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风云
小燕道:“戴四死了,格格正在大牢查验戴四的死因。”
血冠羽士还能不懂,脸色一变道:“可惜,现成的一桩大功没了,贝勒爷,变生肘腋,事来突兀,您怎好不坐等格格来,共商善后。”
方豪冷然道:“戴四是落在你们手里,死在你们手里的,善后也是你们的事,我可要另找线索去了。”
血冠羽土道:“无量寿佛,贝勒爷,九格格以及贫道,都是奉有密旨,执行朝廷所交付的任务,都是为朝廷竭尽心力,途无殊,归必同,此时此地,遭此突变,理应摒除成见——”
方豪双眉突扬,两眼威棱暴射,直逼血冠羽士:“血冠,你敢教训我?你让不让路?”
血冠羽士原也不敢真拦玉贝勒,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等九格格赶到,如今一见“神勇威武玉贝勒”发了威,并非不知道不该放,但也只有退让的份儿。
因为玉贝勒话说得很清楚,尽管血冠羽士他也是奉有密旨,可是跟玉贝勒、九格格平起平坐的。
但是玉贝孰、九格格毕竟是皇族亲贵,一旦真起冲突闹出事来,大内决不会偏袒他,他为什么不学聪明点儿,反正对他也没有多大的损失,即便有,遭受损失的也不是只他一个人。
当下一稽首道:“贫道不敢,贫道这就让路。”
他侧身后退。
方豪迈步就要走。
“玉琪,站住。”
一声娇暍传来,喝声一落,九格格已带着一阵香风疾掠而至。
方豪只得收势回身。
九格格脸色铁青,玉手两指揑着一小块沾满血污的碎布,碎布之中,露着一点闪亮的乌芒说道:“玉琪,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走?”
方豪道:“刚才我说过,这座苏州府衙已经引不起我的兴趣了。”
九格格道:“是么?难道你对戴四的死因,也不感兴趣?”
方豪道:“看样子,你已经查出了戴四的死因。”
“不错,就是我手指揑的这东西,这东西被人以极其高明的手法,打进了他的眉心里,要了他的命。”
“那是什么?”
“我正想问你。”
“我看不清楚。”
“你还需要看么?”
方豪脸色一沉:“老九,你这话什么意思?”
九格格道:“你知我知,你是不是还想让血冠跟他们都知道?”
方豪道:“你最好说个明白。”
九格格一点头道:“好,这是一种比梅花针还要细小,细小如牛毛的毒针,见血封喉,就是这么一根毒针,被人以极其高明的手法,打进了戴四的眉心里,要了他的命。”
方豪道:“老九,这你刚才说过了。”
“还有没说过的。”九格格道:“这种针,极其歹毒,有伤天和,我的人跟血冠的人,都不用它。”
方豪道:“呃,你的人跟血冠的人都不用这种歹毒而有伤天和的暗器,可见你们为人都很正派,心性也都挺不错罗?”
九格格没理会方豪的讥讽,继续铁青着娇靥道:“还有,戴四尸身微温,足证他是刚死不久的,也就是说你玉琪没见着他之前,他还活着,还有知觉,在你玉琪见着他之后,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暗杀了。”
方豪道:“老九,你不必告诉我,我也管不了,牢里伪装成囚犯的,都是你跟血冠的人,你们俩还是赶紧查查他们吧!”
他要转身。
九格格道:“玉琪,不要动,你不要想走。”
方豪没动道:“你还要干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九格格道:“我这就告诉你,我跟血冠的人不用查,他们不用这东西,也没有这东西。”
“你永远这么有自信?”
“当然。”
“我听见了,也知道了,怎么样?”
“可是有一个人我信不过,我要查。”
“谁?”
“你。”
方豪仰天大笑,笑声一落,目现威棱:“你认为我用这东西?”
“除了你,这儿都是我跟血冠的人,我信得过他们,也知道他们从不用这东西。”
方豪道:“那么,你也该知道,我不是他们,你无权查我。”
九格格道:“我捕获了叛逆中的重要份子,而你涉嫌暗杀了他,我就有权查你。”
“你认为你有权?”
“不错。”
“好,老九,我就站在这儿,你过来查吧。”
“我不必过去,伸出你的双手来,让我看看就知道了。”
方豪心头一震:“你要看我的手?”
九格格道:“打这种暗器,必须戴上皮手套,否则一定难免扎伤自己,就算及时闭住经脉穴道,被扎伤的手也难免色呈乌黑,让我看看你的手,我就知道杀戴四的是不是你。”
“我要是不让你看呢?”
九格格阴冷而微狰狞道:“那也不要紧,我只要拦住你不让你走,你支持不了多久,等到你支持不住的时候,也就原形毕露了。”
“到那时,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了,是不是?”
“不错。”
九格格铁青的娇靥上浮现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望之怕人。
“老九,真要是那样,回京覆旨的时候,你跟皇上怎么说?”
“这儿都是我的人,你想我会怎么说?”
“别忘了,外头还有我的人。”
“那也不难。我就实话实说,你的毒发身死,你是自作孽,皇上圣明,决不会怪我,也怪不到我头上来。”
方豪笑了,居然笑得很爽朗:“老九,你真高,玉琪我算是领教了,你认定打这种暗器的人手一定会被扎伤?”
九格格肯定地道:“一定。”
“他的手一定会色呈乌黑?”
“一定,经脉穴道封闭,毒性难以随血上行,但至少他的手,自腕以下,一定色呈乌黑。”
“如果他的手色如平常,一点也不乌黑呢?”
“那就不是他。”
方豪突然一笑:“老九,你看。”
他左手抓右衣袖,一掳,一条右小臂至手,白哲如常,那有一点乌意;当然,掳右衣袖的左手,也一般地白哲如常,没有半点乌意。
小燕的美目中,奇光一闪而逝。
九格格为之猛一怔,脱口道:“不是你……”
方豪哈哈一声朗笑,左手仍抓着右衣袖,转身就走。
血冠也怔在当地,没敢拦。
但是,方豪自己停住了。
而且是神情震动地停住了。
只因为,就在这时候,迎面来了个人,又一个“神勇威武玉贝勒”玉琪!
张丹枫 OCR 旧雨楼独家连载
第十五章 手足之情
其实,神情震动的,何止只是方豪,血冠子与九格格,以及他们那些手下,还不一样地,看着这两个玉贝勒,大为张口结舌!
方豪只是震惊玉琪的消息好快,来得好巧。
血冠子与九格格,劫作梦也末想到,“神勇威武玉贝勒”竟会闹了双包?
面对着两个除了穿着外,无论面貌、身材,都几乎完全一样的人,血冠子和九格格的心中,充满了由五分惊、五分奇,所组成的十分迷惑。
同样的惊奇,一瞬的静默……
为什么把“静默”只说成一瞬呢?
因为这是事实,神勇威武玉贝勒好快的招式,他突然出手,直攻方豪,那极短暂的静默,遂告立被打破!
好快好快的手法,动作像闪电,威力似雷霆。
血冠子与九格格,看得又是一震!
他们不用问,一看便知,后来的这位,才是真正的神勇威武玉贝勒,理由是金字招牌,业已出现,对方攻人所用的手法,是“神力僧王”的独门秘传,既震江湖,也冠廊庙的雷霆降魔杵。
僧王秘学,果不寻常。
方豪虽然是侠,不是魔,却仍然被这雷霆降魔杵所制。
他意外被攻,仓促闪避,足下接连变换了三个方位,仍未躲得过雷霆一击。
前胸连中三指,方豪颓然倒地。
玉贝勒这时才开了口,他问九格格:“老九,这冒我名号之人,是从那里来的?易容手段,怎么这样唯妙唯肯?”
九格格不能不答,只好把所发生的各事,向玉贝勒大略说了一遍。
玉贝勒静静听完,双眉微扬道:“事,是在你们这儿闹的;人,却被我所擒,我要把他带走老九,你和血冠不反对吧?”
血冠子皱眉道:“贝勒爷,你……你要这名人犯何用?”
玉贝勒瞪了眼,一回手,从怀中掏出他那面“玉牌”来,举向血冠子。
这是御赐之物,血冠子人属江湖,身在廊庙,一见之下,只有合掌当胸,躬身槽首。
玉贝勒沉着脸儿道:“我是皇族,世袭罔替的‘神力亲王’,有人冒这身份,是不是小事,该不该问上一问?”
血冠子觉得这是顶大帽子,份量要比自己头上所戴“血冠”,沉重得多,自然不敢答话,偷偷向九格格送过一瞥眼色。
九格格的身份和贝勒爷差不多,说起话来,自较从容,她目注玉贝勒道:“玉琪,你要这个人,只是暂时问问口供,还是……”
一语末毕,玉贝勒便接口笑道:“老九放心,我只要问他一夜,并保证毫发无伤,明早的天色一亮,你到我寓所提人。”
说完,揣起玉牌,弯下腰提起方豪,便自离去。
九格格目送玉贝勒,摇了摇头,嘟了嘟嘴。
摇头,是向血冠子示意,使血冠子话到唇边,止住了将发之话。
嘟嘴,是向小燕示意。
灵慧娇美的小燕姑娘,立即微向九格格躬身领命,悄悄尾随在带走方豪的玉贝勒之后,跟了下去。
直等到玉贝勒身影消失后,九格格方嘴角微披,在脸上浮现一丝阴毒笑容说道:“血冠放心吧,我已派小燕去看小玉儿是怎么逼问口供,天亮以后,也不怕他不如诺让我提人,因为那厮在被小玉儿,用‘雷霆降魔杵’点中‘三元大穴’的颓然倒地之时,也中了我‘大内十三红’中,最为歹毒,发时无形无声,弹指即至的‘逆穴飞红刺’了。”
“哈哈……哈哈……哈哈……”
九格格在笑,血冠子也在笑,这是阴毒的笑声,但九格格笑得十分的得意,血冠子却笑得有点勉强。
口口 口口 口口
“哈哈……哈哈……哈哈……”
玉贝勒在笑,方豪也在笑,这是豪壮的笑声,但方豪笑得爽朗,玉贝勒却笑得有种难以形容的特殊意味在内。
“小玉儿,你来得好,来得巧,帮我渡过了一次难关,但点我‘三元大穴’所凝的指力,是否用得太重一点。”
玉贝勒皱眉道:“不用得重点不行,因为我知道你为了杀戴四灭口,勉强发针,自己中毒,万一在佯装倒地之际,震开穴道,奇毒攻心,可能会来不及解救,故而才以‘雷霆降魔杵’真正下了重手,替你封闭住通心血脉。”
方豪又笑了:“小玉儿,别装蒜了,我双手均无乌黑色泽,那里会有奋毒攻心之虑?血冠子与九格格当局者迷,你是旁观者清,我认为你早就看透,我已把毒血逼出,暂时凝聚在左手的衣袖之上……”
玉贝勒深深看了方豪一眼,眉头皱得更紧说道:“方豪,你认为我是故意施展雷霆降魔杵?我有故意的理由么?”
方豪道:“有,至少我已替你想出了一桩理由!”
玉贝勒道:“说说看,看我服是不服?”
方豪又笑,但这次是冷峻的笑,他们谈话之处,是在玉贝勒临时寓所的后园水榭之中,夜风拂水,阵阵生凉,却仍不及方豪的笑声之冷,能令人心神颤栗。
就在玉贝勒双眉深蹙,又欲问话之际。
方豪的笑声停了,冷冷地道:“要娶云施施,要使云家班一般孤臣孽子,斗志瓦解,力量冰清,立上不世奇功,你有不少障碍!争功斗胜的九格格和血冠子;打抱不平、维护正义的方豪;青梅菱酒,细论英雄,廊庙江湖,使君与操,我这江湖浪子,绝非自认,大概要算你眼中之钉,肉中之刺,障碍中的障碍。”
玉贝勒先看了方豪一眼,又对距离水榭七、八丈远的一株池边乔木,看了一眼。
方豪不加理会,继续说道:“假如我们不顾一切情谊,放开手儿来决斗,胜负将会是甚么局面?”
玉贝勒略一沉吟答道:“长枪大戟、硬桥硬马方面,可能我比你强,但小巧灵奇方面,可能你比较出色,截长补短,公平论断,应该是五五之局!”
方豪哼了一声道:“以前是五五之局,以后不会是了,我‘三元大穴’之上,中了雷霆降魔杵,又曾逼血祛毒,百日以内,真气最少要弱上两到三成,下次我们相逢,可能便是你杀我的最好机会!”
玉贝勒道:“下次……”
方豪正色道:“家父携我离京,回转连云之际,僧王一直送行到芦沟桥,两位老人家认为我们兄弟不宜时常相见,遂在桥头,对月立誓,?