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无名





  可是程怀宝将如何灭亡双刀门的过程,叙述得极为详尽,前后贯通,环环相扣,没有一丝破绽,虽然极尽离奇之能事,却又容不得人不信。
  逍灵子修为最深,当先醒过神来,目光如炬道:“青天小师叔你老实回答逍灵,一直被人追杀的你们,哪里来的如此雄厚实力同双刀门对决?尤其那张买凶黑榜,便是玄青观来运作,也非易事。”
  逍灵子这问题可说一针见血,不过程怀宝骗人的工夫早已登峰造极,想都没想便答道:“有侠客杀手堂帮助,区区一张买凶黑榜,算不了什么。”
  侠客杀手堂这招牌确实足够唬人,逍灵子没有丝毫怀疑,点点头后眉头又蹙道:“有侠客杀手堂的帮助,这张买凶黑榜确实不是问题,可两位小师叔与双刀门决战时,总共出动了二百余名属下,请问青天小师叔,这些人是你们从何时收下的?又是从何处收下的?”
  “这个……”程怀宝眉头一蹙,有些答不上来了。总不能实话实说说是两兄弟吞并魔门的人马吧,那还不得立刻翻了脸?心中一急,求救的眼神投向无名。
  无名可能是天下间最不擅长编谎欺骗的人了,接收到程怀宝的目光,微一迟疑,便老实的道:“我们不能说。”
  逍灵子的眉头也蹙了起来,目光更锐。问道:“为何不能说?”
  无名答得更加干脆:“秘密。”
  逍宇子有些不快道:“无名小师叔这便不对了,我们几个老头子都没把两位小师叔当外人,若都是自己人,还有什么秘密的。”
  无名本就觉得理亏,登时语塞,紫眸中波光一闪,便待实话实说。旁边忽然传来程怀宝的一声长叹,这无赖一脸愧疚,诚恳至极点道:“逍宇老师侄教训得是,虽然这项秘密确实惊天动地,但咱们大家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话音微微一顿,才又长叹道:“我们两兄弟逃亡时,在襄阳府北,救下了一伙劫囚车的盗匪……”
  说着话将当日如何救下赵志南等一行的过程详细阐述一遍。最后道:“这些铁血汉子,感念我们兄弟的恩情,召集起数百旧众,就这么跟了我们。他们都是朝廷张榜缉拿的钦命要犯,一旦风声走漏,后果不堪设想,还请六位老师侄万勿将此事散播出去。”
  这番虚中带实的答话。没有丝毫破绽,更不用怕日后有人去调查。
  只要是有血性的江湖人,对于精忠报国的忠臣义士,最是钦佩敬服,几个逍字辈长老异口同声道:“小师叔放心,这事入了我们耳朵便算到头。绝不会说出去。”
  程怀宝这番天衣无缝的解释终于打消了逍灵子最后一丝怀疑,这老道面色转和。
  也点点头道:“方才逍灵言语间若有冒犯,还请两位小师叔莫要见怪。”
  程怀宝暗自吁了口长气,心道:“不枉费了如此多的口舌,终于搞定你这个精明的老头了。”面上却还作出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道:“老师侄这话就见外了,这些事情若不说清了,确实叫人难以置信,莫说你们旁听的了,便是我们两兄弟亲身经历的,都还觉得仿佛做梦一般。”
  逍灵子沉思片刻,缓缓道:“两位小师叔今后有何打算?”
  至此时,他终于放弃了让无名与程怀宝重回玄青的念头,事实明摆着,凭他们两兄弟现在的实力威望,开宗立派傲视江湖已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又岂会在乎玄青两个小祖宗这份有名无实的虚名。
  程怀宝虎目中精芒四射,咬牙切齿道:“追杀那个害得我们兄弟险些家破人亡的魔门余孽陆天祺。”
  “陆天祺?此人是谁?”逍灵子奇怪道。
  终于得到了给陆天祺和屎盆子的机会,程怀宝岂会客气,咬牙切齿道:“几位老师侄只怕都不知道吧?大魔头陆天涯有一个挛生弟弟,便是这个陆天祺。当初正道诸派大破魔门,虽然击杀了大魔头陆天涯,却令这个比陆天涯还要危险许多的陆天祺逃脱了性命。陆天祺矢志重振魔门,灭亡三教五门为兄长报仇,隐身在暗中搅风搅雨,说他是现如今江湖一切乱相的源头,可一点都没冤枉他。
  就说双刀门,实则我们兄弟也不过被陆天祺利用来做手中的刀罢了,灭亡双刀门的真正罪魁祸首,正是陆天祺。“
  几个老道尽都一脸吃惊,逍灵子脸色沉凝至极道:“青天小师叔此话怎讲?”
  程怀宝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道:“黄恒此人,几位老师侄可曾听过?”
  “黄恒?”逍宇子微有些吃不准道:“可是秦胜身旁的那个黄恒?”
  程怀宝道:“向秦胜进言派人攻打我们双尊盟的,正是这个黄恒!而他只不过是陆天祺打入三教五门之中众多暗奸中的一人。有了这些深藏于三教五门中的暗间在暗地里兴风作浪,三教五门若不自乱,才真的见鬼。所以我方才才说,陆天祺才是江湖一切乱相的源头。”
  听到如此耸人听闻的一番话,六老的脸色都变了。你望我我望你,最后所有目光尽皆汇聚到蹙眉沉思的逍灵子面上。
  一时间,房内陷入一片凝滞的寂静之中。
  逍灵子脸色愈见凝重,许久后方缓缓睁开双目,直视程怀宝道:“青天小师叔,如此密辛,你又是从何得知?”
  程怀宝眼神之中射出两道无边狠意。声音阴冷有若鬼域妖魔般道:“我们兄弟又岂是任人搓圆捏扁随意欺负的?身蒙重冤,我们自然要全力查找背后陷害之人,终于在一年前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下,找到了一个身份颇高的魔门余孽,将其拿下之后,哼!
  凭老祖传下来的手段,那厮几乎连老娘偷人养汉这等醪糟事都吐了出来。我们这才得知了一切原委。“
  逍宇子道:“两位小师叔既然是一年前查到这些消息,又为何不早点来到玄青将事情说清了。”
  程怀宝傲然道:“堂堂两个小祖宗,一年前回来岂不成了两条丧家犬摇尾乞怜来了?”
  几个老道尽皆默然,江湖人重誉轻生,便是换了他们,在摇尾乞怜与一死了之间抉择,怕也会选择后者,更何况向来桀驁无比地无法无天?
  一个叫逍池子的长老迟疑着道:“青天小师叔,我玄青之中。可有那魔头陆天祺的暗奸?”
  程怀宝不认得逍池子,摇头苦笑道:“这位老师侄莫非在说笑话,凭咱们玄青观广开山门的择徒方式,要我看只怕数玄青门内暗藏的奸细最多。”
  逍宇子望了师兄逍灵子一眼,才道:“青天小师叔有所不知,虽然玄青观择徒甚松,但对真正选为精英。打算着重培养的弟子,却另有一套暗中考核手段,不然玄青的诸多绝技,岂非早就被人偷学了去?魔门的内奸想要打入玄青高层,万无可能。”
  一直在一旁静坐,仿佛石人般的无名忽然说道:“只要想做。没有做不到的。凭陆天祺的势力与能耐,想要造出一个没有破绽的假身份。并非难事。”
  正因为无名的吐字如金,所以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叫人无法忽视,六个老道齐齐动容。
  程怀宝立刻不失时机的加了一把火道:“无名说得对,若是事前有人说我们兄弟能够灭亡双刀门,几位老师侄可会相信?且退一步讲,就算玄青高层之中没有陆天祺的人,只需随便混入几个奸细,哪怕是最寻常最不起眼的一般弟子,只需在饮水饭食之中投毒,一样可令玄青元气大伤。”
  眼见逍宇子张口欲言,程怀宝已截口道:“我知道玄青观的伙房与水缸都有专人负责,可太平了这许久,什么警觉心都没了,谁敢保证不会出一丝纰漏?做贼的可远比防贼的要主动的多啊!若我是那陆天祺,根本不用耍心眼挑动三教五门内斗,直接下令潜伏于各派中的内奸,伺机投毒下药,一样兵不血刃,叫三教五门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此危言耸听,终于令得逍灵子下定了决心,老道缓缓道:“此事事关重大,需得立即与掌门苍空去说。”
  程怀宝道:“我们兄弟正打算探视完几位老师侄,便与苍空见上一面。”
  逍灵子道:“如此我们几个老头子便与两位小师叔一起走这一趟。”
  程怀宝笑道:“求之不得,有几个老师侄为我们撑腰壮胆,说起话来底气都足了许多。”
  几位德高望重的逍宇辈长老有七八年未曾下山过了,这一次忽然联袂而至,颇让一众玄青弟子感觉突然无比,心中这两位曾经的小祖宗的分量陡然又重了许多。
  苍空、苍穹等一众玄青大老得下面弟子的禀报,岂敢怠慢,又纷纷迎了出来,一番七嘴八舌的体贴问候,自不待言。
  被一众徒弟徒孙众星捧月般围裹着,几个寂寞了许久的老道士颇有些不惯,逍灵子当先扬声道:“我们几把老骨头陪着两位小师叔来见掌门,没旁人什么事,都散了吧。”
  几位超级长老对于两个小祖宗的维护在玄青从来都不是秘密,可今日亲耳听到德高望重的逍灵子口中说出小师叔这三个字,仍着实令一众多玄青弟子吃惊不小,其中心中最苦的一人,怕就是苍空了,不过苍空确非凡人,面上始终挂着那丝和旬浅笑,没一丝变化。
  在几位逍宇辈长老一致地轰赶之下,一众热情迎出的徒子徒孙终于渐渐散去。
  就在这时,程怀宝忽然道:“逍灵老师侄,叫苍穹留下吧,咱们一会儿谈的事情,他也有份知道。”
  逍灵子沉吟一下,点头道:“苍穹留下。”
  苍穹低声应是,面上神情始终恭敬如一,心中却暗自得意当初在襄阳结好程怀宝这步暗棋。
  一行十人,行入主院中的一座隐秘静室,盘腿围坐于蒲团之上,苍空不疾不徐道:“师叔有事找苍空,只需叫道童传唤就是,劳动诸位师叔大驾,苍空心中不安。”
  逍灵子干嗽一声,面色凝重遣:“掌门师侄不需客气,我们几把老骨头之所以会下山,实因有一桩至关紧要甚至可能倏关生死的大事,还是由青天小师叔来说吧。”
  苍空心中微奇,他本以为无名与程怀宝去见几位逍字辈长老,一为寻求庇护,二来顺便告状,但看几位师叔凝重的面色,却又不像,倒似真的有什么要紧大事一般。
  程怀宝在玄青观他一向嚣张惯了,也未客气,当仁不让的一番侃侃而谈,将方才在山间草庐说过的关于陆天祺那番话,又重述了一遍。
  语毕,苍空与苍尘面上俱现惊容,十余年来,关于魔门的问题,三教五门早已形成共识,大小魔头尽于那场决战之中亡没,纵有几个漏网之鱼,也再难形成气侯。
  然而程怀宝现时所说,太过耸人听闻,若他说的都是真的,魔门由明转暗,在这个智计不逊于大魔头陆天涯的陆天祺统领之下,威胁反而更甚。 
 
 
 
  
 第八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局在握
 
  苍空冥思片刻,才淡然道:“请问程少侠,那个被你们擒住的魔门余孽现在哪里?”称呼用少侠,听得逍灵子等人白眉微蹙。
  程怀宝向来是人敬一尺我还一尺的主儿,苍空言语间如此的冷淡,他又岂会加以辞色,冷嘲道:“早便宰了,难道留着下崽儿不成?”
  苍空并未因程怀宝的话生出丝毫闲气,仍是那么平平淡淡道:“程少侠方才所言这些,除去那个魔门余孽的口供外,可还有其他证据?”
  苍空这种不怒自威且还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令程怀宝甚是不爽,眉头一蹙道:“苍空道长这话是啥意思?宝爷怎么听着有点别扭呢?”
  苍空不疾不徐道:“程少侠多想了,本座只是寻根求据,并无他意。”
  程怀宝虎目中锐芒一闪而逝,一抹惯带的邪笑重又挂在嘴角,也学着苍空那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四平八稳道:“原来如此,倒是宝爷我多想了,不过苍空道长倒是提醒宝爷了,当初三教五门派一帮人到汉中府捉拿咱们俩兄弟问罪,凭的是什么证据?啊!对了,好像也是一个死鬼临死前说的话对吧?敢问苍空道长,除了那些死无对证的话外,可还有其他证据?”
  既然给脸不要脸,程怀宝这无法无天的家伙又岂是怕撕破脸的主,不立威的话,怕真有人当他们兄弟是随便捏踩的泥人。
  苍空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微微一僵。随即又淡笑道:“那次本座之所以派人前往汉中,只是向江湖表明玄青不徇私不护短,若两位少侠真的就范,玄青自然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程怀宝还待说什么,无名紫眸之中紫芒大盛,冷冷道:“小宝啰嗦这许多做什么,哪来这多废话。有事说事,说完走人,何必在这里看某人的脸色,当咱们是犯人在审吗?”
  无名说话从不讲究技巧,更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就像他的武功,没有什么花巧。直接有效,又快又狠又准,往往叫人承接不住。
  眼见屋内火药味越来越浓,逍灵子银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