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持政
亚利克斯看了看这艘古老而巨大的战船,一个矛盾的存在,几乎所有的船员都集中在甲板上,其中有一部分像猴子一样地攀援在高大的桅杆上面,明明都是死去了近六百年的亡灵,却个个红光满面,动作敏捷,和活人没两样——他稳稳地踏上了一块接舷板——两船之间还有些起伏颠簸,但对于掌握身体只略逊于法术的亚利克斯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殿下!”
亚利克斯回过。头来,紧随着他跳上接舷板的黑胡子一起往后看。
那是个小水手,年纪很。轻,他把自己的帽子拿下来放在手里揉搓着:“您会和我们在一起吗?”
在一起?。
不死者在飘忽不定的火光中微。笑了一下,:“如果你们愿意跟随我的话。”
水手快活地咧开了嘴巴。。
虽然他看。起来还有点紧张。
亚利克斯姿态优美地落到“公爵号”的甲板上,脚下坚实的触感与木头的花纹都那样真实。
周围安静了一个瞬间,然后火炮鸣响,白色的烟雾迅速地淹没了半个古战船,“公爵号”的水手们兴高采烈地欢呼着,负责照明的家伙还玩命地摇晃着手里的火把!
他们的叫喊声犹如天崩地裂,甚至盖过了火炮鸣响的声音,火把挥舞时落下的火星在白色的烟雾中闪烁——亚利克斯用力挽住了几乎紧跟着自己跳下来的舰长,还有副舰长,但他只有两只手,所以……另外几个前仆后继的家伙只好在甲板上堆起一个不小的丘陵。
“他们虽然只是平民,但……还不错。”知道“女王号”的船员是误会了什么,黑胡子抽了抽鼻子,转过身去打了个类似于火炮炸膛一样可怕的喷嚏。
“嗯,我相信他们就如相信你们。”
不死者轻轻地说道。
“您说什么?”
被亚利克斯拦住才免于颜面遭殃,之后又忙于观察四周情况的舰长只听到了后半段话。
“我说,这是一个古老的传统。”船长,或者一个重要的人物上船的时候,所有的水手都会聚集起来向他致意,欢呼,并且鸣放礼炮的。
舰长的脸微微地红了红。
等“女王号”所有的官兵都登上了这艘巨大的古战船之后,“公爵号”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收回接舷板,驶开了一段距离之后,看着护卫舰在扭曲的嘶鸣中缓缓沉没。
“真像个噩梦。”一个水手悄悄地说。
“或许这真是个噩梦。”在他身边的军官说道:“但就算是在梦里,你也得记住自己是个军人。”
更多的人没有他们那么多愁善感,在短暂的留恋与悲伤过去之后,他们开始暗暗地,好奇地抚摸着身边的一切,好像是个刚出生的婴儿,这在公爵号的船员看来,无疑是坐实了他们只是个平民的说法,不过看在这些“平民”救起了他们敬爱的统帅的份上,他们还是极为慷慨地拿出了新鲜食物和淡酒,甚至还用银的餐具来装载它们,船上的小乐队也被叫了过来,开始演奏欢快的乐曲来增加男人们的食欲。
在这里要注意的是——这是新鲜食物没错,但还是六百年前的新鲜食物……
六百年前的海船没有冰库也没有保鲜室,厨房设备简陋至极,所以无论是海盗还是海军,食谱几乎都是一样的,有盖大锅'粉/蒜头,鱼/蟹/酒/辣味调料/凤尾鱼/卷心菜/煮过的鸡蛋/油/i肉/鸽肉/酒/辣味调料/水果或卷心菜:
作为东加最为豪爽的统帅,亚历山大公爵还允许他们带着加了柠檬汁或者苹果的淡酒,插着铁钉的菠萝(增加铁质),橙子,面包和麦饭(感谢圣母幽灵们的记忆还维持在刚出港的那几天,所以上面两样东西的原材料还没来得及发霉)。
前奏…女神的诅咒 第十六小节 忠诚 (下)
后船楼之间的甲板有着两个篮球场大小,被擦洗的异干净,亚利克斯被迫换上了件黑色的羊毛袍子,披上了一件华贵的松鼠皮大氅,据说这件裘衣杀死了至少三千只松鼠——它们太小了,幸好值得安慰的是,上面的宝石还是很多的,而且并非亚历山大石制造出来的真实幻境——黑胡子对于自己的主人“被可怕的深海章鱼扯掉了宝贵的胡子”虽然无可奈何但还是有点不满,所以亚利克斯只有在衣着方面略微迁就一下。
亚利克斯尝了一口杂碎汤,还有块面包——不是很要紧,虽然这些食物根本不能满足生者的实际需要,但也算是色香味俱全,只是有点小小的副作用——吃了这些东西的人类也许会拉上几次肚子。
一个弹奏着鲁特琴的乐师眉飞色舞地跳着舞靠近了这个高贵的***——亚历山大殿下,黑胡子,舰长,副舰长……两艘船的军官们全部坐在了一起,亚利克斯被安排在中间——“愿无数幸福的岁月降临于我的宽仁慈爱的主人!”献媚的乐师唱道:“愿殿下的幸福与日俱增,直到上天嫉妒地上的佳运,把一个不朽的荣名加在您的王冠之上!”
黑胡子一口干掉杯中的淡酒,抢过鲁特琴,随手扯下一颗金托座的宝石纽扣丢给乐师,纽扣在甲板上滴溜溜的滚动,乐师匆匆忙忙地跟在后面,可怎么也抓不到,小丑似的表现让正在痛饮的船员们哈哈大笑。
顺手从一个军官的帽子上摘下装饰的羽毛,黑胡子拨动鲁特琴的五组琴弦,一个“女王号”官兵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奇特曲调冒了出来。
“来吧!”他。说:“来唱我们的歌,殿下,唱我们最喜欢的那首歌。”
“女王号”的军官们紧。张了起来,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撒丁王储怎么知道一个十五世纪的东加公爵和他的船员最喜欢什么歌?
亚利克斯。想了一想,就在他们担忧的目光中唱了起来——这首歌的节奏简单而明快,说是唱倒不如说是打着节拍说话。
“乔的铺子邋遢,狄克的小店。肮脏,
我们喝酒不挑地方;。挽着玛吉。,搂着凯蒂,
大家上。楼结对成双;
又像馋猫。又像老鼠。
流浪汉把家地滋味品尝。
“公爵号”地船员们哈哈大笑。跟着唱了起来。
“水手之友。阔气地梅格。
眼睛大大。玛莲姑娘。
我拒绝走进她们地房间。
尽管她们向我张开臂膀;
我不想去寻找囚笼,
我不愿老来呆坐那个牢房。”
到了第三遍的时候,就连“女王号”的船员也跟着哼唱起来。
“母亲们果园中的夜莺,
一只只全都哀哀歌唱;
我们的心早已破碎,
还总让别人痛断肝肠;
泪珠滚圆,大海深邃,
泪洒水中,进入梦乡。……”
——“书读得多确实有点好处。”副舰长想道,他松了口气,随即也跟着喊道:“……我们喝酒不挑地方!……”
“……水手之友,阔气的梅格……”
海军陆战队的教官哼哼道,他的手肘狠狠地捣着身边突然停顿下来的安托。
“……眼睛大大,玛莲姑娘……”
安托按住剧痛的心脏,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那只是断裂的肋骨在作祟,他继续将歌词念了下去:“……
火光下,闪烁着黄金特有光泽的双蛇指环吊在他的脖子上,和他的身份钢牌挂在一起。
“女王号”的船员们以为自己会担心或者惊恐得无法入睡,事实上他们好好地睡了一夜。
食物是亚历山大石虚拟出来的,但密封在厚实的玻璃酒壶里,并用缠扭布或皮革来塞紧,外面还加上蜡的淡酒在六百年间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而二十一世纪的海军在酒量方面完全不能和十五世纪以不易腐臭变质的淡酒来充当饮料的异国前辈们相比——黑胡子在征得亚利克斯的同意之后,把他们搬到船楼下方整整齐齐的躺好。
一夜的航程中只有亚利克斯是清醒着的,就连原本坚决不吃,不喝任何东西的牧师也被朋友灌倒——不排除是他实在太过啰里啰唆的关系。
不死者仔细地察看了整艘船,并且打着考察船员武力值的名义将整船的人打了个遍——他更想剖开一个看看——可惜那会引起哗变的……啧!
不过,他想,对于亚历山大石的了解,应当已经足够了。
——在第二个黎明到来之前,“公爵号”静静地驶入了一个偏僻的港口,风暴已经平息,巨大的古战船在海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如果需要,敬请随时召唤,小臣时刻等候着您的谕令。”
船员们将“女王号”依然昏睡着的全部成员转移到沙滩上之后,黑胡子对
先回“宫廷”一次的亚利克斯这样说道,一面恭谨地
“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我的全权代表。”亚利克斯伸出手,让这个忠诚了六百年,也许会更久一些的幽灵吻他的手。
“我必将永远忠诚于您。”
黑胡子将他合拢的双手放在亚利克斯的手上,正如中世纪的封臣向他们的君王所作的那样——这表示将自己的自由与尊严尽付予他。
幽灵船在第一。缕阳光投射下来之前离开,随着灰色的雾气散去,碧蓝的海面上再也看不见那艘古老的战船。
“你的主人,亚历山大。公爵,一定是个非常出色的人类。”不死者说道。
“是的。。”亚历山大石,或者说一个全副武装的骑士出现在金色的,但还不曾带来温暖的阳光中——因为他还不是灵魂宝石,因而无法在识海中现身,他的全身都被盔甲所笼罩,显得那样的强大,但他的姿态,又是那样的谦卑:“您也必定会成为如同他那样伟大而完美的君王,我的殿下,请不要再次拒绝我,您要知道,纯朴和忠诚所呈献的礼物。总是可取的。”
亚利克斯将那颗亚历山大石从。自己的胸膛中取出,属于不死者的黑血流下,在阳光下转瞬即逝。
“库巴哈尔!”他从容地呼。唤道。
最为黑暗。和暴虐的黑色地母出现在骑士的身后,她皮肤黝黑,青面獠牙,额头有着第三只眼睛。紧握着锐利的武器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全身盔甲的骑士,几乎是立刻,血红的液体从每个缝隙中流出——骑士向他的主人伸出手去,却没有得到任何帮助。
“既然。你那么喜欢莎士比亚,那么我也不妨送你一句话,“巫妖淡淡地说道:“忠诚会因为努力的狂妄而变得毫地价值。”
“我不需要无法掌控的忠诚。”
亚利克斯手中托着的亚历山大石仿佛就在等着这句话——它的灵魂发出了一声最为哀伤与绝望的恸哭,而后连同自己的身体化为粉齑。
红宝痛恨寂寞,金绿倾慕强者,绿松则是守护的神灵——它所拥有与维护的神权是最适合用来绞杀亚历山大石的,因为后者代表着臣子对于君王的,有条件的忠诚,这是神灵最无法忍受的事情——这种忠诚,几乎可以说是一种亵渎!
巫妖呼唤出女神的心脏,不间断的,稳定地提供一个不死者伪装生者所需的魔力,也只有红宝比较合适了——金绿太阴冷,绿松太招摇。
“谨遵谕令。”华丽的女王优雅地,稍稍弯下腰去——她灵魂的深处依然震颤着,好似一只看见了火焰的飞蛾。
“我可爱的……可怕的主人。”
亚利克斯苦恼地抚摸着自己的嘴唇。
不得不说,无片偻——六百年前的衣服……早就化为最基本的原子了吧。
红宝遗憾地告诉他,自己只擅长虚拟女装,他可以选择18纪法国宫廷式复古系列或者是20世纪50年代雅。。:|随性怪异的嬉皮风格……
不死者无言。
他的目光转移到那些还在舒舒服服呼呼大睡的同僚身上……
敬请容我重申——巫妖是邪恶的。
女神的军队——完。
注释:亚利克斯所唱的是——船长水手之歌,作者威斯坦。休。奥登。
剧场:
“女王号”的船员们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还在温暖美好的人世间,没有下地狱也没有上天堂,无不欣喜若狂——他们一个劲儿感谢仁慈的圣母,心有灵犀的绝口不提昨夜的事情——一个认为自己被幽灵船援救的海军军人大概只有被劝退役一条路可走……除非他在更早之前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最后的说法是风暴平息之后,他们被迫放弃了无法挽救的护卫舰,划着救生艇,一路到达了安全的陆地。
其中或有漏洞,不过这份档案必定会被封存,也就不必那么在意了……
咱们度过日子得和和气气。——撒丁谚语。
唯一感到有所损失的大概只有随军牧师了——他的裤子和上衣都没了——这可不能责怪亚利克斯,谁叫这次实习军官特别的少呢,和亚利克斯身材相仿的就只有这个人类了。
军官们安慰他,也许是风浪把他的外衣剥去了——至少还给他留了内衣呢。
“好了,安静。”最后还是舰长阻止他们继续“安慰”那个可怜的牧师:“我们得先知道,我们在哪儿?”
——
当然是东加。
既然是忠诚于十五世纪东加大公长子——亚利克斯公爵殿下的幽灵船,那么在他们的思想中,只有东加的土地才能够称之为安全的吧。
前奏…女神的诅咒 第一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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