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续
楚炎风和李忆如一路驰去,行得既不太快也不太慢,沿途指点路边景色。此时江南正值晚春,但闻“千里莺啼”,眼见芳草葳蕤、柳絮飘飘,二人只觉心旷神怡。一路谈笑,全然忘却了先前被人跟梢之事。
夕阳西下,两骑马的步子渐渐缓了下来,但“安隆镇”的大字牌坊却也已在眼前。楚炎风和李忆如两人下了马,牵着马匹在道上缓缓而行,找了间客栈,将马匹交给小二照料,要了两间厢房歇下。
李忆如在房中洗去了路上的尘沙,如今虽未觉得疲惫,但毕竟是初离家门,眼见屋中空荡荡的只自己一人,不由得有些不适。
忽听得有人敲门,随即便听得楚炎风的声音响起,“忆如妹子,我可以进来吗?”
李忆如听得是楚炎风,心中不禁轻快了许多,忙道:“楚大哥,请进来吧。”
楚炎风推门而入,说道:“我已让小二准备了饭菜。忆如妹子,你是到楼下大厅去吃呢?还是让他把饭菜送来?”
李忆如心想外面闹哄哄的还是在屋里用饭比较好,于是道:“便在这里吃好了。”说完略微犹豫了片刻,又道:“楚大哥,你也在这里和人家一起吃,好不好?”
楚炎风听了不禁笑道:“怎么,自己一个人害怕了吗?”
李忆如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人家毕竟是第一次出门吗。楚大哥,你就答应我么,要不然我一个人什么也吃不下去。”
楚炎风微笑道:“好,好。我这就去让小二把饭菜端上来,你先在这里等着。”说着便走了出去。
李忆如见楚炎风答应同自己一起进餐,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才将自己的行装收拾了一下,放在床边上。
过了片刻,楚炎风又回到屋里,神色间却已不如先前一般闲逸。李忆如见了,忙问道:“楚大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么?”
楚炎风摇了摇头,道:“倒没什么大事,只是刚才我出去时,见到外面有个人鬼鬼祟祟,不住向咱们这边张望。看样子,咱们这回又被人盯上了。”
李忆如问道:“这次还是先前镇上的人吗?”
楚炎风回思了片刻,道:“不是那个人,但这两个人的服色相同,只怕是同一个帮派的。忆如妹子,你可还记得,先前我们遇到的那人,衣襟一角似乎绣着一柄弯刀?我本未留意这点,但刚才那人转身稍慢了些,我方才察觉。”
李忆如想了想,道:“是了,那人衣襟上确是绣了一柄弯刀。楚大哥,那是什么标志?”
楚炎风沉吟半晌,道:“武林中各大教派的服色,我若未见过,也大多听师父师兄们说过。但这衣服上绣一柄弯刀,却是从未听过。但从今日起,咱们须得加倍小心,饮食中也要多加提防,只怕这回麻烦不小。”说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二人正寻思间,却见店小二已将饭菜送来,一盘清蒸笋片,一盘肉炒香菇,一盘红烧鲤鱼,一碗冬瓜汤,另有一小壶酒。几样菜色味俱佳,极是诱人。楚炎风于是道:“忆如妹子,想来你也饿了,吃饭吧。”
李忆如点了点头,见那一小壶酒,不禁笑道:“楚大哥,看来你那位师叔将他的嗜好也传了给你。”李忆如曾听楚炎风说过酒剑仙之事,此时便即想起。
楚炎风微笑道:“我见到师叔时,他每日都要与我喝上几盅,久而久之,喝酒便也成了习惯。”说着已用银针试过酒菜,却无异处,于是道:“这些人虽跟上了咱们,但迟迟不敢动手,想来也不足未虑,咱们先填饱肚子再说。”
两人行了一天,确也有些饿了,不多时便将桌上饭菜吃了大半,楚炎风将那壶酒也喝光了。楚炎风知李忆如独处屋中寂寞,便又留下来陪她聊天,直至戌时时分,方才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歇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先养养精神。若有什么事,叫我好了,我就在隔壁。”
李忆如见他对自己关照入微,心中不由得极为感动,说道:“楚大哥,真谢谢你了。”语气甚是诚恳。
楚炎风转身微笑道:“什么谢不谢的?睡个好觉吧。”说罢便走了出去。
李忆如虽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眠,心中思绪起伏。今日第一次离开爹爹与阿婆,不禁颇为挂念。这一路上楚炎风对自己的照顾,更是让人又是感激,又是欢喜。一时之间,思念、感动、喜悦相互交集,不知是什么滋味。直折腾到半夜,方才渐渐入睡。
七。傲剑狂刀
次日一早,李忆如早早起来,略加梳洗了一下,便到隔壁去找楚炎风。见房门开着,就走了进去,道:“楚大哥,早啊。”
楚炎风却好似并未听见,手中拿着一张纸,低头思索得入了神。
李忆如心下奇怪,便走了过去,问道:“楚大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楚炎风这才反应过来,见是李忆如,便道:“忆如妹子,你看这个。”说着便将手中纸笺递了过去。
李忆如接过来看,只见纸上未具署名,只写了一句,“午时请于镇西十里外古亭口相会,届时奉上‘碧蚕蛊’解药。”在纸笺右下角却画了一柄弯刀,正与先前两人衣襟上相同。
李忆如不禁奇道:“楚大哥,这封信是谁送来的?他们怎么会知道你中了‘碧蚕蛊’呢?”
楚炎风略一沉吟,道:“我那师兄想来便是加入了他们这个什么教派,那是他不入苗疆而下江南,必是与他们会合。我中了师兄所放‘碧蚕蛊’一事,想来是被他们的教众所知。但他们此举不知其意如何,这封信看来是战书,但又何必说要奉上解药呢?”
李忆如忽道:“楚大哥,我看他们提到解药一事,想来是想诱你相见。否则单凭一张纸你只怕未必会去见他们。”
楚炎风听了略一点头,道:“那也有可能。只是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再加上他们对我们的行踪一清二楚,又何必费此周折呢?”
李忆如于是问道:“楚大哥,那你要不要去呢?”心下不禁甚是担忧。
楚炎风道:“自然要去,既然他们盯上了咱们,躲也躲不了。更何况我也想去看看他们究竟是何方人物。”隔了片刻,又道:“现在距午时尚早,吃完早饭我们去镇上逛逛,看看有什么有趣的。”
李忆如见楚炎风未有丝毫紧张之意,心中不禁甚是佩服,点了点头,微笑道:“那也好,我也正想去看看。”
两人用过了早饭,便在镇上四处闲行。不多时便行至一个杂货摊子,只见各式各样的小玩艺,琳琅满目。李忆如见了很是喜欢,一时间看看这个,试试那个只觉哪一个都很好,不知如何挑选。楚炎风见了不禁笑道:“你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一点都没长大。”
李忆如听了尚未在意,拉着楚炎风的手,道:“楚大哥,你帮人家看看,哪一个好些吗。”楚炎风见她手中拿了四五只发钗,尚在不住挑选,不觉失笑。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道:“你将这些发钗插上,让我看看方能看出哪一支更好呀。”
李忆如于是便将这几支发钗一一试过,转过身去,让楚炎风帮着挑选。
楚炎风见她长发飘飘,容光照人,便如仙子一般,一时间不由得看得出了神。过了片刻,方才指着其中一支道:“这支好些吧。”
杂货摊的老伯见他选了这支,不禁赞道:“公子好眼光,这位姑娘却是与这支发钗最为相配。其余几支虽也不错,但与这位姑娘的发式却有些不合。难得这位姑娘如此喜欢这发钗,便送给姑娘好了。”
李忆如忙道:“老伯,这如何可以?”
那老伯呵呵一笑,道:“能遇上两位这样的主顾,是小老儿的荣幸。一支小小发钗而已,姑娘若不肯收下,便是看不起我了。”
二人见他如此,只得收下,一再道谢方才离开。
行了片刻,楚炎风不由得道:“忆如妹子,难怪你住的岛叫做‘仙灵岛’,你果然便如仙子一般美丽。”
李忆如听他称赞自己,心下欢喜,问道:“楚大哥,你见过仙子吗?你怎知我和仙子一般美丽?”
楚炎风微笑道:“现在我不是见到了。”
李忆如听了,不由得晕红双颊,脸上的神色喜不自胜。
二人一路谈笑,不多时便已渐近晌午。于是便回到客栈用了饭菜,骑马向镇西古亭口缓缓行去。
日光高照,前方一座破旧的长亭依稀可见。楚炎风停了下来,对李忆如道:“忆如妹子,待会若能不出手自是最好。但若迫不得已,千万不要离我太远了。”
李忆如点了点头,二人便下马步行过去。
长亭中的一名青年正自斟自饮,见二人前来,便起身相迎,抱拳道:“久闻楚少侠大名,今日得蒙一见,幸何如哉!”
楚炎风见他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身材挺拔,衣襟上也绣有一柄弯刀,于是道:“在下正是楚炎风,不知阁下是哪一位?约在下在此相会有何见教。”
那青年答道:“在下断无痕,今日约楚兄来此,便是有一事相商,还待入内奉告。”说完便走进亭中,倒了两杯酒,一杯递与楚炎风。
楚炎风见他似乎并无恶意,于是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赞道:“好酒!这竹叶青只怕已有五十年以上之久,入口醇美,实是难得。”
断无痕见他一饮而尽,心下甚喜,问道:“楚兄不怕酒中有毒?”
楚炎风微笑道:“我看断兄并非齿于下毒之人。再说,阁下早已派人跟着我们,若有恶意早便已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断无痕听了赞道:“楚兄果真直爽,断某佩服。”说罢便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又说道:“楚兄为本教碧水堂副香主以蛊毒所伤,在下心中不安,特此奉上解药。”于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亭中石桌之上。又续道:“不过楚兄中毒已久,现已内力裹住毒质,这解药也不能完全除毒,尚需本教神医亲自已金针刺穴,方可散毒。”
楚炎风越听越奇,不禁问道:“你所说的碧水堂副香主,便是我师兄?”
断无痕答道:“不错,他于一年前加入本教,甚得教主赏识,便升他做了香主。”
楚炎风又问道:“我杀了贵教香主,本已与贵教结冤,断兄又为何要赠我解药?”
断无痕答道:“实不相瞒,我教教主一直看重楚兄,只是无缘得见。这次教主派我来,便是想邀楚兄加入我拜月神教,教主更答允立时升楚兄作本教左护法。”
楚炎风与李忆如不禁惊道:“拜月神教?”
断无痕道:“不错。在下正是拜月神教右护法,楚兄加入本教之后,你我二人齐心协力,必可成就一番不世功业。”
楚炎风道:“我曾听人说,十七年前黑白苗族一场大战,拜月教教主身亡,而拜月教更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不知如今贵教中教主是哪一位?”
断无痕道:“岂不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教自教主逝去之后,势力虽已大不如前,但在江湖中仍留有极大潜力。五年前,我教前任石长老之子,便是我神教当今教主,将教中元老召集起来,暗中经营。不出三年,我教便可如日中天。楚兄,这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我教教主诚意相邀,何不一同共事?”语气激昂,意下也十分诚挚。
楚炎风见他将教中要事说与己听,便知断无痕于邀己入教一事已是志在必得。未料到拜月教竟会如此看重自己,心中略觉意外,但楚炎风向来听人言,拜月教乃是苗疆第一大邪教,于是便道:“断兄及贵教一番好意,在下甚是感激,但请恕在下难以从命。”
断无痕原以为自己诚意相邀,楚炎风必会答应,未想到他竟回绝的如此坚定,不禁问道:“楚兄,那又是为何?”
楚炎风道:“一来,我身属蜀山门下,岂可背叛师门陷于不义?再说,我一向性喜独来独往,逍遥自在,对于加入教派之事也没什么兴趣。断兄一番美意,还请另寻高明。”
断无痕见他决意不允,略一沉吟,道:“楚兄身中‘碧蚕蛊’,已非寻常药物可解。据我所知,若无本教神医出手,普天之下也难找第二人可解此毒。楚兄若不加入本教,只怕……”
楚炎风未等他说完,道:“我自有办法可解此毒。再说,生死由命,一切也不必强求。今日与断兄相会,炎风甚是荣幸。他日相逢,必当杯酒言欢。告辞。”说罢便同李忆如走出长亭而去。
忽听得断无痕又道:“楚兄尚请留步,在下还有一事。”
楚炎风回头道:“断兄还有何事?”
断无痕道:“刚才我所言,是为了本教。如今公事已了,尚有一件私事。在下久闻楚兄剑法精绝,已深得蜀山仙剑派神髓,一直便期与楚兄一战,只惜缘悭一面。今日终得如愿,便请楚兄赐教。”说罢便从长亭中取出一柄单刀,刀长三尺有余,背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