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十九妹
行心生疑念,便不能再行容忍!当下她冷冷一笑道:“阮头儿,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阮行吃吃的道:“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甘十九妹道:“我正要问你,哼哼……”一面说,她轻移莲步,陡地向前踏进了一步!
一股内家无名力道,陡地向着阮行身上袭了过去,这种突然的举动,由不往使得阮行大吃一惊!也当然心里有数。越是这样,越不甘心就这样在对方手里丧生,当下张惶地转身就退!不意甘十九妹一经出手,就决计不让他逃出掌心!
这时随着阮行的退势,霍地向前踏进一步!阮行当然觉得身侧四周左右,就像是忽然间加了一圈钢箍,哪里移动得了!
当下他不禁大吃一惊,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
甘十九妹一不做,二不休,冷笑一声,一只玉手突地握向胸前短剑,阮行登时身上一阵发冷,为之动弹不得!
“阮头儿,你只怕今天出不去了!”
她说着这番话时,那张美丽的脸上,带出了一片笑靥,丝毫看不出凌厉之色。然而阮行随她身边有日,却独独能体会出那种凌厉的杀机!甘十九妹越是笑脸相向,越加地显示出她的诡异莫测!
“姑……姑娘……有话好说……千……千万……”就像闪了舌头那般,阮行结结巴巴,连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阮行,你还想活着出去吗?”
陡然间,她脸上罩起了一层寒冰,阮行下意识地又打了一个寒噤,只觉得立刻性命不保!
甘十九妹那只握剑的纤纤玉千,似乎立刻就将挥剑出鞘!那一刹的凌厉无情,无坚不摧,阮行是知悉甚清,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打心底深处,潜生出那种深深的寒意,预感着性命休矣!
阮行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能活过这要命的一刹!
然而,呈现在眼前甘十九妹的那张脸,忽然间为之一变,阮行立刻觉得身体为之一松,笼罩在身侧的那股森森剑气,陡然间,为之冰消。
“下去吧!”甘十九妹冷冷地笑了笑:“我是试着你玩玩的!”
“这,”阮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谢谢姑娘……不杀之恩!”
甘十九妹在微笑。
阮行却独独能体会出她含蓄在那双剪水瞳子里的凌厉杀机!
就在这时,一条纤细的人影。忽然现身在院门前。
目睹如此,阮行心里才算为之一松。
现身的女子,正是彩家四姐妹的老大彩姐儿,只见她上前一步,遥遥向着甘十九妹请安道:“婢女叩见三公主,请见恕冒昧,大公主请你快去用餐!”
阮行忽然心里一松,暗忖道:敢情是这个丫头的忽然来到,才救了我一条活命。只是他却又不能这么肯定地加以认定,到底甘十九妹是因为看见了彩姐儿,才不得不对自己手下留情,抑或真的如她所说,只是对自己开个玩笑而已?无论如何,眼前这条性命总算保全,这倒是一件值得可喜的事情,再不识相快走,可算真是笨蛋了!当下忙即上前向着甘十九妹深深一躬道:“姑娘如无差遣,卑职就告退了!”
甘十九妹笑道:“慢着!”
阮行顿时一愕,垂首站住,道:“姑……娘……”
甘十九妹眸子在他身上一转,面现笑靥,心里可是有数得很,暗忖着,老小子,你休想这么容易脱身,我要不把你折腾个够,你不知道我的厉害。
微微一笑,她缓缓地道:“等一会,两个时辰以后,你再来一趟,现在先走吧!”
阮行呆了一呆:“两个……时辰……这么晚了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甘十九妹慢吞吞地道:“无事不敢劳动尊驾,你下去吧!”
阮行尴尬地笑了笑道:“姑娘这是在骂卑职,卑职岂敢……卑……卑职这就走了!”一面说,深深打了一躬,悻悻地转身离开!
甘十九妹注视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
彩姐儿奇怪地道:“阮头儿,他……怎么啦?”
甘十九妹摇摇头:“没什么!哦,我都忘了,大公主、二公主她们都在哪呀?”
彩姐儿道:“在八角亭子里,那个亭子叫什么名字,小婢倒是没有看清楚。”
甘十九妹笑嗔道:“傻东西,是你给那亭子加了两个角呀?”
彩姐儿俏皮的伸了一下舌头,笑道:“是六角亭,三公主请快去吧!”
甘十九妹笑道:“你慌些什么,我先换件随便点的衣服,来,你陪我进屋里去!”
彩姐儿笑道:“好呀!婢子还正想参观三公主的闺房呢!唉,这里真漂亮,比咱们丹凤轩可要好多了,有花有草,房子又大又多,而且呀,四周还有水,碧绿碧绿的!”
甘十九妹聆听之下,微微一愕,却又面含微笑道:“你真的觉得很好吗?”
“当然好了,我真高兴死了!”
说时她情不自禁地还跳了一下。
甘十九妹皱了一下眉,轻叹一声,转身回房。
彩姐儿由后面跟进来:“怎么,三公主您不高兴。”
甘十九妹喃喃道:“你可知道,这地方本来不是属于我们所有的。”
彩姐儿道:“啊,可是现在已是我们的了!”
“那是我们硬抢过来的。”
“抢?”
彩姐儿想了想,迷惑地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现在已是我们的了。”
甘十九妹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带着彩姐儿一径地返回到自己闺房……
她所以不再说什么,那是因为她忽然发觉到丹凤轩里每一个人,都似乎已经沾染了轩主水红芍的强梁霸横习气,要想破除这个根深蒂固的习气,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甘十九妹陡然间的有所觉悟,目睹此一切,便觉得处处有悖正义,叛规离道,每一思及,便觉心似刀割,恨不能早日脱离此一组织才好。
只是,她的这些思想,也只能深藏心底,尤其是眼前这般情况之下,更得处处小心,否则一经为水红芍或为那个冷酷无情的大公主所知悉,只怕一经降罪下来,便是凶多吉少。然而,无论如何,那一股反叛之火如熊熊火焰,早已在她心里燃起!说不定什么时候一经燃着了,就要爆炸开来。那一天也许是她拨乱反正,真正出人头地的一天!也许就此完了。“完了”的意思就是代表“死无葬身之地”的意思,如此大事,她焉能不寄以小心谨慎?
换了一袭便装,甘十九妹看上去更雅致动人。
长长的一头秀发披散在肩后面,白净的脸上虽然不着任何脂粉,只是发白肉色那种原有的红,看上去更增艳丽,确是十分艳丽动人的一个女孩于。她穿着一袭浅苹果绿的长裙于,足下是一双软皮十长统的靴子。一派家居的随便衣着,更点缀出她的高贵气质。和任何女孩子站在一块,都能显示出她鹤立鸡群的绝世风华。
彩姐儿端详着她,“啧”了一声道:“好美,二公主已经够美丽的了,可是这么一来,可叫三公主给比过去了。”
甘十九妹盯着她一笑道:“这话可不许胡说,要是给二公主听见,你可活该会有挨揍的份儿呢!”
彩姐儿一笑道:“才不呢,二公主跟我最要好了,有时候我犯了错,她不但不罚我骂我,还帮我兜着不叫大公主和轩主知道呢!”
甘十九妹一面对着铜镜,理着长长的秀发,一面点头道:“这倒是真的,二师姐为人最和气,我也和她最要好,只是……”说到这里,似乎心里动了一动,遂即把梳子放下来,“我们走吧,得罪了大公主可不是好玩的!”
穿出了“藕香院”,甘十九妹又戴上了那袭薄薄的面纱。对于手下的这些人来说,她永远是神秘的。
神秘,有时候也代表尊严,丹凤轩的轩主连同三位公主,就是借着那一袭神秘的面纱,长久以来,维持着她们高高在上的尊严!
四十
华灯初上。
六角亭早已备好了一桌丰盛的筵席,亭子的六个角上,每一边都垂坠着一盏光华灿烂的琉璃吊灯,由此而放射出来的光华,恰如子夜寒星,渲染得这地方里外都似着上银色。
大公主、二公主早已在座。
亭子里,除了彩氏三姐妹之外,没有任何人。
甘十九妹同着彩姐儿一脚踏进了这片院子,遂即揭下了脸上的面纱。
二公主银珠首先站起来笑道:“三丫头来了。”一面说,她忙即站起迎出。
二女见面,手拉着手,说不出的那种快乐喜悦。
金珠由位子上站起来,冰冷的脸上总算也沾了一些笑容!
甘十九妹赶上几步道:“大师姐,对不起,我来晚了,师父呢?”
金珠坐下来,冷冷地道:“轩主如今功力日高,最近又在练习辟谷之术,间月才进食三日,现在正在练习静坐沉息之术,要一个时辰之后才能走动。”
甘十九妹点头道:“原来这样,师父的功力可是越来越高了。”
银珠拉着她的手道:“快坐下来吧,我的好妹子,咱们可是好久没有聊聊啦!”一边说,便将甘十九妹拖在位子上坐了下来。
甘十九妹道:“二位师姐对这边的口味还吃得来吗?我特别关照厨房,要他们准备几样可口的菜肴,但愿二位姐姐喜欢才好。”
银珠一笑道:“怪难为你的。”一边说,伸手揭开了面前银器的盖子。
闪亮耀眼的银钵里,盛着一只香啧啧的鸭子。
“嗯,好香!”银珠道:“黄澄澄的,这是怎么弄的?光嗅味道已经知道好了!”
甘十九妹一笑道:“我知道二师姐要吃鸭子,所以特别叫他们准备下来的,这是真正北京的‘白毛鸭子’,用熊掌山口蘑,慢慢煨出来的。”
银珠笑嘻嘻道:“难怪味道这么好呢!”
甘十九妹见金珠死板板的脸上不着丝毫笑容,只不过瞟了那鸭子一眼,又把眼睛移向别处。
甘十九妹心里会意,遂即笑道:“还有大师姐爱吃的‘清蒸豹胎’,我也叫人准备下来了。”
“啊?”一丝惊讶,显现在金珠的脸上:“真的?你怎么找着的。”
(按:“豹胎”与“熊掌”、“燕窝”、“猩唇”、“驼峰”、“猴脑”……等共列为海内八珍,惟怀孕之母豹难觅,味成绝响,较其它各样,更加珍贵万分。)
甘十九妹内心暗笑道:“我只是当你是个木头人呢,原来你也有感兴趣的事情。”心里想着,遂即笑道:“大师姐先不要问我怎么找到的,看看是不是就知道了。”
才说到这里,即见彩氏四姐妹之一的二姐彩莲儿啊了一声道:“菜来了。”
边说边自奔出亭子,穿过一道朱廊,就在通向朱廊一端的月亮洞门处,两个青衣小婢合捧着一具银器,那是一只承托在紫檀本架上的银盘,上有覆盖,盖边铸有两条戏珠的银龙。
只看这盛器,已是价值不赀,大大透着不凡!
彩莲儿由两个小婢手上接过了银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直来到六角亭内。
银珠笑道:“大师姐的‘口福’来了!”
说时,彩莲儿已把这只银盘轻轻地放下,甘十九妹一笑,道:“揭开盖子,让大公主瞧瞧。”盘盖揭开,现出了盘子里热气蒸腾的珍肴。
金珠身子微微前探,鼻子嗅了一下,点头道:“果然不错,还是个‘阳胎’呢!”说到这里,那张冷漠的脸上,才浅浅地着了一些笑容,点点头道:“谢谢!”
甘十九妹道:“大师姐用不着客气,这盘豹胎,不过才用了一半,尚有一半,小妹命人陈置在冰窖里。大帅姐什么时候想吃.随时就可以命人调弄。”
金珠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为这东西,你花了不少工夫吧?”
银珠啧啧两声道:“你们可真是残忍,为了一时口腹之欲,居然忍心下手杀害一只怀孕的母豹,啧啧!”
金珠冷哼了一声:“二妹这话就错了,天生万物,哪一样不是为了人,就是动物本身,又何尝不是弱肉强食,人也不例外。”
银珠挑了一下柳眉,说道:“话是不错,可是……这种吃法儿总是残忍了,尤其是三妹。”眼睛一膘甘十九妹,微笑道:“你一向不是心地挺软的吗,怎么会……”
甘十九妹道:“二姐责的是,但是却有所不知,老实说,这道菜亦非是我孝敬大师姐的。”
“哦,”银珠道:“那又会是谁?”
甘十九妹道:“是阮行那个奴才。”
金珠聆听之下,木讷的脸上,轻着了一些笑容,情不自禁地点了一下头。
银珠冷笑一声道:“这家伙一心一意只知道讨轩主与大师姐的好,哼,马屁精。”
金珠颇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二妹怎么可以这么说话,阮头儿对丹凤轩,说得上忠心耿耿。就拿这一次奉令陪侍三师妹来说吧,他的功劳可是不少。”
银珠一笑道:“我不过是一时气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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