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魔
我毫不考虑的答道:“自是这大地为多。”
梁兴则陷入沉思,开始仔细回想方才我与苍云的交手。因为他并非亲身经历,所以要多一些思考,才能领会苍云方才的话。
而这时,围观的众将和武者见我与苍云交手,就论起武道至理,虽然一时不能理解,却也感到受益匪浅,联想到下面的决战定是更为精彩,人群又再度压低声音,私下议论起来。
南宫月依旧凝神望天,她似乎没有看到我刚才和苍云的一战,也没有听到我和苍云的对话,神智完全陷入了一种玄奥的浑浊之中!
这时,苍云接着说道:“不错,如此浅显的道理,我们都知道,但是当这道理换了环境时,我们却常被假象所迷惑,不能使得内心透明。我们的人生就如我这手中之土,是有限且短暂的。当我们超脱于表象之上,置身于这宇宙天道之中,才能感悟永恒。”
我听完此话,长吁一口气,双目奇光大盛,今天的一战,苍云不仅是在将她的体悟告诉南宫月,也是在向我诉说着什么。我疑惑地看着苍云,“大师为何如此教我?”
苍云缓缓开口道:“王爷,可知四十年前我与扎木合一战?”
我点点头,却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关系。
“当年天榜之战,以摩天最长,神妙次之,扎木合第三,贫尼最幼,和王爷如今相仿。那次论战,摩天跳梁,不足让我担心,神妙虽猛,但是年龄痴长,最让贫尼佩服的,便是扎木合,此人那时年仅三十,却已体悟无上道法。密宗六字真言,让我无从下手。如今想来更加老辣!”说着,苍云的脸上露出一丝神往之色,眼光一转,“不过贫尼并不服气,他的九转阴阳大法未必就胜过我的潮汐劲,只是当年年龄尚小,无法有所体悟。今日我传授王爷,听说他收墨菲皇女清林秀风为徒,身手已经高绝,小月虽然拜我为师,但是时间太短,还无法领悟,他日若与清林秀风一战,还想请王爷多多照顾,也就不枉我今日所授!”说道这里,她的话语声突然放低,只有我和梁兴两人听见。
我点点头,却在心中突然有了一种豪气。凝望横在胸前的诛神,似如入定老僧,嘴角露出一丝充满信心的笑意:“那大师再看我这一刀如何?”
诛神尚未挥舞,一股强劲的刀气顿时以诛神为中心散发,暗涌苍云袭去。诛神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姿势破空而至,妙象纷呈,在丈许的空间内不住变化,每一个变化都是那么清楚明白,宛如把心意用刀写出来那样。在这一刻诛神宛如活了一般。
“用刀至此,确实已臻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至境!”苍云大声赞叹。
我的刀势不断变化,步法亦随之生出无尽的变化,在苍云的眼里,此刻我的人和诛神化为不可分割的整体,同时,我和诛神又像是两个人一齐出手攻向她一般,那完全是一种强烈且深刻的感觉,微妙难言。
苍云笑了,她在为我的领悟而高兴。
此刻我已完全把握到刚才说言的矛盾的自然法则,刀刀顺合自然法则,再无戾气,更无破绽。
从苍云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丝惊异,我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因为在我惊涛骇浪般的刀法中,我竟能不断回气,那是关系到刀劲轻重的把握,攻中藏守,守中含攻。每在全力出击或格挡后稍留余力,以调节体内真气。而使每一刀都能源源、不断随心所欲而发。
她双目亮起异采,赞道“好!修罗已经尽得矛盾之法。”但是脸上却丝毫不显露出喜怒哀乐。说完,一拳击出,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阻延和迟滞。出拳到一臂的距离时,无边无际的庞然巨力,骤然如山洪爆发。此时,苍云终于全力出击。
拳劲和刀风不断摩擦,发出轰轰震响。她的拳不断地往前冲去,化为一个巨大的气圈,圈中尽是拳影,已无法得知真正的一拳在何处。
我心中无比惊讶,因为这看似漫天拳影,却实际是苍云故意营造的气势惊人的假象。苍云的拳绝非表现那么简单。在那漫天的拳影中,我可以说无一遗漏,皆能看得清楚,然后正是看清了所有的拳路,才觉得大为不妥。因为我发现在她的拳影中,始终少了一拳。最关键的一拳,如果有这一拳,整个气势将会大增,达到大圆满的境界。可是现在,少了这一拳,在拳影中的无数拳则流转变化,千变万用,没有穷尽。这消逝的一拳实有使天地易位,扭转乾坤之妙。
都说苍云剑法天下无双,但是却没有想到她对拳法的领悟更是在我之上,我宁可硬拼那大圆满的拳劲,也不愿坠入这夺天地造化的变化中。从苍云的拳理上来看,她似乎把握到一种玄之又玄、关乎天地之秘的至理。
然而此时,非体会之刻。我做出了选择,身体向后飞退,手中杀气大盛的黑刀不断挥动,布下一重又一重的气锋,把身前的数丈空间封闭起来,无形的刀气有如一道道墙壁。挡住苍云的去路。
苍云眼中露出一丝惧色,她此刻心中的惊异更甚于我,在我倒退的同时,她也感应到我已完全明白了她的拳路和其中的奥妙。我的退比之选择进攻硬拼,更让她感到此我的可怕之处。而且苍云还发现在我后退时布下的刀墙也非同寻常,刀气一重重循环着,即是借此消耗她的拳劲,同时又留有后劲,就像是旋风一般,可以将人卷起,又可以将人摔下地面。如果她一个疏忽,则会很容易被我感应到,从而利用先前布下的刀墙,转而反击,那时,天时地利将尽归我。
苍云看似占了上风,其实也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却在这艰难时刻,更显大宗师的风范,她仰天长笑道:“痛快,痛快之极!”一股庞大无匹的精神力量由笑声感染而生。如闪电般,直插入重重刀墙之中,她没有半点保留地一拳击出!
“轰!”
“轰!!轰!!!轰!!!!……”
数声剧烈的气劲相撞声之后,刀墙消逝,拳影无踪,一白一灰两道人影分开。
在众人的目光关注之下,我倒飞十丈开外,在快跌落地面之时,我借劲转身,诛神划向地面,在地上拖出数丈远,这才停稳,地面被划开了一道深约半尺的数丈深沟,令人怵目惊心。
与此同时,苍云被我的强横刀劲所形成的气柱,旋转而起,飞上半空,仿佛整个人要撞上天庭般。在众人仰头之际,她以一个非常优雅的姿势旋转而下,缓缓落地。脸容转白,瞬又回复常色。
她笑着望向我,“你我之战非胜负所能定论!”
在场之人看刚才的情形均道是苍云胜了,谁知道苍云竟出此言,一时之间却不知究竟战况如何?
就在众人猜测之际。
“哇——!”我终忍不住,喷出漫天鲜血。
我持刀虚空凝立,嘴角渗出血水,但却依然漫不经心地道:“凡是存在宇宙间的一切事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每个刹那都在变化,每一刻都有生老病死,死时,我们吸进最后一口气,而生时,我们吐出上世那最后的一口气,这才能哭出声来,在哭的瞬间,放开了今生的智慧,忘却了前世的种种。在婴儿时期,人都是具有近乎天道的大智慧,那是与生俱来的,最原始的,最合乎天道至理的。我曾用心观测过婴儿的啼哭,婴儿初生不会用喉咙发声,所以婴儿的啼哭都是从丹田发声,当哭到声音快到临界点时,婴儿会将声音拉回去,使得声音不会破裂,喉咙也无伤害,却能每一声都保持着洪亮。不可不谓奇迹,我刚才的刀法正是从此中感悟而来的。”随后,我又惨然笑道:“大师的拳却能击中我换气的至点,就像把握了婴儿啼哭的临界点。放眼炎黄,能完全把握我出刀精要的,大师是第一人。而大师刚才的一拳正是拳影之中,我唯一不能看清的一拳,此拳是大师最强的一击,但也是你的唯一弱点,只可惜我终究没能把握住。潮汐劲?观潮剑?大师已经脱出那些,这才是你至刚的大无畏道法!”
说着,我又是一口血吐出,真气有些散乱,再也无法凝立空中,缓缓落下,我坐于地上,闭目运气。刚才的交锋已使我消耗大量元气,我又强压伤势一口气说出这许多话,虽是冬日,已是大汗淋漓。
如果说我的第一刀是从战场的死亡中感悟,那这一刀则是从与大林四僧一战中死而复生而得来。一生一死,其中的含意之深刻,也只有领略到这两种截然不同刀意的苍云,方能体会的淋漓尽致。
而这也正合乎苍云所说的矛盾的自然法则。
如我所说,我已把矛盾之理融入我的武道之中。
苍云的眼睛已经告诉我,她的心里很清楚,刚才的一拳并没有对我造成太大的威胁,我的伤势看似严重,却是因为耗力过度所致。等我调息片刻,即能恢复大半。而刚才的一拼,她其实也受了伤。只是她功力深厚,压制住了,没有让人看出来而已。
到此时,苍云才真正的重新估量起我的实力来。
“梁兴愿领教大师之武技!”就在这时,梁兴再也忍耐不住,虚空迈步,他缓缓地向苍云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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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悟道之战 (1)
梁兴一袭漆黑衣衫迎风而动,有说不出的凝重之感,似乎与天空中密布的乌云向合,让人有说不出的压抑。但是与那天空中的乌云似乎又格格不入,从他的身上体会不到半点的杀气,也感觉不到争战之心。举手投足之间,无迹可寻,使人无从掌握。似乎他并非要决战一般,更不像是要和被誉为天下第二高手的苍云决战。
此刻校场一片寂静,天边乌云滚动,天地渐渐昏暗起来。
众人都摒住呼吸,不敢吭声。他们仿佛置身于一场漫长的等待中。
却不知非梁兴刻意如此,当他在踏步而前之时,就已经被苍云的气势所影响。他感应到苍云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在那一刻静得出奇,如果不是苍云此刻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梁兴几乎就以为她已不在这校场之中。他除了眼睛的感观外,已完全感应不到苍云的气息。就连风顺着苍云那方吹向他时,梁兴亦闻不到半点苍云身上的气味。
在刚才的拼斗中,我也有梁兴此刻相同的感应,我睁开双目望向苍云,尽现惊异之色。
苍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控制了自身气息的流动。要知道像我们这般的高手对敌之时,必定是全身各种器官都发挥功能。在触觉方面,不一定要碰到对方,就如空气中的冷热变化或是微风的飘拂流动,皆是凭借了皮肤上极敏锐的触觉而感知。
武功之道,与自然界的万象变化皆有关联,亦决不违背自然之理。
此时,面对面站定的梁兴和苍云虽然都是静如山岩,但却在精神和定力上交战了千百回了。两人的心灵都进入无胜无败,纯粹以精神相接触的境界之中。只要是谁心志不坚,为外物所影响,就是败了。
于此寂静的决战之中,校场之上那沉重的气氛像一条紧绷欲断的弓弦。
梁兴在苍云无声无息的强大精神压力之下,感到苦不堪言,那种静已超乎凡人所能接受的极限,让他郁闷之极,甚至有了死的念头。偏偏此时,他又无法动一根指头。因为他的精神已完全被苍云锁定,如果此时,他稍有大意,就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就在梁兴拼尽全身的功力,使精神凝聚至最高点,与苍云如惊涛骇浪般的精神压力相抗衡,却即将崩溃时,就似溺水之人在水中到了最后一刻般,他已感到精神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几乎失去知觉的刹那间,一种至静至极的灵觉从他的脑海深处升了上来,梁兴首先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血脉流动的声音,甚至是脚下沙土中蝼蚁的爬动声,他均在同一时间内感到和听到。
那是生命的声音,梁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静和快乐,而非先前那种对至静的烦躁感觉。随之,他的精神放松开来,梁兴竟然渐渐发现了荒凉校场之中的自然美态,每一棵树、每一丝空气、每一片落叶,都含蕴着一个内在的宇宙。
那是一种内在恒久的真理,一种自然万物的真正的美丽。
一股莫明的喜悦,从梁兴内心深处涌起。同时,他看到苍云的笑容,是苍云迫出了他的极限,从而突破了极限。
这时,仿佛已如化石一般的苍云忽然动了,她挥手一指身旁十丈之外的两棵大树,一棵郁郁葱葱,枝繁叶茂。一棵却已枯干而死,只剩下零落的枝干,在风中摇摆不停,仿佛会随时断倒。
苍云柔声向梁兴问道:“是枯?还是荣?”
梁兴笑着答道:“生命就像藏在泥土内的种子和根茎,绽放在外的枝叶纵有荣枯,地下的生机却永远长存。这先天的生机却需要后天的灌溉和照顾,自然界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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