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十九妹
的眼神,也都情不自禁地向石子来处偏头看去。
溪水对岸,少说也有十丈开外的岸边沙堆上,仁立着一个黄衣飘飘的长身汉子。
显然,发出那粒石子的人正是他了。因为除了他之外,那个方向之内,再也看不见第二个人,一定是他了!
这么远的距离,能够有这种手劲,这个准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却不能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金珠微微呆了一下,下意识地感觉到,对方这个人的忽然现身,断断不是好兆头,她的自尊绝不容许被别人侵犯……
正当她预备腾身而起,扑向对方的一刹,那个人却先她一步,不退反进,往这边来了!
翩翩像是一只沙鸥!
只见这个黄衣汉子平身而起,极其潇洒地落向溪水之上,只见他足履轻点,第二次跃身而起,却已向眼前纵身而来。
这个人现在已站在眼前。
一袭黄衣,包裹着他结实颀壮的胴体,朗朗光采的那双眸子,映着晨光,显现出一种凌厉!这对瞳子在甫一注视向金珠时,后者立刻感觉到一阵子前所未有的紧张!
这感触实在没道理和难以言说。
一向自恃、临敌镇定的金珠,竟然心里起了一阵莫名的恐惧,当然也只是初见对方的这一刹!紧接着,遂即为她控制住,继而镇定如昔。
黄衣人的目光,缓缓由彩家姐妹四人脸上掠过,最后盯在水红芍脸上。
有隔于水氏那一袭面纱,使他难窥对方容貌,然而,却已使他毫无疑问地认定了对方的身分。黄衣人的忽然现身,显然为清风堡樊氏父子带来了一片希望与兴奋……
当他们认出了来人这个黄衣汉子,竟是曾为清风堡座上客的尹剑平时,那份惊讶、喜悦,实在是可想而知。
尹剑平在扫视敌人一周之后,最后才把一对眸子移向樊氏父子与左明月身上!
他趋前几步,深深一揖道:“主人父子、左先生请了,眼前事请暂作壁上旁观,交由在下处理便是!”
樊钟秀睁大了眼睛道:“……剑平,是你……你可要千万小心呀!”
尹剑平再揖道:“前辈且请宽心,这件事理当由在下出来作一了断,如果在下接不下来,再由前辈负责收场,也是不迟!”
樊钟秀哪还有不愿意的道理?求都求不来呢!当下连连点头道:“好好……贤侄可看见了,清风堡是完了,而咱们这些人,唉……”
他频频摇头叹息着,老泪颗颗洒落下来。
尹剑平抱拳向着他拱了一下手,却也不再与他多说,遂即转身向场子当中走过来。
金珠早已严阵以待,随着她挥手之势,彩家四姐妹同时纵身:而起,待到落下来,却形成了一个八角阵势,将尹剑平钳制居中。
“原来你就是依剑平!”
一口道地而富有磁性的京腔,出自那个神秘妇人水红芍嘴里。尹剑平循声看去,陡然震惊于对方面纱之后的那双光华闪灿的眸子,使他意味到大敌当前不可轻敌。
“尊驾想必就是丹凤轩主水红芍了?”尹剑平远远抱拳问道。
“水红芍自与对方一见面的当儿,那双眸子一直贯注在对方身上,瞬也不曾转瞬一下,足见她心目中对于此人的不可轻视。
“你果然有几分眼力,”水红芍慢吞吞地道:“不错,我就是水红芍,你大概是专门找我来的吧。”
尹剑平点头道:“不错,水轩主,我们之间仇深似海,理当作一个了断的,水轩主你是亲自赐教,抑或是……”说时,他的眸子向着一旁的金珠扫了一眼!
金珠早已按捺不住,冷笑道:“轩主是什么身分,岂能破例与你这个无名小辈动手。”
尹剑平喃喃道:“这么说只好向你请教了,请问姑娘尊姓大名,上下是……”
金珠对于这个依剑平,其实早已由阮行处得悉报告,知道是一劲敌,再者就在近数日之内,发觉到阮行的死,以及甘十九妹与银珠的相继出走!这些事虽然表面看起来是风马牛不相及,但是仔细地想想,却又发觉到其间不无关联。
“你不必多问,”金珠冷冰冰地道:“只要知道,我是甘十九妹的大师姐就够了。”
“失敬!”尹剑平喃喃道:“这么说足下想必就是那位人称金珠的姑娘了?”
“不错,我就是!”一面说,遂见她回过身来,向着水红芍道:“轩主,依弟子看,二妹、三妹的无故出走,以及阮行的死,都与这个人有关。”
水红芍冷森森地笑了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这可是上天有路他不去”,地下无门自来投,金珠,你先不要取他性命,将他活活拿下再说,这件事我要好好地问问他。”
金珠欠身道:“弟子遵命!”说了这句话,足下一连向前踏了三步。
这里有个名堂,名叫“三连环”,足一经站定,娇躯霍地向左一闪,“啪!啪!”两声轻响,炸开了两朵花浪。
在霍然翻开的衣浪里,陡然现出了金珠狰狞的面影!一双瘦手有如鸟爪一般,直向着尹剑平两边肩头上抓来。随着她进身的同时,尹剑平立刻就感觉到凌人的两股尖锐力道,直向着身上猛攻了过来,自己护身真力首先吃受不住,像是有一双钢钻猛力刺击,大有即将破穿之势!
一念触及,尹剑平由不住倏地吃了一惊。
须知越是高手对招,越是时间短促,常常在三数招之内,即可分出生死胜负!
眼前金珠所施展的这一手功夫,正是她蓄势已久,几经构思的武技精华“流水散花”身法,除了巧具构思的动作之外,最厉害的当在于身上长衣的掩饰。既名“流水散花”,其动作之灵活,是可想知。
然而尹剑平早已在现身之前就已把对方这种身法列为攻防预测,虽然如此,其势之危急,亦称得上间不容发!
尹剑平怒哼一声道:“好!”
就见他双臂突扬,发出了双掌,无巧不巧地正好与对方的一双瘦手迎在了一块。
十指初沾的一刹,尹剑平双肩乍晃,眼前霍地现出了两条人影,同时向后闪开!正是“蟠龙岭”尹剑平新近才学会的绝技之一,“分身化影”身法。
这种身法,无异是武林初见。
休说金珠一时看花了眼,就连一旁的水红芍目睹之下,也不禁呆了一呆。
其实说穿了,这种身法不过是身子某一角度,利用快速摇晃而形成的一种错觉!妙的是这种错觉一经形成,所给予对方以惊吓与恐慌,制胜的诀窍也常常就在这一刹那为之完成。
金珠这一刹,显然大失常态,目睹着对方双重人影,她呆了一呆……就在这一刻,尹剑平的身子再次地袭近,仍然是双重人影,分左右同时迫身而迸。
一向自恃技高的金珠,当此情况下,亦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点足就退。
耳听得一边水红芍发出了一声尖啸,霍地腾身而起,直向着这边扑来,大股劲风,随着她张开的两只衣袖,排山倒海也似地直向着尹剑平身上袭来。好像是迟了一步。看上去,尹剑平固然难当其力,整个身子,直向后面平倒下来,可是他的一双手骈指如剑,却已伤了金珠的右肋,拔手,血标!
“哧!”一股血箭直窜起来有尺许来高。
金珠只痛得娇躯一阵子打颤,足下情不由己地踉跄步出,彩姐儿、彩莲儿两个侍女,一左一右飞快扑上来,扶住了她,金珠一阵子打颤,当场昏死了过去。
尹剑平千钧一发间掌伤了金珠,却难挡水红芍贯注于双袖间的“铁袖”之功,整个身子“元宝”也似地滚翻出去。利用就地滚翻之势,把对方袖上的一拂之力,化解了个干净。
他身子方自站起的同时,水红芍已疾风催浪般地赶了过来,大股的劲道,随着她落下的身势、有如江河倒泻,其力至猛,几令尹剑平感觉到简直难以当受。然而,他却体认到此时此刻的不易退缩!如果自己挺挡不住对方雷霆万钧的一击,必将难挡对方接下去的一式杀手。
他相信必将如此。
玉龙剑就在这看似要命的关头,猝然撤出了鞘,一溜子寒光,直迎向水红芍正面猛劈下来……他下躯着力,气贯丹田,强大的压力虽使得他双膝颤抖,他却是硬硬地承当下来。这一剑真可说得上适时而发,真正称得上高明之至。
水红芍进得快,退得也快,一进一退,有如风卷残云,但听得“呼噜噜!”一阵衣袂荡风之声,她已飘身子丈许以外。
尹剑平这一坚持,果然为自己带来了活命之机,非但如此,往后胜负便将大是不同,水红芍原本十拿九稳可以制胜对方,想不到方才这一剑,却把情势完全转过来。
眼看着尹剑平长剑盘顶,身势直立,一双亮光炯炯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向自己,俨然有大将之风。水红芍冷森森地笑了一声,道:“好剑法……想不到我多年不入江湖,武林之中竟然会出现这般杰出的人物……高明!高明!”
一面说时,她身子缓缓向前接近,足下踏的是“中宫”,然而这一步法立刻就被她发觉到并不高明,遂即改向左面,又改向右面,三面俱都试过之后,水红芍由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叹:“人道是英雄出少年,看起来,诚是不假了!”一面说就见她抬起了一双玉手,把面上纱罩分了一下,即在眼前,开了二指宽长短的一个空隙,现出了隐藏于其中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尹剑平心知对方接下去的一手,必然凌厉无匹,哪里敢丝毫心存大意!
这一刹,他脑子里不停地涌现吴老夫人草堂秘功,为使不叫水红芍摸清了自己门路,他遂即把剑势变幻了另一形态,变成了双手持剑,剑尖下垂,立于双足之间。
水红芍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他,见状依然是迟迟不动。
一线阳光由远方地平线上冒了出来,白蒙蒙的天际立刻就像染了一片胭脂那般的嫣红!
大地万物顿时如同着了生气般地活跃起来!
水红芍快速地向前一连踏了两步。
尹剑平也赶上了两步。
两步之后,他身子霍地向左一闪,水红芍恰恰这时飞身直上!
玉龙剑寒芒闪处,平挥而出,却迎上了水红芍的一双纤纤玉手,十根晶莹透剔的指甲甫与玉龙剑的剑身方一接触,传出了“唏哩哩”一阵脆响。尹剑平只觉那只持剑的手,猝然间遭遇到一股绝大力道,迫使得掌中剑霍然垂落下来!
水红芍把握住此一刻玄机,一声尖叱,盘身出手,十指箕开着,直向尹剑平的两肋上插了下来。
“哧!”晶莹透剔的十根指甲,在方一接触尹剑平两侧衣边,即使他感觉得一阵刺肤切肌的奇痛,长衣两侧,有如迎着了剑锋般地被划开了两道口子,一时血光迸现,将那袭黄衣都染红了。
看到这里,樊氏父子连同左明月,俱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樊钟秀方待扑身而上的一刹,却不曾想到现场的战局弹指间突然又有了极大的变化!
原来就在水红芍十根指尖方一触及尹剑平两肋的同时,后者竟使出了出人意料的奇招,那口原已垂下的玉龙剑,在他足尖挑动之下,勃然跃起!“噗”的一声,不偏不倚地插进了水红芍的心窝!
这一剑由于双方距离太近,力量至猛,水红芍作梦也不曾想到对方竟然会施展出如此不可思议的一招!一刹那,她整个身子像是木人般地钉在了地上。
渐渐地她身躯弯下来……变成了一盏弓样的形状,一滴滴的鲜血,顺着穿出背后的那截剑尖,点点滴滴溅落下来。
她身子晃了一下,终于倒了下来。
在场无论敌我双方,每一个人都惊呆了。
尹剑平一言不发地由水红芍身上拔出了长剑。他紧紧地咬着牙,看了各人一眼,两肋上阵阵发痛,所幸的,那只是一些皮肉之伤,他还支持得住,试想那口玉龙剑晚一点出手,整个的情景必将不同,那时候死的是谁可就大堪玩味了。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用玉龙剑的剑尖把水红芍脸上的那一袭面纱挑起。
那是一张惨不忍睹的奇丑面颊。
臆测着昔年惨遭火焚时,将一张花容玉貌烧成如此模样,尹剑平内心便不无戚戚之感,下意识地对此衍生出无限同情!
※ ※ ※
洞庭湖畔,岳阳门。
火焚之后的昔日岳阳门旧居,而今只剩下了一片废墟!断壁残垣倒掩在凄离的荒草里,正堂已全部倒塌,中庭剩下两处危墙,后院看来还算完整,却被迷蒙的荒草掩没了。
尹剑平于约定前一个时辰来到这里,践踏着师门故居,目睹着废墟荒草,内心真有说不出的感伤!一路践踏着荒草,他来到了院子里的那所茅亭。一只野狗惊吹着夺路而出,倒把他吓了一跳。
犹记得当初甘十九妹血洗岳阳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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