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十九妹
山流水之势,大大地扣人心弦!
说时迟,那时快。
尹剑平根本不容抽招换式,已为蓝衣人一双手掌拍在了背上。
蓝衣人一声冷笑道:“你输了。”
只是未免出声太早,三字未曾说完,忽然就觉出自己双手微微一松,对方身子陡地向前一栽,却似怪蟒般地翻过身来。
蓝衣人双掌一错,正待第二次攻对方面门,忽然就只见对方身子一矮,两只手作“十字摆莲”似地向前一挥,休看这奇怪不成格式的一招,却有出乎意外的奇妙效果。
蓝衣入原来作势攻上的身子,蓦地就像忽然遭遇到一种阻力。他脚下由不住,一连向后退了几步,忽然,身子再次掠起,改向尹剑平的身形反侧面切进。然而这一面较之前一面并没有什么两样。
蓝衣人走势极快,只是在对方莫测高深的封锁之下,依然不能得心应手!就只见尹剑平一手高举,一手下沉。
这种看来稀松平常的招式,却是蕴含着无穷的威力,蓝衣人一经体会,登时吃了一惊,他进势快,退势更快,一进一退,快若旋风。
身形乍前忽后,“呼”的一个拧身,已倒折出丈许开外。
尹剑平由于多日来的细心领略,苦思穷索之下,已能大体上悟出吴老夫人的“草堂秘功”,这一次用以来抵挡蓝衣人的招式,较之前些与甘十九妹对敌时又自有所不同,显然已识得个中三味!
蓝衣人不啻大吃了一惊,他挑动了一下长眉,满脸惊讶地道:“咦,这些招式,是谁传授给你的。”
尹剑平摇摇头:“没有人传授。”
“那么是你……”
“不错,的确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蓝衣人将信又疑地愕了一下,忽然道:“对不起!”嘴里说着,他陡然转了一个半圆的圈子,霍地自尹剑平背后侧身快切而入。
尹剑平蓦地身子半转,拳掌前封。这一掌,他贯足了真力,因知蓝衣人非同小可,是以不敢掉以轻心。哪里知道他这一掌方自劈出,即见蓝衣人的身子滴溜溜一个打转,眼看着对方瘦削的身子,有如一股轻烟似地拔空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在一天蓝衫影里,对方蓝衣人陡然间像是变成了许多人,显然是一种微妙的幻觉促使,只是任何人出此幻党的一刻,都会感到别无主张!尹剑平心里一阵发慌,还不及转念,他只觉得两肩上“叭”的一声,已为对方两只手掌搂了个结实,紧搂着两处,“云门穴”上一阵子发麻,遂即动弹不得。
蓝衣人进身快,退势亦快。
就在尹剑平双肩上一阵发麻之同时,倏地又恢复原状,蓝衣人却已飘出了丈许以外。尹剑平心里动了一下,才想到了是怎么回事,一时脸色微变!他奇怪地打量着蓝衣人,冷笑地点点头道:“我输了,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蓝衣人苦笑了一下:“不对,严格说,我们只能称为互有胜负。”
尹剑平摇摇头道:“你这一手大妙了,老实说,我简直就没有能看清你的身子,不怕你见笑,我看见的是许多的影子……”
蓝衣人点点头,得意地道:“当然是这样,你可愿意知道我这一招身法的底细吗?”
尹剑平奇道:“难道你会告诉我?”
“有何不可,”蓝衣人微微一笑:“我方才所施展的那一式身法,乃是我穷毕生之力,所研习出来的三种身法之一,名叫‘分身化影’,施展时必须要适应其时,巧妙地运用足心与两肩上的力道,就好像这……”
说时他猛地双肩一摇,霍然间变成了三条人影,只是当尹剑平疑目认定,对方显然只是子然一身,“真”与“不真”,只在对方身形变化之一刹那!
蓝衣人微微一笑道:“你可看见了?其实这只是一种巧妙的身法运用而已,主要在利用人们眼神的错觉,把握住难能的千钧一刹。”微微一顿,他遂即接道:“你当然知道,致胜强敌的诀窍,常常只在弹指的一刹,谁能够把握住这难能的一刹之机,谁也就可以说是赢了!”
尹剑平心里好不钦佩,眸子里情不自禁地现出了向往之色!蓝衣人看了他一眼,忽然叹息一声,转过身来,走向一旁,默默无言地坐下来。忽然间,他脸上浮现出一片伤感,却又像似遭遇了什么想不通的疑难大故,总之,这一刹他像是忽然陷入了苦思境界。
尹剑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喃喃道:“你怎么了?”
蓝衣人轻叹一声,缓缓转向尹剑平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尹剑平摇摇头。
蓝衣人喃喃道:“想你方才施展的那几手身法。”
“我的身法?”
“不错,”蓝衣人慢慢的点了一下头:“奇奥,高妙,匪夷所思,为我毕生仅见。”
尹剑平冷笑一声道:“那有什么用,我还是输了!”
蓝衣人眯起眸子来,看了他一眼:“你可知道?其实你本来可以赢的。”
尹剑平微微呆了一下!
蓝衣人苦笑道:“你也许不知道,方才你所施展的那些怪异招式,完全运用错了!”
“运用错了?”
蓝衣人点点头,遂即凄然一哂道:“你自己并不知道这个错误,能看出这个错误运用的人,只怕不多,也许只有我,而且也只有我会告诉你。”
蓝衣人的眼睛在他脸上转了一转,又道:“你明白这个原因吗?天下最自私的人,就是我辈武林中人。”
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尹剑平还在等待着他指出自己的错误。
蓝衣人缓缓地道:“其实我也是一个自私的人,直到现在为止,我还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告诉你,你不要奇怪,因为我告诉你之后,你立刻就能反败为胜,我再想胜过你,可就不容易了!”
尹剑平道:“那你还是不说的好。”
蓝衣人一笑道:“我还是告诉你吧!”
尹剑平道:“你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蓝衣人冷笑道:“如果你以为我是一个轻易放弃原则的人,那可就错了,我所以对你特别好感,那是因为我相信你是一个值得我相交的人!”
尹剑平微微一笑:“你真的这么认为?事实上除了我的名字以外,你对我一无所知。”
蓝衣人冷冷地说道:“我马上就要认识你了!”
尹剑平心里一动,这才想到方才双方有言在先,自己既然已经败在了他手上,按照事先的约定,对于他便该是有问必答,一时却是无话可说。
蓝衣人看着他点点头道:“你放心,我要知道的不多,但是你却要据实以告。”
尹剑平轻叹一声,说道:“谁叫我技不如你,你问吧,只要我能告诉你的,一定是知无不言。”
蓝衣人道:“我已知道你名字叫尹剑平,据我所知,江湖上这一姓氏而又精于武技的人,似乎不多,在我印象里,较为有名望的似乎只有‘黄时剑客’尹雁翎这么一个。”
说到这里,他话声忽然顿住,面上显然愕了一下。尹剑平更是难以掩饰住脸上的惊惶!
四只眼睛对看之下,蓝衣人脸上带出了一丝希罕神态:“啊,告诉我,尹雁翎是你什么人?”
尹剑平乍然听见了屈死九泉之下父亲的名字,一时禁不住激动万分。他以十分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蓝衣人道:“你……你怎么认识……这个人?”
蓝衣人冷笑一声道:“不要忘了,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告沂我,尹雁翎可是你的亲人吗?”
尹剑平愕了一下,缓缓点头道:“你算问对了人,尹老先生正是先父!”
蓝衣人十分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面现笑靥道:“这就不错了,你们父子的确长得很像,想不到尹大哥身后竟然会留有如此神俊杰出的后人……唉!如果他地下有知,却也该含笑于九泉了!”
尹剑平身子一震道:“你……你称呼他老人家是大哥……莫非……”
蓝衣人轻轻哼了一声:“令尊与我交非泛泛,你既然是他后人,当然听说过与他交非泛泛的‘三金鹰’,你可听说过这三个人?”
尹剑平后退一步,惊诧地道:“你是说,有‘金岭三鹰’之称的三位前辈?”
蓝衣人笑道:“对了,就是这三个人。”
尹剑平又是一惊,那双眸子,注向蓝衣人:“足下……是蓝衣人苦笑了一下:“我姓阮……”
尹剑平“哦”一声,道:“阮……莫非你老就是人称的‘金翅鹰’阮南……阮三叔?”
蓝衣人缓缓点了一下头,一时间眸子里聚满了泪水,瘦躯晃了一下,在一尊石座上坐了下来。
“不错,我就是你阮三叔……”他喜极泪落地道:“金翅鹰……阮……南……这个名字,我已经近二十年没有听过了。”
尹剑平木然呆立了一下,再也掩不住内心的悲沧,他哽咽着叫了一声:“三叔!”忽地扑倒就拜。
蓝衣人抬起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泪,含笑道:“这真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难以会见故人,想不到会遇见了你这个故人之子,起来吧,我们要说的话,实在太多了!”
尹剑平叩了个头,站起来道:“岳阳初见三叔时……我还小得很……后来随父南迁,就再也不曾见过三位伯叔了,爹爹在世时每每谈起三位伯叔,便不禁悲从中来……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在这荒山僻壤见着了你老人家……”
“金翅鹰”阮南道:“这就是所谓的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尹剑平凄然笑道:“爹爹在世时常常谈起三位前辈野鹤闲云惯了,常因未能与三位伯叔聚首而深深遗憾,一直到他老人家身罹恶疾而终之前,还是对三位前辈念念不忘!”
阮南白皙的脸上,显现出两道痛苦的纹路:“这件事我当然听说过了……哼哼,事到如今,莫非你还以为你父亲是死于恶疾?”
尹剑平倏地睁大了眸子。
“三叔的意思……莫非认为……”
“唉!”阮南长叹了一声道:“如果事到如今,你仍然以为令尊是死于‘黑斑’瘟疫,那可就太傻了……太傻了,只怕令尊在九泉之下,也不会谅解你的不孝与疏忽!”
尹剑平全身由不住起了一阵颤抖,对于父亲的死,他焉能会不有此怀疑?然而却苦于无明确的证据与头绪!聆听之下,他情不自禁地深现一番伤感,当下紧紧咬着牙齿,恨声道:
“我爹的死,实在有很多可疑的地方,只是苦无头绪,不瞒阮三叔说,这多年以来,我每一想起,就不禁痛心欲裂……只是你叫我向谁去倾诉?我又能怀疑谁?”
“金翅鹰”阮南冷森森地笑道:“这么看来,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尹剑平直直地看着他:“阮三叔!莫非你知道关于我爹爹的……死因?”
阮南苦笑道:“我当然知道。”
尹剑平神色一震,顿时目射精光!
阮南冷笑道:“你不要激动,坐下来,我慢慢地告诉你……哼哼……可怜的孩子……”
尹剑平只觉全身热血沸腾,他双掌紧握,在激动之中却能保持住镇定。
“阮三叔,你说吧!”
“尹剑平,”阮南唤着他的名字:“也许你还不知道,在你父亲故世的第二年,我大拜兄段神州也跟着死了!”
“啊!段大伯,”尹剑平显然吃了一惊!“段大伯也……故世了?”
“哼,”阮南冷冷地道:“和令尊一样,从外表看来就和令尊的死状一样,是黑斑症,但是事实上,却不是的。”
尹剑平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那双眸子却闪烁着无比的坚毅忿恨!
“金翅鹰”阮南冷笑一声道:“当时情形正与令尊一样,人人都说他是死于‘黑斑’瘟疫,只是却瞒不过你燕二伯!”
“金毛鹰”段神州,“金顶鹰”燕昭,连同“金翅鹰”阮南,这就是当年武林见重的“三金鹰”.也是尹剑平之父尹雁翎当年三位至交好友。
尹剑平微微点头道:“燕二伯精通医理,曾经悬壶济世,这个我是知道的。”
“金翅鹰”阮南道:“不错,如非是燕二哥为人精细,细察究竟,段大哥的死因尚不易就觉察出来!”
尹剑平一惊道:“这么说,段大伯莫非是为他人所陷害?”
“当然是这样。”
阮南那张削瘦的脸,忽然间变得毫无血色:“段大哥既经鉴定不是死于黑斑症,遂即使我们进一步认识到他是死于一种人世间罕见的奇毒!”
尹剑平情不自禁地点了一下头,这和他的猜测完全吻合。
“于是,我和燕昭遂即细心地在死者身上搜索,终于找到了致死段大哥明显的凶器!”
“是什么?”
“一根细若牛毛的毒针。”
尹剑平一惊道:“一根毒……针?”
阮南凄惨地笑了笑:“若非是我够仔细,连段大哥一头长发都不曾成过,简直无从发现,那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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