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记





  “你叫黑虎?”上官红从没听到柳天赐有什么叫“黑虎”的小名。 
  柳天赐天真的笑了笑说道:“把我扶到马上,我慢慢地讲给你听。” 
  “看你伤得这么重,你是逃出来的?”上官红关切地问道,她只记得柳天赐被罩在一张大网里。 
  柳天赐笑道:“我们要走的路程还很长,这所有的问题,我以后再慢慢的解答。” 
  上官红却惊慌的瞪着眼睛看着他,原来“西天五杀”所骑的五匹马,有的用舌头舔着柳天赐的手,样子甚是亲热,有匹马还伏下身子,似招呼柳天赐坐上去。 
  柳天赐知道,自从吞了东赢山山洞里的七彩神珠,其中就有一颗“通灵珠”能让动物感到他就是自己的同类,从而在思想上同化了,所以马儿就都亲昵地围着他。 
  上官红嘻嘻一笑:“咦,真是树倒叶也落,看来马也是满势利,见主人跪下,自己也跪下来求你。” 
  柳天赐笑道:“礼遇之下必有所求,我想这马肯定是有什么要求我的。”说着伸手在马屁股上拍了两下,那马见自己的同类有如此友好的表示,欢快不已,一声长鸣。 
  上官红笑道:“原来是求你拍马屁的。” 
  马的欢快长嘶,又把昏迷中的绿鹗惊醒,紧紧地抓住柳天赐的手臂,喃喃地叫道:“黑虎,黑虎。” 
  上官红心里酸酸的,恨不得自己中毒了,也可以这样躺在柳天赐的怀里,嘴里却说:“弟弟,你负伤太重,绿鹗妹子交给我吧!”说完走过去把绿鹗抱起来放到自己的马前坐着,伸手揽着她。 
  柳天赐趴上伏在地上的马背,说道:“绿鹗是为我而中毒的,我俩必须去找‘千毒不毒怪’为绿鹗化毒,然后我俩再去秦岭的‘天玉壁’接任日月神教教主,戳穿阮星霸的阴谋。” 
  上官红听到柳天赐这一说,满心欢喜,把绿鹗毒一化去,就是我俩到秦岭,而不是三人,真恨不得把“千毒不毒怪”找到面前。 
  “‘千毒不毒怪’成天和‘千毒怪’形影不离,在江湖上到处乱跑,我们怎么找到他!”上官红见过“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知道他俩的禀性。 
  “‘千毒怪’和‘千毒不毒怪’住在湖北随州桐柏山的‘药崖’,又正与秦岭顺路,我俩只有去碰碰运气。” 
  上官红听说绿鹗是为柳天赐中毒,顿生好感,把绿鹗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前,与柳天赐并路而行。 
  柳天赐为了救绿鹗,纯粹是靠一股硬气支撑,现在与仙女姐姐一路谈笑,不由觉得全身松懈,人反而疼痛难忍,自己单凭着裸露在外的脚踝,抱着绿鹗从“九龙堂”逃到鄱阳湖边,真是不可思议,连自己也大吃一惊。 
  上官红心痛不已,想找一家农舍先住下来,为柳天赐包扎好伤口,等明天再走,可兵荒马乱之年,村落萧条,人们都未等到天黑就早早的闩上门,过着人人自危的生活,柳天赐一看到沿途的惨景,一种难言的苦闷压在心头。 
  好不容易走到一个有灯光的小村庄,两人停马下来,上官红抱着绿鹗伸手敲了敲门,柳天赐马上昏了过去。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开门的是个颤颤巍巍的老头,老头一脸苦黄色,饱受饥苦的模样,老头打开门吓了一跳,门口站着一个花容月貌的少女,以为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才说:“姑娘你……你……” 
  上官红说道:“老丈我两个朋友受伤了,不能赶路,请老丈行个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 
  老头打量了一下上官红怀里的绿鹗和伏在马背上的柳天赐,见两人身上果然血迹斑斑,这年头,为了扩充兵源,南宋和蒙古军队到处抓壮丁入伍,连女孩也抓,许多青年从军营里逃出来,被打得遍体鳞伤,老人经常碰到也不感到奇怪,见三人打扮,也不像行蛮的人,就提着油灯把三人领到后房。 
  房里有张床,老丈说儿子被抓去当兵了,一直没回来,所以这张床就一直空着。 
  老头的老伴也走了出来,听了老头说明情况,赶快打来一盆热水,给柳天赐擦洗了伤口,老人一家住在山边,家里有现成的草药,捣碎敷在柳天赐背上和脚踝的伤口。 
  两位老人见柳天赐脚踝露出森森的白骨,善良的老人心痛不已,找了一片布小心的包扎起来,送走老人,上官红闩上房门,将柳天赐扶上木床,自己和绿鹗睡在地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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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村的夜里很静,房里传来柳天赐均匀的呼吸声,上官红却怎么也睡不着,起来坐在柳天赐床边,仔细端详着柳天赐棱角分明的脸,总是带着诡秘莫测的嘲笑,上官红从没看到如此坚毅的脸庞,这张带着互相矛盾的表情,似乎有玩世不恭的神情,又有大义凛然坚韧不屈的倔强。 
  上官红思绪翻滚,自从自己在丽春院认识了柳天赐,似乎就在心里一直装着他,一直牵挂他,同时,自己也有这种感应,柳天赐就是她一生守望的人,到后来这份情就越来越明显了,难以自拔。 
  上官红感觉到柳天赐身上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正如他脸上的表情,有时嬉皮笑脸睥睨天下的模样,有时又心怀天下正气浩然,有时又刚猛大度,有时又阴险毒辣置对手于死地……而自己身上流动的血液与他似乎是相感应的,息息相通,有时又感到相距的那么远。 
  上官红又想到了父亲,要不要告诉他父亲的一切,那他是喜欢还是小看她呢?上官红的心里没底,因为他觉得柳天赐既有父亲的勃勃野心,又有悲天怜人的豪侠之气,这一切在他身上是多么矛盾,父亲说,男子汉大丈夫成就大事必须不择手段,不要太沉溺于儿女情怀,上官红想到这里心往下一沉,她宁愿不要柳天赐成为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去成就什么大事,而只想和他一起双宿双栖在“美姬谷”,那该多好! 
  上官红知道自从进了父亲的密室,老是有一种诡秘、不祥的感觉一直围扰着她,她想柳天赐似乎也有这种心烦意乱的感觉,是不是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上官红正在痴痴地想着,忽然柳天赐一翻身竟抓住了上官红的手,上官红大羞,以为柳天赐像在天香山庄假睡,看到自己在傻想着他的神情,可柳天赐只是静静地拉着她的手,嘴里喊道:“姐姐,姐姐。”原来柳天赐是在说梦话,上官红虚惊一下,心里甜滋滋的,轻轻地拿开柳天赐的手。 
  突然,她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马跑得很急,细听是三匹马,“呼”三匹马声在小屋门口戛然而止,在寂静的黑夜,这马蹄声特别刺耳,上官红听到有四人下马的脚步声,走路特重,震得纸窗一晃一晃,上官红赶紧吹灭油灯。 
  “咚咚咚”有人用拳头在擂门,震得土墙“咝咝”地掉下泥土,“他妈的,死啦,敲个屁。”另外一个人跟着就“扑通”一脚,一阵寒风灌到屋里来,门被踢破了。 
  上官红大吃一惊,听声音是今天所遇到的四个军爷模样的人,说话似乎是那个脸上带疤的汉子。 
  四人蜂拥而入,屋里顿时翻箱倒柜大作。 
  “他妈的,居然把老子的马给抢去了,害得老子摸黑路,要是让老子下次碰到了,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妈的,有人吗?人都死了,快烧饭给老子吃。”脸上带疤的军爷吼道。 
  “吱呀”两位老人走了出来,只听到老丈的声音说道:“几位军爷真是……小老头家里已断炊好几天了,家里连一粒粮食也没有,哪来什么……” 
  “没有?!”上官红听到一阵扔东西的声音,“这是什么,把这三只鸡煮了给我们吃了。”传来鸡受惊的叫声,听声音,带疤的汉子找到了门背后的鸡笼。 
  “军爷,那可是俺两老头的救命鸡,你不能……”转而又听老丈道:“我俩老头不打紧,可你们三个千万别出声哇。” 
  上官红知道老丈在提醒自己,心里一热,心想:凭自己武功对付这四个人应不成问题,但柳弟和绿鹗人事不醒,万一有所差错,四人也不好对付,还是静听其变,到关键的时刻,一定不能让两老人受到伤害,于是拿着宝剑,凝神听起来。 
  “格老子,什么救命鸡。”传来鸣的惨叫声,被称为察尔汗的军爷不知从哪里学来四川骂人话,声音听起来像“阔老子”,把鸡脖子活活的扭断了,扔在老丈的面前,“阔老子,快拿去煮给我们吃!” 
  “嗯,里面还有一间房。”姓陆的军爷向上官红三人这边走来。 
  “军爷,那里放着儿子的棺材,我儿子昨天被打死,我老头没钱安葬,就放在后房,呜呜……”说话的是老妇人。 
  “他妈的,哭什么!快去煮鸡!”带疤的军爷吼道。 
  “几位军爷稍等,我这就去给你煮去。”老丈提起鸡和老妇向灶堂走去,边走还边抽泣。 
  四人找来几块破木板,在外面生起了火,火光从墙壁破缝里透了进来,“咔嚓”一声,带疤的军爷把厚门板掰断,分给其它几个人垫座。 
  上官红心想,这几个人蛮力倒挺大的。 
  “图尔麦,那小子怀里抱着一个少女,身法这么快,怎么一下子把你从马上拉下来。”姓陆的汉子从上官红的门边退回去说道。 
  “他妈的,不知他使的是什么妖术,乘老子不注意……”带疤的汉子“图尔麦”讪讪的说。 
  上官红心道:“原来这个人只有一身蛮力,并不懂武功。” 
  “那叫‘八步赶蝉’的上乘轻功,而不是什么妖术,那小伙子在中原可是一个罕见的高手。”年纪稍大的汉子倒很识货。 
  “唉,真是可惜,没和那个穿着紫衫的少女亲热亲热。”肩膀一边高一边低的汉子满带遗憾的说。 
  “吉古,我想你幸好没碰到她,说不定你小命都不保,那少女武功并不比那青年差,身法甚是怪异。”年长一点的军官见识颇广,顿了一下接着说:“看鸡煮熟了没有,吃完饭,我们还要赶路。下次可要注意,在路上千万不要惹祸,免得误了我们的大事。” 
  有人起身向灶堂走去。 
  “我们这次是秘密南下的,我想上官雄不会比我们还快吧。”姓陆的汉子说道。 
  “这也难说,上官雄这叛贼极工于心计,幸亏大汗英明,只给了一个虚位给他,要不然我大汗就完了。”年纪稍大的汉子在四人中似乎是最有威信的一个。 
  上官红不由心里一紧,伸手抓住柳天赐的手,忽然感到手指被柳天赐拨弄着,扭头一看,柳天赐自躺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他,满脸通红,急忙从柳天赐手中抽出手指,柳天赐赶快把手指凑到嘴边,轻轻地摇了摇头。 
  “喂,不知阮星霸接不接受大汗的建议?”被称做吉古的汉子说话颇心直口快。 
  “这怎么由得了他,我们带了大汗的诏书,再说阮星霸也是好大喜功的人,巴不得和我们结盟。退一步讲,他儿子还在我们手里,我们帮他夺得日月神教教主之位,然后一统武林成为武林盟主,就可以号令武林,他怎么不接受?”年纪稍大的汉子很有把握地说。 
  柳天赐伸手捏住了上官红的手,上官红痴痴的坐着,让柳天赐捏着自己的手,手心里沁出汗水。 
  “我们从北南下,一路听到关于日月神教的事,说日月神教教主向天鹏在武林大肆杀戳,丐帮、少林、武当和黄山等名门正派都在聚集人马,准备一举剿灭日月神教,这次怕是中原武林最大的一次浩劫。”姓陆的汉子用手指敲着木板说道。 
  “说实在的,日月神教教主确也神勇,以往带领日月神教的人攻打我们大都,一个人在千军万马中出入如入无人之境,使大汗军队连连受挫,没想到为争一个武林盟主之位,竟在中原武林掀起一场内哄,看来南宋真的气数已尽了。”年长的汉子叹道。 
  “这向天鹏一生磊落坦荡,英明神武,没想到一个念头,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图谋武林霸业,谁知我们神明大汗更是棋高一着,将什么叫柳天赐的第二代教主偷梁换柱,将来日月神教就是我们手里的一枚棋子,哈哈。”带疤的汉子得意的说。 
  “可我总觉得向天鹏传柳天赐为日月神教第二代教主,颇为不妥,只听说柳天赐武功盖世,可毕竟是一个后起之秀,阅历尚浅,怎么能担起最大教——日月神教的教主,这一点向天鹏怎么没有考虑到呢?”年纪稍大的汉子疑虑满腹地说道。 
  “这样也好!不然,阮星霸怎么能鸡毛换教主,中原两个最大的水陆帮合在一起供我们大汗驱使,阔老子,这就叫‘螳螂捉蝉,黄雀在后’。”被称作察尔汉的汉子,汉话说得半生不熟。 
  “那叛贼上官雄被推选为中原武林的带头人,正在组织力量,准备剿灭日月神教,耳目众多,小心隔墙有耳。”年纪稍大的汉子压低嗓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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