不由得暗暗称奇。唯有李汉城给拖到一边站稳了,这才回过神来,不由气得牙根痒痒,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韦笑河转过身,却见钟晓年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往下走,连看自己一眼都不看,不由大是不舒服,几步跨到钟晓年身前叉手道:“喂,你这人怎这样?老子救了你,你怎得连一句话都没有?”
钟晓年却斜了他一眼,突然道:“他娘的!老子生平最恨的就是大盗,今天却给一个大盗救了,真他娘的晦气!”
韦笑河却给骂得一呆,挠挠头皮,眼珠儿骨碌骨碌转了好一阵儿方才突然大悟道:“哎?这不是老子的词儿吗?”
这下众人再也忍不住哧哧笑了起来,整座府衙中哪儿还再有半点杀气。
何天弃看看不对劲,不由眉头一皱对李汉城道:“李兄,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动手吧?”
李汉城铁青着脸,狠狠地挥了一下右手,:“杀!“一个也不留”
天冥宫,唐门与衙役们一下子重新又围上来。
“他娘的,这么快!”韦笑河嘴里笑着,却丝毫也不敢大意,抽出紫金刀挡在众人身前。
钟晓年也倚着长刀护住众人侧面。
薛沉香却眸子一黯,低声道:“韦兄、钟兄,你们先走吧,不要再管咱们。”
钟晓年坚毅地道:“薛楼主,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一腔豪气天地贯,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一个疤,血洒了,也早晚有人记起的时候!我记得的!”
韦笑河却笑道:“他娘的,薛楼主,老子干了半辈子不折本的买卖,今天跟着你倒要折了。算了,你看老子快三十了还是光棍儿一条,若今天大难不死,你可要给老子找个婆娘!”
“去你的,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没正经!”薛沉香笑骂道,然而眼泪却从脸颊上滑了下来。
金碧良却是上身笔挺,如一尊不可击倒的泥塑一般坐在那里,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不屈的火焰,心中暗暗道:“何天弃,你今天能杀得了我的人,但你却永远也杀不了我的心,我不信天的,永远不信!”
江城月却轻轻拉过李梦莲的手,轻轻道:“梦莲……”
李梦莲却轻轻偎进江城月怀里堵住他的嘴,轻轻笑道:“江大哥,你不用多说了,能和你死在一块儿,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从没想到过今天,但今天我却是最幸福的……”
田大人却叹了一口气,痛惜地看着田尺儿与赫天南、哑声道:“尺儿,天南,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赫天南却一笑,轻轻握起田尺儿一只手真挚地道:“为了尺儿,我愿意!”
田尺儿却不说话,只是看着赫天南轻轻地笑,那笑竟是那样的真纯,那样的温柔、妩媚,没有人会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回答这份笑,但赫天南知道,因为他同样也轻轻地笑了,笑得好轻。
“杀!”何天弃叫道。
“杀!!”韦笑河钟晓年也同时狂喊道。
哐!!!府门突然被撞,“咴——”一声铁马的长嘶盖过了所有的喊杀声,所有的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由朝门口看去。
嘭!府衙两扇黑漆的大门突然狠狠地向里倒下,亮光透来,一个白衣的少女骑一匹白马威风凛凛地出现在府门口,脸上一片的寒霜;身后马蹄得得,灰尘弥天,二十八匹骏马旋风一般平贴了过来,众星捧月似的拱立在少女周围。
“婷儿?!”薛沉香不由吃了一惊,惊喜地叫道。
何天弃一见婷儿身后的武林六怪与云七,已知今日要杀田大人和薛沉香等人已是无望,一打招呼,一众天冥宫、唐门中人立即从后门撤出。
韦笑河一见门口翠绿衫裙的慧春,也突然翻身上梁,转瞬不见。
“真是倒霉!苌婷那个贱人怎会突然从京城赶到这里?”路上,李汉成不由恨恨地骂道。
“不用担心,只要田寿的印信还在咱们手里,就一定能整死他们!”何天弃也怒道。
两人正说着,突见一个家丁迎面而来叫道:“公子,不好了,家中被盗!”
“什么家中被盗?丢了什么?”李汉成不由吃了一惊。
“别的没丢,只是丢了井中的那个盒子!”
“什么?怎么就单单丢了那个?”何天弃也不由气急败坏地叫道:“咱们的辛苦都白费了!”
突然又是一人急急从另一个方向奔来叫道:“少宫主,不好了,苌婷郡主和武林六怪从京城赶过来了。”却正是酸书生在城外遇到的那名高手。
“砰!”何天弃将那人一脚踢飞,骂道:“他娘的!你怎么不等咱们都死了再来?”
府衙,田大人一拍惊堂木:“时光正,你还有什么话说?”
“没、没,只是求大人开恩!”时光正在堂下求道。
“好,既无异议,暂且押下大牢!”田大人道。
眼见时光正被押下,田大人转头问侧座的婷儿道:“不知郡主是怎么知道咱们有难的?”
“凑巧罢了!”婷儿不由笑道:“我在京里呆腻了,就硬缠着父王,父王没办法,只好让六怪云七叔陪着我出来了。”
“你不过还是舍不得你何大哥罢了。”薛沉香却笑道。
“薛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还不是想来帮你们一把嘛!”婷儿连忙笑道。
“是么?”田尺儿摇摇头:“我看也是未必,你这个人总是私心太重!”
“尺儿,说话可得讲良心!”婷儿不由急道:“刚才要不是我,你还不早就给这样喀嚓了吗?……”婷儿说着,不由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
田尺儿不由笑了:“好吧,就算你有理!不过要不是有韦大侠和钟捕头撑着,你就是来的再快,别怕也见不到咱们了。哎——韦大侠呢?”田尺儿这才发现韦笑河不见了。
“还不是让人给吓跑了!”婷儿看着下面的慧香笑道。
“咦?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吓跑韦大侠?”田尺儿不由奇道。
婷儿往下看去,却见慧香早已满面通红,冲着自己摆摆手,婷儿不由大是得意,暗道:“你讨饶也没用,这样的好机会,我又怎么能放过?”刚要说话就见外面进来一人向薛沉香报道:“禀楼主,偷王之王司马先生已将印送来,别的话没有,只是请楼主不要忘了他的锦屏十套!”说着,献上一个方盒。
薛沉香不由笑道:“这个老头儿,就是忘不了给他孙女儿攒嫁妆!”笑着却接过那个方盒往田寿而前一放道:“大人请验收!”
田寿打开一看,果是自己的大印,不由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感激地道:“老夫曾闻司马前辈神偷绝技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是不凡,老夫应该马上谢他!”说着站了起来。
薛沉香却笑道:“司马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只怕早已走远了,你到哪里去谢他?”
正说着,门口突然进来两个捕快,却都是歪鼻咧嘴,眼带黑圈,帽子歪了,衣服上也东一块西一块都是泥,说不出的狼狈;见了钟晓年,却一副想说不敢的样子,正是出去抓韦笑河的王平、张志。
钟晓年一见两人的样子,不由火了,怒叫道:“王平、张志,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把你们打成这样?告诉大哥,大哥帮你们出气!”
“不用找了,那个人就是我!”婷儿突然转过了身子,笑道:“钟捕头,你要怎么给他们出气呀?”
“你找到何公子的时候,欢迎你再来玩!哈哈!说得可真好啊!你把何公子藏在店里,却让我天南地北的跑,可真有你的!”郭疏影突觉有些饿了,不由暗道:“咦?干嘛骗人的是他,一天到晚挨饿的却是我?这是什么道理?我要是给饿死了岂不真便宜了那个贱丫头?”想着,郭疏影不由朝茶铺走去,却又摇摇头道:“不对啊,那天我跟着她在谷口争吵,何公子若是在里面的话,一定能听得到,可他为什么不出来呢?啊哟!总不成他真的被那个贱丫头给迷住,对我变了心了?”想到这里,郭疏影不由吓了一跳,停下了步子,细想想许侍霜当日得意洋洋盛气凌人的样子,不由越想越是真的,不由焦急地道:“倘真如此,可是大大的不妙!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郭疏影越想越是害怕,倒觉得何天香真是已经背叛了自己,不由狠狠一咬牙怒到:“我可是一片真心对你,倘你真的对我不好,我就先把这支笛子打烂了吃下去,再一刀挖开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
她一时妒火冲头,口不择言,却不知自己若真吞了那笛子,只怕早就没命了,却又如何去杀何天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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